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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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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想哭吗?”施和安轻声问,顺手从桌面抽出纸巾帮她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蹲的时间长了腿脚发麻,不过在可以忍受范围内。
胡姝棠抿嘴不说话,因为他的下蹲和关心,泪水直接涌出,右手食指勾着,用关节把脸上的泪擦掉,吸着鼻子说:“不哭了,没什么事。”
施和安蹲下到她肩膀,安装的木板床比席梦思地很多,但胡姝棠这段时间没有失眠过,爷爷说她一沾枕头就睡。
抬手揽着她肩膀,隐忍的情绪依旧没有释放,他也想念胡叔,父亲口中无所不能的叔叔,如果可以亲眼见一下该多好,问问他的信仰是什么。
胡姝棠因为他的举措,原先收回去的情绪再次释放,双手抱紧他大声哭泣,边哭边说对不起,让人又心疼又想笑。
施和安的右手拍着她后背,眼睛尾部本就下垂,现在蹙眉变得更加忧愁,之前许多人都说她要是再白一点,就和女孩子一样,没事儿就喜欢皱眉,像极了红楼梦里的林黛玉。
左手抓住她右手手腕,沾染泪水的后背一下子让他掌心变得黏糊,星空下未睡着的人,无论如何都无法从悲伤中走出,不管白天还是夜晚,这件事就压在她的心头过不去了。
触碰的双手,变红的耳朵,和讲不出话的施和安,与女生始终保持着距离,但和胡姝棠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靠近和关心,怕她不适应这边的,怕她因为一点事而多想。
施和安等到哭声渐小,轻声安慰道:“哭出来就好了,不要在心里憋着,有话就说,知道林黛玉是怎么走的吗?郁郁寡欢。”
胡姝棠可不是郁郁寡欢的性格,想得比谁都开和快,思念的情绪会让人上头,所以她才会放纵自己抱着施和安哭,但哭完就是无言和尴尬的对视。
“不好意思了?”施和安温声道,准备脱下放到洗衣机里面清洗的校服,现在蓝色部分已经被泪水弄湿,里面的蓝色衬衫都湿透了。
胡姝棠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你放到一边,明天早上我帮你洗。”
施和安就知道是这句话,到现在胡姝棠都不喜欢用洗衣机,捏着她耳垂,指腹明显摸到凹进去的部位,耳洞并不明显,学校对仪容仪表也检查得严,连手链都不允许有,短发和刘海更不要说。
长头发必须扎高马尾,不能有亮色发夹,哪怕戴不显眼的耳钉都会被通报,胡姝棠也因此把自己带来的耳钉全都放到盒子里。
“有洗衣机不用,以后可以学得懒惰一些,知道吗?”施和安劝道,大人都喜欢孩子勤快点,但他却希望胡姝棠可以变得懒惰,没有必要亲力亲为。
就像上次他放到衣服篓里面的校服,幸亏没有放贴身衣物的习惯,不然两人可能到现在都尴尬得不敢说话。
胡姝棠自然不可能懒惰,打小做事情就勤快和利索,话听了但难以做到。
施和安还握着她的手,指腹不小心擦碰到她手腕上的划痕,不知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还记得自己碰到什么东西了吗?”
“铅笔不小心刮到。”胡姝棠解释,抽出手腕用另一只手盖住,不想冒出来的口子被他注意到。
施和安叹了口气,接下来不说话地盯着她,胡姝棠一下子就握紧手,开启了紧急防备模式,小心翼翼抬眼望向他,“不疼,没什么感觉。”
这两个月不到的时间,施和安已经完全摸透她的性格,问她任何事情,前面都会带一个不字,不会去主动和别人说。
胡姝棠咬着下嘴唇埋头不敢说话,沉默带来的害怕令她内心惶恐不安,下巴都泛哆嗦。
施和安也不是故意吓她,只是想让她明白有话就说这一个道理,但她始终都开不了这个口,让别人了解自己,成为最大的困难。
“任何事情都可以说,小棠儿,我是你。”施和安开始说得还挺爽快,到后面就有些支支吾吾,“我们是你的家人,我爸妈也是你的爸妈,你爷爷是我的爷爷,明白吗?”
