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小百梨》蛇口佛心

14、第14章

　　再次拒绝了贺凌的告白之后，两个人见面的频率却越来越频繁。
　　裴宴被他老爹送去了英国。临走之前他去找了祝清一次，他说了很多话，但其实大多数说的还是希望她性格能够强势一些，别总那么软弱。飞机起飞的那一刻，他有些不安心，但想到自己把人托付给了慕挽她们照顾，也就没什么担心的了。
　　寒假过了没几天，周茵在李莲的催促下回了景西。她刚开门就闻到了厨房的香味儿，她挑挑眉，径直走向厨房。女人正在大汗淋漓的盛菜，看见周茵后，竟然鲜少的对她笑了。
　　“去拿碗筷，吃饭。”
　　“不用了，我不饿。”
　　李莲脸上的笑冷下来，把菜放到饭桌上。自顾自的盛了两碗米饭。周茵视线一扫而过，糖醋小排、土豆炖牛腩、地三鲜和梅菜扣肉。确实都是自己从前很喜欢吃的菜，但现在看见这四道菜凑齐在一张桌子上，并且还是面前的女人做的，周茵心里直犯膈应。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李莲问她。
　　周茵并不想回答这些无聊的问题，什么日子跟她有什么关系。女孩说了句不想知道转身就要去洗手间。身后的女人没再说话，只是放下了筷子。
　　周茵接着流动的水，不断的冲刷着手心，她用力的搓着手，直到变红，发疼。她才面无表情的关掉了水龙头，擦干了手，拉开门出去。
　　女人正倚着墙在抽烟，从口鼻中钻出来的烟雾紧紧笼罩着她那张妩媚的脸，离远看，叫人靠近不得。周茵站在原地，手上未擦干的水，慢慢的顺着手指滴下来，而后来周茵才知道，那天是李莲的生日。
　　又是一场大雪，今年似乎比往年要冷很多，如果出门不慎忘记戴帽子或是围巾了，估计能把脸和耳朵冻坏。
　　周茵又呆在房间里不出来，她发了烧。但没吃药，周茵需要吃很多药，咽下去几把药都能做到面无表情，但偏偏，她最讨厌吃退烧药这一类的药，因为这药发甜，说不出来的味道，入嘴就应激的想吐。李莲今天给酒庄的人放了假，她自己在房间里睡美容觉。
　　终于，周茵烧得意识退散了，才摸索着开门去找热水。身体发软的厉害，手上的力气微弱，打碎了玻璃杯，大半的热水全部洒在手背上。
　　她强撑着身子坐在椅子上，看着红肿的手背心头一阵烦躁。
　　李莲听到动静后在房间喊，问她作什么，但等李莲出来后，还是先把玻璃渣扫走了，抓着周茵的手用凉水冲了半天。
　　“疼不疼？”
　　周茵拧着眉毛，手背上传来烧灼感，她心里发痒痒，但看着李莲，她摇头了。
　　“就不该管你，烫死你才好。”女人冷哼着，关了水龙头，扭头就往屋子里走。
　　周茵扶着白瓷，弄了点药喝，然后处理了玻璃渣也回了房间。躺在床上，却冷的浑身直哆嗦，可房间明明很热。周茵心里发疑，李莲最近做出了很多奇怪的举动，周茵神奇的发现，她好像是在关心自己。想了想，真是自己被她逼疯了，居然会这么想。
　　其实周茵一直不明白，就是为什么李莲会这样对自己呢，她到底是讨厌自己还是因为讨厌那个和自己有着某种关系的另一个人呢。那她到底是恨，讨厌谁。那个人又是谁。
　　下午到了饭点，李莲把菜热了，又喊周茵吃饭。
　　“吃饭吃饭吃饭我他妈喊了几遍了？”李莲边骂边踢门。
　　“又装？行了起来吃饭吧。”
　　女人不耐烦的甩了甩手，她以为周茵又在装病求可怜。但很快，她意识到周茵脸上的病态并不是演的。女孩脸白的吓人，长发乖顺得夹在耳侧，整个人像具尸体一样躺在床上。李莲擦干手，贴上周茵滚烫的额头。用体温枪测了两遍确定是一样的度数。
　　“38.7了你吃药了没？”李莲拍了拍她的脸。
　　周茵迷迷糊糊的嗯了声，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李莲，女人的手很凉，周茵抓着不放。
　　“你别抓我手，松开！松开！”
