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代品》支门

3、4.30

　　【4.30（无爱）】

　　J：Z先生，明天是五一劳动节，在这里先祝您五一快乐。告诉您一个好消息，项目可以开始启动了。

　　Z：我的身体检查报告出来了？

　　J：除却一些简单的小问题，无其他毛病，符合进行项目的标准。我们很高兴地通知您，身体检查报告正常通过，恭喜您成为第205名实验者，可喜可贺。未来的日子里我们期待与您一起进步。
　　J：您应该对我们的项目有过一定的了解才选择我们。那么假如实验成功，您是希望穿越到未来，还是穿越到过去呢？

　　Z：好。
　　Z：穿到过去吧，未来已经近乎荒芜了。

　　J：穿越到过去也好，给自己一个重来的机会。

　　Z：给自己一个重来的机会。

　　J：我们的研究成果已经取得明显的进步，我们有信心达到完美完成实验的技术水平。下午您有空吗？

　　Z：看情况吧，我还有两页纸没画完，最后一章大结局。明天就是截稿日期。

　　J：那先以您的工作优先，我们这边的事情可以等您的作品画完后再参与。

　　Z：谢谢理解。

　　（四小时后）
　　Z：我有空，在哪里见面？

　　J：您工作已经做完了，好，我派人去接您。这么高产的创作速度，做您的读者一定很幸福。

　　Z：幸福吗？画不出来，我一点都画不出来，花了3版，选了最接近原著的匆匆结尾，划上不完整的句号。每画一下，都觉得自己在消耗真心和泪水。果然还是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新来的编辑劝我出去走走，散散心。想了想还是先去你们那里。

　　J：不好意思戳中您的伤心事。灵感偷偷溜走是寻常不过的事，过段时间它会再回来的。无论什么时候我们一直欢迎您，替您解答。

　　Z：回不回来也不重要了，我快对自己握着的笔恐惧，我的故事到底属不属于我自己？不歇灰色的世界偏偏让我拥有过色彩，自傲地以为掌握了幸福的真谛。

　　J：您的情绪好像有点激动。

　　Z：没事，可能没睡好，最近有点喘不上气。项目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J：如果您可以的话，今天晚上。

　　Z：我可以，我已经准备好了。

　　（半小时后）
　　J：Z先生，司机说车里挂着的香囊对你有些作用。凝神静心的香囊我们这里还有很多，您到时候可以拿一些回家。我们现在还想再确认一下，您是否有了解过被爱妄想症这类疾病。

　　Z：您的意思是？

　　J：Z先生，我们实验室需要确保万无一失。按科学的角度看，您的情绪过高导致记忆混乱也不无可能。您可以试着去看一下医生或者如果您信任我们的话，我们这里也有略懂一些的专家。

　　Z：也可以，等一下到你们那里，马上吗？

　　J：好，我替您安排。

　　（一个小时后）
　　J：Z先生，您东西落了，我现在就派人给您送过去。

　　□□西落了？

　　J：笔。

　　Z：谢谢，可能是出来太急带身上，不用送也没关系的。原谅我的好奇心，房间周围摆着的那些东西是干嘛用的？

　　J：我们也不好意思在这件事上瞒着您，最近我们一直受到攻击，仪器电脑瘫痪过好几次。但是我们调动了保护，并且逐渐升级。已经把伤害降至最小，您不用担心。
　　J：聊过之后你觉得如何？

　　Z：痛苦又不能兑水减轻，多说无益。就这样吧。我剩下的那些检查做完就没有了吗？

　　J：没有了，应您的要求今天晚上开始实验。等一下上校可能比较忙，等我们工作人员带您过去。

　　Z：麻烦你们了。

　　J：没关系。

　　Z：假如我真的穿越了我要怎么和你们联系？

　　J：我们有一个特殊的邮箱，创立于100多年前，可以设置接受时间，不出意料邮箱将一直存在。因为受到攻击的原因，我们本来打算两个方案并用。但，时间紧迫，另一方案还未研发完毕。希望您能谅解。