“不管是生活还是学习,都不要胆怯,自信一些,不要因为自身的不足而自卑和害怕,每个人生来都不是完美的,是在后天学习中慢慢养成,也不要去羡慕别人,你所有的别人不会有,你身上也有着别人所羡慕的。”
“我希望我们之间不要有隔阂。”
这是他最大的愿望,眼眸中的情绪胡姝棠看不懂,也不明白这些说出口的话所要表达的意思,盯着她半天不说话。
施和安希望她明白一点,不要因为所看见的失落,也不要因为没有血缘关系和胡叔叔这一层关系而始终保持着距离,他希望和她之间越来越近,可以做到无话不说的关系。
胡姝棠无法做到敞开心怀,哪怕心绪因为他受到干扰,每个人都怀疑独属于自己的秘密,只能自我消化,无法去和任何人说。
施和安约越向她靠近,就会愈发地依赖,想要和他有更多联系,但在这之前,她不是这种性格的,是非常独立,不像今天这样扭捏。
许多人都会有很多转折点和契机,胡姝棠一生中最重要的几件事都与施和安有关系,冥冥之中一根线将两人之间距离拉近,就像安徒生童话,故事的发展似乎在朝着不可走的方向去,但一切发生又都是理所当然。
这一天的经历像是梦里才会有,躺回床上的胡姝棠看着他把灯关上,又过了几分钟悄悄打开床头灯,双手摸着滚烫的脸颊,身体比那天发高烧还要不舒服,这状态自己懂却难言。
无法躲开他的目光,就像是吸铁石,走到哪里,她都会是第一个注意到的人,不会想要逃离,宁可待在原地当作发呆当作没注意,也愿意用余光偷瞄。
堵住耳朵能够听到强烈的心跳声,好半天胡姝棠才彻底平复自己的心情,和他相处的每分每秒,都愿意用度日如年来形容,不是厌烦,反而很期待。
清早胡姝棠听着外面爷爷的说话声醒来,揉着肿得不成样的双眼,侧身抱着床被叹气,梦到了很多乱七八糟,也有没见过的母亲,凭借着那张黑白照片,联想太多的故事和话语。
“小棠儿,吃饭了。”胡言在外面喊道,下一秒胡姝棠打开门,今天施和安一家都在,她不想拖拉,所以小跑到爷爷旁边坐下,这位置一坐,就让马洋冰产生疑惑,寻思道:“小棠儿,安子是不是欺负你了?”
胡姝棠忘记了自己是一脸肿的出现在大家面前,赶忙摇头说:“没有,昨天看电视,眼睛累了。”
碟片应该也能算电视,胡姝棠在内心嘀咕着,不敢去看施和安,昨晚的拥抱将两人之间距离逐渐扯远,看都不敢看,更不要说和往常一样挨在一起坐。
施和安笑道:“妈,我是那种欺负别人的人吗?”
