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四月江灵

40、老师

　　此时尚在上课时间，施漾先前就问过班主任郑其信现在的办公室所在了，直接和傅知煦往那去了。

　　“老郑今年又教高三诶，我记得他之前还和我们说带完我们这届就再也不带高三了，说实在太累了。”施漾道。

　　“我怎么觉得他和每一届学生都这么说过？”傅知煦调侃一句，“不过他确实年纪大了，再过几年就要退休了吧？”

　　“对，就算想带也带不了几年了。”施漾说着伸手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因是上课时间，办公室里只有郑其信一个老师在，他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扶了扶耳边的金丝眼镜后立马绽开笑意，眼角的皱纹都堆叠到了一起，“来了啊，等你们有一会了。”

　　在看清施漾身后有人的人后，郑其信面上的喜色又转变为了惊奇：“这不是傅知煦吗，怎么你们两个一起来了？”施漾给他发消息时只说是和同学一起回来，他下意识就认为也是和阮淑欣一起。

　　傅知煦笑着说了句老师好，“我还以为您已经把我忘了呢。”他和施漾不一样，毕业后就和这些老师断了联系了。

　　“哈哈哈怎么会，老师对你可是印象深刻。”郑其信听后大笑，指了指早已准备好的椅子，“来，坐。”

　　傅知煦把手上的水果礼盒递了一份给郑其信，郑其信推辞了一番让他们自己带回去吃，见推辞不掉才收了下来，“人来就行了，还带东西，太客气了。”

　　当年傅知煦是他这个语文老师兼班主任的重点早恋观察对象，不过直到毕业他也没抓到什么把柄就是了。除此之外，他对这个学生也是挺惋惜的。

　　当了这么多年老师，郑其信能看出来他其实并非不擅长学习，虽然平时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但考试排名也不至于垫底，只是不知为何不愿意好好学习。

　　他原以为这是出于少年人的轻狂任性，不了解学习的重要，尽想着玩了，就像他以前带过的学生那样。

　　所以到了高三他频频找傅知煦来谈话，想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告他现在开始也不算晚，但后来他发现不是那样的。

　　他说的很多道理傅知煦都明白，但就是不愿意做，颇有些放任的意思在。郑其信那叫一个着急啊，虽然他在四中做老师，但仍不想放弃每一个有希望的学生，可惜再多的他也问不出来了。

　　直到傅知煦毕业了，他也不时和其他任课老师提起这个学生。后来又听说他去复读了，郑其信心里也挺欣慰的，觉得他可算是想通了，但之后的情况他就不怎么了解了。

　　“听人说你去三中复读了，结果怎么样啊？”郑其信问他道。

　　“还行，上了宁大。”

　　“宁大？诶呦，这怎么能叫还行呢，好得很啊！”看得出来郑其信是真心为他感到高兴，眼睛都要笑成一条缝了。“我就知道我没看走眼，那时我就说，你要肯学那肯定能学好的嘛！”

　　“是，让老师费心了。”傅知煦也一直记得高三时那些大大小小的谈话，现在想来仍有深意。

　　傅知煦回话时施漾就在旁笑看着他，郑其信想起了自己最开始的疑问——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一起来了？

　　他再一想，施漾读的好像也是宁大来着？四中还专门做过宣传。郑其信觉得自己好像猜到了，“施漾上的也是宁大吧，那你们俩现在在一个学校了？”

　　“对，”施漾点头，“其实我们已经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

　　郑其信毫不意外：“我也说嘛，俩小孩看着就般配。”

　　“这要放在之前我肯定怎么都想不到，你说说，那时候差异这么大的俩个人，后面竟然走到一块去了。”

　　傅知煦也跟着笑了几声，牵住了施漾的手，“别说您了，我那时都没想到。”

　　郑其信表示这也正常，大学又不像高中一样忙着学习，你们之前又是老乡，也挺自然而然的。

　　“有道理，不过老师，我们在上大学前就联系上了。”傅知煦说。

　　“哦？”这倒是郑其信没想到的。

　　傅知煦把他和施漾从再次相识到如今所发生的事简要说了一遍，期间施漾几次想要打断他，在老师面前提起这些实在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见傅知煦很有分寸，什么出格的话都没说，也就随他去了。

　　但即便这样，也足够郑其信惊异的了，一连说了好几声“哎哟喂”，“那你们这就不叫般配了，是般配的很啊！”

　　傅知煦：“我也觉得。”

　　郑其信：“......”

　　施漾：“......”

