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小百梨》蛇口佛心

7、第 7 章

　　系好后贺凌轻轻的碰了碰她，“今晚还在这住吗？”
　　“嗯。”似乎是觉得自己冷淡的态度有些卸磨杀驴她又解释道“别担心。”
　　“你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一开门真的是我…”贺凌停止了声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刚刚自己的心情，跌宕起伏，还好眼前的女孩没有生命危险，也还好自己留了个心眼没离开。
　　周茵看着他像小鹿一样澄澈的眼睛，默不作声的起了身。她没有问贺凌为什么会及时出现，只是心里觉得过了这件事后自己应该就不会和他有什么瓜葛了。就这样吧，她这样想着。
　　还有三个月，就到了周茵的18岁生日，她真的等不及了。
　　周茵推开门走向客厅，李莲呆坐在地上。手上捏着一片碎掉的镜子，对着它涂口红。
　　她抬头与周茵对视，轻声说
　　“我漂亮吗？”女人的眼角猩红一片，头发乱蓬蓬的只有几缕发丝黏腻的粘在脸上。周茵不语，脸色不好。她又接着说
　　:“我刚跟强哥在一起的时候，我记得那年穿了一件红色的裙子，他握着我的手对我说…”
　　说你长得可真漂亮，和你的名字一点都不相像，像个妖精。
　　但是后来，李莲发现，这个男人有家庭，也有一个半岁的女儿。
　　周茵簇眉，语气淡淡的问她“你想说什么？”
　　“我爱他。”李莲说。
　　对面站着的女孩对此嗤之以鼻，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样。
　　“像你这种人，懂什么是爱吗？”
　　李莲抬头看着她，眼睛通红，沉默了好一阵，既不认同她的说法也不否认。
　　“疼吗。”她问。
　　周茵低头看向伤口，想说这和以前你带给我的伤痛，连十分之一都不足，可顾及贺凌在场，周茵没说。
　　“让他走。”
　　贺凌挡在周茵身前，不肯离开。
　　“你走吧，我没事。”周茵推了推，用眼神示意他。
　　直觉告诉她，李莲似乎想和她说什么，碍于身旁的人在，不好开口。
　　贺凌顿了顿想说什么，却被她拦住推到门口。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她不会做什么了，走吧，真的。”
　　“我手机24小时开机。”
　　周茵眼睫微微发颤，盯着他，轻轻的说“好。”
　　“别怕。”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住自己，柠檬糖的味道出现，发甜，周茵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自己明明是一个坚不可摧的冰山，看着冷漠，可其实自己最需要的就是突如其来的温暖，她从前最渴望得到这种感觉，她把希望寄托在小时候养的那只兔子身上，后来兔子死了，自己的心也死了。
　　贺凌离开了，门被人关上。他没下楼，站在楼道里，漆黑一片中只有他的眼睛最明亮。
　　“他走了。”周茵长吁一口气，走到玄关处看着屋子里面的女人。
　　李莲坐在沙发上，她已经恢复了从前那份慵懒的样子。模样妩媚动人，长手往茶几下一掏，拿出来一包黄鹤楼。手指摩挲一下火机，凑近了脸庞点了烟。女人的胸口微微隆起，裙子自然垂落到地板上。
　　“林青月的死跟我没有关系。”
　　周茵浑身发冷，指尖凉的发抖。她努力的不让声音发颤。
　　“是他吗？”
　　难道这些年，自己以为的真正答案，竟是错的。
　　“你答应我三件事。”李莲答非所问，将烟头按灭，睨了她一眼说。
　　“你说。”周茵说。
　　“第一件，永远不能离开D市。”
　　“第二件，不管以后怎样，你都不准解除监护人，我还是你的母亲，后妈也是妈。”
　　“最后一件事，给我养老送终。”
　　周茵笑了，她死死的掐着手臂上的细肉，眼睛有些睁不开，动了动嘴唇发现自己已经说不了话了，喉咙里发腥，她就那么站在原地，不说话，不离开。
　　“不要用那个眼神看着我，没有我，你也早就死了。”女人的声音尖锐刺耳，一字不落的钻进周茵的耳朵里。
