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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耶鲁王子] ...

  •   床头华贵的白色帷幔随着清风飘动,路嘉坐在床头动了动仍有些酸胀的手臂。这次中毒可谓让她元气大伤,足足恢复了一星期还没得到痊愈。阿克尼斯给她下的毒已侵攻身心,需要整一百次的解毒方能全体除尽。
      阿克尼斯身为军事官自然是没有闲工夫来光顾自己的侧殿,更没见过他在哪位侧室的寝宫内留宿。这些日子以来,每次都是由阿兰莎把装着解毒剂的小瓶送给路嘉。
      对于阿兰莎,路嘉也想了很多。她无疑是十足忠心的女官,一命为着阿克尼斯效力,所以毒虽然是她下的,也不能全怪罪于其,要怪也只怪路嘉自己的戒心尚且需要得到磨练,有了这回的前车之鉴,她绝不敢再乱吃什么来历不明的玩意儿了。
      那晚夜光下阿克尼斯的话语仍历历在目。
      一年的时间,她需要尽自己的能力杀掉如今统领上下埃及图坦帝国的伟大法老,赛那。
      只剩下一年的时间……
      结局无非两种,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但自己清楚的明白,那个一身如阳光般的男人远远不止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他的实力,恐怕不比阿克尼斯逊色多少,甚至……
      更为超过。
      人心的假面与伪装是难以揣测的,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地思量下一步到底如何进退。或许……只迈错一步,就会引来难以磨灭的杀身之祸。
      路嘉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下去,总要有所行动,毕竟时间是不等人的。眼下的第一步,先要找个机会接近法老王才行,但是她目前一个区区的宫廷女奴,上回又被判了极刑,不知赛那再次看见自己,会不会有所印象。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路嘉吩咐阿兰莎拿了一件样式简单的亚麻布罩衫,将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全体遮起来,带上扑克牌便离开侧殿碰碰运气。
      阿兰莎精明的眼眸闪了瞬,低沉的嗓音由后响起,“路小姐,万事小心。”
      路嘉点头没有过多表示,小心,小心,她可一定要小心。毕竟刺杀法老王的事情不是谁都有胆子做的,只是她真不懂为何每个人都对阿克尼斯那个蛇蝎男人如此虔虔忠诚,阿兰莎还有赫露尔……
      难道他们彼此之间有更深的渊源羁绊?
      容不得自己多想,路嘉迈着较为轻快的步伐径直往大柱长廊走去。这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头一次漫步埃及王宫,她兴奋之余却也有几分谨慎。
      通过大门,是一座柱廊围合的庭院,由此进入另一座大殿。柱面整整齐齐地布满浮雕。路嘉被密林般直直矗立的巨大柱林包围,顿时显得是如此渺小和微不足道。高耸的天花板中间凸起,形成比两边高的高侧窗,没有开通,巨大的浮雕和绘画镶嵌在内,竟有几分罗马建筑的味道。
      一路上几乎都有士兵站立在那防守,但他们挺直腰杆立着的模样,使路嘉好几次以为那只是一般的雕塑。士兵并没有她想象的上前拦截她,只是转动着眼球盯着路嘉往更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光线却变得越发昏暗,空气泛着森森的阴冷,甚至渐渐的,身旁的列地大柱都消失不见。路嘉心里一紧,顺势往身后望去,越渐光明的大殿离自己已有些距离,更可怖的是,她往前方一探,黑黝黝的走廊更显漆黑,让人不由得寒毛直立。
      她的心开始忐忑,再往前走到底是不是法老王的寝宫,虽然这里奢华的建造的确气势滂沱,但她实在不敢保证继续往前会否发生什么意外。
      眼睛蓦地瞥到大殿通窗外,一方明亮温暖的地域,那是一座极大极大的莲花池,池面上莲花缓缓浮动,波光粼粼的画面美得眼前一阵绚烂。下意识地,她竟调转步伐往莲花池走去,顿时,铺天盖地的金色阳光打在周身,暖暖融融,一扫方才的阴森怖冷。
      巨大的棕榈树紧罗密布地栽种着,各式的罂粟以及睡莲装点着华庭,神像的华美雕塑被枝叶和花簇包围环绕,结成一方绝美的景致。最中央便是那大而宽硕的莲花池。
      好美……
      路嘉看得双眼发直,想要上前一步更为真切地目睹奇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小小肃冷的童音,带着几分质疑敌意。
      “你是什么人。”
      放眼回视,只见一个典型的埃及王室男孩正站在她身后几米远的位置。约莫六七岁的年纪,眼睛是尼罗河水般的碧绿。他瘦小的身子立在硕大的雕塑旁,竟显得那般羸弱,脸色亦是苍白过人,但那双有神的眸子却带着慑人的肃意。
      路嘉松了口气,匆匆扫了这个男孩几眼,心中转念一想,这里是法老王寝殿的莲花池,那么他出现在这里,想必地位定是与众不同。
      难道……她更深深地打量起对方,这个孩子会是赛那陛下的子嗣?
