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歇的纸飞机》梅酝

13、第 13 章

　　每年的跨年和春节道路上都烟雾弥漫，胡姝棠放学之后还没走出校门就因为浓雾而睁不开眼，躲在施和安后面，手抓住他校服还往后撤扯，后背直接撞到她额头。

　　施和安把手中的帽子给她戴上，很快胳膊揽着她往车上走，“在村子里放烟花不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吗？过节不说，别人结婚都会放鞭炮。”

　　胡姝棠被他护着眼睛稍稍能够睁开，被烟雾呛到咳嗽，“以前都是躲着。”

　　车后备箱都是烟花爆竹，定在附近广场，两人过去的时候好多人聚集在一起，胡姝棠都看不见黄伊在哪里，要不是走了几步路发现穿着黄色棉袄的，还真的忍不住她竟然会为了保暖而选择如此难看的衣服。

　　胡姝棠忍不住地笑，黄伊自己也发现不对劲，低下头瞅了眼，满不在乎道：“这算什么，我还有更丑的衣服呢。”

　　施和安手中的摔炮还没捂热乎，就被黄晖抢走，“你自己没有？非得像个土匪抢我的？”

　　“你手里的好，我乐意。”黄晖死皮赖脸地摇晃脑袋，胡姝棠蹲在地上正在点小烟花，三角形的往半空中飞，散开比天空的大烟花还要美丽，亮晶晶的眼睛抵挡不住绚烂的景。

　　黄晖玩得开心，讲出的话也不上道，“往年你可是不会出来凑热闹，今年怕不是人生的第一个特殊情况吧？”

　　施和安拽着他身后帽子，不耐烦道：“你怎么话那么多？以前什么时候没出来，扯谎话都扯到离谱家了是吧。”

　　“哟呵，你都会给我抬杠了？”黄晖笑眯眯说他，但凡想起来就让人发笑，“算了吧，就看在你待在这儿没半年的份上，哥哥我还是让一让你，省得将来到部队想我想的泪水鼻涕混在一起。”

　　黄伊走近就听见他说恶心的话，嫌恶地用力拍着他后背，“你能别说话吗？讲出去就让人笑掉大牙，哪有这么恶心的人，真给我丢脸。”

　　胡姝棠自己玩得也很开心，还有小朋友在她玩耍，两个人一来一往，讲话都变得小学生。

　　“那你妈妈在哪里？要不要着急回去？我可以陪你打羽毛球。”胡姝棠自豪地站起来，不知不觉地人就跑到了广场内部没有烟花的地方，小男孩拿着羽毛球拍兴高采烈地拽着她，两人之间有一条线，相隔八米，远远的男孩面庞已经看不清。

　　原先只是想着打羽毛球也不算太难，但是想不到男孩运动细胞实在太好，这个年纪又有着使不完的力气，没几个来回，胡姝棠就累得手臂发酸，像是吊着一口气打。

　　胡姝棠真因为小孩的精力旺盛而累到喘不过气，大喘气地双手叉腰，实在没办法地直接坐在地上，挥挥手吞咽口水，“休息一会儿，吃不消。”

　　“小孩，我来和你打。”黄晖大声嚷嚷，看见了就特别开心，有可以和他同样好动的人，又会打羽毛球，一下子手痒就想要上手。

　　胡姝棠狼狈往旁边座椅移动，脸颊因为剧烈运动通红，握着球拍的手揉脸颊，想着风一吹就可以凉快些，但越坐越热，最后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扭头就看见施和安双臂抱前，笑着站在鹅卵石上。

　　施和安站了一小会儿走到她面前，倾身问：“想打羽毛球怎么不说？后备箱有新买的。”

　　“心血来潮？”胡姝棠摸不清自己的想法，所以突然被问还难回答，拍了拍脏兮兮的双手，“你要打吗？”

　　施和安扬眉，打量她这小身板，刚才偷偷观摩她和男孩打羽毛球，对面已经很明显的防水，她使出了全力才只有别人十分之一的力气，在广场里成为亮眼的一幕。

　　一个高中生和小学生对打，前者体力不行，完全处于下风。

　　胡姝棠被他这么问，像是被灌了迷魂汤药地点头，但前面小学生防水已经够丢脸，现在还被施和安这人让了好几回，都是她发球，她站在原地都没有动，连拍球都是笑着的，手腕都没用力，自己累得浑身是汗。

