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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谋害] ...

  •   通过一排整齐的列柱走廊,路嘉紧跟在阿克尼斯身后,屏息心神不敢多嘴。身边经过的大柱柱头的雕刻并不相同,有莲花、纸莎草、椰枣等精美雕刻的图案。右侧有三十余支,左侧则是二十余支。
      穿梭于这样华丽精美的走廊,路嘉的心不由微微振动,一想到如今现代的考古遗址只残剩下一对颓败不堪的废墟深感惋惜。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灾难,使得图坦帝国整个消失在历史洪流之中?难道说……现在这个正禁锢自己的男子,还有赛那陛下……甚至连阿兰莎,洛卡,赫露尔,巴布,他们……
      他们都是不存在的吗,他们……也都会凭空消失吗?
      在法老王的主殿门庭前,阿克尼斯突然停住步伐,淡褐色的眼眸锐利地扫了眼路嘉,从她黑褐色的眼中看到反射而出肃穆高挑的自己。“进入筵宴后,你只需坐在最靠近荷鲁斯神像的末席,你临座的女人全部是我的侧室。”
      路嘉沉默地点头,眼底还是闪过一瞬转秒即逝的惊讶。阿克尼斯是埃及二皇子,也是最享有最高军事权威的战争之神,他有众多的侧室已不足为奇。只是她比较想知道,赛那陛下的妾室会不会更多呢?
      “不要摘下面纱,我不希望皇兄太快认出你。”他说着伸手缓缓推开绘满了浮雕和画像的纯金殿门。“……好的东西,要留到最后才对。”
      那一刻,路嘉清楚从这个寒彻阴冷的男人嘴角看到一抹残笑,是一种悠然自得,浑然天成的闲适。瞬时间,她如同跌入冰窖底端一般,凉到心底。
      伴随着眼前亮得睁不开眼的强光直入,路嘉好一会才适应了宴庭里光明如仙界的通明耀眼。还没来得及寻找荷鲁斯神像所在之地,身前就被几柄长剑的剑尖给抵住,几个埃及侍卫目光凌厉地锁着她,使人心惊。
      路嘉顿了顿,目光却扫到那个好比蛇蝎的男人已经悠闲地步过门庭,径直坐在一个镀金而成的华贵宝座上,也是最接近法老王的位置。
      她咬咬牙,手紧紧地攥着白色的衣襟,敛着眉,暴露在外的一双锐眸朝那些侍卫使了个阴冷的眼神,声音更是漠似冰霜。“让开!”
      其中一个埃及侍卫愣了愣,首先放下长剑,向路嘉恭敬地欠了欠身子,接着他们都相继放下武器,同时让出一条路来。
      阿克尼斯远远地望去,嘴角挂着一丝肆虐的淡笑,手中把玩着黄金酒杯。视线朝殿上空旷的宝座偏去,看来皇兄也快到了。
      没想到这个顺利就能进入侧室坐席,路嘉表面上平静如常心中早已波澜不惊。手中的汗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渗透出来,果然同那个男人呆久了,气场也是会被影响的吗。
      迅速找到那尊形象为鹰头人身的神祗——荷鲁斯神像,她一步步谨慎地走过去,捡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后心跳才稍稍归于宁静,却发现周围的女人们在悄然打量自己,不,应该说是充满敌意地睨视自己。
      “你也是阿克尼斯殿下的侧室,来自哪个国家的公主?”身旁的女人突然压低了声音问道。
      路嘉一惊,却发现更多异样的视线朝她射来,几乎要将自己穿出洞来。
      “从来没见过你,为什么带着面纱,你难道不知道这是大不敬的作法吗。”
      于是又引来更多女人的冷嘲热讽。
      “这女人该不会是哑巴吧,什么都不懂讲,真不是一般的不识礼节。”
      “哈哈哈,妮纳公主,可不要歧视人家呀。”
      真是聒噪的女人们,路嘉不悦地蹩起眉毛,谁稀罕当那种男人的妾室,简直就是变相的自寻死路。就在这时,一道清丽却不失矜严的嗓音缓缓由末席最前方传过来。
      “全部安静,王将临至大殿了,我想你们都不愿殿下剜了谁的舌吧。”
      只此一句简单的话语,却仿佛丢了颗无声雾弹般,将那些侧室的气焰霎时全体掩了下去。路嘉不禁心存佩服地望过去,只见一个她此生从未见过的美人正端坐在席端,化妆精致的脸蛋更衬托她姣好的气度。华贵温婉而聪慧,这样的女人更是不可多得。
