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冷红烛 最终版》丝路鹤翎

43、第二章 同谁酌(二)

　　顾惜朝也不急着入内，他四面打量了一下，然后随意地问方应看：“有多久了？”

　　方应看冷冷地说：“近两旬，起先的时候没有这么浓，我也没注意到，尤其是他倒也没有挡着我进去。直到三天前，这树影突然就变得浓郁起来，连我也近不得这房子。”

　　顾惜朝用手摸到墙上，像是被扎了一下，迅速缩回手，他低道：“人有心魔，才会招出妖魔来。你们家无情兄到底有多大的心魔，才能招出这么大的树影！”

　　追命有点急地说：“才不会，大师兄心如止水，怎么会有心魔。”

　　顾惜朝笑出声：“哦，心如止水？”他说着看向戚少商，“没想到成兄的评价竟然如此。”

　　戚少商无奈：“你看我做什么？”他顿了一下，有些迟疑地说：“成兄倒是个一直很静的人。”

　　顾惜朝笑得冷冷，指着面前的树影：“那现在的情况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方应看忍不住有些怒道：“你们在这里到底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戚少商看着他，突然有些了悟地说：“也许确实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顾惜朝不在意地说：“别人家的事，管那么多干什么。”他说着沉吟了一下：“不过，这树确实不简单。”连他在没防御的状况下都有扎痛的感觉，这是什么树？他沉吟了一下，再次确认地问：“你们，谁也进不去？”

　　追命摇头：“我能进去，其它人都不行。”

　　顾惜朝笑了一下：“你师兄倒是很疼你。”追命也笑，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他。他想了一下，道：“我们得弄清楚两件事，第一，这是什么树。第二，三天前发生了什么，这棵树便将方小侯挡在了门外。”他说着转过头来：“还请方小侯好好回忆一下，我和戚少商先去弄清楚这棵树的来历。”

　　他说着，向李坏招招手，顿了顿，又低声对追命说：“你身上带着李坏送的符，这树不敢伤你，去陪着你大师兄，在但有变，立刻出来，不要恋战，不要想着把你师兄弄出来。”

　　追命点点头，向屋里走去。而方应看索性坐到宅院前的台阶上开始回想近一个月发生了什么事。

　　顾惜朝、戚少商和李坏三人即刻回到一言堂，直奔书房。顾惜朝的书房里有许多简册，帛书，全都锁在一个个箱子时，他进去后指挥这两个搬出一个大箱子，然后打开锁，三个人就着这个箱子找起古书中的记录来。那些书的卷首都写着奇怪的字，尤其帛书上都画着很多古怪形状的植物和动物，李坏对着这个箱子垂涎不已。顾惜朝狠狠地瞥了他一眼，才开始挑出合适的书来让他们确认。最后锁定在两个字上：“雄常”。

　　《山海经》中也曾经对雄常有过记载：先入伐帝，于此取之！如果是明帝，雄常就会承认，可以让此帝以自己的皮做衣服。但是从顾惜朝的书中对雄常的记载却十分惊心：这是一种魔界才会生长的树，它的作用是蛊惑有野心的人。

　　戚少商一惊，反射性地说：“成崖余怎么会有野心！”

　　顾惜朝淡淡地将书收起来，又指挥他们二人将箱子放好，平静地说：“野心，不是说一定要称帝，而是说他心中有想要做但不能做或者不敢做的事，都有可能把雄常召唤出来，现在问题不是他为什么会召出来，而是他怎么召出来的！”

　　雄常这种植物虽然见于魔界，也可以在幻世召唤，因为幻世本身就是一个具有着极大灵力的空间，召唤出雄常也不见得奇怪。但在人间要从魔界召出雄常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那必然要避开隔在魔界与人间的整个幻世。任何魔界的生物穿过幻世而进入人间，幻世都会有报警系统。雄常是怎么避开幻世进入人间，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李坏摸着下巴问：“三昧真火这次不管用么？”

　　顾惜朝摇头：“若困在里面的是我，三昧真火自然管用，它发起难来我才有办法治它。但现在困里面的是别人，它要发起难来，”他突然笑了下：“某位大人会很奋勇，我也很为难。”

　　戚少商心中笑了一下，面上却也不表现出来，只道：“只怕方大人会很奋勇，伤到朝廷命官，我也很为难。”

