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传说中的黄金一代》欣卜

12、社团招新日（二）

　　12 社团招新日（二）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一只纤长的手忽然从斜刺里伸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走了博妮捏在指尖、仿佛拿着烫手山芋的羊皮纸。

　　“我去——！”博妮被吓得原地一蹦，差点把那张“怪胎研究所”的传单连带自己的魂儿一起扔出去。她捂着怦怦直跳的胸口，怒视手的主人，“伊兰克斯！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信不信我四年级就学会阿瓦达然后第一个拿你练手！”

　　“好啊，我允许你到时候跳起来瞄准我的膝盖。”伊兰克斯微微勾起唇角，绿发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漫不经心地将传单举到眼前扫了一眼，“哟，‘怪胎研究所’？没想到你口味这么……独特。”

　　博妮气不过，一巴掌呼过去，目标是对方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伊兰克斯却只是轻轻向后仰了仰头，动作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就让博妮的“攻击”落了空。

　　“诶诶诶，错了错了。”眼见博妮真的要炸毛，伊兰克斯难得地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诚恳的悔意，“开玩笑的。说正经的，”她抖了抖那张诡异的传单，“你真打算加入这个……嗯，‘人才济济’的地方？”

　　“当然没有！”博妮一把抢回传单，仿佛它是什么脏东西，“这是意外！天降横祸！莫名其妙就贴我脑门上了！”

　　“怎么说？”伊兰克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慵懒地半靠着冰冷的石墙，好整以暇地看着博妮，浅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光芒。

　　博妮张了张嘴，想起礼堂里那番“摇滚闪电”、“高分洗脑”、“沉睡哲学”的轮番轰炸，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只化作一声长长的、饱含沧桑的叹息：“唉……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啊！”

　　她言简意赅地描述了刚才的遭遇，最后总结陈词：“我真没想到，霍格沃茨的社团招新，跟闯关打怪似的，一关比一关离谱。”

　　“嗯……”伊兰克斯若有所思地拧起眉，指尖无意识地卷着垂在肩侧的一缕发丝，“怎么我就没遇到这些‘热情似火’的招揽呢？”

　　“你没有？！”博妮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伊兰克斯，仿佛在看什么稀有生物，“别是你有‘超绝钝感力’，自动屏蔽了所有推销吧？”

　　“怎么可能，”伊兰克斯快速地否决，甚至带点嫌弃地瞥了博妮一眼，“我又不是艾米莉。”

　　“哈？艾米莉是谁？”博妮瞬间捕捉到关键词，双手夸张地捧住心口，做出一副被背叛的伤心模样，“好啊你伊兰克斯！你居然背着我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说！是哪个小妖精！”

　　“……你有毛病啊。”伊兰克斯无语地翻了个极其标准的白眼，彻底懒得接这个毫无营养的话茬。

　　“哼！那你说，为什么你就没被围攻？”博妮不依不饶。

　　“这——”“我知道我知道！”

　　伊兰克斯刚想开口，一个元气十足、带着点雀跃的声音就插了进来。紧接着，一个圆脸、鼻尖点缀着几颗可爱雀斑的赫奇帕奇女孩像只活泼的小獾一样，从拐角蹦了出来。

　　“哦，介绍一下，”伊兰克斯用下巴朝女孩点了点，语气平淡无波，“这是我的室友——爱丽丝·沙克尔。爱丽丝，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的‘救命恩人’——”

　　“我知道！”爱丽丝没等伊兰克斯说完，就兴奋地原地小跳了一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博妮，“大名鼎鼎的博妮·恩迪！开学第一天就名扬霍格沃茨！”

　　“诶！？”博妮被这突如其来的“盛赞”弄得有点懵，随即忍不住得意地撩了撩自己那头乱翘的铂金色卷发，下巴微微扬起，“没想到我这么出名啊？看来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当然啦！”爱丽丝哈哈笑起来，脸颊上的雀斑都仿佛在跳舞，“能在分院仪式上摔出那种惊天动地、余音绕梁效果的，那可是几十年……不，几百年都难遇的奇观！想不出名都难！”

　　“……”博妮脸上得意的笑容瞬间凝固，慢慢裂开。她怀疑地眯起眼睛，审视着爱丽丝天真无邪的笑脸——这家伙，到底是在夸她，还是在高级黑？

　　“噗——”伊兰克斯别过脸，肩膀可疑地抖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是嘴角的弧度泄露了一丝笑意。

