36、新来的店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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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像沉在黏稠的水里，挣不脱，喘不上气。
稚名泽也感觉自己被钉在什么地方，硬邦邦的，从后背一直凉到尾椎骨。
他想抬手，手臂却重得像坠了铅，指尖只能勉强蜷缩，触到一片光滑冰冷的平面。
光太亮了。
不是自然的天光，是那种人工的毫无温度的白，从头顶铺天盖地压下来，刺得他眼睛发酸，却怎么也闭不上。
周围有声音。
不是清晰的话语，是断断续续的音节，像隔着厚厚的棉花传来。
有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化不开，钻进鼻孔，呛得他想咳嗽，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微弱的“嗬嗬”声。
后背突然一阵尖锐的疼。
疼得他浑身一抽，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头顶的“嗡”声越来越响，几乎要盖过一切，震得他耳膜发疼。
然后，他闻到了烟味。
是呛人的烟味，越来越浓。
有什么东西开始发烫，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把所有的凉意都赶走了。
他看见红光了，从阴影里钻出来，一点点变大，变成跳动的火苗，舔舐着白色的墙壁，把那些影子的轮廓烧得扭曲变形。
热。
好热。
他听不清了，耳朵里全是火的呼啸声，还有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像一面被敲破的鼓。
“呼！”
稚名泽也猛地吸气，肺叶被空气狠狠撑开，疼得他弓起了背。
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浅灰色。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出一道细长的银辉，安静得很。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流，浸湿了枕头。
刚才……是梦。
他闭了闭眼，试图把那些画面从脑子里赶出去。
可那片惨白的光，消毒水的味道，还有最后那铺天盖地的热意，都像刻在了他的潜意识，挥之不去。
记忆里没有清晰的片段，只有这些零碎的、光怪陆离的感觉。
他再清楚不过那是什么。
“操……”
他低低地骂了一声，声音发颤。
自从遇到雨宫夏，再次回忆起当初，他就开始频繁地做噩梦。
“宿主？”光子飞出来，他感受到宿主剧烈震颤的神经。
稚名泽也瞥了他一眼。
他不想迁怒光子，但藏在意识里深深的恐惧让他不由自主地厌恶这里的一切。
稚名泽也从床上爬起来。
椅子撞在地板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没去扶，赤着脚踩过冰凉的地板，几步冲到墙角的储物柜前。
柜门被他用力拉开。
里面堆着些换洗衣物，他一把全扫到地上，布料散落一地，露出最底下那个黑色的金属盒子。
盒子没锁，他掀开盖子，里面是几支封装好的抑制剂，标签上的化学名称密密麻麻。
他捏起一支，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针管里的液体泛着淡淡的蓝色。
这是他找到的能最快压下神经躁动的东西。
“宿主，抑制剂的使用剂量已经超过上限了。”
光子飘过来，欢快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警告，“会对神经系统造成不可逆损伤。”
稚名泽也没理它。
他咬开针管的封装，针尖刺破皮肤，液体推注进血管的瞬间，一股冰冷的麻痹感顺着手臂蔓延开。
他扔掉空针管，金属落地的轻响被他粗重的呼吸盖过。
后背的灼痛感在慢慢消退，那些晃来晃去的白大褂影子也开始模糊，像被打了马赛克。
稚名泽也靠着储物柜滑坐在地，后背抵着冰凉的金属柜壁。
他垂着头，额前汗湿的碎发黏在苍白的额角，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唇线。
光子静静地悬浮在他面前，光影黯淡了些，没再说话。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鸣声。
他闭上眼，任由冰冷的柜壁吸走后背的温度。
再次睁开眼时，窗外的天已经亮透了。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斜斜地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带。
稚名泽也眨了眨眼，脑子里只剩下点模糊的滞涩感。
他站起来，赤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很真实，彻底驱散了最后一点梦魇的余韵。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动作不紧不慢。
光子担忧地问，“宿主，你昨天吓死我了！”
稚名泽也完全忘记昨晚用怎样凶恶的眼神看过它。
他很疑惑，“我打个抑制剂，你怕什么？”
光子有口难言，犹豫地飞来飞去，最后只说，“宿主，您真的不能再打了。”
“这种抑制剂的副作用真的很大。”
稚名泽也不在意地扯了扯嘴角，“安啦，反正最后我会离开。”
光子不赞同他的看法，“还没有完成任务呢。”
“出点什么事，还不是你受着？”
稚名泽也让它别说话了，他有自己的节奏。
他已经满血复活，准备去骚扰一下工藤新一。
他随手抓了件外套搭在肩上，走出房间。
很快，毛利侦探事务所那栋眼熟的小楼就出现在视野里。
楼下的波洛咖啡厅已经开了门，隐约能看见里面晃动的人影。
他径直走了进去。
店里很安静，只有咖啡机运作的低鸣和服务员收拾杯子的轻响。
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点吃的。
然后，等着侦探先生。
三明治端上来时，他正用指尖敲着桌面走神。