　　当然，李莲最后大费周章的拿了条毛巾，敷在了周茵的头上。频繁的帮她换洗，做完这些后，李莲没离开，而是一直呆在周茵的房间。连李莲自己都诧异了，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别打我。”
　　周茵的声音细弱，却被不远处站着的女人听见。她身体僵硬了一瞬，想起来，周茵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会和自己求饶了。由于李莲心理有问题，周茵越是求饶就会被打的越狠，但越是不求饶，就会被打的更狠。
　　女人拉紧了窗帘，死死的拽着。她离开了房间，坐在客厅里，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酒，倾杯而尽。
　　周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一样，根本毫无支撑力头上没有水分的毛巾随着她的动作掉到了被子上，周茵仔细的想刚才做的梦。那是李莲打她最狠的一次，周茵整个后背都是被鞭子抽的红痕子，一半青一半紫。没痊愈的旧伤被新伤覆盖的那种疼，不是钻心的疼，就是一直反反复复的折磨着你，疼到现在想起来还会头皮发麻。
　　这些年，都生活在黑暗处，心理上的痛早就大过于身体上的痛了。
　　就维系了几天的安宁，疯子就又开始疯了。
　　贺凌自从上次那事儿后，一直想找个机会和周茵解释一下。即使做不成恋人当朋友总可以吧。但周茵对他避之不及，自动屏蔽掉有关他的一切消息。慕挽知道她的心思，之前慕挽就说过，她太压抑了，放松放松谈个恋爱是没有坏处的。况且贺凌这个人性格好，刚好能开导开导周茵，兴许状态就能好点了呢。
　　但周茵拒绝了，她原话是这样的，
　　“我还很小的时候，很渴望有一天我自己能有能力来组建一个家庭，有个丈夫有个可爱的小孩，我相信我能过得幸福，但现在我不相信了。因为没有人会在原则性上真正的喜欢上一个人心理和身体都不健康的人。”
　　“那如果那个人真的出现了呢。”
　　“我允许自己伤害自己，但我不会允许我去伤害一个真的爱我的人。”
　　那时的慕挽还不太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现在，似乎已然明了。周茵是怕自己会给那个人带来伤害。
　　周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和爱的人。她常常有一种，好像全世界都把自己抛弃了一样的感受。有一天下午，她从床上爬起来，看着变黄的天，那一刻，她突然很想从窗户跳出去。即使经常在心里默念着要忍耐，自己很快就可以脱离就可以脱离这个魔爪了，但心里却还是怪罪这个不公的世界。
　　她真的很恨李莲，这个女人是周茵一生的阴影，整个童年的噩梦。甚至直到现在听到高跟鞋嗒嗒嗒的声音，周茵就会身体控制不住的抖，有一种很可怕的窒息感，因为那声音是李莲要打她的前奏。
　　遗传了心脏病，情绪又总是控制不住，总会整宿的失眠。她已经被医生催了好多次，做手术。但周茵一直说不着急，再等等，一直拖着。
　　慕挽在一天晚上说要带她去看电影，说是喜剧类型的，周茵答应了。当然来的还有程子旭和祝清，只是没有贺凌。周茵手里多拿了一杯可乐，她瞟了一眼没看见那人，默默的捏着被沿同他们上了楼。
　　“你多拿了一杯可乐啊小茵。”慕挽说。
　　“查错人了。”周茵低着头说。
　　程子旭一直在旁边发信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啥大人物呢业务这么忙。周茵把手里多拿出来的那杯递给他。
　　“呦，这是给贺哥的吧。”
　　“不喝丢了。”
　　“哎哎哎不喝白不喝。”
　　一整场电影结束了，慕挽不太高兴的边穿外套边噘着嘴说这片好烂，自己对它的期望太高了。
　　“怎么了心疼钱啊？”程子旭抬头看她一眼，笑着问她。
　　“……”
　　“不对啊，票也是我买的。”程子旭说。
　　祝清在慕挽要刀人的眼神中，淡淡补充道，“她的意思是说，这电影不好看。”