　　周茵闭了闭眼，肋骨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如果事情真如李莲说的那样，那妈妈的死，会是谁干的，只有一个人。
　　“是不是周志强做的，你只需要说是还是不是。”周茵蓦的睁了眼，声音很轻，像羽毛那样。
　　“是不是又怎么样，他们都死了，你打算找谁报仇，别忘了你还是他的女儿呢，不如你去自杀？”李莲随意的拽过毯子披到自己身上，整个身子陷入了柔软李，她细长的手，指了指客厅的灯。

　　周茵艰难的移动着发麻的腿，好半晌，听见女人不耐烦啧了一声，她关了灯。
　　贺凌站在楼下，看见漆黑一片的窗，默默的掏出手机发去信息。
　　“我到家了，还好吗？”
　　周茵看见亮起的屏幕，走进房间打算开窗透透气。她眼睛敏锐的发现贺凌，他站在旁边的路灯那里，看起来很冷，不停的搓着手。
　　她原本不打算回他了，拉了窗帘，睡不着吃药的时候，突然想起那个人，心里泛起涟漪，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心口处发痒。最终还是没有回复那条微信，两条相交线，即使相交在一起，也只是纠缠不清，最终变成平行线，毫无交集。
　　一夜未眠，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周茵起身倚在床头上。屈膝抱着腿，长发坠落在腰下，发梢焦黄，营养不良。她不喜欢长发，但是它可以遮住一些自己想遮住的东西。
　　到了该上学的时候，才发现李莲早早的就发了信息给她。
　　“最近不准去学校。”
　　周茵放下手机，这条消息不是征求她的意见，是在通知她。不知道是吃了药，还是外面天气的原因。感觉脑袋沉沉的，熟睡了过去。做了一个梦，她看见周志强亲手拿刀捅死了林青月，她猛的醒来。
　　枕边泛着湿意，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有些呼吸不过来。手捶打着胸口，从床上坐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彻底平静下来。
　　客厅有动静，大概是李莲回来了吧。
　　女人从外面带回来一束花，蓝色的花瓣，花骨朵小。香味淡淡的，像是李莲会买的，她不喜香，平时买花摆着之前都要拿水冲几遍，香味淡去才好。
　　周茵从房间出来，走向客厅倒了一杯水，喝掉大半杯。看着那束花，明白了，李莲一定是要去看周志强了。周茵走过去，低下头闻闻，有点苦味儿。她皱皱眉，用手抚摸了一把花骨朵，觉得没什么趣的坐到沙发上盘着腿。
　　女人推门出来，身上套着雾霾蓝的呢子大衣，从头到尾都精致。走近看，发现她脸上几乎没有什么妆，很寡淡，她抱起那束花，站在玄关处换鞋，脸上没有表情，临走之前说了一句话。
　　“去不去？”
　　大概也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她在没有听到女孩的回答后就关上了门。
　　周茵推开卧室的门，拉开窗帘开了窗户想透透气枯燥的用食指点了点玻璃，肚子叫了叫，饿了。她打开冰箱，拿出面包片，咬在嘴里，嚼了一片就不吃了。女孩环视四周，客厅的吊灯有些旧了，但上面的大片水晶仍旧璀璨夺目。茶几上永远放着几包李莲爱抽的烟，和零零散散的打火机以及一个残破的烟灰缸。
　　她拿起来，仔细端详。应该是周志强和李莲做的手工品，因为缸底有两个人的名字缩写。周茵重重放下，又出现了几块裂痕，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但她就是故意的，那个女人在意的东西她都要破坏。
　　“就像，你破坏别人家庭那样啊。”女孩笑了笑，盯着茶几出声。
　　学校中午午休的时候，慕挽回到家第一时间给她打了电话，问她怎么没来上学，周茵装作是上风感冒这段时间都去不了。
　　李莲回来了，已经是下午快三点的时候。她看起来有些奇怪，脸色很不好，直走向茶几，拿起烟点了一支。
　　“烟灰缸你摔了？”她问。
