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歇的纸飞机》梅酝

28、第 28 章

　　“不错呀，这短发，这刘海，站在阿姨旁边还挺像的，是每个医生都会剪这种发型吗？”黄伊乐呵呵地揽着她肩膀出理发店，结果隔着一条街就能看见晦气的东西，黄晖这人又在炫耀，合着就他有女朋友，别人没有。

　　胡姝棠低头看着自己的小白鞋，黄晖和他女朋友的亲密行为，会让她想到施和安，两人的肢体接触不像他们大胆，可以在大街上搂搂抱抱，也完全做不到无旁人的亲吻。

　　黄伊叹了口气，“小棠儿，你还明白自己的心意吗？其实那天和你说得很清楚，这就是喜欢啊，无时无刻不在想他，已经不是单纯家人的存在，是上升到了爱情。”

　　她不知道，也不懂自己的心到底想怎么样，可唯独可以明白的确实像黄伊所说，每天都在想，思念会让人昏了头，会让人不像自己做着荒唐等待事情。

　　雨天在学校窗户上莫名写着施和安的名字，会用美工刀在桌角悄悄地刻，也会因为在办公室看见和他考取过相同分数的试卷恍神，学校的每一处角落，都有他的身影，是她休息时刻念想唯一可以发泄的地方。

　　胡姝棠恍惚地看见施和安就站在她对面，两年前也是这样的林荫街道，同样的车水马龙，但身边有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里，他都陪伴在身边。

　　最初她和马洋冰说，是因为有他们才会得到今天的所有，但得到的回答却恰巧相反。

　　“小棠儿，不是我们，换成另外一个家庭，你也会像今天这样，老天爷让你做的事情就一定会给一个结果，不要因为看见别人的强大，从而小瞧了自己内在蕴含的力量，你是你，可以说因为别人的事情而得到启发更加努力，但不能是依赖别人，将自己贬低的一无是处去捧他人，这不是对的。”

　　胡姝棠此刻特别想施和安，迷茫的人不知道做什么选择时，下意识想要寻找可以依靠的人，在她心中的地位不同。

　　黄伊也不和她多说，反正明面上已经讲通了，就看她最后怎么做决定，开始她发现是施和安的不对劲，按照对他的了解，脸和内在性格是完全相反的，所以当时就没太在意，以为两个人有说过，结果没想到一字不提，还真的是憋得住，不像以前心坏。

　　这个心坏，在黄伊的理解中是心眼子多，以前许多哥哥姐姐都没有上大学或者当兵，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初中那三年就没人逃过他的迫害，后来接胡姝棠到J是，群里面都是一个劲地吐槽他，说他装，说他出洋相。

　　其实那几年算得上施和安最叛逆的时期，家里几位老人分别离开，有的因为慢性病，有的是突发性疾病，送到医院治疗没几天就走了，还有的在他没出生前就离开，别看明面上不表现，内心却伤心得很。

　　性格随了施华强，内敛不喜欢把情感之事讲出口。

　　选择的饭馆距离市中心，还有一些距离，胡姝棠坐在车上不安，猜想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尤其是右眼皮跳了一整天，虽然考完试也没有觉得不正常，和爷爷说了之后，他来了句迷信。

　　高考后的第一天，胡姝棠是彻彻底底睡到自然醒才睁开眼，她趴在床上有些无聊，但让她去看那些书自然看不进去，照黄伊吐槽的话讲，那就是考前不用功，考后瞎补课。

　　每年的高考成绩最快也要半个月以后出，这段时间正是最无聊，但也适合外出消遣，往常没有认真逛过的地方，一个礼拜全都光逛严实，可惜黄晖这个倒霉蛋，要给三个人拎包。

　　黄伊不喜欢哥哥，但对嫂子的态度还是很好，原先以为随便谈谈，可家里人都是认真的，也就意味着以后可能会结婚，所以她自然得要摆正态度。

　　“这个小兔子的怎么样？”黄伊站在大镜子面前，很是开心分享自己看中的发箍，“那个蓝绿色小精灵更适合你，小棠儿戴上去看一看。”