　　“你现在简直就是个活体广告牌！”爱丽丝完全没察觉（或者假装没察觉）博妮的僵硬，继续兴致勃勃地分析，“霍格沃茨就这么大点地方，一点新鲜事就够大家津津乐道好几个月。你和那位‘叛逃’到格兰芬多的布莱克少爷，可是最近话题榜的TOP 2！那些社团招新的学长学姐，眼睛多尖啊，看到你这样‘有故事’的新生，还不像嗅嗅见了金加隆一样扑过来？”

　　“好几个月？！TOP 2？！”博妮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了那股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的、名为“社会性死亡”的寒意，嘴巴张得能塞进一只巧克力蛙，“不是吧——梅林的蕾丝内衣啊！这黑历史要跟我一辈子了吗？！”

　　“恭喜你啊，‘大名人’恩迪。”伊兰克斯抱着手臂，用她那特有的、平淡中带着一丝揶揄的语调说道。

　　“我去你的伊兰克斯！”博妮恼羞成怒，也顾不上形象了，张牙舞爪地就要去揪伊兰克斯的衣领。奈何身高是硬伤，她蹦跶着，指尖离对方的袍角还差着起码五公分。

　　伊兰克斯只是微微侧身，仿佛早料到她会有此一扑，顺手将博妮又气又急中掉在地上的那张“怪胎研究所”传单捡起来，三两下折成一架歪歪扭扭的纸飞机，指尖轻轻一弹——

　　纸飞机晃晃悠悠，精准地撞在博妮的额头上，然后滑落。

　　博妮：“……”

　　她僵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我很好、我没事、我超级平静”的假笑，可惜嘴角抽搐的幅度出卖了她。

　　爱丽丝看看仿佛被点了穴的博妮，又看看一脸“与我无关”的伊兰克斯，小声问：“她……平时也这么……嗯，‘活力四射’吗？”

　　“嗯。”伊兰克斯用一个鼻音回答，然后补充了致命一击，“而且吵。”

　　博妮：“……” 谢谢，有被冒犯到。而且是很冒犯。

　　爱丽丝努力抿住嘴唇，把快要溢出来的笑声憋回去，赶紧转移话题：“所以……博妮，你决定好去哪个社团了吗？总不能真去这个‘怪胎研究所’吧？”她指了指地上那架悲催的纸飞机。

　　博妮做了几个深呼吸，总算把那股憋屈压下去一点。她摸着下巴，认真思考起来：“嗯……目前看来，选项不多。那个青蛙合唱团好像还行？毕竟是弗利维教授创办的，说不定能混个脸熟，以后魔咒课好过关。”她看向爱丽丝和伊兰克斯，“对了，你们呢？决定了吗？”

　　“哪都不去。”伊兰克斯回答得干脆利落，耸了耸肩，“课业够忙了，不想再给自己找事。”

　　“我还在考虑呢！”爱丽丝笑眯眯地说，圆脸上满是憧憬，“不过青蛙合唱团听起来确实挺好玩的！说不定我也去试试！”

　　“好呀好呀！”博妮立刻像是找到了组织，激动地握住爱丽丝的手上下摇晃，“咱们一起！有个伴儿，还能互相壮胆！孤立那个不合群的家伙！”她说着，朝伊兰克斯做了个鬼脸。

　　爱丽丝又被逗得“吭哧吭哧”笑起来。伊兰克斯只是回敬了一个“懒得理你”的白眼，然后潇洒地挥了挥手，转身就走，墨绿色的袍角在走廊拐角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当真是不带走一片云彩。

　　“走了。”

　　“哼，没劲的家伙。”博妮对着伊兰克斯消失的方向做了个鬼脸，然后拉起爱丽丝，“不管她！走，爱丽丝，我们先去礼堂吃饱喝足，下午再去会会那些青蛙！”

　　几个小时后，博妮独自一人站在三楼一条陌生的走廊拐弯处，看着左右两边看起来一模一样的、挂满画像的幽深走廊，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不该一个人来的…… 她在心里哀嚎。爱丽丝临时被赫奇帕奇的级长叫去帮忙清点新到的粪蛋（为什么是粪蛋？！），拍着胸脯保证半小时内搞定，结果一小时过去了还没见人影。博妮等不及，又对自己“霍格沃茨活地图（自封）”的能力充满信心，结果……就自信地迷路了。