      “那是什么?”男孩突然指着路嘉脚边的位置,似乎少了几分敌意,语气包含好奇。
      她微微低下头,却发现揣在兜里的扑克牌掉出几张,此刻正乖顺地躺在脚边。路嘉蹲下身子一张张拾起,眼底闪过一瞬皎洁的光,抿着嘴角笑了笑,“其实啊,我是一个来自东方国家的魔术师。”
      “魔术师是什么东西,你会妖术?”男孩的头上顿时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是妖术,唔……在我们的国家称这个为‘魔术’,”路嘉说着一屁股坐在莲花池边,清凉的多瑙石瓷砖传递着凉意,一张张把扑克牌掏出来,洗了洗,顺势道,“看好了小鬼,等下会有很奇妙的现象发生。”
      “小鬼?”男孩似乎对这个不敬的称呼尤其不满,小脸微微皱起。
      “哎呀看着就好。”路嘉撇撇嘴,将捣完的牌背对着自己,一一摊开伸在小家伙眼前,“随便抽一张,别给我看见,记住上面的花色。”
      小家伙一愣,狐疑地抬头看着路嘉,有些戒备地一手轻轻伸了过去,另一手则下意识地捂住腰边的短剑。
      她对于这个举动则不以为意,皇宫里的人就是复杂,简直就是发展中国的传统美德——搞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嘛。这也使她确定了一点,眼前这个有着一双水绿色眼眸的男孩一定就是赛那陛下的皇子。从看人的眼神到超高的防备心,无一不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记住了没有?”路嘉在得到对方肯定的回应后,将那牌插了回去,手法娴熟的继续洗乱扑克一边道,“呐,我可什么都没看哦,现在我将这些纸牌给弄混……”
      眼角的余光撇到那小鬼渐渐放下剑鞘上的手,一脸纠结疑惑地表情看着自己的动作。路嘉不禁暗自得意起来,会点小把戏就是好,拿来骗骗小孩子果然还是没什么问题。
      “然后……仔细看着哦。”
      “……嗯。”
      “锵锵——!看,是不是这张牌,刚才你选中的是不是就是这一张!”路嘉得意地从整叠扑克中利索地抽出一张放在多瑙石铺设而成的地面上。
      牌面显示为黑桃K。
      “诶?你怎么办到的!”小家伙一脸吃惊的表情,顺手抢过路嘉剩余的扑克和那张黑桃K反复地检查起来,“好神奇。”
      “怎么样?”想当年她可是玩纸牌魔术得过市区大奖的,这点小把戏还只是皮毛而已。
      “好厉害!教我教我。”
      “下次吧下次。”路嘉一边无奈地应允着,一边环顾起四周,眼下她还有更要紧的事情没办,又要负责交这个好奇宝宝变魔术,万一搞了半天,他又不是赛那陛下的孩子,那岂不是白搭……于是为确保核实目标,她隐隐地问了句,“……你的父亲,是谁?”
      正在捣鼓纸牌的男孩突然一滞,眼神划过一丝精光,几分怀疑地重新抬头审视起路嘉。这下把她看得有些莫名的心虚,连连讪笑着摆手道,“我只是随口问问。”
      小东西再次低下头,半响又抬起头来,眼睛很是认真地望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告诉你你就得教我变魔术。”
      “啊?”好家伙,竟然还同她谈起条件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寝宫的女官?”好奇宝宝继续发问。
      路嘉暗暗叹了口气,盯着眼前金褐色发丝的脑袋道,“我叫做路,不是什么女官。”
      “那你是谁?”
      “我……”她微微顿住,似乎被这再平常不过的疑问突然堵住了喉口,发不出声。她是谁?事实上,她也不知道她是谁,在这个异域国界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我的父皇,是一统上下埃及的法老,赛那•迦森一世。”小东西的眼睛咕噜噜转了几圈,突然垂着脑袋,使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路嘉只晓得那一长排又密又翘的长睫毛,好看得仿佛一个瓷玉娃娃。
      果然。
      霎时心里闪过一喜,仿佛一个将溺死的人抓到一株能救命的藤草。路嘉的嘴角更上扬几分,微微凑近那孩子,手把手地教他洗着牌。“……来,我教你。”
      午后炙热的阳光并不毒辣地射在华庭中,由金色笼罩的黄金国土,尼罗河环绕的魅力国度,都仿佛是太阳之子,来自神所赐予的礼物。
      在玩牌的交流过程中,路嘉得知这个孩子是赛那陛下唯一的子嗣,耶鲁王子,今年六岁半,她在心底隐隐琢磨着,这赛那陛下怎么看也不过最多二十五岁的模样,孩子都快七岁了,难道十八岁就当上了爸爸?
