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千世缘』[今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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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帝都图坦王城。
跪了一地的侍卫面色凝重地一言不发。手臂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怎样？”摩西斜睨着他们，如鹰的利眸一一扫过，抖动的身躯害怕的神情皆然尽收眼底。
“王子，图坦境内已经彻底搜查了五天四夜，没有找到索蒂拉王妃。”带头的士官长壮起胆子答道，“埃及全国上下都动员了搜查军，仍是没有打探到王妃一星半点的下落。我们考虑或许将搜查路线延伸到边境的几个国家……”
“废物！”话音未落，就被摩西扬手喝止。明媚的桃花眼凌厉地上扬，杀气渐浓。“就算把世界整个倒置过来，都要找到王妃！滚！”
冷眼看着那群人连滚带爬地退下，摩西略显疲乏地揉了揉眉角。一杯果汁静静地呈上来，他一愣抬眸瞧见蒂梵妮满脸心疼地注视着他。
他苦涩一笑，将下巴搁在蒂梵妮瘦小的肩膀。这一刻才算真正完全地卸下防备。
这么多天了，索蒂拉消失这么多天了。
图坦以及赫蒙塔，没有放弃任何搜寻的机会连日连夜地找。湖泊，沼泽，沙漠，集市，森林，悬崖……几乎人类能涉足的地方都去了，依然徒劳而返。她去了哪里？她还会不会回来？
摩西渐渐开始不确定了，他不确定那个特别的异族少女到底还在不在埃及。是死，是活？毕竟他也亲眼目睹了她消失的全经过，那样的突然那般的彻底，只留下一枚精致的荷鲁斯之眼戒指。
多么决绝……
“我好累。”摩西淡淡地靠在蒂梵妮肩头，缓缓闭上了眼睛。好累，真的好累。
索蒂拉消失后，他便再也没见过皇兄笑，哪怕一次。就连阿克尼斯……也仿佛陷入到一种焦虑难寝的状态。他们变得更为狠肆，也越加冰冷沉默，让人难以靠近一厘。耶鲁这孩子更是没日没夜地大哭，仿佛失了一件挚爱的玩具。整个王宫上下的日常作息也一度被牵连搅乱，人心大动。
这些改变，怎么可以去忽视。那些过去，又谈什么来遗忘？
蒂梵妮偷偷拭去眼角渗出的泪，轻抚着摩西的头发，一下一下直到他沉沉睡去。
下唇被死死地咬着，眼底的担忧似要夺眶而出。索蒂拉……你到底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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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那是谁？”萨迦血红的双眼仿佛着了火，忽明忽灭的样子着实吓到了路嘉。
见识过他的黑翼，他的银发，他的微笑，他的暧昧。但她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副几近发怒的样子……
她下意识地攥紧双手，后退了一大步。
萨迦一滞，红色的瞳孔清晰倒映出她隐约惶恐的眼神。他在做什么？他都吓到她了。眸中的赤色渐渐隐去，最终不留痕迹地恢复成一贯的冰蓝色。
伸出手想要碰她，萨迦顿在半空停了停还是决定收回。深深看了她一眼，他轻叹一声默默离开。
硕大的寝殿又只剩下她一人，路嘉坐在原处出神。耳边不时响起梦中出现的一些怪异片段和对话。
“路，无焰之门是禁地不能去！快回来！”
“你，可知罪？”
“封存所有她在天神界的记忆，遁入三善道之‘人间’。不得尝尽千年之苦，永远不得回返天神界！”
“我会等你……直到你回来的那一天。”
……
“路嘉。”
冷不丁传来的一个女音惊得路嘉回过神，她环顾了一圈空荡的宫殿，没有人。“谁在那里？”她的声音，该不会是……
“介意我在此现形吗？”这次仿佛近在耳边，路嘉几乎都感觉有气息抵着。不待回应她便看见原本规矩华丽的床头此时已端坐着一个金发美女。不禁面上微红，这女子竟然毫不避违得赤身裸体，一头金发又长又软，宛如有生命一般若有似无地蜷贴在她姣好的胴体。
“你是……”尽管明白这些牛鬼蛇神就爱装神弄鬼地吓唬人，但是他们的出场方式还是太让人感到惊悚了。
“我是风族的灵媒，幻，我们曾是很好的朋友，不过因你前世的记忆已无法唤回，所以完全遗忘了关于天神界的一切。实在太可惜了。”幻妩媚地眨了眨灵动的水眸，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