　　“这不挺好的，你不一直想看来着，没上映之前就嚷嚷着要看，就当避个雷了呗，省的你天天惦记着要看。”程子旭帮她把拉链拉到最顶上，趁机摸了一把她的脸。
　　“哦我想吃糖炒栗子。”
　　“明天买吧，明天再吃行吗？天黑了外面没有卖的了。”
　　“哦。”
　　四个人一起下着台阶，周茵手插着兜，默默数着有几层台阶。外面黑漆漆的，慕挽紧紧抓着她和祝清。
　　“你有夜盲症吗。”祝清问慕挽。
　　“嗯嗯你怎么知道。”慕挽说。
　　“……你踩到我鞋子了，新刷的。”
　　慕挽尴尬的笑着，说请她喝奶茶。祝清说不用了，她妈不让喝这些。周茵挑着眉心里心里直念叨这是什么妈，连奶茶都不让喝。
　　走到最后几个台阶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只大型的玩偶熊，冲慕挽他们几个打招呼。
　　“什么玩意？”程子旭用手摸了两下玩具外衣，挺薄的。
　　“这里边是个人？”周茵皱着眉头问，觉得这人挺傻逼的，这么冷的天也不怕感冒了。
　　“我觉得是，小茵你敢不敢和他握握手？”慕挽联合着祝清轻轻推着她。
　　周茵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直面走向那只大玩偶，伸出手。握上了一秒、两秒、三秒，周茵看这人也不撒手，就往回拽。
　　“握够四分钟可以领奶茶。”里面说话的人很轻，听起来像是生病了。
　　“还有这种好事，那我能握40分钟么？”程子旭嘴里叼着烟，语气轻佻。
　　周茵耐着性子没松手，给程子旭示意过来给她点火。程子旭狗腿的跑过来，用手挡着风，把烟点着了。那玩偶垂着脑袋，看着女孩裸露在外有些泛红的手背。他给大家分了奶茶，却偏偏少了一份面前这个姑娘的。
　　周茵咬着过滤嘴，有些不满的扫视了这个玩偶人，她觉得自己挺偏激的，她想拿烟烫他这个破玩偶服。
　　“你的。”那人又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杯，很烫的，三分糖加西米露的芋抹瑰桂。
　　周茵在接过来的一瞬间，被烟呛到了一个劲儿的咳嗽。“你有病吧。”
　　知道她口味的人除了慕挽，另一个就是贺凌，而眼前这个匆忙摘头套的人不正是他么。
　　周茵捏着烟，咳的眼发红，身旁的人帮她拍着背。
　　“吓着你了？”他问。
　　周茵瞪他，想说他有病吧穿这么少，不知道今天几度么。
　　反应过来的贺凌知道她是在关心自己，咧着个嘴笑。他耳尖冻得通红，不停的吸着鼻子。周茵拽着他和大家一起进了家还在营业的店。
　　“你还生我气吗？”贺凌捧着热水小心翼翼的问她。
　　“滚。”周茵骂他。
　　祝清一副磕到了的模样，面前的俊男靓女别提多养眼了。周茵那张冷面脸，做男做女都一样精彩啊。祝清看着旁边疯狂拿手机拍照的慕挽，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收敛。
　　“别生我气了。”贺凌拽着周茵的衣角，带着几分撒娇的韵味。
　　“你拿没拿别的衣服？”周茵问。
　　“没有，拿了也没地儿放啊。”贺凌说。
　　程子旭下意识的裹了裹衣服，最后还是仗义的脱给了贺凌，“贺哥，你穿吧，看你冻的…”
　　周茵无语的撇了一眼程子旭，“给他了，你穿什么？”
　　“我让刘姨给我送一件来呗。”
　　“……”
　　祝清她妈夺命连环call催她回家，于是她只好和大家道别先离开了。
　　剩下的四个人，依旧是兵分两路，贺凌跟周茵，程子旭跟慕挽。等到刘姨把衣服送来了，贺凌他们都要到家了。
　　“你今天咋不去月亮湾了？”
　　“你李阿姨想我了。”
　　贺凌低着头，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周茵更是没有给他好脸色。
　　“你以后别穿那种衣服了。”
　　“不好看？你不喜欢？”
　　“…冷。”
　　听到满意的回答后，贺凌向她又靠近了几分，却被周茵呵斥着离她远点。