　　“左边？右边？”博妮左看看，右看看，画像里的胖夫人正在打瞌睡，另一个铠甲骑士画像里的骑士干脆把面罩拉下来假装看不见她。

　　“不管了！”博妮把心一横，伸出食指，对着空荡荡的走廊，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念念有词：

　　“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

　　指尖最终颤巍巍地停在了——左边。

　　博妮抱着“大不了再丢一次脸”的悲壮心态，朝着小公鸡选定的左边走廊深处走去。光线越来越暗，墙上的画像人物似乎也都换上了中世纪风格，一个个表情严肃，仿佛在参加什么学术研讨会。

　　就在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走进了某幅古老油画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叫住了她。

　　“需要帮忙吗，同学？”

　　博妮回头，只见一位高年级的拉文克劳学姐正抱着一摞厚重的典籍站在不远处。她有着柔顺的栗色长发和一副细边眼镜，气质沉静，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看起来既博学又可靠。

　　“啊！是的学姐！”博妮如遇救星，连忙凑过去，“请问您知道青蛙合唱团的招募地点在哪里吗？我听说在三楼走廊尽头，可我好像……”

　　“青蛙合唱团？”学姐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你走过头了，应该在另一边。不过那边走廊正在修补，路不太好走。你可以从这边绕过去，”她指向前方一个不起眼的拐角，“看到那扇印着星月图案的橡木门了吗？进去后穿过小休息室，从另一头的门出去，再右转直走就到了。”

　　“星月图案的门？好的好的！太感谢您了学姐！”博妮连连道谢，心想拉文克劳的学姐果然气质好又热心。

　　“不客气，快去吧，别迟到了。”学姐微笑着点头，抱着书步履从容地离开了。

　　博妮按照指引，找到了那扇印着精致星月图案的橡木门。推门进去，是个安静的小房间，布置得像个小会客室，壁炉里燃着微弱的火，几个书架靠墙而立。对面确实还有一扇门。

　　“穿过休息室，右转直走……”博妮默念着，穿过房间，推开对面的门。

　　门后是一条短廊，尽头又是一扇门，门牌上似乎有字，但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博妮心想这大概就是“另一头的门”了，毫不犹豫地推开——

　　里面是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窗户很大，午后阳光洒进来，照在四张摆放成半圆形的椅子上。其中三张已经坐了人，只有一张空着。房间前方有一张小桌子，后面坐着……

　　“咦？学姐？！”博妮眨了眨眼。坐在桌子后面正中央的，正是刚才那位给她指路的、气质沉静的拉文克沃学姐！学姐旁边还坐着两位看起来同样斯文的高年级学生，一男一女。

　　学姐看到她，似乎也微微愣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随即露出一个更温和、甚至带着点鼓励意味的笑容，对她点了点头。

　　面试官！这一定是青蛙合唱团的面试官！而且刚好有空位！ 博妮心中窃喜，觉得自己运气不错。那位学姐不仅好心指路，居然还是面试官，还对她笑了！这一定是好兆头！

　　她立刻挺直腰板，整理了一下袍子，昂首阔步地走向那张空椅子，坐了下来，脸上写满了“我准备好了”。

　　桌子后的学姐和另外两位学长学姐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那位学长似乎想开口说什么，但被学姐一个轻微的眼神制止了。

　　“这位同学，你是来……”学姐开口，声音依旧温和。

　　“我来面试的！”博妮抢答，声音清脆，充满了自信，“我准备好了！” 她心想，肯定是先考唱歌，她可是有备而来！

　　学姐镜片后的眼睛里漾开一丝笑意，她轻轻点头：“那么，请开始你的……展示吧。”

　　果然！ 博妮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她决定拿出最能展现“活力”的曲目——就是早上在宿舍嚎的那首《In the Summertime》！虽然场合似乎有点过于安静，但管他呢，要的就是让人印象深刻！

　　“In the summertime when the weather is high——” 她放开了嗓子，甚至还加上了早上即兴发挥的、略带沙哑的摇滚腔调和小幅度的身体摇摆。歌声（如果那能算歌声）在安静的教室里回荡，充满激情，甚至有点过于激情了。