“怎么不是?你以前可是比黄晖还要糊捣蛋,打遍天下无敌手,现在是收敛许多。”马洋冰指着他肩膀说,“把别人打得鼻青脸肿,自己一点儿伤都没有。”
施和安也有这样的过往,读小学特别喜欢找事儿,长相完全看不出来他是讨人厌的性格,后来施华强回到家乡,一家子在一起的时间多了,才给他制服,说来也是好笑,父子打架可是这边的第一桩笑事。
长发挡住了胡姝棠大部分视野,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往右前方瞄过去,恰好撞见他正在盛酒酿汤,一个男孩子竟然会对甜的感兴趣。
施和安对甜食虽然算不上喜欢,打小吃得多了,长大也就习惯多吃点,像酒酿汤圆家里阿姨又经常烧。
“不对酒酿过敏吧?”施和安问道,胡姝棠下意识地摇摇头,把脑袋埋得更深了。
吃了麻团,又要着大块煎饼,还有一碗汤,胡姝棠来到J市的伙食是越来越好,体重微微涨上去也察觉不到。
“过两天跨年,你黄叔叔买了许多烟花,那天带着小棠儿去放,人家说了管够,就是那几大箱全部放完都不心疼。”施华强一到家就笑呵呵,在部队的严肃一点儿都没,马洋冰时不时嘲笑他鬼附身,以前可没见过这个模样。
烟花,胡姝棠不喜欢,或许是因为遭受过恶作剧的原因,也可能是自己从来不敢去买,虽然几个摔炮不值钱,但比起用来玩耍,去买更实用的是她心中会做比较的。
施和安率先吃完,回到书房开始一天的学习,昨晚两点才睡,今天早上雷打不动五点半起床,按照黄晖的话来说,这比狠人还要狠。
学习的繁重刹那间冲刷掉胡姝棠内心那些不自然的想法,到最后吃完饭想要和爷爷刷碗,却被阿姨推开,说一个去溜达,一个写作业。
书房内课文声音不间断,胡姝棠推开门听见比磁带里还要标准的英语,想起自己始终开不了这个口,就像是跨越大山的艰难,明明已经到了半山腰,却没了勇气再往上攀登。
胡姝棠抱着卷子走到旁边,谨慎地把椅子拉开,生怕打扰到他学习,却不想他先开口问:“怎么又怕我了?一晚上的时间性情大变了?”
“没有。”胡姝棠爽快地否决,内心嘀咕是自己过不去这一关,只要看见他,就想起凌晨失控的拥抱,没有到恨不得拍脸的程度,但也懊恼了好半天。
施和安不继续问,典型的见好就收,低头把答案写出,搭了话还能在脑袋里算出答案,一心两用不是问题。
胡姝棠的新卷子还一字未动,按照施和安的教法,把会的写上,不会的等他教,一个多月都是这样。
施和安做题卷子就像电视里的机器人,一小时可以做好几张,尤其是数学,快到飞起,看下题目就能知道答案。
胡姝棠在她旁边就是小屁孩们口中的笨蛋,即使这段时间分数明显涨上去,但和同桌黄伊的差距很大,因为她的话开始寻找比较对象,也很荣幸成为。
耐心地讲题会更容易让人听进去,胡姝棠偏头仔细看,都没有注意到门外笑得开心的施华强,两个孩子好学就是最好的,将来考上大学就更好。
“看下这个题,上次讲得不仔细,现在重新讲一遍,橡皮先放下。”施和安细声道,扣的分也是因为他不仔细才会出现,不然这张卷子及格分是绰绰有余。
胡姝棠手指捏着起皮的嘴唇,忍不住直接撕掉,嘶了声不过瘾继续,施和安立马把手中铅笔的鼻头朝向她,伸入手指向前推,“不用心了?嘴皮撕了疼还继续,不长教训?”
胡姝棠快速放下手,抿嘴不自觉填了下,火辣辣的,“小癖好。”
“改,会流血。”施和安简单粗暴,就像手指边边的倒刺,网络上有新闻撕倒刺而住院的例子。
胡姝棠哦了声,“知道了,不会有下次。”
像极了干坏事被教训的孩子,不敢再吭声,书房内本就只有课题声,现在两个人都保持沉默,氛围一下子不对劲,施和安突然叹了口气,无奈盯着她说:“没有凶你,是希望你可以注意点。”
“我也没生气。”胡姝棠嘀咕着,双手摆在桌面,挺直腰板写题,选择题不需要他教,已经可以做到正确率百分百。
施和安反省自己是不是有点凶,但看见她上手扯嘴皮这种行为,就会忍不住劝阻,她自己小时候可是亲身经历,出血根本止不住,好几张纸都被染红。
插曲就只有几分钟,胡姝棠不往心里去,施和安也心大地没有再多想。
【被自己隐藏的伤痛,有一天会彻底爆发,父亲下葬的那天没有痛哭,因为他的存在而流下憋了六年的眼泪,孤独的身躯像是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对象,知晓自己的心思,触碰到的不是父亲满是老茧的手,是比自身掌心还要温暖的双手,会被安慰劝说没关系,从未听过的话足以温暖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