      “又失败了……”在第N+1次的魔术失败后,路嘉好笑地拍拍耶鲁瘦弱窄小的肩膀轻声安慰着。他一个从未接触过扑克牌的孩子,想要一天之内学成魔术多少仍是有些困难。
      “路,以后经常来找我玩好不好?”可怜兮兮的耶鲁抬起水弯弯的眼眸,一张白皙的小脸粉嫩得路嘉忍不住想要蹂躏。
      “这个……”她面有难色。常来找你……但是,我比较想去找你父皇诶……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一个能够更为接近赛那的绝佳途径。
      正犹豫着要不要答应小家伙的请求,突然一个突兀的东西撞进了路嘉的眼里。只见那不远处的高墙边飞来一头凶猛的雄鹰,并且像发了疯似地朝耶鲁王子的位置冲了过去,血红的眼珠子可怖慑人。
      她猛地一惊,抓起耶鲁的手就跑,那鹰却仿佛着了道一个劲地要啄咬孩子,发出“啁啁”声的呜咽嘶吼,雄翅猛烈地扑打着。
      “走开走开!”路嘉牵着耶鲁的手,一边朝天空胡乱挥打,漫天黑色的羽毛盘旋飘舞,形成阴森诡异的氛围。耶鲁的叫声在耳边环绕,路嘉生怕这条尊贵的生命被鹰啄死下意识地将他护在怀里。
      更多的羽毛飘落在她肩头,路嘉紧闭双眼不敢睁开,只听见“啁”的一声惨叫,前一刻还凶狠地扑闪着雄翅的巨鹰已经被箭给射中心腹,无力地摔落在地。
      清楚的感到怀中的耶鲁动了动,接着就听见他兴奋地高喊,“父皇!”路嘉微怔,只见那个小小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朝远处站立的一个男人跑去。
      时间仿佛凝滞不前。
      头上的细麻方巾发带随着微风吹拂,细长微挑的深暗色眼眸中平静如波,笔直的鼻梁仿佛上天雕刻的杰作。那一手拉着绿松石打造的长弓,轻轻伫立在远方的男子,宛如从天界走下的神明,金光耀眼逼得人不敢枉然亵渎。
      赛那温柔地抱起儿子,那一瞬,属于他一切的权利似乎都悄然退去,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男人,一个年轻俊美的父亲。
      路嘉看得有些呆,当赛那冰凉的视线接触到自己的时候,身子很不合时宜地抖了抖。要命的法老气场依然这么强大……
      一步步靠近她,赛那眸中抵在深处的笑意显得更为明显,正欲开口,攥住自己衣襟的耶鲁略带稚气的嗓音已经响起。“父皇,她是来自遥远国家的一位魔术师,叫做路。”
      赛那微惊,漂亮的眼眸闪过一瞬诧异,很快表情又冷淡如常,说不上多威严却并不温和。“哦?”自心底浅浅地酝酿这个特殊的名讳,魔术师……魔术师……
      “嗯,好厉害的魔术。”
      “是么。”男人微微地咀嚼着孩子的话,再次将视线放在路嘉身上,却用低沉的声音问着耶鲁,“你喜欢?”
      “嗯,喜欢!”耶鲁王子重重地点头,咧开嘴的笑颜竟带着浅浅的梨涡。
      “好。”赛那嘴角抿着淡笑,双眸深深地锁视路嘉,缓缓道,“路,我正式封你为图坦帝国的魔术者,需要永生为耶鲁•迦森带来欢笑与快乐。你可愿意?”
      “乐意之极。”路嘉虽不懂繁琐的宫廷礼节,却还是恭敬地欠了欠身子。眼角余光正巧瞥到那可爱的小脸蛋躲在高大的男人背后,朝自己兴奋地眨了眨眼睛。
      真是个臭小鬼……
      不过……既然成了耶鲁王子御用的魔术者,自己能顺利出入法老王寝殿的机会就多了吧?
      金光下,耶鲁高兴地跳上莲花池,牵着赛那的手踮脚走在光滑的池壁边沿。突然一个脚底打滑,携住父亲的手一使力,赛那被卒不及防地扯了进去,路嘉一见忙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
      可惜,为时已晚……
      “噗通——”
      一大一小两人纷纷落进了莲花池,路嘉紧张地赤脚攀在池壁边往下张望,“赛那陛下,耶鲁王子……”
      你们……还好吧。
      只见小东西从水中扑腾了几下,被一只权贵的大手给轻巧提了起来,金色毛绒的细发贴在粉颊上,嘀嘀嗒嗒的落着水。拥有浅褐色及肩长发的男子纯白的衣衫已经湿透,阳光中若隐若现姣好的男性□□,曲线毕露。一双黑色的瞳眸散发着妖异戏谑的光,性感得叫人移不开眼。
      赛那随意摘下肩头的莲花瓣,想要责斥的话语在看见儿子一脸委屈小媳妇的模样后,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肆意坦然的笑声,胸脯因为笑而上下起伏着,眼尾散开一道道极美的弧线。
      这样的画面,立刻感染了耶鲁和路嘉,三人便一同笑了起来。
      那一霎,欢笑不止的路嘉,只是很单纯的喜欢着眼前的两个人,摒弃那一切的世俗厮杀,不论地位的高贵与卑贱,只是很纯粹的喜欢赛那和耶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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