　　青绿色等待发箍，胡姝棠想起了那张边防团的集体照片，冬去春来，到了入伍季，会有老兵退伍，也有新兵入伍，大部分的接棒都是在火车站进行。

　　皮肤白所以不挑颜色，瞅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胡姝棠尴尬地放回去，有点太亮了，反而不适合她这种短发，可爱是可爱，剪了刘海之后显得脸圆嘟嘟。

　　“三位祖宗，我们什么时候能去吃饭啊，我现在肚子都没了，马上就剩下骨头，没人开车送你们回去怎么办？”黄晖的威胁根本没有用，黄伊依旧我行我素，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转头牵着两个人往前面继续走。

　　胡姝棠扭头瞅了眼，要不说他惨，摊上了这样一位妹妹。

　　等到最后实在走不动了，黄伊才消停，找了个港式茶餐厅，抱着吃过了就是去过了的想法，点了一大堆。

　　“诶，施和安那个腿好了吗？骨折到现在也有一个星期了吧，干嘛不趁着这个时间休假回来？”黄伊好奇道，还是通过父亲知道这架势，讲出口则是认为大家都知道，但这件事施和安谁都没有说，是上面打电话，远在J市的家人才知道。

　　胡姝棠拿着筷子夹着肠粉，被她沾满醋，一不留神就掉回小碗里，饭桌上没有人因为这个奇怪的小事儿而注意，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掩盖了她的情绪。

　　两次来信，施和安都没有说，怪不得右眼皮一直在跳，胡姝棠把自己嘴巴塞得满当当，淡定的面容，眼底的忧心却能被黄晖一眼看出。

　　“早就好了，过两天他又生龙活虎地去巡山，我们有事，他都不会有事。”

　　这顿饭胡姝棠吃得是稀里糊涂，许叔都把车开到家门口，半天都没有反应，要不是马洋冰打开车门能在里面坐一晚上。

　　胡姝棠听见喊自己的名字，应了声，下车后迅速关上门，挽着阿姨的胳膊上楼，回道：“在想事情。”

　　施和安虽然是这么说，但马洋冰又不傻，更何况刚才黄伊提前和她通了气，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

　　“小棠儿，担心施和安的情况，给他打个电话问一问，但是你现在问了，他估计也是说不清。”马洋冰告诉她怎么做，胡姝棠却还是摇头，没有想好怎么问，最后肯定是拿着电话说不出话，场面光是鲜花就觉得尴尬，可内心突然涌现的一个想法，连她自己脱口而出之后，都觉得不可思议。

　　“阿姨，我想去找他。”

　　胡言在厨房间听见后，拿着锅铲从里面跑出来，那天他也是这么说的，知道环境恶劣之后，这个想法就被打消，如今孙女说出一样的话，不知是好还是坏。

　　胡言一大把年纪，什么都经历了，在别人看来他是个一直笑眯眯的老头，没这么城府也没有心眼，但他在小辈的很多事情，都是很清楚，包括胡姝棠如今的状态。

　　“小冰啊，就让她去吧，知道安子在的地方有多么辛苦，两小孩也挺久没见面，估计都怪想对方的。”胡言一句话就挑明，被说的当事人听着挺别扭，马洋冰就不一样了，指了指相框上的施和安，又摸了摸胡姝棠的头顶，“胡叔，你也知道了？”

　　胡言又怎么会无法察觉胡姝棠的不对劲，从小带到她，她一个眼神就知道心里憋着坏，高考后很多孩子都开心，出去撒欢着玩，只有她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没几天就找人说话，也是在那一天才明白对施和安是一种怎样的想法。

　　“小棠儿，咱们待在这里快三年了，我想着等到你上大学，咱们就搬回老家，我还能动，给你赚上学的钱，麻烦小施一家怪难为情的，过两天打电话给施和安，和他说一声，说声谢谢，大你两岁，一直没瞅见你叫他哥哥，咱平时不注意就算了，到最后这个礼貌还是得有的。”

