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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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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细雨蒙蒙,温度骤降,裴娪醒来时天已大亮。
烟雨服侍她洗漱一番,穿上披衫,两人出了晚香堂。
穿过月洞门到和风院的回廊时,裴娪往内看了看,到底没有过去,转身往柳夫人的院子去。
昨日王三郎的话指不定已经传入老太太耳中,她不想一个人去老太太的院子挨骂。
“姑娘,你不找郎君吗?”烟雨不解道。
昨日郎君替姑娘解围后,她和青竹没有跟上去,等她看到郎君离开才上前,那会儿姑娘已蹲在地上哭得很是伤心,姑娘什么都不肯说。
照平日里郎君对姑娘的维护,郎君离去定是去找王三郎。
但这会儿姑娘不找郎君,莫不成两人闹了别扭?
裴娪摇了摇头,没做解释。
她屡屡给裴霁舟添麻烦,他厌烦她是迟早的事,她得适应才是,毕竟她没什么好的。
待到了流芳阁,裴娪方抬步入到内里,裴霁舟清冷的声音传了出来,令她心生犹豫。
“她不是裴家姑娘,她姓江,叫江娪,她凭什么代替裴家嫁入言安伯府。”
裴娪愣神一瞬,是在说她?
“父亲,她得回江家,这门婚事就此作罢。”
“阿舟所言有理,阿娪得回江家。”
父亲也在,他们都不想要她了?
阿兄竟然厌恶她至此!
睫羽微颤,泪水已顺着脸颊滑落,裴娪轻咬着嘴唇,后面的话裴娪没勇气再听下去,她提起裙裳小跑着出了流芳阁。
烟雨还不知所云,她见裴娪走了,她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一路回到晚香堂,烟雨看到裴娪伏在案前一面哭一面写着什么,她皱着眉头,上前小心翼翼道:“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郎君待姑娘那般好,怎么可能会想要毁了姑娘的婚事,还要姑娘离开裴家。”
裴娪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摇着头写着她的辞别信。
裴霁舟已回了裴家,她本就不该继续留下去,何必让大家都难做。
她还是回江家吧。
信写好,裴娪洗了一把脸,勉强让情绪稳定些,才对烟雨道:“烟雨,我要回江家了,你是想留下来,还是陪我回去?”
烟雨自小就陪着她,但到底是柳夫人为她买来的侍女,若是烟雨不愿意,她自是不能将人带走的。
烟雨全然闹不明白,裴娪问的就要离开江家,更不明白裴霁舟他们的话,但她不可能离开裴娪,,“姑娘去哪,奴婢就去哪。”
裴娪点了点头,她将江满送她的祥云桂花发饰带上,便领着烟雨离开了裴家。
阴雨蒙蒙,吹来的风已含了寒意。
宿醉的江满还没从床上爬起来,就从仆从口中得知裴娪回了江家,此刻就坐在前院的正厅等他。
他当即醒了神,套上袍衫,胡乱的摸了一把脸,就急冲冲的赶至正厅。
看到裴娪一副乖巧可怜的模样坐在那,江满恍惚间竟看到了他已逝夫人年轻时的模样。
一阵酸楚,心里默念道:夫人,阿娪回来了,他们的姑娘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他理了理身上的衣袍,笑嘻嘻道:“阿娪,怎么这么早来了?也不跟爹爹说一声。你阿兄呢,他……”
他话还未说完,裴娪抬头看向了他,眼中蓄满泪水,瞧着委屈至极,看得他心疼得一抽,他皱起眉头,坐到裴娪的跟前,关切问道:“阿娪这是怎么了?谁叫你受委屈了。”
裴娪不想哭的,可她实在忍不住,泪水已糊了她的眼,她哽咽道:“江爹爹,我能回江家吗?你会不会也不想要我?”
江满哪听得了这话,他俯身轻搂着裴娪道:“这里就是你的家,阿娪千万莫要说这种话伤阿爹的心,阿爹只恨这些年未曾照顾过你。”
“今日的事,阿爹也不问你,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阿爹随时愿意听。”
裴娪点了点头,看着满是络腮胡的江满,竟然已没了当初畏惧,倒是生了亲近,“谢谢,江爹地方。”
江满松了口气,放开裴娪,亲声问道:“你可吃了早膳?阿爹现在着人去买,烧饼混沌如何?再上杏花楼的糕点。”
烟雨递来帕子,裴娪拭去眼泪,“好。”
江满望着裴娪哭红的眼,又道:“阿娪先去洗把脸,等会儿阿爹就早膳给你送来。你可记得你的院子,需要阿爹领路吗?”
