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歇的纸飞机》梅酝

50、第 50 章

　　施和安是十二月初回到J市，也正如胡姝棠所说，下着大雪回到家，不知道他要回来的人，正在楼下堆雪球，玩得很是开心，和黄伊还互相打雪仗，棉手套都变湿，也没办法抵挡两人的热情。

　　“你也不怕裤子湿了，就直接坐在石头上，对了我哥在北京过得有滋有味，过两天他回来，咱们出去聚一聚，不过就是今年又缺施和安这个连长，不过想来，我们这里面最有出息的，还真是他。”

　　行李箱轱辘的声音并未让两人回头，施和安已经站在她后面，还没发觉，要不是故意咳嗽那几声，还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现。

　　“这不是大忙人吗？”黄伊阴阳怪气的话语，施和安全然当成没听见，毕竟不和小屁孩计较，就她这性格得亏没找对象，不然得气死别人。

　　胡姝棠被他抱在怀里一动不动，眼睛片刻没眨粘在他脸上，看得黄伊是嫌弃也说不出口想着男朋友都来了，肯定不会想起自己，抱着相机扭头走在前面。

　　施和安这次回来没带多少东西，大部分都是前两年的徽章和奖励，一直没带回来是因为在他眼中还不够多，因为自己的父亲所拥有的荣誉是他还没有到达的高度。

　　施和安愈发对自己高要求，所以当他摆出来，胡姝棠讲出夸奖的话时，自然地接受却还是一脸虚心。

　　“你等一下，我先把房间收拾好你再进去。”胡姝棠突然想起自己房间还有些东西没有收掉，着急地赶紧放下包准备跑过去，结果人已经大门打开，晾在玻璃窗户前的贴身衣物映入眼帘。

　　施和安瞥了眼把箱子推进去，当作没看见她那脖子红得像个山楂，嘴角的那抹笑要不是压不下去，还真的会让人以为他心无波澜。

　　胡姝棠尴尬地站在门边，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现在反而因为长时间没见面，开始在乎日常形象。

　　关上门把衣服收起来放入柜子里，施和安瞧见她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忍不住笑话，“小棠儿，都在一起八年了，还在乎这点事情。”

　　十六岁的见面，十八岁的互通心意，到现在二十六岁，已经正式工作，两人的脚步永远没有停止，没几年就到了大人们所说的三十而立这一关。

　　胡姝棠走到他旁边坐下，双手撑着床铺，一时间还不知道找个什么话题，关于年龄方面，她其实没有那么敏感，不像王一一，提及三十岁就像条小狗炸毛，她反而没有说认为的焦虑，面对自己的年龄在逐渐增加。

　　“你也知道都八年了。”胡姝棠嘀咕着，大雪舍友除了樊韵音没有结婚，其他的都早早步入婚姻殿堂，虽然心里始终记着马洋冰说的话，但随波逐流的日子里，总会有那么点向往。

　　施和安听出她话里意思，直接问：“回去我就打报告，明年春节后应该能结婚。”

　　“不要。”胡姝棠毫不犹豫地回答，其实压根没有做好准备，想让她像别人做一个好妻子、好儿媳，似乎太遥远，而且距离她三十岁还有四年时间，就算是按照施和安的年龄，那也剩两年。

　　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从前二十出头没结婚就会被催来催去，如今大家都习惯身边人晚婚晚育，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说长道短。

　　施和安的手从行李箱挪开，拍了拍掌心握住她的双手：“等你做好准备，是我等你的消息，而不是你等我，明白吗？”

　　过去的那些事情虽然快要忘得一干二净，但很多时候还是会因为生活中一些细节的事情突然间灵光乍现而想起，看着村庄里很多家庭破碎，看着他们过得一般般，甚至连普通都算不上，哪怕今天的她，明白自己不会像他们一样，始终无法真正接受自己去做这件事。

　　胡向烽曾经还当着她的面开玩笑，说将来早结婚那就是打断腿，她的父亲，三十岁才兜兜转转和二十八岁的母亲结婚，如今她也才二十六，并不着急这件事。

　　“你想吃什么？我去做。”胡姝棠捏着他指腹间，“你难道没有想吃的吗？”

