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歇的纸飞机》梅酝

31、第 31 章

　　胡姝棠仰脸盯着他说：“施和安，我说的是你和黄晖，不是我”

　　施和安耸了耸肩，“我没什么好说的，不会像黄晖那样。”

　　“确定？”胡姝棠疑惑道，不相信他真的能够做到所说的那样，手指拧着他衣服，“你低下头，我想认真看看你。”

　　施和安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小心帮她擦掉眼角的泪水，“不用看，好得很。”

　　两人之间相差二十五公分，胡姝棠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凝望，双臂抬起搭在他肩膀上，踮起脚抬着下巴亲他嘴唇，轻微的触碰，薄荷的香味一下子让人在这梦幻中清醒，做的每一件事都特别清晰。

　　“施和安，我想谈恋爱，是想和你，不是因为羡慕黄晖才和你说这件事。”

　　施和安按着她后脑勺在自己身前，心脏怦怦跳，跳得极快，比爬山巡逻，执行任务还要刺激，一件平淡普通的事情，却让他像是身处世界之巅从高空向下飞。

　　“小棠儿。”施和安柔声道，自以为的不进步，等到了女生的向前，他所谓的勇气，是一步步地后退。

　　胡姝棠嗯了声，抱着他多少有些膈应，穿着军装总给人不可亵渎的感觉，推开他把散落的头发往耳后别，红着脸说：“你去换个衣服再过来，你这样我说话都觉得羞耻。”

　　施和安笑了笑，把衣服直接脱掉，从柜子里拿出衣架挂在上面，里面只有一个纯绿色的长袖，在冷清的屋内还有些冷。

　　胡姝棠见状把自己的黑色大衣拿给他，却被放到一边，转而掀开被子说：“躺进去早点睡，明天不用起很早。”

　　“你不和我一起睡吗？”胡姝棠脱口而出，施和安笑出声，“你睡里面，我在外面守着你。”

　　胡姝棠哦了声，拿着自己的睡意往另一间房间去，在里面换好衣服后，拍了拍镜子前自己的脸颊，吐了口气腰板挺直地拉开门。

　　东西有些乱，施和安下意识反应就是帮他把东西收拾好，都是些贴身衣物，箱子合上之后推进床底下。

　　粉色戴帽子的睡裙，直接把她整个人包裹严严实实，“我想喝水。”

　　施和安拿起桌边的保温杯，起身到烧水壶旁边，温水冲进去，口袋里的红糖块丢进去，“看过了，月经来了吗？”

　　“来了。”胡姝棠回道，好在有准备，带了一整盒卫生巾，尴尬地坐在他旁边，刚才亲人有勇气，现在要同睡一张床没了底气。

　　喝了口水身体暖洋洋，一鼓作气地上床，被子盖好后背抵着墙壁，手指扯着他手背上的肉，摸到很长的一道口子，“这是怎么弄的？”

　　施和安自然地躺下，揽着她肩膀，像是老夫老妻，“不小心划到的，不用多想，在这边没有那么多危险，也别听厉安瞎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胡姝棠额头紧贴他下巴，寻找最舒服的睡姿，认真道：“但是你从来不说，就像骨折这件事，永远都不给家里打电话，如果不是陈团长私自打到家里，叔叔在部队，大家如果没有那一层关系，谁都不会知道。”

　　“施和安，我不想每天心惊胆战地生活，也不想哪一天看见你受伤，不知道这些伤疤是因为什么而发生，希望你可以和我们说，可以坦诚些，起码不要有保留。”

　　开了窍说话就是不一样，施和安揉着她后腰窝那块儿，低声道：“别人都是讲不出，只能通过文字表达，你相反，说出来倒是溜。”

　　胡姝棠被他抱得身体动不了，左手摸着他的寸头，挠人，很刺激不舒服，但又容易上瘾，怎么摸都摸不够。

　　“长嘴巴就是说的，阿姨说了，你话少，所以我就要外向一些，这样才可以互补。”胡姝棠老实道，仰头迎着光仔细打量他，手指轻轻地抚摸，灯光照在脸上，双眼逐渐迷离，快要看不清他的脸，但指腹触碰到的那些伤口都让心战栗。

