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世幻（穿越）》_秋澄

71、[斗兽节]

　　赫蒙塔帝国，乌提姆皇宫。
　　不同于图坦王宫的金碧辉煌和奢侈华丽，赫蒙塔的乌提姆皇宫保有的是古罗马建筑的复古风格。由于是靠海的国度，呈半圆形的硕大王城坐落于海平面之上，前有城池，后有碉楼，远远望去如同漂浮在海洋的皇宫神邸，极为壮观。
　　乌提姆皇宫的宏伟更是无法比拟，由前后花园，广场，神殿，主宫殿构建而成的巨型殿宇，每座建筑前都有一排覆顶卷形廊柱，排列而成。华丽的拱门是皇宫的入口，弯形顶的圆眼，使阳光直泻入乌提姆宫内，繁华的壁龛和彩色天顶均刻有颂词条文。
　　这无疑是大地的杰作，人类宝贵的劳动结晶！
　　路嘉从来到赫蒙塔国的乌提姆皇宫开始，便深深体会到了这里同埃及图坦截然不同的环境。并非埃及的法老君主制，这里的君臣制度似乎更相近于二十一世纪的人性化，元老院和各大小议事官会和国王一同商讨政事，共同规划统领国家。
　　身为一国之君的斯提拉尔自然也没有赛那那般忙碌，几乎每日早晨下了殿就无所事事了。看他优哉游哉一派闲然自得的模样，路嘉不禁开始为赫蒙塔的万千子民担忧起来，这家伙到底是不是赫蒙塔的国王？这么大的国家，真的能被这个看上去条儿郎当的男人管理得好吗？
　　实在是有些担心啊……
　　“路，嘉~”又来了，该死的红毛果然一刻都不能让人安宁。正对海发呆的路嘉听见这几分欠扁的男音时忍不住叹了口气。“又怎么了？”自从让他改口叫自己真名后，这家伙竟越喊越顺口，害得她几次都有改名的冲动。
　　“知不知道这几日正是赫蒙塔一年一度的斗兽节？”脱下王者的披风，他率性地坐在她身边，僚有趣味地问。再微小不过的细节，却永远也不会被其知晓，在赫蒙塔，君臣之分的划分极为明确。任何人都无法有资格同帝王平起平坐。为了她，他甘愿低下高贵的头颅，降低自己的姿态，只是为了她。
　　“不知道。”她坦言，转眸一想怪不得偶尔能听见好些猛兽的咆哮声，还以为本来就是这儿的风格呢。话说回来，下埃及战乱，孟菲斯和塔卡这一仗足足打了五天五夜还未平息，至今仍胜负未明，她亦不见得一辈子就这样在赫蒙塔住下去，前途未卜，哪还有闲心思管那些。
　　见她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斯提拉尔便拽起她的手，自顾自往外边走边拖：“走啦走啦，带你见识一下我赫蒙塔的百兽竞技场，可一点都不输给埃及图坦哦。”
　　喂，我说，等一下嘛！这个自说自话的混蛋……
　　路嘉虽不情愿，倒也不再反抗，便由着他去吧。在心底的某一块，她早已将他当成自己值得信赖的朋友，这个男人是如何对她的，心知肚明。她暗暗起誓，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做出伤害他一分一厘的事，该说的话也早早说清楚了。除了爱情，她什么都能给他。
　　她始终相信，适合他的那个人还未出现，但总会出现的，然后那个女子会给予这个男人独一无二的真心。只希望最后的最后他能够收获幸福。
　　无视路嘉的恍神，斯提拉尔兴奋地同她做着解说：“斗兽节的参与者，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勇士和他们训练的猛兽，举办地点就在乌提姆宫的竞技场。是斗士与斗士之间血的较量，也是人兽的互博拉锯战。今日正是决战之峰，新一轮回的勇士即将诞生。入乡随俗，你一定不能错过这精彩的一刻！”