“你的声音……”面对如此美艳逼人的女子，路嘉感觉没由来的亲切，就像已相识很久的故人在异地重逢的感觉。
“终于认出来了。”幻皎黠一笑，“我曾无数次用灵术试图将你从那个奇怪的世界带回来，事实证明，我成功了。”
路嘉顿彻，更是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眼前耀眼的女子。“竟然是你！”她找寻了好久，终于，终于让她找到她了！大喜过望的路嘉仿佛疯魔了似地一下跳起来拽起她的手，急切道：“请求你，无论如何，一定要送我回去好不好？”如果幻可以有办法把她带到天神界，那么也一定是有办法送她回去的吧。
“唔……”幻不紧不慢地看着她，转了转眼睛悠悠道，“回去？这里就是你的家啊。”
“我不是开玩笑的。”她的表情变得认真且坚定，“我从来都是个无家的人，这是第一次让我感受到关爱，我想要扎根永驻的地方，但显然不是这里。我清楚地明白那是个奇妙的地域，它叫做图坦，远在三千年前的埃及。”那里有潺潺孕育生命的尼罗河水，有辽阔的平原和沙漠，有壮丽宏伟的金字塔群宇，更有那个足矣比拟太阳神的俊美男子。
“还真是有些麻烦呐……”幻一副很伤脑筋的模样托着腮帮子嘀咕。“我最讨厌做解释说明了……”
路嘉忙不迭地原地坐下，一副兴致盎然地模样等她的下文。幻睨了眼路嘉就快变成星星的眼睛，无奈的摆了摆手。“好啦好啦，让我想一想该从何说起……”她索性也跳下床挨在路嘉身边，大喇喇地仰头躺下去。“呐，先问你目前为止对于天神界的了解有多少？”
“多少啊……”路嘉闭上眼睛细细回想这两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妙经历，一一数来。“有会飞的魔王萨迦，数不清的神鬼妖精，幽深不见底的过道长廊，以及看不见具态的恐怖主神……啊，当然还有你。”
“就这些？”幻不可思议地挑眉。
“对。”肯定地点点头。
“呃……那可就不是简单的解释说明而已了……”某风族的美女灵术师欲哭无泪地作捶胸顿足状。
幻的视线渐渐迷离，似乎在放空，又似乎在沉思一些很久的往事。当记忆的匣子开启，流光溢彩的回忆蹦跳出来，便是怎样驱除也赶不走的。
“上万年之前，天神界就有个不得触碰的禁忌，那便是无焰之门。”幻缓缓开口，语调很轻很慢，她的声音空灵而轻幽，宛如微风浮在空中。“这是主神定的条例，任何空闯无焰之门的神灵鬼族，都将得到严惩。你的母亲便是因为私闯禁地而被主神关在了无焰之门里，再也没有走出来。
“那一日，我想你或许是想念她了吧，宛如着了魔似地趁我们所有人不注意闯入禁区并擅自打开了无焰之门。主神得知这件事后大怒，要将你打入黑暗界的魔域城。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路嘉摇头，她当然不知道。
“魔域城顾名思义，死亡之城。那个地方甚至连萨迦也无法控制。充满了火山熔岩，到处都是疯魔的亡灵，腐烂的躯壳和游走的灵魂，妖兽，食人植物，数不胜数。一涉及那里，你便会彻底被吞噬，连魂魄都给吸食完全。”幻的表情很沉重。
路嘉惊叹，光是用想的就能起一身疙瘩和冷汗。
“不过好在你的父皇水神莱尔大帝，还有你的男人萨迦一同向主神求情，愿意交换他们相对的神力才得以保住你的灵魂不灭。主神给你下了个咒，名为千世无情蛊，因为他要你历经千世的轮回却无法得到任何情感，包括爱情，亲情，友情。”
“等一下，”路嘉听的有些云里雾里，不禁打断她，“你刚才说萨迦他们交换神力……”
“对，水神莱尔交给主神三万年的神力，同样的，萨迦交换了他当时全部的神力，要知道四千多年的修为几乎要了他半条命。”幻面无表情地继续说，“因此在你轮回的这一千年里，其实他的日子也很不好过。没有丝毫神力的魔王，又何需尊敬？他不过也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魔界领头人罢了。”
听到这里，路嘉已经无法发出任何感叹了。要说没感觉，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任何女人都会为自己所付出一切男人所动容，但感动归感动，何况那都是一千年前的事了，犯不着以身相许。
幻又接口道，“你就那样离开了天神界，其实一千年真的很短却又很长，套用萨迦的一句话来形容便是，‘想念路儿的时候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被魔族使者一次次挑衅打斗，一次次受伤倒下再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却总觉得时间过的真该死的慢’，大概就是这样的吧。”她笑起来。