　　Z：好。

　　J：教您的老师还有三分钟就到，穿越事项请您注意。

　　Z：好。

　　（4小时后）
　　J：您现在感觉如何，实验还有一个小时开始，请您放轻松。

　　Z：终于结束了。

　　J：Z先生，只要你想，人生才刚刚开始。

　　Z：是呢，未来有无限可能。我们再聊聊吧，单纯地聊聊天。

　　J：我很乐意当树洞听您诉说。

　　Z：我发现你还挺有意思的，是真人吗？

　　J：我们很早之前已经摒弃AI，与您通话的一直是培训过的真实人类。

　　Z：你平时除了工作以外都会什么事呢？

　　J：您的这个问题有点奇怪。

　　Z：不能回答吗？

　　J：没有不能回答的意思，我一般待在家里发呆吧，看看前辈们留下的资料和分享的经验。

　　Z：没想到你平常也在努力工作，发呆挺好的。我以前也经常发呆，那个时候很幸福。

　　J：将来也会的。
　　J：您的心情好像好很多了。

　　Z：想明白以后确实轻松不少，作品也刚刚完结，感觉自己在世上了牵挂。可以放心的去做事情。

　　J：Z先生，谢谢您选择我们。

　　Z：怎么又这么说？主动参加项目也是给我一个机会。我以前画过一个漫画，男主被选为勇士去冒险。刚开始他觉得什么都很困难，太危险。但每次关键时刻，他总能化险为夷，身边的人都觉得是奇迹。
　　Z：因为恶龙的破坏蔓延，他去女巫寻求解决方法。女巫问他有没有弟弟。她说你后面跟着一个可爱的幽灵，是一个很小很小的男孩子。他说，没有弟弟，他是独生子。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顿悟，他有一个早夭的哥哥。
　　Z：他和女巫说能不能让我见见他，女巫满足了他的愿望。勇者看到幽灵，明白了，他就是自己一直寻找的屠龙宝剑。他没有要求幽灵拯救世界，而是先掏出身上的应急糖块。妈妈说过，哥哥以前最喜欢吃糖了。
　　Z：以前我的观念超级简单，我一直相信世界是由一片片爱连在一起的。爱就像小小的锚来固定我们。所有感情那些喜怒哀乐呀。在爱的基础上，即使虚假，仍然真实。

　　J：您很喜欢讲故事。

　　Z：讲故事是我一生的追求。我从小就想当一个漫画家，不是为了出名及拥有更多的粉丝。积累素材，提升画工都是为了画出自己心里的那个故事。喜欢风，用垃圾袋抓出风的模样，最后去当那个追风筝的人。
　　Z：我曾经以为我比大多数人都幸运，能用自己的爱好作为职业。有一个相濡以沫的爱人，一只可爱的小猫。可一夕之间全部消失。

　　J：没有人会一生幸运，也没有人会一蹶不振，不停下坠。您会时来运转的。

　　Z：我只是心疼那些消失的爱。
　　Z：其实专家和我聊天的那一个小时里，我眯了一小会儿。

　　J：睡一会儿也好。

　　Z：可能是看清道路，做了个好梦。

　　J：希望您以后都像有好梦好运。
　　J：对了，Z先生，工作人员把笔还给您了吗？

　　Z：收到了，你可以帮我询问一下，我可以带着笔一起穿越吗？

　　J：好的，我去请示一下。
　　J：我去请示过了。可以，您可以随带一些小物件。

　　Z：其他没有什么需要的，就这一支笔就够了。

　　Z：您为什么想要带这个一支笔呢？

　　Z：我第一次握住笔画画，就像握住了全世界，画下的每一笔送给那个贫瘠的自己。希望这支笔最后可以给我带来一样的感觉。

　　J：祝您能写出您心中那个故事，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Z：同愿。

　　J：Z先生，我收到紧急通知。邮箱刚才被莫名攻击，我们决定换一个新的地址，做一点小小的防护。您到时候要往邮箱里发送什么话呢？

　　Z：我会写一条你们一看就知道是我的信息。
　　Z：无论我怎么做结局都是一样的，天气晴朗，世界照常运行。有缘的人们重新会在另外一个时空相遇。

　　J：我个人希望某天可以见到开心的您，哪怕我们没有见过面。

　　（十几秒后）
　　Z：会的，谢谢你。

　　这是Z的最后一条信息。4月30号，差一分钟到5月1日。Z消失在实验室的仪器里，在这个他不爱的世界上。

　　两分钟后，指挥实验的组织者说出了第一句话。

　　“哎，又失败了。”

　　（十天后，实验室因非法实验受人举报封锁。大部队撤离从明面转为地下，网络上的招聘信息被删除。工作进度陷入谷底。）

　　*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
　　没有收到过任何信息的邮箱账号，突然收到了一条无名无号码的信息。

　　刚开始大家还以为是谁的恶作剧，“点进去看，说不定是一片空白。”有人嚷嚷着，“如果不是一直没成功，资金不够，找那些无用的志愿者浪费材料，也不会到如今这局面。”

　　“又受到攻击，黑客入侵？前几次的还没解决吗？”
　　“猴年马月才能实现啊。”他们抱怨。

　　面对这些猜测，负责管理邮箱的人点开邮箱。一个月前他从接待转为后勤，碌碌无为，干着很忙又没有实际作用杂活。不断赔上笑脸，当出头的笨鸟就此到头。
　　看到消息的那一刻，他沉默了。

　　“什么消息啊？”有人问。
　　他陷入自己的思绪，没有回答。

　　邮箱的信息最后被老大投屏出来。
　　屏幕上几个黑字赫赫在目。

　　短信上写着的是：
　　【无爱的世界谋杀未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