　　她无奈，怎么听上去很血腥的样子，好像罗马竞技场有钱人嗜好的角斗士战争……为什么男人就喜欢这种打打杀杀的东西。突然反应过来，这家伙好像每一次有什么新奇玩意都不会忘了卢克和索菲，正想开口替两个孩子推脱，这血腥厮杀的东西到底还是不适合未满十岁的孩童观看，说辞都已经到了口边，却被他下一句话给打了回去：“对了，卢克和索菲不知怎么听到斗兽比赛很是兴奋，我已经派人带他们去竞技场，估计两个小家伙都选好最佳的观赏席位了吧。”
　　什么？那两个死小孩果然怀揣着一颗疯玩的野心。“死红毛谁让你自作主张了！不要带坏孩子们啊！”路嘉气不打一处来捶了他一拳。
　　“哎唷！”他痛呜，故作无辜，“难道你忍心看着两个可怜巴巴的孩子，不给他们去看心心念念的比赛吗，面对那样两张水灵的脸蛋，我怎么开得了口，你真是好狠的心哟~”
　　“真受不了……”路嘉抚额，只得举棋投降，“下不为例。反正我们也不会打扰你太久……”
　　这细如蚊吟的嘀咕却清晰落入斯提拉尔耳中，只感觉手上力道骤然一紧，路嘉皱了皱眉，抬眸却对上一双微含愠怒的红眸。
　　“我最后再说一次，你们的存在从来都不会让我觉得是‘打扰’。还有，如果你还再打出宫的主意的话，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放你走的。”
　　“你……”这家伙怎么这样啊！虽然的确很感谢他出手相救，但她也是有人生自由权的好不好……况且她也明白，在这里拖得时日越久，于自己于他都是极为不利的。
　　“不说了。”斯提拉尔沉声打断她，俊逸非凡的脸上写满了不容拒绝，再次决然地重复一遍。
　　“死心吧，我不会放你走的。”

　　路嘉未能亲眼目睹古今闻名的罗马竞技场，但她有幸见到了斯提拉尔口中所说的乌提姆百兽竞技场，想必其中的震撼应是不亚于古罗马的吧。
　　呈巨大圆形的露天斗兽场，由十几层高台搭铸而成，底部为连环拱形，依次累上。四个半径处都立有四座华丽的扇形大拱门，拱门两旁有黄金立柱作装饰，远远望去，金碧辉煌，华丽夺目。
　　竞技场内部的看台分为四个区域，中有长廊间隔，由低到高排序。观看的席位亦是按照等级地位尊卑之差区隔，越是身份显赫的人被安排在越靠近主中心斗兽场，以便能最好地观赏比赛。
　　还没到竞技场，远远就能听见人们热血沸腾地欢呼和尖叫，时不时夹杂着猛兽的吼音和撞击声，令人闻之兴奋也禁不住想要马上一探究竟。
　　“王，已经恭候您多时了。”守在扇形拱门前的侍从恭敬地朝斯提拉尔鞠了一躬，悄然打量了一番路嘉，“请让臣下带您去观赏台。”
　　路嘉瞥了一眼身边的男子，只见他略微颔首表示应允，一改方才她面前的活跃。此刻的神情显得凝沉而威严，王者之气肃然而生，令人不自觉地臣服。
　　看这家伙正经起来还是挺有几分帝王的架势，路嘉不置可否。
　　所谓的观赏台是设立在中层看台区域的一个独立高台，由花岗岩壁铺设的地板和青白石柱陈列的柱栏构成，还布有玫瑰花丛的装饰以及摆放在桌上的各色新鲜水果，由水貂毛皮铺成的席位更是奢华至极。从这里放眼望去，整个斗兽场全景净收眼底，又不被外界的观众所打扰，这里毫无疑问是只有斯提拉尔才能享用的专属王座。
　　一眼便看见趴在围栏旁兴奋得不能自已的两个小家伙，路嘉几步冲上去把已经半个身子露在外面的索菲给扯了回来，斥道：“女孩子家的怎么看到比赛就高兴成这样，也不怕掉下去。”继而转头对卢克道：“你这做哥哥的怎么不好好看着妹妹呀？”
　　“我……”卢克张了张嘴，一张粉嫩的小脸说不出的委屈。
　　“算了算了，贪玩本来就是孩子的天性嘛。”斯提拉尔适时地跳出来打圆场，“再说我也有让侍卫好好看护他们，不会出事的。”
　　路嘉扫了一眼那几个着装严谨的侍卫，突然发现他们眼底一闪而逝的讶异与不屑，心中微怔。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她却没有遗漏。毫无察觉的斯提拉尔和卢克索菲已在席位坐下，准备等待比赛的开始。