裴娪嗓音已有些沙哑,却依旧带着软绵绵的音,“爹爹,我记得的。”
江满点了点,目送裴娪离了正厅往后院而去,在裴娪的身影消失后,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对身侧的侍从吩咐道:“去,把郎君叫回来。”
他倒是要看看谁让他家阿娪受了这般委屈。
裴霁舟早与他说过,阿娪的性子软,受了委屈也不爱说,但能叫阿娪离了裴家的事,定然与裴家有关。
他想起昨日裴霁舟与他说起过的那一趟婚事,说来他昨日是见到那王家三郎了,这人有留意到他,却不曾同问过一声好。
若说不知他是阿娪的生父,他不太信,只能说瞧不起他这等出身之人,但他因着阿娪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若阿娪今日这般伤心是因为王三郎,就算裴家再不愿,他也定要退了这门婚事,大不了他带着阿娪回肃州。
江满坐在交椅长叹了口气,便出门给裴娪买早膳。
用早膳时,裴娪提起与刘掌柜合伙开福天阁的事,提到这事又不得不想起裴霁舟来,早间的那些话自然浮现在脑海中,裴娪哪能受不了,声音又哽咽起来。
江满自然看出她的心情很是低落,但她不主动开口,江满也不打算多问,等裴霁舟回来,他自然能知晓,至于福天阁的事,他已经知晓,又道:“阿爹的钱就是你们的,多置办些活产和定产都是应该的,尤其是姑娘家。”
“你看看屋里还缺什么,下午去置办些。”话说着江满从腰间取下一个钱袋放在桌上,推到裴娪的眼前,“这五十两你先花着,待明日阿爹去交子务为你拿件信物,往后你便可自行用钱,不必同阿爹来说。”
前头的话裴娪应着,但特意为她去交子务开户,没有必要,“ 江爹爹,我够花的,无需如此麻烦。”
她又道:“既然阿兄回了裴家,那我,也该回江家对吗? ”
阿娪回到江家,这是自然。
不过江满得顾虑裴娪的情绪,他觉得得给她些时间去适应身份的改变,裴霁舟不同,科举在即,裴家能为裴霁舟的仕途铺更好的路,这不是江家能带给他的。
他甚至为裴娪考虑过,拥有裴家姑娘的身份是不是更好些,但他更想裴娪回到江家,毕竟是他和晚娘的孩子。
此下裴娪主动提及,江满有意外之处,也将他的顾虑说了出来,“ 江家家世自比不得裴家,你回到江家后,在上京的处境不比从前,但只要阿娪不嫌弃,爹爹定不会让阿娪受委屈。”
“就算他日阿娪不想嫁人了,爹爹也会养阿娪一辈子。 ”
裴娪没想到江满会想得如此为她考虑,眼泪险些夺眶而出,“ 爹爹,是我不懂事,给大家都添了麻烦,我比不得阿兄聪慧,还请爹爹不要嫌弃我。”
江满这心是更疼了,“ 傻孩子,说的什么傻话,爹爹怎么可能会嫌弃你。”
“ 江家只剩下我们父女二人,你母亲家则只剩下你外祖父和你小舅舅。找回你的事,我已经书信一封,待来年他们才会入京来阿娪的认亲宴可要晚些?”
裴娪哪会在意这些,“女儿都听爹爹安排。 ”
江满点了点头,既然培育这般说了,他自当要安排周全,要先处理的是裴娪的户籍问题。
这事还得先找裴家。
这时去传话的侍从来回话,裴娪见江满有事,便说她想休息一会儿。
江满随即出了木樨阁,问向侍从,“ 郎君人呢?”
侍从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呈给江满,江满看了他眼,便让人退下,他拆开信来看。
信看完,江满的脸色沉了下去,转回木樨阁告知候在门口烟雨他要出去一趟,让她好生照顾好阿娪,便出了江家。
*
许是哭得累了,裴娪睡到过了午膳才醒。
烟雨告诉裴娪,江满出去了,她看着裴娪的情绪仍旧低落,她提议道:“姑娘,不如我们去街上用午膳,顺道去置办些东西,如何? ”
裴娪点了点头,她从裴家出来没带什么东西,她爹江满想得再周全,也不想到她今日会回来,她得照顾好自己,少添麻烦才是。
简单收拾好一番,主仆二人上了街。
午膳的时辰已过,大部分的酒楼都已休息,两人寻了间面馆简单解决了午膳。
需要置办的东西不多,裴娪去了常去的云衫坊打算买几件成衣,再定制几套冬日的裙裳。
在挑选裙裳时,裴娪没承想遇见了秦尚书家中的秦三姑娘秦灵婉。
秦灵婉生得温婉,她温和笑着主动同她打了招呼,“阿娪姑娘,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昨日我见你穿的裙子甚是好看,就跟那秋日仙子似的,着人打听一番,便寻到了云衫坊,阿娪姑娘不介意我请绣娘缝制一套与你同往的裙裳吧?不过,我不如阿娪姑娘好看,打算选一匹浅色些的云锦。 ”
裴娪听了,心里很是意外,她道:“我穿的裙裳好看?不,不丢脸? ”
秦灵婉秀眉微微一蹙,略有些不解,“ 自是好看的,不仅是我说,柳侍郎府上的六姑娘也说好看,本说要同我一起来云衫坊,没承想突然降温,她染了风寒。我这会儿要去柳府,就不打搅阿娪姑娘了。”
说罢,秦灵婉对裴娪行了叉手礼,又道:“ 改日再请姑娘叙叙。”
裴娪回了礼,目送秦灵婉上了马车离去。
而她脑中在想王三郎说得真的对吗?真的是为了她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