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歇的纸飞机》梅酝

36、第 36 章

　　黄伊是在查分数前两天知道自己的成绩，人人都能想到她会有好成绩，但全市状元确实想不到，大家也因为她的分数开心，不过还是等胡姝棠查到分数，两人在电话里交流，深更半夜一个个都没有睡意。

　　“六百三十多的分数，夹在中间也挺尴尬的，北京那边分数线最低都要六百七十，但是留在省内，可以选择的就只有医科大。”黄伊认真帮她分析，往上够不到，往下又觉得委屈，叹了口气问：“你是怎么想？”

　　胡姝棠觉得自己现在的成绩就挺好，虽然在全省排不上数，起码还是有选择学校的权利，留在省内也很好，几所学校都在J市，回家也近根本不用担心。

　　不过黄伊脑袋里有别的想法，“复读？再读一年，冲一冲呢？”

　　胡姝棠笑道：“算了吧，没想过复读，这三年也挺难的，再让我经历一遍，和爬泰山没有区别，黄伊，我其实很知足，如果没有到J市，分数只会更糟糕，所以没关系，接受这是冲刺努力最后的结果。”

　　施和安在旁边听着挺难受，不是每个人都是大家嘴里的聪明孩子，胡姝棠通过自己有了现在的成绩，但在大家眼中似乎还是不满意，握紧她的手说：“就读医科大学吧，离家近，开车一个小时不到，周末还可以陪爷爷。”

　　“也是，离家近就是有好处，真的想好了？”黄伊又一次询问，胡姝棠嗯了声，“不改了，等我回去再和叔叔阿姨说。”

　　出成绩的这一天，有人开心，也有人失落，胡姝棠倒是很平静，结果和她想的差距并不大，所以没那么伤心，反而也庆幸，分数没有让自己失望。

　　“其实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可能真的在学习这方面没有能力，但是结果也很好，留在J市经常回家，也省得爷爷和阿姨操心，不用麻烦许叔跑来跑去。”胡姝棠小声道，看得开，谁人不会觉得遗憾，就连她自己说完都叹了口气。

　　施和安手指摸着她耳垂，戴上珍珠耳钉，气质一下子就上去，淡定道：“在这方面不好，比；也不代表你在学医的这条路上不开窍，小棠儿，不要质疑自己，而是相信，就算选错了也没有关系，我们依旧可以回头。”

　　胡姝棠靠着他缓缓闭上眼睛，心态放平，身心放松说：“我知道啊，有些时候就是得经历挫折，明白自己错在哪里，最后改正就好了，学习方法也得改变，阿姨给我报了几个学习班，回去就正式上了。 ”

　　在学习的道路上，胡姝棠永不止境，她不能因为现在的满足而停滞不前，也不能因为害怕未来的迷茫而选择后退，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好，以后才会不畏惧随时发生的事情。

　　胡姝棠低下头绕着施和安的手指，无聊地放在嘴边亲了亲，“干吗呢？平时还没玩够现在又来招惹人了？”

　　“嘿嘿。”胡姝棠傻乎乎地笑着，施和安垂头亲着她嘴角，合上眼睛缓慢地抬起她下巴，笑容越发明朗，语气也逐渐调皮，鲜活的一面慢慢展现。

　　情不自禁地越来越近，却在到达界限之前收住，施和安胳膊肘撑在枕头上，喘着气帮她把粘脸上的碎发往两侧整理，“不就是亲了你一下，怎么都不会呼吸了。”

　　胡姝棠翻白眼给他，没力气反驳，推开他侧身面朝墙壁，困意上头一闭眼就迷糊，施和安搂着她把灯关掉，恢复黑暗之后，始终盯着她脸颊。

　　“小棠儿，我们在你后面，最坚实的后背，不要担心，一切你想做的都会成功。”施和安的劝慰让胡姝棠稀里糊涂地转身抱住她，压根没听清说的是什么，却还是应了声。

　　高原雪山带来的刺激惊险是胡姝棠想象不出的，直到施和安拿着她的手机外出一天，记录下部分巡山的日常，才会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在外面待上整天。