“还有吗？”路嘉追问。
幻顿了顿，似乎在斟酌下面的内容：“……你的命格一切都是由天神界掌管的。直到你经历第九百九十九道轮回，那一世的人间，你身为一名埃及语翻译，却因为一次在同学会上醉酒历史的行进因此发生篡变。”
“我知道，”路嘉无法抑制住激动的心情接下话茬。“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醉得不醒人事，醒来之后便穿越了。”
“当时时空的枢纽已经异变，来自异时空的巨大召唤将你给拖了进去。那是一个空间的缺口，更是我们始料未及的变化。那个世界不仅不存在于历史之中，还不受任何人的掌控，它唯一一次的开启恰好将你给带走了。”幻的脸颊因为激动而绯红，“天神界至此失去了你的消息！天知道那是怎样的奇异国度，我们从不曾知道它。
“这世间，一共分为十个界。除了我们天神界，还有人界，冥界，佛界，天界等其余法界。每个界，都有主神所涉及的领域，唯独除了你所在的那个世界。它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连我都不曾感觉到那里？埃及历史上从来没有过这个世界的驻留，它甚至没有留下任何遗迹，所以我猜想你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我尝试了千百种召唤术，终于打破异时空的缺口找到了你的位置。但是强大的阻力让我无法以形体出现，而且每次都只能短暂的出现在你最脆弱的时刻。就这样一次又一次，我还是将你带了回去。不过可别说是我逼你的，那最后一次，可是你自愿随我走的。”末了幻还不忘撇清关系，大喘了一口气，脸色也稍稍缓和了几分。“就是这么一个故事，很长篇大论吧？”
“我现在的思路有些混乱。”路嘉捂住拼命乱跳的胸口，强烈的呼吸使胸脯上下起伏。一切的真相来得太快，她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过滤这么多的秘密，现在的她只需要好好静一静。
“混乱也是正常的。”幻眯眼笑笑，“不过幸好你已经回来了。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你竟然真的会爱上那些愚蠢的人类。”
路嘉垂下眼，轻轻地说，“你不懂。”
她的确不懂，那样的经历，在那种环境下的相遇与邂逅，又怎能让她不动心？愚蠢？怎么可能，他是她迄今为止见过的最聪明的男人。或许只因赛那这个男人太像罂粟，极美极艳却又矛盾的绽放一身奇毒，而她还是义无反顾地采摘下那美丽的果实，甘愿被其茶毒致死。
那么是不是代表了……她已经没有回去的机会了呢？她是不是再也不可能……回到那个遥远的时空去了……
“如果你真想回去，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幻仔细打量了她片刻，仿佛会读心术一般突然冒出来一句，“不过这样看起来好像是真的不太可能……”
“什么意思？”路嘉的眼底放出些许希冀的光。
“很简单啊，你身上若有残留任何从那个时空带回来的物件，哪怕是再微小的东西也可以。只要时空之间的齿轮交错得以吻合，我就可以把你送回去。”幻耸了耸肩，“但前提是……你有属于那里的物件吗？而且我也不会再自讨苦吃。”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来到天神界，路嘉是赤身裸体的没错。
时空物件……
路嘉下意识去摸索左手食指，一脸失神地望向那个空荡荡的位置。没有……没有荷鲁斯之眼。她身上已经没有任何能够证明她在那个时空逗留过的证据。
强烈的失望聚集心头作祟，她狠狠摇了摇头，强忍下就快夺眶而出的泪液，闭上了眼。
“好了，我今天说得够多了。”幻站起来最后朝她挤了挤眼睛，下一瞬便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句话将路嘉生生掷在原地，沉吟了良久良久。
——无论如何，萨迦为你付出那么多。你怎么忍心，再一次把他扔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千世缘』[今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