　　周茵倚在门框边上，眨了眨无辜的眼睛没说话。女人难得的没发火，只是淡淡的朝周茵那看了一眼。她起身走向厨房，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杯热牛奶，递给女孩。
　　周茵乳糖不耐受，偏偏李莲就喜欢逼着她喝。
　　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舌头上蔓延着苦味儿，像是里面掺了什么东西。
　　“放了安眠药。”李莲说。
　　周茵看着她，嗤笑。“怎么，怕我不睡觉半夜砍你吗？”
　　“你最好有那个能耐啊。”女人往前伸伸手掐住她的下巴，手上的力气重了些，似乎想发狠劲将其捏碎。
　　药效还没发挥起来，周茵听着她的声音，急促的呼吸了几下，大脑里黑了一片，她用力的推开李莲，倚着墙，一手捂着心脏处一手扶着墙面，艰难的抬起头，女孩的发丝有些凌乱。
　　李莲没说话，看着她的动作，只觉得可笑。
　　周茵长相是标准的东方美，五官和林青月很像，但眼眸里多了几分，不妥协的劲。李莲掐着自己的手心，让自己别去想那个女人。可是为什么，每每直视这张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面庞的时候，心里头都怪怪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周茵眼皮子发硬，靠着墙，滑下去了，那双彻黑的眼睛闭上了。
　　李莲盯着她半天，确定了是没有意识了把人拖进卧室里，往床上一塞。临走之前还拍了拍她的脸，确定人没醒过来才走。
　　女人站在客厅，拿起那个破败不堪的烟灰缸，丢进了垃圾箱里，丢完了又拿出来，不厌其烦的重复的好几遍，最终，它还是待在垃圾桶里了。
　　她烦躁的拿起烟，抽了一地的烟头。女人半躺在沙发上，棕红色的沙发套将原本皮肤就白皙的她衬托的更白，李莲把脚随意的搭在茶几边上，手指夹着烟。
　　手机亮了几秒，主人没管。接着，李莲起身去卫生间。
　　学校这头，慕挽没什么心思的听课，整个人看起来没精神。自从那天和程子旭吵过架，两人已经好长时间不说话了。晚上放学回到家的时候，又接着给周茵发微信，消息像是石沉大海一样，没有回信。慕挽躺在床上掐着手机等待消息，最终，她套上外套出了门。
　　打了车到小区门口，她步子不太稳，一下车就打了个冷颤，慕挽迈着小碎步走到单元楼下，楼道的灯好像比上次来破旧了些，发黄的光笼罩着黑蒙蒙的楼梯，她壮着胆子走上去。走到门口时，慕挽没敲门，她把耳朵贴近了些，却什么都没听见。她掏出从前自己缠着周茵给的备用钥匙，插进门锁，慢慢打开。
　　客厅的灯是关着的，慕挽想也不想的冲进周茵的卧室，慌忙中磕到桌角，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推门卧室的门，打开灯，发现周茵安静的躺在床上，像是睡的很沉。
　　“周茵，茵茵，茵茵！”床上的人没有要苏醒的迹象，慕挽弯下身子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还好，不热。又推了推她，周茵仍是闭着眼。
　　卫生间传来冲马桶的声音，慕挽将周茵扶起来背在自己的背上，和李莲撞了个正脸。
　　“呦，要把我的宝贝女儿藏哪去啊？哎她现在醒了吗？”女人甩了甩手上未擦干的水珠，笑着看着慕挽。
　　“你给她吃了什么东西？”慕挽太过于瘦小，此刻背着周茵有些吃力，说话的声音并不大。
　　“几片安眠药而已，又不会死。”李莲满不在乎的开口，女人脸色，煞白，只唇上留了一抹朱红。
　　慕挽仰起脸，背着周茵，大步奔向门口。在即将开门出去的那一刻，李莲终于开口，
　　“你今天带她走，信不信明天她还要回来，只是我一句话的事儿。”女人走近二人，笑了笑，用眼神威慑慕挽。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敬你是长辈叫你一声阿姨，周茵并没有做错过什么。”似是觉得女人不会听得进去这些话，她摇了摇头又说，
　　“只是我希望你以后别再伤害她了，不然我一定会报警。”
　　李莲没再说话，直直的盯着离开的二人，视线模糊了，她又笑了，笑的可悲。
