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世幻（穿越）》_秋澄

30、[无法承受的爱]

　　赫蒙塔王宫不同于图坦王宫随处可见跪满一地的女官和侍从，从进入硕大的华殿开始就不曾看见一个人。尼诺大步走在前方的背影显得格外萧条，踏踏踏的脚步声一刻不停地回响着。
　　走在一大殿前他微微一顿，偏头瞥了瞥路嘉，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化为淡淡一句，“皇兄就在这里面。”
　　路嘉握住自己受伤的手腕避免血液直接滴在大理石地面上，点点头，“嗯。”尼诺便推开大门，领着她步入大殿。
　　昏暗的光线几乎和夜晚融为一体，哥特式建筑使这里平添了些阴森和神圣。琉璃瓦隔着阳光将室内打造得晦暗一片，高达百余米的天顶竟高得快要望不见顶端。
　　“这里是……”
　　“政事殿，也就是赛那迦森在图坦王宫批阅文书的地方。”尼诺言简意赅地一句带过。
　　批阅文书？难道赫蒙塔的文书不是由国王陛下亲自批阅的，而让他的儿子代劳？是不是这个国王真如同阿克尼斯所形容的是个不中用的老不死？路嘉心中揣测着不知不觉已经悄然走到政事殿中央。只见斯提拉尔背对着她坐在一个纯宝石镶嵌的王座上，披风被凌乱地搁在椅背，一副极为专注的模样。
　　几日未见的嚣张红色再次呈现于眼底，瞬时她感到一股莫名的熟悉。这个家伙，背负着王族的压力恐怕也是很累的吧，自己忽然这样想。
　　“皇兄，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尼诺大步走上去得意地笑了笑。
　　斯提拉尔随意抓了抓头发，合上文书扭头看他，在扫到一身白衣的路嘉的同时，赤色眼眸中闪过一瞬极快的激动、愉悦以及震怒。
　　“谁弄伤了她！”大掌狠狠一拍桌面，惊得尼诺也惊愕住，接着他便如一阵风似地走下高台拿着披风快速为路嘉包裹住，甚至不让她的衣服露出任何一点点白色。
　　霸道地提住她的手，斯提拉尔的眉紧紧拧成一团。“是谁伤了你？”
　　“我没事。”路嘉不在意地笑笑，斯提拉尔手一用力本来已经停止流血的伤口却又被挤出几滴。“嘶……”
　　“谁？！”他愤怒地转头质问尼诺，浑身仿佛一头要吃人的狮子。
　　“可能是我下令追捕她的侍卫情急之下不小心划到的。”
　　“你下令？”像是捕捉到了什么，斯提拉尔眯了眯眼眸，眼底酝酿的怒火却是越引越烈。宛如一个被点燃了引线炸弹，正在滋滋滋地暴动。
　　“我真的没事。”路嘉急切地抓住斯提拉尔，示意他不要冲动。这红毛小子火爆的脾气倒是一点没改，一点点小伤就能够气的吹胡子瞪眼恨不得杀了人全家，到底又怎么能同赛那斗争。
　　“不论是谁，给我砍了他的手。找不到是谁就通通给我砍了！”他赫蒙塔有的是勇士，根本无需在意这么一群没眼见的废物。斯提拉尔抿着唇寒默地开口，却转而对着路嘉灿然一笑，“我帮你包扎。”
　　尼诺暗暗摇头，无声地退出了政事殿且轻声带上了门。不知这回该轮到多少兄弟无辜报废一双好手了，表示默哀，深度默哀。
　　“你会不会包扎？”满脸疑惑地盯着眼前某王子手忙脚乱的动作，路嘉微微皱眉。包得丑是一回事，但是包得久可就不正常了。他小子已经抓着自己包了足足一个多小时了还什么都没成型，趁机吃豆腐呢是吧。
　　“笑话，什么东西可以难得倒我。”瞧，自大狂妄的王子通病又犯了，显然还病得不轻，简直病入膏肓。
　　“那请问斯提拉尔王子，可以和我谈谈你包扎了一小时又十三分钟的心理建设到底是怎样的吗？”
　　“笨蛋，你懂不懂慢工出细活啊，别说话吵得跟麻雀似的。”
　　奶奶的你才麻雀，你全家都麻雀！算你懂得用慢工出细活来呛人了，臭青蛙死青蛙。
　　路嘉在心底低咒着倒也闭了嘴，没想到激将法果然有用，不出五分钟他就包好了伤口。这样一来也更让路嘉秉定了之前的一小时又十三分钟某红毛一定是耍她玩的信念。
　　“你赶紧去死吧！”她恶狠狠抽回手，用力给了他一拳。
　　“哈哈哈哈。”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着，斯提拉尔抚了抚额，眼角因为笑意而牵出一道浅浅的笑纹。一笑过后，他却缓缓正色几分，沉着脸将她猛地搂进怀里，炎热的体温抵着她的心跳分外清晰。
　　“你会来，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路嘉被他强硬地抱住，推了几下还发现一个致命的共同点。古代的男人个个又高又壮不说，力气更是一个比一个大得吓人。
　　高兴？这两个字说得是轻松，要知道她为了跑这一趟可是花了多少代价，于是路嘉卯足了劲推开他，强硬地将王之印塞回他手心道，“明明清楚这是多重要的东西还放在我这里，明摆着就是要引我来赫蒙塔，你不觉得这样做很小人吗？”
　　“为了你，偶尔做一次小人也不赖。”斯提拉尔嬉皮一笑，看得她一时竟不知该不该继续发脾气。
　　“少贫嘴！王之印送到我的使命就算完成了，我要走了，送我出城。”
　　斯提拉尔眼中划过一丝神伤，很快被暗色给替代，顺势捉住她，勾了勾唇。“你认为——我会放你离开？”说罢尾音略微上扬，语气透露出一种浓浓的危险。这不是迟疑的反问，而是认定的陈述。
　　路嘉怔住，抬头迎上一张格外俊气的面庞，浓厚的男性气息充斥着面颊，几乎逼得她无处遁形。心中一簇，她更是确定了自己的决意，冷冷地道，“放我回去。”