　　唇瓣紧贴，小心地试探，柔软的像含着棉花糖，轻柔的像是在天空飘，欺身压着她，墙壁上的影子短暂隐藏起来，移动的轨迹早已察觉不到，沉浸在温柔乡中，探索更多的可能。

　　胡姝棠被亲得大喘气，都不会接吻的人，像是要把对方牙齿咬出血，推开人捂住他的嘴巴，“别亲了，睡觉。”

　　施和安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转身背朝她，缓解这不对劲的状况，部队里是庄严的，举动已然是极限，再往下就会有种羞愧感，好像天花板上面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两人。

　　胡姝棠左手抱着他，心跳实在是太快，靠近他的心安也接踵而来，额头抵着他后背，“施和安，我想看着你，想在有限的时间多看看你。”

　　“小棠儿，等一会儿。”施和安嗓音沙哑，早已步入成年人行列的他，明白是否可以做，但胡姝棠就算再主动，在这方面都像是一张白纸。

　　胡姝棠耐心等待，过了好一会儿施和安才转回去，四月相对，瞧见他脸庞的不对劲，掌心摸着额头，又碰了碰自己的，蹙眉说：“你的脸怎么比我的脸还要红。”

　　自认为没有多纯情，部队里都是男生，很多话题都不会藏着掖着，所以该有多混就会有多混。

　　施和安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膛前，语气柔和道：“没事儿，睡吧，这一路折腾肯定没睡好觉。”

　　说完亲了亲她的嘴角，把被子往上盖住她半张脸，灯光只照在她头顶，闭上眼睛就是一片漆黑，入睡得也会快。

　　还是胡言说她睡觉一关灯，关上枕头就容易入睡，如果没有特别大的声音，睡到天亮是常有的事情，与她不同，姝棠儿夜里有点声音就会睁开眼，睡眠不算好，但每天都很精神和不缺觉，反观厉安要是睡不满八个小时，就像老人们开的那句玩笑一样，瞧他困得像条狗。

　　“睡不着，施和安，你会唱歌吗？”胡姝棠闹他，这才八点，之前学习能熬夜到十二点再睡觉，生物钟到现在都没调整。

　　施和安想半天问：“军歌听吗？”

　　“那不听了。”胡姝棠哼了声，字正腔圆的军歌更加会让人睡不着，尤其是军人专门唱歌她听。

　　夜深了，人却睡不着，施和安小心地打开床头灯，摸了摸胡姝棠的脸颊，亲了亲右脸，掀开被子下床，又悄默默地关上灯，动静很小不易察觉。

　　失眠的施和安碰到了在外面扫院子的陈雷军，两人相视的那一眼，一个笑了笑，一个把扫帚放到旁边，“这是开心得睡不着？”

　　“喜忧参半。”施和安如实道，内心的想法应该都知道，和队里其他人，光明正大地谈恋爱，去表达自己的内心，他就像个胆小鬼，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陈雷军走到他旁边，拍了拍身上没有的灰尘，坐在台阶上，淡定道：“喜是因为小姑娘大老远过来看你，忧是因为你还没有做好准备，对吧。”

　　太了解施和安的性格 不要看他日常训练和执行任务都是迅速果断，但在感情上面，反而不像厉安通透，也容易陷在自己所谓的世界里犹豫不决。

　　“当年我也像你这样，认为当兵的，国家为主，一辈子不找对象，不耽误别人，但是啊，老天爷有时候偏偏和你作对，非得天降一个特别喜欢的女孩子，让她出现在你身边，做不了决定，很难，对吧。”

　　陈雷军的话让施和安点头，考虑的正是这方面的事情，似乎身不由己，可决定权依旧在自己手里，只要牢牢把握就足够。

　　陈雷军仰头望着天空，高原看到的星星比以前在家乡看到的地方更多，想起胡向烽的故事，不由得叹了口气，“小姑娘没有和你说过她爸爸妈妈的事情吧，不过说来也是可惜。”