　　“胡姝棠，施和安都这样让步，都宠着你站在原地，还打不过，你这也太菜了吧。”黄晖笑声极其尖锐，整个广场除了鞭炮声，就是他发出来刺耳的声音。

　　一句话听全，但到最后注意力就在别的字眼，本来因为冷风吹得没那么红的脸颊，一下子又蹭得像樱桃红，拿球的手都不稳，发球不经意地瞄了眼施和安，自己还排空丢了面子。

　　黄姝棠虽然不怎么运动，但学这些上手很快，和三步上篮是一样的，不过菜也是真的菜，好比老师说的那句话，学会了和吃透题型是两个概念。

　　高马尾因为运动逐渐地往下垂，两侧抓不起来的头发被风吹得粘在脸上，弯腰一次叹气一次，胡姝棠累得双脚小腿都感觉在发热，胳膊一抬就累，还在顽强地依靠最后力气拼搏。

　　施和安站在原地真的一下都没有动，只挥着胳膊，偶尔身体往两侧倾，见她体力不支就不再打，把身后背包里被她遗漏在教室的保温杯拿出。

　　还是上周黄伊和他提及，没有小的水杯，用玻璃杯接，虽然有地暖，但是这个天气放一会儿就会变冷，喝凉水对肠胃不好这件事，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在农村养成不好的习惯，虽然很多都是到了J市修改，但还是有部分难以归正。

　　冬天还有人拿着冰激凌在外面晃悠，胡姝棠的视线莫名跟随，超市里卖的棍棒冰激凌，和麦当劳所卖的不同，后者甜筒皮更好吃。

　　施和安瞧见她这嘴馋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想要吃，把羽毛球拍放到袋子里，抓住她手腕往人烟稀少的地方去，穿过小河和假山，对面就是商场，巨大的字母M在发光，陆陆陆续有人进去。

　　胡姝棠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腕，瞅着他后脑勺那翘起来等待头发，抬手给他整理，指腹触碰到短发，微微发麻导致手指颤抖，前面施和安很快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因为地面的影子太明显，咳嗽几声吓唬她，等人手缩回去开口问：“刚才干嘛了？不老实了？”

　　胡姝棠屁大点声音都不敢发出，站在路牌下，不自在地转了转手腕，小声解释道：“头发翘了，给你理了下。”

　　“做坏事是吗？”施和安笑道，牵着人过斑马线，虽然才九点，但对于没有夜生活的J市来说，不到十点马路上的车和人会和八点的相比急速下降，有些远的区域会变成空城。

　　胡姝棠鼓起勇气反驳道：“我这是帮你。”

　　施和安连说了好几句，就是讲不出别的话，胡姝棠没吃亏还占了点上风，在后面喜笑颜开，手指勾着他校服袖子。

　　上一秒还在说她喝冷水，没几分钟惯着人吃冰激凌，施和安也是个心口不一的主，买了两个甜筒之后，负责打冰激凌的小哥哥很快一手两个递给他们。

　　胡姝棠眼睛都不止亮了一度，要着甜筒尖尖，甜滋滋的可以忽略带来的冰凉，脚步往外面迈，被施和安一把抓住她后面的帽子，让人直接坐在椅子上，“吃完再出去，不怕手冻的慌？”

　　胡姝棠还真的不怕，J市的天气对她来说，根本不算冷，加上本身不怕冷不怕热，只要不在外面长时间吹风，手都是温温的。

　　“我不怕冷。”胡姝棠坐在他面前，吃冰激凌都有些不自在，不敢去舔嘴巴上碰不到的，只好迅速了解，想要寻找纸巾，还被空纸盒戏弄，不可置信地看着被撕碎的半张纸。

　　施和安可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所以她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到她身边，瞧还在发愣，直接上手用纸巾盖住嘴巴，略微用力地给她擦掉化掉的冰激凌。

　　胡姝棠瞳孔地震望着他，上下牙齿都在打架，磕磕绊绊道：“你给我就行，不用你帮忙。”