　　回来的飞机上吃了不少，现在是一点儿都不饿，只想着赶紧补觉，捏着鼻梁骨缓解还在的胀痛，“睡觉。”

　　胡姝棠哦了声，拽着人往浴室去，不忘把毛巾递给他，“那你快点，我晚上还要上班呢。”

　　“小棠儿，工作现在已经超过我在你心中地位，是吗？”施和安无奈道，眼前人对她的关切就只在刚见面的那几分钟，过了一会儿热情就会消失。

　　胡姝棠摇摇头，认真道：“工作和生活我分得很开，也挺累的，当初因为阿姨选择的这个专业，一腔热血也因为劳累而慢慢减少，但是没有后悔，因为就选那种假象真的存在，我的选择还会是这个。”

　　施和安欣慰地摸着她头顶，该说不说大人们眼中的小孩，现在也成长为工作上可靠的同事，生活中也逐渐承担这个家庭的重任，但不完美的是，他的缺失，未来会让她过得艰难。

　　可以预想到胡姝棠以后会面临什么，三位老人的赡养就像一座山压在身上，更不要说其他零零碎碎的事情。

　　这一想，就在浴室待了一个多小时，创造了他个人洗澡的最长历史，胡姝棠躺在床上抱着那年他给自己买的玩偶，和新的相比明显旧许多，她也隔三差五会洗娃娃，质量看上去没那么好。

　　胡姝棠阖眼差点打瞌睡，要不是里面吹风机噪音太大，下一秒她就能看到高高的雪山，不知道他现在所在的团在哪里，但听施叔叔说，比起条件艰苦，带新兵和各种边境问题才是最令人头大的。

　　胡姝棠并未认真想过边境的安全问题，也是因为自己所处的地方和社会非常安全，明明自己男朋友就是边防军人，却无法想象边境的危险在哪里，只通过言语也无法拼凑画面，导致她忽略了很多，以为不会像那些高危职业，殊不知军人本就是高危职业。

　　“让我抱着，昨天路上给你打电话没接，这两天医院忙到你连休息时间都没有？”施和安手指绕着她头发，脸埋在她身前，互相依偎着，衣服之间的摩擦让胡姝棠觉得热，却没把人推开。

　　胡姝棠小声道：“给你发消息了，我去寺庙拜了拜，义净寺不是在山上吗？想着自己开车过去，爷爷之前还能走路不累的时候，都是自己坐公交车去的，昨天带他虽然一路上都坐在车里，但是看出他心情不好，内里还是不服老，以为可以继续做平日那些小事。”

　　腰后的手在轻抚，胡姝棠怕痒得要把人推开，还佯装生气地说：“你要再不老实，就去自己房间睡，和塑料袋上面的灰尘共存。”

　　施和安用额头蹭了蹭她锁骨，没有再说话，胡姝棠低下头瞅了眼，人已经睡了就这说几句话的功夫，看来是真困得不行。

　　想着晚上叔叔阿姨都会回来，胡姝棠在手机上找了个超市，选了一堆菜，最后才花了一百多块钱。

　　胡言之前都是跑到菜市场买，现在胡姝棠每天手机下单一天的食物，送到家方便许多，也不用怕老人家外出有个跌倒什么的。

　　前些年胡言还偶尔会摔跤，如今走路脚步更加笨重，时常会打晃，胡姝棠也就不高兴让他出去，就算出门也得有家里请的阿姨陪同，毕竟不是从前身子骨那么硬朗，摔一跤真不得了。

　　胡姝棠之前就见过送到医院的老人，因为摔倒躺在病床十天半个月，不希望老人家遭这个罪，去年体检的时候，都说按时吃药身体就没什么问题，好在胡言不忌讳，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用操心。

　　胡姝棠还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吃粉条，〇八年的第一次碰面做的就是白村炖粉条，现在家里冰箱还有一袋炸丸子，正好放进去提味道。