　　胡言的语重心长，哽得胡姝棠说不出话，她没办法对着施和安喊哥哥，离别的情绪又一次上头，“爷爷，我叫不出。”

　　“为什么？比你大叫个哥哥不好吗？我看你们俩都怪好，也尽心尽力照顾你。”

　　“爷爷。”胡姝棠提高音量，语速快了些说：“不是那种兄妹的，是有着讲不出口的感情在里面。”

　　过去生活在农村，很多老人看见年轻孩子走在一起，背后的议论少不了，胡姝棠听到太多的指责和教训，所以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当她成为当事人，就会难以启齿，爱情是世界许多人所需要的一种感情，而她不是对爱情嗤之以鼻，是第一次明白情感的不纯粹，当最初的感激之恩变成现在的喜欢和萌生的爱意，是她心中的干旱的沙漠等到雨水，从表层到深层得到了水的浸透。

　　胡言一诈就藏不住，他只是笑，话题也没有继续，弯着腰离开房间让她一个人思考。

　　胡姝棠不承认最真实内心的想法，胡言挑明后没有和任何人说，现在她想要去，自然是支持，马洋冰也听得出怪好这两个字的含义，但她还是沉着脸不说话。

　　施华强在书房听见后，虽然没有第一时间出去，但沉默的气氛需要有人打破，他拿着水杯到茶几旁边，挨着胡言坐下，颇为正色道：“小棠儿，去高原看他可不是一件小事，你要想清楚了，去找他的路很难，如果身体条件不允许的话，你们俩不一定见得了面。”

　　“叔叔，我知道的。”胡姝棠恳切道，冲动之下的言语，在被爷爷讲出的话彻底挑破之后，成为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没什么可继续隐藏，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就是马洋冰的态度不瘟不火，让她失了方向。

　　施华强爽快道：“那就行，既然你做好了准备，那我电话联系那边的人，下飞机去接你，电脑上看最近一班飞机，准备好东西就出发。”

　　马洋冰一手拍在他脖子上，头一回生气，指着他怒气道：“去什么去，小棠儿去那边严重的话回来就得躺半个月，就你放心她过去，一个小姑娘去那么远的地方，你们都放心？”

　　“孩子大了，可以独立做很多事情，不要小瞧小棠儿，一个人坐飞机，去高原又怎么了，胆子要是不大一点，以后上学解剖这些怎么办？”施华强此时没了在外面的严肃，反倒全是讨好，胡姝棠原以为是因为那件事不开心，却不想是担心她不适应那边的环境。

　　一家子就只有胡姝棠在这之前还没弄明白什么情况，施和安早在入伍之前就和父母谈话，那时虽然说得不算明白，但该懂得都懂。

　　冲动之下的决定，任谁听了都纳闷，黄伊直接扯着她耳朵问：“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竟然想要去那个地方，真的是把你能得。”

　　胡姝棠握住她的手腕，小声道：“去也没事，很多人都去过。”

　　“那完全不一样好吧，那么远那么危险的地方，想想就害怕，高反肯定严重，别到时候白跑一趟，人们见着自己还生病。”黄伊说的也是实话，胡姝棠没有考虑后果的过去，确实让人担心前路。

　　胡姝棠的耳朵，因为黄晖的一挥手而得到拯救，揉了半天，耳廓那块都红得不行，“没事，说不定到那边和普通人不一样，能够适应那边的环境呢？”

　　黄伊啧了声，这话所有去高原的人出发前都会说，但大部分都会因为高反折磨好几天，也就是自我安慰。

　　【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已经注定想法最后会变成现实，所有人都能第一眼看出我和他之间的不对，只有自己还在后知后觉，想起他都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悸动，是永远改变不了的心态和感情，上一秒头顶乌云密布，在内心默念他的名字，好似一把雨伞在边上打着，将所有雨水阻挡在周身，情形抑或者冲动，都身临其境地在爱情梦境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