　　走过的每个地方都容易双脚沦陷，如果底盘不稳很容易出现摔倒的情况，好几次看得她胆战心惊，双手托着脸颊目瞪口呆，可高处的风景确实很美。

　　“这还不算什么，等到了冬天你就知道什么叫做美丽，望过去白茫茫不说，就像是在天空的雪国，感觉自己身边随时随地出现一个会飞的雪人精灵，在空中翩翩起舞，恨不得在雪域雄山跳起来。”

　　厉安的想法还真的是千奇百怪，胡姝棠嘴角扬着，和旁边人说：“脑洞大开，如果让他写作文，一定能拿高分。”

　　施和安的胳膊搭在椅背上，手指点着她锁骨，不厌其烦地重复很多遍，“看他现在能说会道，到了关键时刻比任何人都说不出话，我妈以前总说我是窝里横的性格，现在是有过之，无不及。”

　　“说什么坏话呢，你们两口子肯定背着我做坏事，还笑得贼眉鼠眼。”厉安指着他们抱怨道，陈团长拿着文件夹走到几人面前，“厉安，看看你写的报告，写得什么乱七八糟，我都不好意思当着姑娘的面说你字不好看，和狗爬的一样，谁看了都头疼。”

　　胡姝棠瞄到厉安的字，想起自己小学的丢脸事，戳着施和安的脸颊，小声道：“以前上学的时候，爷爷不会教写字，班级四十多个学生老师管不过来，我的字写出来就和厉安的差不多，有一会学校要开会，回到家爷爷把卷子一打开，真的就和狗爬的一样，说我是写得最丑的。”

　　“还说不怕成绩丢脸，就怕因为写字的不好被老师说，那时就想着让爷爷丢脸，所以要努力练字，现在看到这张纸，还挺好笑的。”

　　胡姝棠的童年虽然没有同伴，但和爷爷在一起是幸福的，每天都期盼着爸爸回家，希望晚上可以吃到白菜粉条，还有白花花软乎乎的馒头，如今大部分饮食都已经改变，过往的好坏也不会再不经意地想起。

　　施和安还不知道她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字迹会改变，那对于她而言，人生也会通过努力和奋斗有着变化，或许就和高考成绩一样，微乎其微，小到让人不抱有期望，但人活着就是为了那口气。

　　厉安眼里的雪山像仙子，但胡姝棠却认为是高不可攀的一朵花，像极了公园的海棠花，在树枝上盛放，任由别人观赏和肆意地摆弄，依旧坚强地高挂枝头，无关他人，只为自己。

　　“哪来的画笔？”施和安纳闷道，队里什么时候有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搜刮的。

　　胡姝棠把面前的画板放正，白色草稿纸上面是铅笔画出的虚线，颜料涂上去一下子覆盖，不过她这个糊涂蛋会涂出去，一片花瓣的成品已然很糟糕，施和安见状接过帮她修补，看上去是个糙汉，但没有他不会做的。

　　胡姝棠心安理得趴在桌子上，抓着手机拍下他严肃的面庞，似乎以前都是认真的，如今到了部队变化虽然大，可他还是他，永远是那个保持初心，行动比语言更加积极，可靠的人。

　　胡姝棠看得入迷，都没发现施和安已经把画摆在自己面前，恍惚地按压眼睛缓解酸涩感，“那么快就好了？”

　　“这还快？”施和安疑惑道，把她嘴角蹭到的饼干碎抹掉，在胡姝棠身上有着很多人共有的特性，现在长大了开始报复性吃零食，以前家里为了省钱不买，如今不用在乎钱够不够，那些零食就成堆买，包里一大半都是趣多多这些小孩子吃的巧克力零食。

　　童年是好的，但也有不好，不会永远一帆风顺和安宁。

　　胡姝棠摸着自己的脸颊，红通通的，把剩下的巧克力塞到他嘴里，指腹不小心按进去碰到牙齿，虎牙。

　　施和安虽然不像父亲那样不管什么时间都一板一眼，也是有多种情绪的人，但往往笑都是收敛，黄晖和他打小认识，之前都没发现有虎牙，要不是高三体检的时候，检查牙齿他就在旁边等着，医生不说还真不知道哪一天才会发现。