　　她不由浑身一凛，赫蒙塔侍卫的异样眼神和刚才领位接见的反应，无一不表明了他们对自己这个外来者所蕴藏的敌意。
　　尽管她是斯提拉尔亲自带进宫的，尽管她只安于宁静，她还是无法改变人们对自己的见解与看法。如今下埃及战乱，她身为埃及的子民却投靠赫蒙塔，虽然埃及同赫蒙塔两国交好多年，但现下战火四起的危机时刻也不得不避嫌。再者，她又带了两个孩子，已是身份不明，况且斯提拉尔又对他们照顾有加，更是将帝王之尊的观赏台与之共享，一切的一切，岂又是三言两语可以辩解得清的……
　　“快过来，决赛要开始了。”斯提拉尔回首朝她扬了扬眉，一指他身旁空缺的华美席位。
　　路嘉顿了顿，再次向侍卫扫去，却见他们皆恪守职责，规整地站着目不斜视，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怀着几分坎坷的心思在那座位坐下，听着孩子们欢腾地呼喊和斯提拉尔温和的关怀，路嘉只觉一阵头皮发麻，无形的视线如箭一般钻入她的毛孔，使人胆颤。
　　斗兽之战在竞技场展开了热血的较量，人群如雷动的呐喊声久久盘旋在上空。然而路嘉却无心观赏，飘忽的思绪愈来愈远。
　　看来赫蒙塔……也是不能久留了。
　　一头粗壮的公牛嚎叫着倒在沙地，掀起阵阵尘土。身穿护甲的角斗士冲跳上前，一刀狠厉地从公牛肩胛骨刺入，深入心脏。公牛最后呜咽一声，抽搐了几番无力死去。
　　顷时，观众席中爆发出震天呼喊，胜利的角斗士高举双臂，浑身浴血，举天呐喊仿佛此刻他是世间唯一的霸者！
　　“好欸！”“太帅了！”宛若身临其境的索菲和卢克一跃而起，就差没在座位上跳舞了。
　　“吾赫蒙塔的勇士果然是好样的。”斯提拉尔优雅地举杯饮了一口酒，仿佛一切结果都在意料之中。正想问路嘉的看法却见她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不禁蹙眉，这女人怎么到哪里都可以发呆！简直是……
　　“启禀王，密事部刚传递了一条消息，望您过目。”这时，恰好出现的侍从打断了正欲炸毛的王者。
　　罢了。斯提拉尔放下杯盏，将文书飞快阅览一遍。神色一凌，瞥了眼身旁的路嘉，几分凝重地道：“下去吧。”
　　侍从告退，他滞了几秒，飞快地过滤脑中的内容，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比较好：“……路嘉。”
　　“嗯？”她心不在焉地应道。
　　“你还爱他吗？……赛那。”如果可以，他希望永远都不再提起这个名字。
　　“为什么这样问？”她疑惑。
　　“呼……无论如何，还是希望你能够了解，如今的局势。”斯提拉尔挠了挠红发，双手轻轻放在她肩膀，使她正对着自己。
　　叹了口气，他注视着她的眸，一字一句地说：“有我的密探来报，孟菲斯和塔卡的战争已经结束，下埃及险胜。塔卡现已撤兵离开埃及边境，但是……”
　　路嘉看着他，归于平静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斯提拉尔道：“此战法老并未亲征，首将阿克尼斯领兵告捷在埃及声势大起。图坦内朝早就暗潮汹涌。听闻议政院数位大臣已私下投靠二皇子阿克尼斯。”
　　他停了片刻，尽量以最平静地口吻叙述，“继皇嗣耶鲁逝世后，赛那近些年在图坦声名骤降，辉煌大不如前。因此在这次帕肯月末，埃及元老院将召开重大会议，举次推选继任法老。这是帝国开创以来从未有过的先例，虽然埃及是君主独裁制的国家，但若管理上下埃及的维西尔宰相和元老院都意见统一，两边必将不齐。若决意拥簇阿克尼斯的臣子多于半数，就意味着……”
　　斯提拉尔淡然地道出最后一句话——
　　“赛那迦森的埃及法老王朝，即将面临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