　　“你肯定感冒了，别传染给我。”
　　“哦。”
　　自从上次过后，贺凌回去科普了很多知识，也咨询了许多知名的心理医生。
　　“我到了。”
　　“嗯，我看着你上去再走。”
　　周茵想催着他快点回家，但仔细一想自己是不是太过于关心他了，于是干脆闭嘴，扭头就走。身后的人一直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女孩最后还是回了头，她用最小的声音说着再见。
　　那时的周茵意识到，她还是心软了。
　　上了楼开了门，李莲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她酒品又极差，又哭又骂的，还把杯子给打碎了。周茵早已见惯不惯的拎着手里的东西，想避开她进屋，女人却挡在她面前。
　　“你往哪走？”
　　“房间。”
　　周茵退后，嫌她身上有酒味，李莲仰着头，掉了几滴眼泪，周茵不想理她，干脆坐在沙发上，喝那杯已经有些凉的奶茶，由于喝前没摇匀，导致第一口下去没有喝到西米露，周茵咬着吸管晃了几下，又重新喝了一口，察觉到有股视线在自己的身上，周茵边嚼着嘴里的小料边抬头看李莲。
　　“你是不是搞对象了？”李莲问她。
　　“没有。”周茵说。
　　“送你回来的是贺家小子？”李莲说。
　　“嗯。”周茵说。
　　“我叫你不要和他走那么近，你听不懂话？”李莲说。
　　“你看上他了？”周茵说。
　　李莲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女孩出口还是那么刻薄，竟然和平日的自己有几分相像。李莲笑了笑，可很快就被眼底的阴戾代替了。李莲扇了她一巴掌，力气不算大，因为喝多了手使不上劲。可周茵的脸上还是出现了红印子，占据了半边脸。皮肤太过于敏感，又很白。周茵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站起来，她比穿着高跟鞋的李莲高了半个头。
　　“打啊，怎么不继续打了？”周茵笑着问她。
　　李莲此刻都有些站不稳，面前的人与逝去的那个人在模糊中混为一体，女人尖叫着大喊着，畜生。
　　周茵向她更加凑近，与她四目相对，李莲被刺激的出现了应激反应，伸手胡乱的推着周茵。周茵巧妙的抽开身，又顺势推回去，女人觉得天翻地覆。周茵掐着李莲的脖子，手上的力气不断增进，两个人的青筋都暴起，在最重要的关头周茵松开了她，刚才，周茵是真的想掐死她。周茵躲回了房间，能明显的感觉到刚刚是自己最后一丝意识唤醒了自己。那双抖的发颤的手被周茵紧紧攥着，就在她准备上床的那一刻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李莲拖着烂醉如泥的身体走进来，她脖子上有明显的伤痕，那是周茵刚刚弄的每等周一反应过来，女人朝床上扑来压在周茵的身上狠狠拽着周茵的头发，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什么，周茵挣脱开后反降她压在身下，女人手里捏着自己掉的战利品，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周茵。
　　女人努力的想抓住周茵，费力的听清了周茵说的最后说的一句话“别惹我”。没了力气，也醉的晕了过去。周茵恶意报复的在她胳膊上咬了好几下，出现了一片一片的印子。
　　李莲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她浑身酸痛的不像话，捏着眉心去摸手边的烟，却没摸到她猛地睁开眼，坐起来，这不是她的房间是周茵的。脑子里想不起来发生了自己喝了磨蹭了一阵才想起来去卫生间洗漱出来后，客厅也空无一人，一地的狼藉，眼看着这些女人烦躁的踢开脚边的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