　　“解铃，要我找一个死人去解吗。”
　　慕挽一个人踉踉跄跄的把周茵从五楼拖到单元门口，累的她喘着粗气，却不敢休息，她害怕李莲会突然追上来。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路灯也不明亮，加上自己本身有夜盲症，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强撑着走了一小段路已经精疲力尽了，无奈只好翻出手机找外援。
　　她的手指快速滑过屏幕，在看见某个人的名字时停顿了一下，不过几秒就滑走了。现在看来，只能麻烦贺凌了。慕挽身边男性朋友很少，现在这个情况下也只能无奈找贺凌帮忙。
　　她费力的一手托着周茵的身子，一手打通电话号码。
　　“我是慕挽，我在景西幸福临B区，周茵出事了你快来。”
　　挂断电话的下一秒贺凌就起身，往这边赶。
　　慕挽扶着周茵坐在路边上，小手轻轻的拂去遮挡住她脸颊的刘海。让她头靠在自己的肩上，贺凌出现的时候，累的气喘吁吁的，连衣服都穿反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压低了嗓音问慕挽。
　　慕挽拍了拍周茵的背，小声的说:
　　“李莲给她吃了安眠药，现在赶紧送她去医院吧。”
　　贺凌接过周茵，稳稳抱起，步子很快。慕挽坐在副驾驶，他抱着周茵在后座。贺凌小心的用手贴近她的额头和脸蛋，温度正常，放心的长舒了一口气。周茵安静的伏在贺凌的怀里，长长的睫毛似乎可以挂住一排流苏，小脸上没有表情，活像是一只贪睡的小猫。
　　进了医院贺凌忙着去挂号，又突然想起来程子旭的母亲在这里任职，顾不上现在是几点钟了，急匆匆打去了电话。
　　“你们现在在哪里？”程子旭声音黏糊糊的，应该是在睡觉，但还是耐心的问贺凌。
　　“第二人民医院。”贺凌说。
　　“我妈在那上班，有认识的人，等我穿个衣服马上去，别着急。”
　　贺凌挂了电话，取完挂号单转身准备回到长椅上。不巧碰见了一位熟人。他眉毛皱起，撇了眼前的人一眼，并没有停下脚下的步子。
　　“贺凌，你生病了吗？”沈文悦手里拎着一大袋的药，小心翼翼的开口。女孩的头发半扎起来，尽显温婉。说这话时，竟浑然不觉手上的针眼正在冒血，顺着纤细的手腕流到地上，滴红了一片。
　　“手。”贺凌指了指地上。
　　沈文悦呆泄的站在原地，贺凌回头看了一眼座椅上的周茵，还是伸出胳膊让她抓着。女孩的柳叶眉皱了皱，脸色白的吓人，唇色不显，整个人看起来都没有灵气。她骨节分明的手，慢慢的攀上贺凌的胳膊，只不过，最终，她有分寸的抓住了一小块衣角。
　　“抱歉，吓到你了吧。”她抬起头声音发颤，看着贺凌说。
　　贺凌没说话，也没有动作，过了好一会儿，沈文悦的另一只手从衣服里面掏出纸巾，弯下腰去擦地板上的血渍。贺凌居高临下的垂眸看着她，没说什么。她随手用纸糊了一把带血的手，又一次同身旁冷脸的人道谢。
　　“我没事了，你去忙吧。”她的头发乱了些，脸色却红润了许多。
　　贺凌整理了一下衣服，随口应了一声就抬腿走人了，身后娇俏可人的女孩又一次开了口。
　　“贺凌。”
　　“别当无赖行吗。”他连头都没有回就猜到了女孩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刚刚帮她是因为自己心善，倘若换作是个陌生人，他也做不到冷眼旁观。况且沈文悦自己一早就说过，那次之后就不会再打扰他。
　　“好。但当时那件事，我是有原因的，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她低着头，手指扣着药袋几乎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
　　贺凌抬起头看着倚靠在慕挽肩头上的周茵，他淡淡的回了一句，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现在，很好，请你别再打扰我了好吗。”
　　沈文悦掩面哭泣，转了身，只留下一句话
　　“我会远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