　　手迅速地缩回去，想起昨天晚上的一幕幕，脖子都不由得变痒，下意识地摸了摸，“又在乱想什么呢？以后少和黄伊说那些不正经的事情，她好奇你别管。”

　　黄伊作为一个什么都看的奇女子，书桌上的品花宝鉴都敢直接打开，也不怕家里人发现她看这种书，虽然自小就成熟，但和胡姝棠的懂事所认为的成熟有巨大差距。

　　本来就容易因为亲密事情而害羞，现在还扯到黄伊，一下子就想起那天她说的一些片段，皱眉丢脸地抬手捂住面庞，越说越容易想起来，不提反而什么事儿都没有。

　　坐了一上午，胡姝棠都待在新疆五天，营房的每一处都被她拍下来，也从这些军人口中了解很多戍边的辛苦，但每次问值不值得，回答都是差不多。

　　“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咱们做的就是很多人都愿意做的，幸运的是选上了，不是我们选择新疆和昆仑山，是国家选择我们，相信我们不辱使命，守在每一条边境线。”

　　胡姝棠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同样也为自己曾经因为很多生活中的小事儿而放弃感到懊悔，在这样的条件下坚持非常不容易，但想到施和安想到这里待一辈子，话题也就中断。

　　和黄伊不同，一个本身不缺爱，所以谈恋爱不感兴趣，认为过好自己就足够了，至于结婚生孩子那些大人们唠叨的话题，都和她无关，没那么重要。

　　胡姝棠和她相反，缺少的那部分需要弥补，但对于她而言，空缺永远都存在，像宇宙的黑洞，无法完整填补。

　　“施和安，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胡姝棠问道，两年前大家聚在一起吃饭的画面，就好像是昨天才发生。

　　施和安把包里面的零食一次性拿出，整齐地摆在桌子上，“少吃些，个子不长了怎么办？”

　　胡姝棠一米六已经定型了，虽然和黄伊说玩笑话，到了二十二还可以再长一长，但两年都没长怎么可能像个窜天猴。

　　“不会的，这两天把塑料袋里面的吃完，回去就可以轻快些。”胡姝棠是抱着这个想法，不吃主食天天饭后吃一大堆零食，里面也有之前陈团长给的蜜饯那些东西，还是去年他妻子来看望带的。

　　一墙之隔的会议室里，陈雷军看着玻璃柜里面的那些章牌，还有许多退役士兵将自己的勋章放在部队里，共享这一个荣耀。

　　在最下面的一个红色柜子里，陈雷军打开把里面的盒子拿出，不高，也就只有一个小臂，但这里面有着极为重要的物件。

　　这些年一直按照他的遗嘱去完成，如今也到了归还的时候，不舍是有的，马上十年了，同甘共苦的日子都快要忘记，许多面孔都要忘得一干二净。

　　陈雷军小心抚摸盒子，一点儿灰尘都没有，这下面一排排都是没有还出去的，有的烈士怎么直系亲属都没了，很多联系方式也找不到，偌大的家乡却没有认识他们的人了。

　　陈雷军三年前花费一个月的时间，到S市寻找老排长的家人，所有能找的地址都已经去了，但无人记得老排长的名字，照片拿出都说不认识，无功而返的他只好把盒子重新放回去。

　　这个世界最怕的就是遗忘，尤其奉献出自己生命的英烈，每看到陵园里，有的墓碑有花，有的墓碑前没有，心酸劲一下子上来，忧愁怎么都散发不出去。

　　【紧紧牵着的手，永远不会放开，勇往直前地向前走，心底的期待都一一被实现，不管岁月过去多久，不管季节如何更换，不管天气是否阴霾，蔓延在身上的甜蜜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眼睛里的温柔和思念都不会消失，急促的呼吸是后知后觉，慢慢一切都变得清晰，之间触碰的每一刻都让人格外心悸，心跳脉搏会不停止地加快，心动的回忆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