　　“也难为我这一大把年纪了还要看你们两个小年轻在这谈恋爱。”他由衷叹了口气。

　　傅知煦很想说，您平时在四中看得还少吗...但他还是换了话题说道：“那我们再聊些别的。”

　　郑其信便又问了他们一些近期的生活近况，脸上的笑容一直未曾落下，直到下节课的预备铃已经响起，才不舍地止住了话头。

　　“行了，我待会还要去上课，先到这吧。”

　　施漾和傅知煦也都站起身来，“好，那我们下次再来看老师。”施漾说。

　　“那可得赶在我退休前啊。”一句话说得让其他刚回办公室的老师也跟着笑起来，施漾忙道：“一定一定！”

　　“好好好，去看你们英语老师吧，记得没错的话她现在教高二，现在应该在三楼的办公室。”郑其信把他们送出门，伸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好好的啊。”

　　“好，谢谢老师，老师再见。”施漾和傅知煦挥手和他告别。

　　在送走他们之后，上课铃已经响了，郑其信连忙回去拿上课的教案，办公室的一位老师见他回来，按捺不住地问：“刚才那两个是你学生？有点眼熟嘛。”

　　还没待郑其信回答，另一位老师就说：“徐老师，你这几年没带高三了所以不清楚，那女生可是那届的文科状元呢，上的宁大。”

　　“难怪呢，”徐老师道，“学校是不是还报道过啊，我就说我好像再哪见过她。”

　　郑其信笑着摆手，“不止呢，那男生也是宁大的。”

　　其他几个老师闻言看向他，“是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那男生我有印象啊，成绩不是一般吗？”
　　“这两人明显就是一对啊，我们学校会放着不宣传？”

　　一连串的询问下，郑其信拿着教案施施然走出了办公室，挥了挥衣袖，不带走一道目光，“上课去了。”

　　其余老师：“......”

　　“老郑也太不厚道了吧，我还打算过会回家呢，不行，我得听完再走。”

　　徐老师听后说：“哈哈陈老师你就放心回去吧，我还不了解这老头嘛，这事够他吹好几天了。”

　　另一个老师也附和道：“可不是嘛，当年那位文科状元的成绩一出来，整个暑假的上课时间都在吹这事，到后面根本没人想理他。”

　　陈老师也是今年第一次带高三，闻言彻底放心了，“那行，我先走了。”

　　徐老师：“你回吧，我敢说老郑现在就在他班上吹这事呢。”

　　话音落下，办公室内又是一阵笑声和附和声。

　　对此丝毫不察的郑其信和往常一样，第无数次走上熟悉的讲台，“同学们，我们这节课先不讲卷子，知道我为什么来迟吗？刚刚在课间...”

　　郑其信讲述时看着讲台下面容各异的学生，心生感慨，这些学生来自不同地方，有着不同的经历和性情，但有一点是相似的，他们眼中都有着对未来的迷茫与憧憬，一届又一届，从未变过。

　　郑其信心中忽生不舍，他在这个岗位上待了太多年。许多人都说四中比不上三中和一中，但他亲眼见证了这所学校的发展，一年一年的变得越来越好。

　　无论以前抱怨过多少次，他都爱着这份工作，也打心眼里希望这些孩子都能在属于他们的千万条道路中找到自己的未来。

　　*

　　“没想到你们还挺聊得来的，我都插不上话。”施漾对傅知煦说道。

　　“因为他夸我了。”

　　“夸你一句你就这么高兴？真看不出来啊。”

　　“那能一样吗，他夸我和你很般配。”傅知煦看着施漾，果不其然见她耳垂染上粉色，顿时笑意更深。

　　施漾迈步向前，“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

　　“诶，等等我。”傅知煦三两步追上她，“其实还有个原因，他高三那会三天两头地找我谈话，想不熟都不行。”

　　这事施漾也隐隐有些印象，不禁说道：“四中排名虽然不怎么样，但不少老师都挺负责任的。”

　　“是啊，”傅知煦也叹道，“可惜我那时听不进去。”

　　“现在肯听啦？还听得这么高兴。”施漾又拿之前的话来逗他，只是傅知煦总有办法让她接不上话，“现在更喜欢听你的。”他道。

　　施漾：“...还是快走吧你。”

　　高二的作息表和高三的不一样，施漾和傅知煦到的时候他们才刚刚下课，两人上楼时成功收获数道注视。

　　“怎么都看着我们？四中也没强制要穿校服啊。”施漾低声问他。

　　其实这哪里是校服的问题，这些学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上课，一个年级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面熟，不可能对长相这么突出的两人毫无印象，此刻都好奇起来。

　　“他们不是我们年级的吧，高三或者高一的？”
　　“看样子就不像学生啊，手上还拿着手机，这么光明正大，是毕业生回来看老师吧。”
　　“我也觉得，要是我们这几届的，那怎么可能以前都没听说过。”

　　这些话傅知煦听不清楚，但并不影响他脑回路格外与众不同地道：“估计是觉得我们太嚣张了，明目张胆的早恋。”说着还晃了晃两人相执的手，手腕上系着十分显眼的同心结手绳。

　　施漾：“？”

　　“是这样吗？”他不说还好，一说施漾就感到种莫名其妙的心虚，还配合着作势要把手抽出来，“那你还不松开我，等会被老师看到岂不是要挨骂？”

　　傅知煦反倒把手握得更紧了些，“不松，父母都同意了，怕什么，我又不是不对你负责。”从第一次小心翼翼地牵上这双手开始，他就打定主意要牵一辈子了。

　　傅知煦神色认真，怕被老师发现是演的，字句中的情却是真切的。

　　“好，不松。”施漾笑了笑，与他十指相扣，“不过你先收一收，办公室到了。”

　　“好好好，不演了。”傅知煦顿时破功，跟着笑出声来，与施漾对视一眼后伸手推开了面前办公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