　　她唱得投入，没注意到那位戴眼镜的学长已经低头用手指抵住了眉心，肩膀微微耸动；那位短发学姐则端起桌上的茶杯，借着喝水的动作掩饰抽搐的嘴角。只有正中央那位栗发学姐，全程保持着端庄的微笑，甚至在博妮唱到一个自以为高亢（实则有些破音）的转音时，轻轻点了点头，仿佛在欣赏什么高雅艺术。

　　一曲终了，博妮微微喘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三位“面试官”，等待评价。

　　教室里出现了几秒诡异的寂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遥远的、真正的青蛙“呱呱”声。

　　“嗯……”栗发学姐率先打破了沉默，她抬起手，轻轻地、有节奏地鼓了几下掌。“很有……个人风格。独特的艺术表达。”她的评价非常“拉文克劳”，用词委婉且留有余地。

　　另外两位学长学姐也勉强跟着拍了两下手，表情像是刚吞下了一颗怪味豆。

　　博妮却把这当成了认可！看来有戏！

　　“那么，”学姐从桌上推过来一张制作精美、印着羽毛笔和羊皮纸卷图案的表格，上面还有一行漂亮的花体字，“如果愿意加入我们，请在这里签下你的名字。”

　　博妮沉浸在“可能一次通过”的喜悦中，也没细看，接过旁边学长递来的羽毛笔，龙飞凤舞地在指定位置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博妮·恩迪。

　　笔尖离开羊皮纸的瞬间，学姐脸上的笑容加深了，那是一种混合了满意、达成目标和一丝狡黠的笑容。

　　“很好，”她收起表格，声音愉悦，“欢迎你正式加入霍格沃茨 ‘寂静回响’文学社，博妮·恩迪同学。我是社长，维奥莱特·克里克。这两位是副社长，”她指了指旁边的学长学姐，“埃尔维斯·潘恩，和梅莉莎·博克。期待你为我们社带来新的……灵感。”

　　“文……文学社？”博妮脸上的笑容和窃喜瞬间冻结了，像是被施了全身束缚咒。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目光缓缓扫过社长维奥莱特学姐那“计划通”的微笑，又看了看旁边两位副社长那“终于结束了”的复杂表情，最后，视线落回自己刚刚签下大名的那张表格顶端——

　　霍格沃茨“寂静回响”文学社入社申请表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本社致力于探索文字之美，品味寂静之音，每周需提交一篇不少于三英寸的阅读心得或原创作品。

　　博妮的脑子空白了一瞬。

　　不是青蛙合唱团……是文学社？！每周要写三英寸？！读书心得？！创作？！

　　她被骗了。被这个看起来温柔可靠的学姐用指路的方式，温柔地、微笑着骗进了文学社。她还傻乎乎地在人家文学社的招新现场，声情并茂地演唱了摇滚版《In the Summertime》！

　　一种巨大的、荒诞的、令人啼笑皆非的感觉淹没了她。愤怒？有一点，但更多的是“这都可以？！”的荒谬感。她看着维奥莱特社长那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忽然觉得这一切简直像个精心设计、却漏洞百出的玩笑。

　　“我……”博妮张了张嘴，感觉所有的词汇都离家出走了。她下意识地想站起来，找个借口开溜——比如“我突然想起我的蟾蜍还没喂”、“我好像走错片场了”——总之，先离开这个让她尴尬到脚趾抠出霍格沃茨的地方再说。

　　就在她屁股刚离开椅子一寸，手已经扶住桌沿准备发力时——

　　“吱呀”一声，门从外面被推开了。

　　一个身影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恰好挡住了她最佳的逃跑路线。

　　来人是个拉文克沃的男生，很高，身形挺拔却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松驰感。他有着一头略显凌乱的浅棕色头发，在午后阳光下发梢染着柔软的金色。他的眼睛是温暖的棕褐色，只是此刻半眯着，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带着浓重的、仿佛永远睡不醒的倦意。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即使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也难掩五官的出色。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周身笼罩着的那种淡淡的、颓废又迷人的气质，以及随着他靠近，飘来的一缕极淡的、像是陈旧烟草混合了羊皮纸和冷雨的气息，并不难闻，反而有种独特的、令人心神不宁的质感。