　　“不可能，好容易才等到你来，我怎么会让走。”斯提拉尔也一敛眉，眼中是她所看不懂的心绪。
　　不可以，她必须得走，不然他会死，尼诺会死，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死的。时间来不及了，她不能再拖了，骤时路嘉强硬地冷笑反驳，“你想要囚禁我，你想要发动战争？”
　　“我不怕战争。”他只是深深锁着她。
　　“你不怕，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城民们会怕，有没有想过那些拥有妻室和孩子的士兵们会怕，有没有想过那些送儿子去打仗的老人会怕？”
　　“他们的事与我无关。”
　　“不，斯提拉尔，你错了，这就是你为什么迟迟登不上王位的原因。”得到他的回答，路嘉突然觉得非常可笑，“你不在乎任何人，对于你想要的只是一味的通过不择手段去掠取，根本不在意别人的想法。一个帝王最重要的不是他的野心和霸气，更多的是辅佐在他身边衷心的臣子和拥护自己的国民。而这些你都没有，你拥有过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在你心中你到底能够衡量得清吗？”
　　他拥有过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他拥有的……
　　他失去的……
　　全部都不在自己身边了啊！
　　“我要你，我只要你！”斯提拉尔狂怒地吼着，一把拽住她就要吻她的唇。
　　啪——
　　空气瞬间凝固在一处，可怖的分子在一一瓦解。他的脸侧在一旁，红色的发丝迷乱了漂亮的眼睛，手却因为激动而狠狠捏起。
　　路嘉收回手，无可救药地看着他，“你错的很离谱，我不爱你，你如果不做改变我将会一辈子瞧不起你。”
　　他的心因为这句话而骤然一紧，猛烈的痛楚席卷上心房，他痛得说不出话来。
　　“别去送死，现在的你连赛那迦森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不再看她，她云淡风轻地说着，“我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他，我早就说过我只属于我自己。”
　　她是新时代的产物，相信有一天她总会找到偏离了正常的时空轨道，回到自己的世界。所以现在，能够远离这里的一切萌动情愫越远越好。
　　“当你受到群臣和民众的爱戴与拥护，当你正式踏上赫蒙塔国王之位，当你懂得珍惜人情冷暖的时候才是你有资格来爱我的一天。”她淡淡一笑，眼中散发的冰冷气息却美好不似凡人。“或许到那时，我会跪在你的脚边祈求你的宠爱也不一定。”
　　“你说的可是真心……？”斯提拉尔的眼底已经被一种缓慢的死灰给替代，紧握的双拳一分一分无力放开。
　　“真心。”她移回视线，漠然回视他，寒彻的目光满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好，你要等着，那一天的来临。”仿佛下了多大的气力才吐出这句话，他几乎是咬着下唇才完成的。生平第一次付出的爱意却被人廉价地丢弃在地上任意践踏，他会永生记住此时此刻那心痛到难以呼吸的感觉。
　　国王，帝位，又有何难？
　　只是对于你，我却束手无策。
　　“你走吧。”颓然地挥手，斯提拉尔冷漠一笑，这是路嘉头一次看到他赤色的眼眸中不含任何骄傲的光亮。
　　她伤了他，狠狠地伤了他。
　　她太了解他，明白只有所谓的激将法，才能将这个好胜不服输的男人心里的小宇宙给完全激发出来。只是她真的无法做到，看见他惨败在赛那的剑尖下的画面，因为她知道现在的他和赛那完全没有办法站在同一高点上匹敌。他落后了太多太多，他还需要得到更多的试炼与学习。
　　那么，加油吧，斯提拉尔。
　　只要不放弃内心的希望，将来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帝王。
　　一个受人爱戴，被人敬仰，仿佛崇尚阿蒙拉神一般被捧在天上的男子。
　　“再见。”她默默道出这两个字，缓缓地转身离开，每一步虽然走的坦然心底却迈得异常艰难。
　　他没有说话，他甚至吝啬于说一句“再见”。
　　他是真的伤透了。
　　那一霎的路嘉忽然觉得眼眶泛酸，渐渐的，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不知走了多远，从王殿依稀传来的声音却在耳畔不断地放大，放大。
　　“……不要脱下披风，你一定要穿着它。”
　　……
　　她微微一怔，像是听到了什么，却也不敢回头生怕是自己的幻觉。紧了紧身上的黑色披风，她加快了步子坚决地选择离开。
　　大殿中的赤发男子却带着浑身无形的伤痛缓缓靠坐在地面，涣散的眼神追逐着那抹消失的身影定在空气里良久良久。
　　可笑啊，斯提拉尔你真他妈的可笑。
　　明明知道她不属于你，却还是希望她可以完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只要她活着就什么都有意义，只有她活着他就愿意拼劲全力朝向那遥远的高度去试，去挑战。
　　真的。
　　如果能相爱就好了。
　　如果你是我的……
　　那就好了。

　　卷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