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但第一口咬下去时，他还是顿了顿。
他抬眼，视线越过吧台，往后厨的方向扫了一眼。
磨砂玻璃门后晃过个身影，金色头发在晨光里格外显眼，正弯腰对着料理台忙碌，白色的围裙带子在背后系成利落的结。
他的指尖在桌面上停住了。
降谷零。
他慢条斯理地嚼着嘴里的三明治。味道确实比之前的厨子好太多。
毕竟是能在组织里混到代号的人，连做份三明治都透着点完美主义。
“看来今天换厨子了？”
他扬了扬下巴，对着吧台里正在擦杯子的服务生开口，声音不大，刚好能让后厨的人听见。
磨砂玻璃门被推开，金发男人端着托盘走出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
“抱歉，我是新来的。”
安室透把托盘里的咖啡杯放在邻桌，转身时目光落在泽也身上，微微顿了顿，“客人觉得味道不合心意吗？”
“不。”稚名泽也靠回椅背，指尖搭在杯沿上，黑咖啡的热气在他眼前氤氲出一层薄雾。
“比以前好。”
安室透的笑容更深了些，“能得到客人的认可很荣幸。需要再添一份吗？”
“不必了。”他抬眼，目光直直撞进对方的眼底。
那双罕见的紫灰色的眼睛表面平静，底下却藏着深不见底的暗流。
他太熟悉这种眼神了。
组织里的人都这样，笑里藏刀是基本技能，尤其是像波本这样，既在组织卧底，又得瞒着公安身份的“双面人”，眼底的算计比谁都密。
安室透的手指在吧台上轻轻点了点，像是在思考什么。
稚名泽也？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客人是第一次来吗？”他状似随意地问，“看着有点面生。”
“偶尔来。”他呷了口咖啡，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留下点灼热的暖意，“毕竟这里离侦探事务所近。”
他刻意加重了“侦探事务所”几个字，眼角的余光瞥见安室透倒水的手顿了一下。
果然，对毛利小五郎那边的动静很上心。
稚名泽也在心里嗤笑，公安的搜查官，潜伏在组织里，还得盯着毛利小五郎，降谷零这日子过得可真够忙的。
“哦？客人认识毛利先生？”
安室透放下水壶，笑意不变，“是来委托案件的吗？”
“算不上。”他扯了扯嘴角，露出点玩味的笑，“就是来找个‘老朋友’聊聊天。说起来，你来这里多久了？”
“没多久。”安室透拿起擦杯布，慢悠悠地擦着一只玻璃杯。
他的手指修长，动作优雅，“客人的‘老朋友’，是楼上的哪位？”
“你猜？”他没直接回答，反而把问题抛了回去。
安室透笑了笑，没再接话，只是把擦好的杯子倒挂在杯架上，动作行云流水。
阳光落在他金色的发梢上，泛着光。
“手艺不错。”他起身，准备离开，“希望下次来还能吃到。”
“随时欢迎。”安室透微微颔首，目送着他走向门口。
玻璃门被推开，风铃再次叮当地响起来。
安室透站在吧台后，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他在这里，会和毛利小五郎有关吗？
他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敲了几下，调出一个加密通讯录，目光落在“贝尔摩德”的名字上，最终却又按灭了屏幕。
再看看。
他想，在没摸清对方底细之前，不宜轻举妄动。
而街角的稚名泽也，正靠在墙上，看着手机里工藤新一回复的消息。
“几点了？谁要跟你这家伙吃早餐？我早出门了！”
他低笑一声，指尖在屏幕上敲出回复：“是吗？你在哪？我去找你。”
对面很快回复，“阿笠博士这儿，你来吧。”
阳光把阿笠博士家门前的路晒得发亮。
稚名泽也走得慢悠悠的，鞋跟敲在石板路上，发出不紧不慢的“笃笃”声。
走到那栋眼熟的黄色房子前，他抬手按了按门铃。
电子音“叮咚”一声，脆生生地钻进耳朵里。
门很快就开了。
拉开门的瞬间，站在门后的人让他呼吸顿了半拍。
门后是高中生样子的工藤新一。
他逆着光，轮廓被晒得发亮，蓝色背心松垮地挂在肩上，领口大敞着，露出一截锁骨往下的浅淡阴影。
皮肤被阳光镀得透白，又泛着健康的粉，像被夏末的热吻烫过。
头顶有撮呆毛还翘着，瞳仁是剔透的棕，在光里漾着细碎的金。
“愣着干什么？”工藤新一先开了口，声音不同于小孩子的稚嫩，“不进来？”
稚名泽也的目光从他敞开的领口滑到挺直的腰线，又落回那双亮得灼人的眼睛，喉结不动声色地滚了滚。
他靠在门框上，挑了挑眉，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哟，工藤大侦探这是，又在变魔法？”
工藤新一挑了挑眉，没接话，反而往前倾了倾身。
“灰原说这次药效稳。”他看着泽也的眼睛，语气得意，睫毛在光里投下浅淡的影，“比上次撑得久。”
稚名泽也的视线落在他颤动的睫毛上，忽然觉得指尖有点痒。
他抬手抄起搭在臂弯的外套，随手掸了掸不存在的灰尘。
“是吗？那可得抓紧时间，别等会儿聊到一半，又缩水成需要我弯腰才能看见的样子。”
工藤新一的喉间溢出声低笑。
他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进来再说。”
话音还没落地，地下室就传来灰原哀的声音，不高，藏不住的不耐烦。
“工藤，你打算在门口站到什么时候？门铃响了让博士去开就好，非要自己窜上去开门。”
“是觉得现在这副样子很值得炫耀吗？”
工藤新一的脸“唰”地红了，连耳根都染上点粉色。
刚才那点兴奋劲儿瞬间蔫下去一半。
“我，我这不是正好没事。”他嘟囔着，声音小小的，眼神飘忽。
然后他转向稚名泽也，耳朵尖还红着：“你先进来吧，别站在门口了。”
“我还得回灰原那儿做几个检查，刚才只测了基础数据……”
稚名泽也眼底掠过点笑意，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抬脚走了进去。
“快点。”
灰原哀的声音带着点催促，“心率和神经反应还没测，再磨蹭药效该不稳定了。”
“知道了知道了！”
工藤新一应着，指了指沙发，“你先坐会儿，我很快就好。”
说完，他像阵风似的冲进了房间。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新来的店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