　　胡姝棠的母亲就像她一样，平日里小事做不出决定，可到了大事就特别勇敢，二十五年前，年轻女子在知道胡向烽拒绝她时，一个人辗转多地，十天的时间来到昆仑山，坐过火车，搭过路车，也步行过两天一夜，最终站在这间营房前。

　　历经千难万险才说动胡向烽松口，但老天爷给的爱只是短暂的，让他拥有在不久失去，后来说她，如果那几年没有浪费时间，早早地和女孩在一起，人生的遗憾就不会再变多。

　　施和安拿着糖块的手在发抖，故事的背后逃不过悲惨两个字，喉结滚动忍着情绪问：“三十岁才在一起？”

　　陈雷军感慨道：“是啊，你是不知道，那个年代，二十岁没出去的小姑娘就得被人骂，被人在后面指着脊梁骨戳心肺，可是人家女生有骨气，不在乎那些人怎么说，一心一意想和胡向烽在一起。”

　　“二十几年前的工资并不高，不像现在还能有很多补贴，胡连长家里那个情况，农村的那房子，还是他老婆攒钱装修的，到现在也二十年了。”

　　如果结局早已注定，依旧会有人义无反顾地继续选择，心之所向，毫不犹豫，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他人。

　　“母女俩长得像，性格我看都差不多，小施啊，这个世界上，能够给每个普通人的机会并不算多，错过了那就是真的错过，趁着年轻，认真往上升，早点回去和家里人团聚。”

　　陈雷军这是在劝他回去，但施和安做好打算，那么多人都能在戍边这条道路坚持十几年，甚至是二十几年，他的愿望和志向也很简单，不会有一丝动摇。

　　“团长，你守在这里是为什么？我也是。”施和安只说这一句话，无人能打动他的想法，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陈雷军欣慰，但也可惜，“你要知道，驻扎在基层不仅仅是一个人的事情，如果是人才，就是到北京都不是问题，脑瓜子又聪明，何必浪费自己的时间。”

　　“这个世界，我们国家，最不缺吃苦耐劳和有信仰，要报国的人，看看每年春天和夏天，每个县都有上千人报名参军，他们也都像你一样。”

　　当兵，成为很多人的执念。

　　“行了，赶紧睡去吧，不要仗着你这两天休息就给我熬夜。”陈雷军掌心用力拍他后背，劝人赶紧走，施和安墨迹地离开，院子里又留下他一人。

　　陈雷军坐了好半天，有人愿意驻扎在一个地方，有人愿意往高处去，这都是个人的想法，现在想来，他也成为不知趣的人，竟然会劝人离开这个地方。

　　守在一个地方时间久了，就会产生感情，更何况是一支英雄部队，在这里待上六七年的都不是少数，他们来到这都是抱着待十几年的决心，热爱这个地方，十里营房，是他们的归处。

　　起夜的厉安看见人在走廊上，立马跑过去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哟，你这是兴奋得不得了，到现在都没睡？”

　　“想事情，赶紧走开，离我远点。”施和安嫌弃道，这人不知道用什么牌子的沐浴露，味道实在是呛鼻。

　　厉安切了声，“什么嘛，以前要好得很，现在女朋友一过来，就把我们这群兄弟甩开，你也是个见色忘友的人，太过分了。”

　　外面厉安没收住的说话声，让本就迷糊的胡姝棠在糊涂中睁开眼，手臂一抬，身边没客人，噌地一下坐起来，睁大眼睛打量周围，梦里她还坐着小巴车，翻越一座座雪山，如今到了目的地还不敢相信。

　　胡姝棠松了口气，靠在墙边盘着腿，外面说话声虽然不算特别大，奈何厉安声压大，想不听见都困难。

　　【营房里的石板台阶走一步，灯光下的影子簇拥在一起变得甜蜜，秘密早已被公开，哪怕不用说清楚，绝对不会错过对方，决定虽然到来得有些慢，可对于我来说，最终得到就足够了，也庆幸自己在关键时刻勇敢，起码不后悔】

　　【陈团长说父母的事情，是我不知道的过往，母亲似乎比我还要勇敢，在那个年代不畏惧言语带来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