　　“给和帮有区别吗？”施和安的反问让他找不出可以说的答案，自暴自弃地摆头，等他吃完了再回去。

　　不过胡姝棠也没想到自己吃个冰激凌，还不被小学生和黄晖嘲笑，远远地就听见议论声，尴尬地想要找个地埋进去再也不出来。

　　施和安习以为常地宽慰道：“当他在说胡话，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但没听见就好了。”

　　也就他们一起长大的可以对朋友讲出这些话，起初胡姝棠还会羡慕他们一起长大，是真正意义上的好朋友，后来融入这个，小队伍里，没有排他感，让人舒服等待重要原因。

　　从前胡姝棠尝试过和别人相处，但那些人的目光中不怀好意，也有的明眼能够看出瞧不起的意思，但她满不在乎，也从一开始的期待，到最后放弃，或许人生并不是一定需要朋友，有家人就足够了。

　　黄晖双臂背在身后，玩笑道：“吃独食的回来了，你们这是跑去哪了，施和安一个劲地打嗝，我这兄弟可是非常了解，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就会疯狂打嗝。”

　　胡姝棠余光一直在盯着施和安，从过马路到这里，几分钟还在打嗝，蹙眉像是因为什么原因，结果对面早已猜到。

　　“就让我这个神通广大的人来猜一猜，肯定是偷吃冰的了，对吧，我这兄弟吃别的都好，就是喝凉水，吃冷的会打嗝，现在被我抓倒像个老鼠偷油灯，讲出去笑掉大牙。”

　　被猜个正着，胡姝棠还挺好奇，但转念一想，认识十几年，要是再不知道，岂不是不能算兄弟了。

　　“屁话真多，少说点话能要你的命？”施和安推着他往前面走，身后的背包不小心往下掉落，肩带直接卡在胳膊肘那一块，胡姝棠抬手拖着，害怕长带子被踩到把人绊倒。

　　黄伊挽着她胳膊慢悠悠，意味深长却没有让胡姝棠听出不对劲，“我这安哥，现在可算是有点哥哥样，以前可不是这样的，缺德又没心。”

　　黄家兄妹俩的争执和打架，施和安向来都是冷眼旁观，除非殃及池鱼他才会出声劝阻，不然永远都像家门口的大灯笼高高挂起。

　　胡姝棠听她的比喻差点没笑出声，哪有这么说的，施和安也不是她口中冷漠无情的人，爷爷总说他心眼好，随了施华强。

　　黄伊听她还向着施和安，就知道被她的温柔漂亮的面庞所迷惑，“那你可是没见过他冷眼看你的样子，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忘了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反正还挺凶的，我和你说，这种一直好说话的人，要是真碰到大事，那绝对犟种一个，你信不信？”

　　还真的没有见过他认真发脾气的样子，平日里胡姝棠和个人精一样，他情绪稍微不对劲，就能察觉到，全都是自己吓自己。

　　“别听她瞎说，我脾气很好。”施和安温柔道，不过眼神可是在警告睁眼说瞎话的人，揣黄晖一屁股，“管好你妹，什么都往外说。”

　　“切，你看我管得住吗？就她这猴皮样，拿个绳子吊起来都能挣脱开，我可管不了，她最好离我远点。”黄晖很是嫌弃，

　　临走前才堪堪把烟花全部放完，磨蹭到十二点，方圆十里就只有他们四个人还在外面玩耍，胡姝棠就守着自己一个地方，看着黄家兄妹在自己面前肆意奔跑狂笑，笑容影响她的心情，烟花即使再美丽绚丽，也会因为身边人黯然失色。

　　回程胡姝棠依旧精神十足，烟花好像近在眼前，靠着窗户望向外面接到，都是红色碎纸，风一吹立马往天上飘，像是仙女裙在摆动。

　　“不喜欢放烟花，往后就不买了。”施和安突然提及，黄晖一听迅速反对，“你什么意思，今年可是你最积极买烟花，结果自己买得最凶还不喜欢，这男人怎么喜欢口是心非。”

　　胡姝棠瞪大眼睛侧头盯着他，施和安只笑了笑揉她头顶，本就乱糟糟的头发，现在像个鸡窝。

　　【不喜欢烟花是因为没有人，喜欢烟花的理由已在眼前，每每想起夜晚空中的烟火，身体会变得火热，冰激凌的凉爽也抵挡不了他所做的事情，看似无关紧要，却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