      她……竟也是阿克尼斯的侧室。只是为何她一开口便没有得到任何唏嘘之声,应该也是大有来头的女子罢。
      下一刻,路嘉就听见一道划破长空的声响,音律围绕着高而庄严的内殿盘旋盘旋。一字字清楚地印刻在每个人心中。
      “赛那陛下,驾到——”
      陛下,驾到。
      当那比天上的金阳更灼眼几分的赛那,缓缓由□□长廊中步出的同时,全殿众人的吸气声悬挂在半空,连路嘉几乎都被眼前这华贵的架势给怔住了。
      刘海被黄金沉重的王冠压着,露出几根深棕色的细发,光洁的额头更显得那张面孔是惊为天人的相貌。戴着被赋予生命的绿松石耳坠,玛瑙象眼宝石项圈。赛那没有带过多繁琐的金饰,却更显得俊气逼人。只穿两件简单的有裥努格白服饰,一件从肩一直到脚,另一件从胸部直到小腿中部,遮住了健壮的胸膛却露出肌肉线条明显有致的手臂,除了腰带上装饰的金扣外全身是神圣的白色。
      威严的目光镇定地环视了一圈整个正殿,赛那腰际配备的那把长剑在光的反射下郁郁生辉。
      人人都在等待,这个伟大的法老开口。
      “尊敬的陛下,我想,在筵宴开始之前我需要给你看一样东西。”坐在殿下最首席宝座上的阿克尼斯却突然勾起唇角笑了笑,将手中的酒杯摆在一边,使了个眼色给他身后站着的侍从。
      “哦?”赛那挑了挑凌厉的剑眉,表情读不出他真正的情绪,顺势漂亮地坐在了法老王的宝座上,腰带金扣上的精细图腾晃得人有一阵迷眩。
      阿克尼斯呈上的是一颗带血的人头,那死相极其可怖,几乎是死不瞑目地眼睛还狠狠地瞪着,脖颈处被人硬生生地一刀砍了下来。霎时间,殿内鸦雀无声,公主王妃们都不忍去看,伸手捂住了嘴。
      “……这是,米利亚国首席军事官的人头。”赛那微微眯起眼眸,深色的瞳孔几乎都快幻作暗深黑,半响,只见他似笑非笑地勾勾薄唇,“皇弟,这次亲征真是有劳。不知,是否想要些什么赐予?”
      “能为陛下效力是我至高的荣幸。”阿克尼斯缓缓地笑,却没有从座位上起身。两人的目光似乎深深交会,在路嘉看来空气中仿佛有强劲的电流正在暴动。
      “那么——”赛那再次将视线收回,眼底划过一瞬利光,口气却逐渐归于平淡,“众臣也不要拘束了自己,尽情享用今次的筵宴。我上下埃及图坦帝国的五千余名士兵以及军事官长阿克尼斯,辛苦了。”说着,他举起身旁的一个纯金打造的奢华器皿,立起身子应该是要敬酒。
      “铭谢吾王——”
      见身旁的大臣侧室们全都纷纷站起端起面前的酒杯,路嘉忙不迭地依样学样,却一眼瞥见自己的指尖正微微发黑,一股隐隐的痛楚清晰得涌了上来。指甲在短短几秒钟迅速发黑,发黑……
      她微惊,握住杯身的手一抖,洒了几滴酒液出来。指尖的痛楚更是强烈,心跳莫名地加快频率。
      一眼扫到最前方的阿克尼斯正一脸漠然地盯着自己,她的头皮猛然一紧。
      这是遥远的印度王城流传中最为鼎盛毒药,被喻作“世界奇毒”。
      若到了第三天还未服下解毒剂,那人就会享到钻心切指扒皮之痛,最终七窍流淌黑血致死。
      如此算来,今日已经是第三天了吧。
      钻心切指扒皮之痛,最终七窍流淌黑血致死。
      钻心切指扒皮之痛,最终七窍流淌黑血致死。
      ……
      是那个毒!该死的,她真的被下毒了。路嘉瞬时间觉得头晕目眩险些站不稳脚步,赛那似乎还在絮絮地说着什么,她却辨析不清。沉重的呼吸吞吐着,围在脸上的面纱稍许遮掩了她过于苍白的脸色。
      路嘉什么都看不见,她只看到有黑色的血缓缓从指甲盖流出,整双手好似涂了黑色的甲油,那血诡异地滴了下来。
      头好痛……
      头好痛。
      “尊贵的陛下敬酒你竟敢不喝。”身旁阿克尼斯的一位侧室愠怒地瞥了路嘉一眼,突然伸手扯下她的面纱,使她猝不及防。“让我看看你到底长得什么嘴脸,呀……”却在看见对方面孔的那一秒轻叫出声。
      轻薄的面纱徐徐飘落在地面,之下藏着一张绝美淡雅的恬静面庞,黑色的瞳仁与长发仿佛上天赐予的瑰宝,但在她越显干涸的嘴角边,分明有黑色的血液正悄悄顺着下颚流淌。
      纯黑色的血。
      “哐啷——”路嘉整个人顺势倒在了大殿,华丽的器皿顺着手的方向咕噜噜地滚出去。
      惊扰法老王的筵宴是难免的死罪!