　　“克里克，”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刚睡醒般的沙哑和一丝不耐烦，“我说了今天没什么兴致，反正也不会有人来……”

　　他的目光懒懒地扫过室内，然后像被什么吸引住，缓缓定格在僵在原地、表情介于“我是谁我在哪”和“这也太离谱了吧”之间的博妮身上，停顿了两秒。

　　维奥莱特·克里克社长立刻指向博妮，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嗔怪与得意：“埃里克·塞尔温！你看，谁说没人？我们已经有新成员了！就是这位博妮·恩迪同学！她刚刚还为我们进行了非常……富有激情的入社展示！”她把“激情”两个字咬得意味深长。

　　被叫做埃里克·塞尔温的学长这才微微抬了抬眼皮，那双棕褐色的眼睛终于完全睁开，看向博妮。那里面没有太多情绪，只有淡淡的审视和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兴味？他像是终于被勾起了一点好奇，慢吞吞地直起身，朝着博妮走了过来。

　　随着他的靠近，那股淡淡的、独特的烟味混合着旧书的气息更清晰了些。他个子很高，走近时带来一点压迫感，但被他那懒洋洋的姿态中和了。他在博妮面前站定，低下头——这个距离，博妮能看清他浅棕色睫毛的弧度，和他眼中倒映出的、自己有点呆滞的脸。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用那种带着鼻音、懒洋洋的、仿佛看透一切却又懒得点破的语调，轻声问：

　　“小学妹，”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羽毛扫过耳廓，带着那缕独特的烟味，“你该不会……是被我们亲爱的社长，‘拐’进来的吧？”

　　轰——

　　博妮感觉自己的脸颊温度在飙升！被、被说中了！而且是被这么个散发着颓废帅气和独特气息的学长，用这么直接又慵懒的方式说中了！

　　理智在角落微弱地抗议：对！就是这样！快承认！说你就是走错了被忽悠了！然后趁机溜走！

　　然而，美色（以及那种独特的、带点危险又迷人的气质）当前，荒谬感达到了顶峰，反而催生了一种破罐破摔的勇气（或者说糊涂）。博妮听见自己的嘴巴，完全不受控制地、用一种异常响亮（以掩盖心虚）且坚定的语气脱口而出：

　　“当、当然不是！我是自愿的！我……我热爱文学！特别热爱！刚刚那是……是我对文学澎湃热情的一种……嗯……外在抒发！” 说完，她自己都想去撞墙。外在抒发？博妮·恩迪你在说什么鬼话！

　　维奥莱特社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无比灿烂和真挚，她立刻抚掌：“太好了！埃里克，你听到了吗？这位小学妹是出于对文学的深切热爱和澎湃激情加入我们的！我们文学社终于迎来了一位如此有……活力的新成员！”

　　埃里克·塞尔温学长闻言，那总是耷拉着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保持着那个近距离俯视博妮的姿势，棕褐色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玩味的笑意，仿佛在说：“哦？热爱文学？澎湃激情？”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几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那声音像是从鼻腔里发出，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然后，他又恢复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慢吞吞地走到那个原本属于他的空位——也就是博妮旁边——坐了下来，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走了骨头，陷进椅子里。

　　“行吧，”他嘟囔道，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独特的、微哑的磁性，“‘热爱文学’……‘澎湃激情’……嗯，不错。”

　　他重复这两个词的方式，让博妮的脸更烫了。

　　博妮僵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签了名的表格在维奥莱特社长手里，旁边坐着个看穿一切、散发着颓废帅气和淡淡烟味的学长，前面是三位“和蔼可亲”的文学社干部……

　　她忽然觉得，今天或许不宜做任何决定。

　　青蛙合唱团的歌声似乎从遥远的另一边走廊隐约传来，欢快而自由。而这里，只有书页的寂静，维奥莱特社长温柔却不容置疑的“欢迎加入”，以及身边那位塞尔温学长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让她心跳有点乱的气息。

　　她的社团招新日，好像以一种完全荒诞不经、且（因为某个人的出现）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的方式，“尘埃落定”了。

　　至少，这个文学社，看起来……挺养眼的。博妮瞥了一眼旁边仿佛已经进入待机状态的埃里克·塞尔温，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毫不相干、甚至有点对不起自己良心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