　　“回来了？”胡言笑眯眯地问，手里不知是从哪个小辈那儿顺来的核桃，现在整栋楼他最大，自然有什么都最先给他。

　　胡姝棠手握切着白菜的刀不停，边上铁盆泡着粉条，另一边的炒菜都准备好，口袋里从寺庙买的十八籽正在丁零作响。

　　几十块钱一串，买来也是为了求得心安，胡姝棠虽然不像爷爷那样信得认真，但心思反面没歪过。

　　“爷爷，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在集市上吃的那个肉夹馍吗？挺长时间没吃，还怪想的。”胡姝棠诚实道，L市是她的家乡，生活的那十六年虽然大部分都是不开心，也会有各种背地里的声音，但离开庄子，到外面，尤其是热闹的集市，哪怕很少去，也会因为热情等待商贩们心情有所好转。

　　在那个大道上，没有人认识她，只把她当成小孩，对爷爷也有礼貌，虽然说话大声了点，但是会帮他们抹掉零头，要是买得多了还会打折，或许是因为看见他们穿的衣服老旧倒是人们都不要的，也有觉得他们可怜而顺手不要钱而帮一把。

　　胡姝棠活的这二十多年，碰到了一些好人，对于很多人而言是注意不到的，但在爷孙俩身上不同，当他们没有用鄙夷、嫌恶的眼神对待两人，没有因为穿着和手里那破破烂烂的纸钱而嘲讽，这或许就是善的一面。

　　“小棠儿这是做什么？怎么今天准备那么多菜，不嫌上班累，有精力了？”马洋冰揽着胡姝棠的肩膀玩笑道，起初这孩子上班前都会自己提前做好饭，结果坚持了一年就放弃到现在，实在是忙得她不想做，有时回家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胡姝棠笑了笑，“难得休息三天，阿姨，施和安回来了。”

　　马洋冰露出喜悦之色，还不敢相信自己那没良心的缺德儿子回来了，把包放到一边，客厅没人肯定是跑去姑娘房间里睡觉，她要是再不了解自己儿子，那就是白养二十多年。

　　别看日常独立自强，有时候也会耍小性子，而且小时候爱撒娇，她不信长大了会忘本，只不过大家都大了，要是出那种洋相，孩子爸肯定一巴掌拍在后脑勺，现在肯定是对着胡姝棠做一些下意识的行动。

　　到了傍晚施华强回家，客厅一下热闹起来，黄伊都带着自己一岁大的小侄女来串门，两个家庭的长辈便开始絮叨，不过被念叨的两位当事人，一个睡得正香，一个则是因为锅灶声太大而没听见。

　　“这俩孩子都不小了，谈了好几年就没想过结婚？”黄叔叔还挺操心，不过黄伊说的话让他立马瞪眼过去，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训孩子，给了面子，不过回去也不会真的说她。

　　“结婚有什么好的，现在年轻人都是只谈恋爱不结婚，还有丁克，他们想怎么规划自己的未来都行，别管。”

　　虽然讲出的话不大能让很多长辈听进去，但马洋冰是明白的，而且之前就说了三十岁之后再考虑结婚的事情，毕竟现在才二十六，还是以工作为主。

　　“还小呢，不着急，两个人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小棠儿来这儿十年了，还因为农村那些包办婚姻受到影响，等她自己什么的时候想开了，肯定风光地给她办一场。”

　　施华强认可自己妻子说的话，大人们催没有用，小孩自己不愿意也没有办法，所以就等着他们什么时候提，总归过两年能够等到。

　　“就是。”黄伊附和道，一分钟亲小侄女好几下，还让小孩亲她脸颊，腻歪得不行，非常喜欢小孩，但黄叔叔说到找对象，立马板着脸，颇有再说就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的架势。

　　如今她是真正的经济独立，读书时期的想法也做到，真的在Y省开了酒店，虽然目前手上还有那么点贷款没有还完，不过值得骄傲的就是她没有依靠家里人。

　　【耽误的时间终有一天老天会惩罚到自己身上，也没想到自己的犹犹豫豫会变成遗憾和错失，没有批准的报告，还有期待的红底结婚照，这些都让人惋惜，也后悔过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