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代品》支门

2、4.29

　　【4.29（噩梦）】

　　J：早上好！Z先生。

　　Z：早上好。

　　J：今天心情如何？

　　Z：一直这样没变过。好像模模糊糊知道自己的未来了。

　　J：虽然突然这样说很奇怪。但祝您开心，早日摆脱噩梦。

　　Z：谢谢你。

　　J：您可以把昨天没讲完的事多加叙述下吗？我们昨天仔细讨论过您的事情，有点眉目。但是我们还是不确定，对您昨天未说完的话也很好奇，请问您当时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Z：好的，容我先喝口水，我有点气促。

　　J：好。

　　（十分钟后）

　　Z：那个时候已经管不上惊喜不惊喜了。我跑下楼，想找我爱人好好讲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可是我找不到他。

　　J：您的爱人突然消失了？

　　Z：刚开始我以为他只是出去了，我坐在沙发上等，一直等一直等他都没回来。
　　Z：我还以为是我自己比较紧张，感觉周围的一切都不对劲。最后我实在担心他，拨通了他的电话。电话里的机械女声说，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Z：我当时以为自己拨错了，重新又播了一遍。打出去之前仔细确认了两遍号码，结果得到了同样的答案。我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之所以感觉到不对劲，是因为所有关于他的一切东西都消失了。

　　J：消失了？

　　Z：茶几桌上放着我和他一起的照片，他捏着我的脸颊，那是去年我和他去旅游的时候，路过的街边摄影师偶尔拍下的一瞬间。爱的具象化，意料的惊艳，讨人喜欢。我们当时就决定留下来。摆在茶几上，一放就放到现在。
　　Z：可它不见了。毫无预兆，我承认我心慌了。尽管我还试图在说服自己，那说不定是惊喜的一部分。我想要点进他的VX，我一直将他设为顶置。
　　Z：但我找不到，他什么东西都没有给我留下，一片空白。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几乎是疯一样的翻找整个屋子，属于我和他的点滴回忆全都没有了，随之而来的是一些我根本不认识的东西。但我自认为是个糊涂的人，我也不确定。

　　J：您在之前有跟您的爱人吵架过吗？

　　Z：没有，我和他感情非常，可以说他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他。我多希望这只是个恶作剧。甚至我都认为手上那个不是我的手机，只是一个玩笑。可能是公司出了问题，他出去办急事，马上就会回来。
　　Z：马上回来。

　　J：后来呢，你们有共同的朋友吗，他们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Z：我打电话询问我的编辑。他和我从成为合作关系的那一天开始，就是志同道合朋友。我爱人搬到我家的那一天，我们一起吃过饭。我和我爱人也收到了他的祝福。我想，他就算不知道我爱人的去向，也应该了解我有爱人这件事。

　　J：您的编辑是怎么说的呢？

　　Z：听完我的陈述后，他对我说，这是你漫画里的新角色吗？我问他，你真的不记得这个人了吗？他说自己可能以前遇过，但是忘记了，毕竟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我联系过了。可是我们上个星期在画漫画初期的就去那家店还和工作室的大家吃过宵夜，怎么会没有联系过呢。而且这种事能忘记吗？

　　J：他不记得你爱人了。天呐，怎么会这样。

　　Z：我也想知道。我放下手机，突然又想起来，我的猫呢？我的猫一直没有看到。我着急出门，碰到邻居家的大婶。她和我讲也不要太伤心了，人要往前看。
　　Z：我赶紧问她有没有看到我的猫，她说我的猫不是昨天偷偷跑出去的时候，被狗咬死了吗？当时我抱着猫的尸体哭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安慰我不要再想了，人不能死而复生，更别说猫了。
　　Z：我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我的糖糖几个小时前明明还在我的怀里撒娇，我刚给他喂了他最爱吃的猫条。他怎么会死啊！

　　J：我懂你的感受，相处久了的宠物就像家人一样，不仅对于人来说还是对于他来说，双方都拥有很浓厚的感情。听您的描述，我们懂得了大致的情况。您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人。在那个世界里，您拥有一个很爱您的爱人，有一只很可爱的小猫。
　　J：除了这两项标志之外，您是怎么确定现在的世界不是您之前的世界呢？或许您的爱人确实有事需要离开，不能让您知道。您的小猫恰巧去世，悲伤太大导致记忆封锁，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不记得小猫的死和编辑的退出，也有可能。

　　Z：作品，我不可能对自己的作品毫无印象。我昨天跟你提到的那部作品，和之前我画的故事明明不是这个走向。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良善亡灵，佑庇生者。这才是连接两端之桥。以暴制暴，以恶还恶，算什么狗屁东西。
　　Z：评论区里熟悉的读者都不见了，剩下的都是些我不认识的名字。我看了一点“我”的作品。那些以牙还牙，一味完全没有逻辑的打脸逆袭，都绝不是我想讲的故事。哪怕热度再高，也不是我的。