      周围的女人惊慌地移开几步远,似乎怕沾染到什么迂晦之气。更有几名侧室嘴角挂着得意的笑看着躺在地上的路嘉,长老院的众臣们微微蹩起眉,阿克尼斯浅褐色的眼眸瞬间沉得更深邃,赛那纤长的睫毛动了动,投去的目光凌厉而寒彻。
      “她是谁呀?竟敢在陛下敬酒的时候晕倒,连黄金杯都摔了。”
      “呀……莫非是阿克尼斯殿下的侧室?”
      “没可能,从来没见过这个异族女人。”
      “难不成……是混入侧室席下贱的女侍?”
      “……如果是真的,那可是要被活活剥了皮的死罪呢。”
      ……
      很快,大殿内响起各种稀稀疏疏的议论声。
      路嘉痛得死死捂住痛缴的腹部,钻心般的疼痛令她想要歇斯底里地吼叫。
      “给我安静。”闻听赛那冷冷道出四个字,从王座上拾级而下。在接触到路嘉那张美到惊人亦却使人印象深刻的面庞后,眼神微妙地起了变化,仅仅半秒又恢复如常。继而偏头朝阿克尼斯浅浅地看过去,似笑非笑道,“皇弟,这位可是你的侧妃么。”
      阿克尼斯倒也不急,遥遥地回望过去,然后嘴角诡艳地上挑。一字一句,慢慢回答道。
      “侧妃?我不会愚钝到连自己女人都认不出。”
      此语一出,更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劈过众人脑后,路嘉的手指无意识地抖动了下。
      “有意思。”赛那嘴角凝滞的笑意更为明显,冷淡的眼神打在路嘉周身,碾转辗转。
      随后,阿克尼斯冷漠地一挥手,残漠的眼底充斥着森严的杀戮。
      “来人,将这个女人拖去刑场,极刑处死。”
      倒在地上的异族少女终于沉沉合上眼眸,漂亮的睫毛掩着眼睑,嘴角凝挂的浅笑美得那般绝致。
      赛那最后望了路嘉一眼,仿若黑曜石的瞳眸没有多作停留,转身冽声道,“带出去。”
      阿克尼斯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意识早已模糊的女人被粗鲁地掳出大殿,唇角冰凉的笑意更为显著几分。
      与其卑微的活着不如众矢之的死去,但是,奴隶……
      我不会让你这么快死的。
      森冷的月光照耀在孤寂空旷的刑场,路嘉被粗麻绳捆绑着,剧烈侵心的疼痛让她一次次晕厥过去却又被再次痛醒。冷汗贴着额际缓缓垂落在沙地上,一滴却又瞬间被沙海吞噬。
      极刑……
      古埃及的极刑是极其恐怖的,尤其是她现在面对的这种,就是要被活生生剪去舌头,然后丢进蝗虫堆里被虫蚀致死。
      阿克尼斯这个该下地狱千刀万剐的男人……
      路嘉恨得咬牙切齿,既然想要自己的命又何必徒留到今日,这样的死法简直太过痛苦,她宁可断舌自尽。若是死后能够化作厉鬼,她一定会成为这座王宫里最幽怨的鬼魂,日夜盘驻在阿克尼斯的正殿徘徊。
      路嘉突然猛烈地咳嗽着,下巴被麻绳勒得太紧,黑血顺着绳子往下滑,“哗”地喷出一大口毒血来。
      好狠的毒,好狠的男人。
      “准备行刑!”传令官面无表情地发号施令,负责执行的侍卫将路嘉推到崖口,迫使她的头冲在外面,路嘉往下看了一眼险些没呕吐出来,只见大片大片的红色剧毒蝗虫蝼蚁正在底下蠕动,这血腥阴森的画面在月光微弱的笼罩下更显凄凉恐怖。
      她感到自己已经恐惧到了极点,根本叫不出声,钻心的痛依旧一波波得撕挠着她的心,几乎想把心脏挖出来。
      “慢着!”就在这时,这道如同救星一般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路嘉看着来人思索了几秒,突然惊觉——
      赫露尔!
      她就是将自己从沙漠带进皇宫的埃及女祭司,赫露尔!