　　顾惜朝瞥他一眼，为他转移方向不屑。但想到这棵奇怪的树仍是又皱起了眉。

　　戚少商突然想到什么，拉拉他，低声道：“幻世是不是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了？你想想师师姑娘那件事，再想到这件事，总觉得很不安。”

　　顾惜朝再次看了他一眼，为他的直觉精准而暗叹，但仍是不露在面上，只是微皱眉说：“如果真有问题，李坏这边就会发现了，不用我们担心。”

　　戚少商张张嘴，仍是合上，他当然不担心幻世，他担心的是有什么会牵扯进顾惜朝，听李师师的意思，是有人要找上门，有事总是早做准备好。可是顾惜朝有话真说一半的习惯他也清楚，什么事总是瞒着他，让他无计可施。就算有些事他确实帮不上忙，让他知道有什么不好。

　　李坏看着这两人从眉来眼去到互相躲避，不由叹口气，岔开话道：“那我先回趟幻世，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自便。”他说着向外走去，走到一半想到什么又回过头来说：“替我告一声小崔。”

　　戚少商点点头，等他离开，才转头看向顾惜朝：“现在要怎么办？”

　　顾惜朝想了一下，低道：“我想，我大概可以试着进去。”

　　戚少商心里一紧：“你进去？”

　　顾惜朝点头：“我要进去，雄常树是拦不住的，如果我在里面，万一发生意外，无论如何，可以抵挡一二，我们都在外面，现在里面的情况根本搞不清，何况追命为何能进出自如还是令人不解，所以，既然答应了处理了这件事，我还是要进去瓣。”

　　戚少商半晌点头：“我明白了。”不等顾惜朝诧异，他接着说了一句：“既然如此，我和你一同进去。”

　　顾惜朝张张嘴正要拒绝，但戚少商并没有给拒绝的时间，已经转身向外走去：“追命已经进了成宅，无情也在里面，方应看一人守在门口，这三个人处境太危险了，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吧。”

　　看他如此，顾惜朝知道拒绝和劝说都没用，他本想开个玩笑说，如果连他都进去，方应看可是要气闷许久了。但这句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只是叹口气，和他一同向：“既是这样，那就速战速决。”

　　方应看等着他们回来，眉间一跳，但仍是很克制地站起来，唇角扯了个笑意：“几位这一去，时间还真是长。”

　　戚少商微皱了下眉，其实他并不喜欢方应看，这个人说话拐弯抹脚，朝廷上玩弄权术，他们本就不是一派人。只是成崖余是诸葛大人的得意门生，自己也现居大理寺，大家交情甚好，有些事情也非常谈得来，却没有想到方应看怎么就和成崖余搅到一起去。

　　顾惜朝却没那么多顾忌，他是方应看请来的，也与朝堂毫无关系，自然不会与他打什么哈哈。尤其他对不关己的人，向来不会给好脸色，他只是淡淡地说：“方小侯难道以为除个妖就像你们在朝堂上弄下去一个人一样那么容易吗？当然，若你不在乎里面人的死活，这妖倒也好除的很。不过是同归于尽罢了。”

　　方应看脸微有些沉，甚至气得发白，他克制了一下，厉色看向戚少商，但戚不商看也不想看他一眼，只是转头看顾惜朝问：“我们现在进去么？”

　　顾惜朝点点头：“嗯，早点结束最好，省得没完没了。”他说着，抬腿迈入。

　　方应看一惊，也要跟进去。戚少商便拦住他：“方大人，你无半点灵体护身，这样进去，不好吧。”

　　推开拦着自己的手，方应看沉下脸：“戚少商，今天我一定要进去。这事搞不清楚，我绝不罢休。”

　　顾惜朝站在门里，冷嘲地笑了一下：“你若能进来，便自己进来么。”

　　方应看脸上一黑，他确实进不了这门，此时时间紧迫，他拦在这里，无疑就是拖延了他们进去解决这件事，可若不进去，他怎么放心！

　　顾惜朝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转过身道：“别磨蹭了，让他赶紧进来！”

　　戚少商跟上去，尤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面跟上来的方应看，小声说：“不累赘么？”

　　顾惜朝冷笑：“我哪有那么弱！”他瞥了一眼方应看，忍不住笑了一下：“大不了让他被吃掉算了。你不是觉得他不是好人么？”

　　戚少商一惊，接着笑了一下：“乱开玩笑。”

　　方应看在他们身后索性当听不见，直是跟着他们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