　　J：我们先不要激动。作品或许是某部作品打动过您，您错将自己之前看到过的故事当做自己的。您也不要灰心，糖糖陪伴您日日夜夜。小猫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你的。
　　J：在此之后，您有您爱人的消息吗？

　　Z：我有去寻找过，甚至断了更。手上的这部作品，执笔良久实在画不出来，我心冷的同时反而更镇定。一心一意想找到我爱人。没有消息的他对我来说已经是这世上唯一的意义了。

　　J：您找到了吗？

　　Z：找到了。

　　J：那就好，在你眼里他和平行世界的那个爱人有什么不同吗？

　　Z：他不认识我了，他在我眼里还是那个他。可是我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

　　J：陌生人？那还好他是真的是真实存在的，不是您幻想出来的。您确定是他吗？

　　Z：这辈子没有这么确定过，我和他走了7年。

　　J：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您可以和他多接触。按您在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发展，说不定能成为和之前一样的关系。

　　Z：我没办法做到了。

　　J：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Z：我到印象中他公司所在地方去找他。前台不是我所熟悉的那几个女生。当时感觉有点不对劲，勉强压住心中的不安。他出来以后，我控制不住自己一下子抱上去。他拼命拉开我，他说他有爱人了，请我自重。

　　J：有爱人了。往好处想，您确定这不是逼您离开的借口吗？

　　Z：他说他不认识我。

　　J：是假装的还是？

　　Z：当时我还存在侥幸心理。后来我发现是真的，我不是一个死缠烂打的人，仅仅默默抹掉眼泪回去。快下楼梯时，我回头看了他最后一眼，他还是那副样子一点都没变。只是他看向我的眼睛里已经没有爱了。

　　J：不是演戏？

　　Z：不是，爱一个人是真的可以看出来的。我当时也以为是我记忆混乱，没往平行世界的方向想。

　　J：大家都不会往这方面想，毕竟太…残忍，希望您一切安好。

　　Z：谢谢。过了两天，我重新去找他，看到了他的爱人。说来惭愧，我忍不住与他对比，能从几个小的地方看出来他很像我，和我是同一种类型。
　　Z：他们推着婴儿车，车里是另外一只小猫。我爱人和我说过，如果有第二只猫他一定要叫福来，虽然土，但是寓意好。
　　Z：糖糖是我从路边捡过来，被人丢弃的折耳猫。我把他当我自己的小孩养。我爱人想再养一只猫给糖糖做弟弟或者妹妹。一直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实现。但他和那个人做到了。我很清楚听到，他低低温柔唤福来。两人靠一起好似一对璧人。
　　Z：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好像看到了我，跟他说了，他转头过来看我皱起眉头。随后两个人马上离开了。我已经清楚我的位置——奇怪的陌生人。

　　J：您一定很难受吧。

　　Z：不说难受是假的。刹那我想，他是个替代品，之后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或许我才是那个替代品。
　　Z：后面我查过刚和他遇见的那天的天气预报。那周一周都是大晴天，没有下雨。小区里的流浪猫挠伤人，很早就被抓走了。我的人生和他的人生没有任何交集，更无认识的可能。他不是我爱的那个人，与谁在一起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J：您看得很开。

　　Z：其实并没有，剩下的时间我想找到我曾经爱过我爱人的证明。

　　J：您找到了吗？

　　Z：在一起的第三年，是他的本命年。我送了他个礼物。在胸口心脏的位子前纹上他的名字缩写。

　　J：是个很好的礼物呢。

　　Z：他说这是他收到最好的礼物没有之一。我没打算放弃，因为那个名字缩写现在还在我的心口上生长。
　　Z：我去找那家纹身店，我当初去纹身的时候，那个老板说那个纹身都有含义，他都会记下来。幸好我对那家纹身店还有点印象，它还在原地，一样的老板。只是现在改做美甲。

　　J：您有找到自己纹身的相关记录吗？

　　Z：没有。那个纹身就像疤一样刻在我身上，许久无声。印象里，我只去过那家纹身店。店家无记录，那这个纹身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除非我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的记忆没有任何问题。我不指望你们能相信，但这确实是我真实经历。

　　J：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难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真相也只是在少数的人嘴里，无论您选择什么样的人生，我们都会尊重您的选择。
　　J：您可以多从窗户去看看外面的风景，世界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无不是那几样东西组合。

　　Z：对我来说所有与他有关的过往是海市蜃楼的幻影，虚假带着心颤动。

　　J：您最近好像很晚休息。

　　Z：我一闭上眼就会想到自己并没有踏上楼梯，而是摔了下去。如何入睡呢？

　　J：您并不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起点已经高于大多数，可以试试重新开始。

　　Z：没意义了。

　　J：意义是自己赋予的，河水不知道大海的广阔，但他也很快乐。

　　Z：谢谢你的关心，让我想我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才来参加这个项目。

　　J：今天早点睡吧，希望您无梦。

　　Z：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