      她……难道是来救自己的吗,但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传阿克尼斯殿下的口谕,放了她。”赫露尔的眼神还是一样犀利,话语精短气势凌人。
      阿克尼斯?路嘉拧起眉尾,这唱的又是哪一出戏,抱歉恕她智商低看不懂。
      “但是,这是王的命令……”行刑的侍卫面有难色。
      “什么王的命令,如果不照办的话……”只见赫露尔的嘴角突然上扬出几分鬼魅的弧度,攸地一个侵袭转身,短短三秒,便将那三个高大健壮的男人通通折下了行刑台。
      快到人眼根本来不及捕捉,那动作是如何完成的,口中继续道出未完的话,“那么你们就去死吧。”
      伴随着几声凄厉的惨叫,被推下崖底的三人瞬间被一层层蜂拥而至的蚁虫给掩盖,暗夜中,似乎都听得到虫齿在啃噬人肉的动静。
      路嘉的寒毛瞬间根根直立,虽然没有死成但是难保她等下就会毒发生亡。她已经没办法表达完整的话语,痛得脸色比月光还通透白皙,与指尖嘴角弥漫出的黑色液体形成强烈反差。
      赫露尔将路嘉带回宫殿的时候,她已经再次晕厥了过去。抵着她冰凉的额头,赫露尔微微皱眉,若再不快些,一个小时之内,这个女人将必死无疑。
      但是,她深知一点。没有人能命令阿克尼斯殿下,没有人。
      约莫半个时辰后,阿克尼斯终于出现在侧殿门庭,他应该刚才法老王的宴席上返归至此,妖治邪魅的脸庞显得几分寒漠,却也不急,只是双手散懒地环在胸前睨着地上的路嘉,问道。“死了?”
      赫露尔不敢贸然抬头,“还没有,但她的气息已经很薄弱,奇毒想必已蔓延到全身。”
      “没死……”他像是没听见后面的话,金褐色的眼眸迸□□明的光,美得如同一头羁傲的野豹。“若没有被折磨到极致,固执的人心是不会低头应允的。”
      “是。”赫露尔得到指示后,掩着身子恭敬告退。
      月光倾洒在路嘉的身上,形成一圈淡淡的光影,路嘉仰躺在华贵的地面,黑发湿漉漉地贴着皮肤,吐了一地的毒血沾在脸颊边,变为一种极致的颓美。
      阿克尼斯沉吟片刻,而后缓缓地用他那双穿着华鞋的脚踏上了她的手背,猛地使力。
      路嘉哀嚎一声再次挣扎着恢复意识,她怎么还没死,为什么死会这么痛苦,为什么……无力地侧过身子,视线由模糊渐渐转为清晰。
      棱角分明的五官,金浅色利眸和及肩长发,那薄冷的双唇,以及蹋在自己手指上的脚——
      是阿克尼斯。
      是他……是他……
      死神果然来找她了,那一刻,路嘉突然冷冽地讽笑起来,这样的男人不是魔鬼还会是什么?使出浑身最后一口力气,她狠狠地咳出一大口血来吐在了阿克尼斯的脚背上。
      他却不为所动地敛着眸子,仿佛在看一个最寻常不过的事物。随后静静蹲下高大的身躯,长指捏着一罐精致不足小手指高的银质瓶子,放在她身前二十厘米远的地方。
      解毒剂……是解毒剂。
      剧毒终于疯狂地冲上了头脑,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要将她扯入。盯着阿克尼斯的动作,她忽然觉得可笑至极,自己做什么甚至连自己的生命,都是由他来掌控的。他简直比死神还肃穆威严,这简直太可笑了不是么。
      “还是说,你想死?”他蹲着一脸凝漠地锁着她,恍若她死或活与自己无多大关系。
      开始感觉连移动眼球都是极为困难的一件事,路嘉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小瓶。
      一秒,两秒。
      生,或者,死。
      她选择……
      她选择……
      十指麻木地被意识牵动,每挪动一分似乎都能感受到扒皮的痛苦,他说得没错,这个毒药可以将人逼入绝境,没有人能逃得过这样挖心挠肺的纠折。
      ——她选择活下去。
      手指终于触碰到那小小的瓶身,路嘉的眼眸微微动了动。
      男人的声音却仿佛梦靥挥散不去,狠狠地占据掠夺着她支离破碎的世界。
      ……
      “一年的时间,我要赛那•迦森从这个世界上,永远的……
      “消失。”
      ……
      视线瞬间模糊,耳朵被堵截,意识渐渐抽离身体,路嘉沉沉地合上眼眸。
      内殿中,空灵的嗓音仍在回响……
      要他消失……
      消失……
      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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