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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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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阿兄”震得裴霁舟心尖微颤,他的眉眼变得温和,整个嗓音缓和下来,“不是说了阿兄五岁能打虎吗?你怕什么?”
“你们在干嘛?”
江满入到庭院看到裴霁舟与裴娪抱得十分亲密,不由蹙眉呵斥道。
裴霁舟倒是不慌不忙的将人放下,察觉裴娪有些腿软,他轻扶着,才对江满道:“还是让阿娪讲讲她方才的光荣事迹吧。”
江满从裴霁舟的脸上只看到十分平和,不带一丝男女之情的神情,心里的那一丝异样才消散。
他目光转向裴娪,显然是哭过,又看到地上铺的被褥,与架着的木梯,大概有了猜测。
他眉头一挑,“上屋顶修青瓦了?”
裴娪点了点头,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不是我胆子小,是真的很吓人。”
江满安抚她几句,又一通夸,夸得裴娪满心欢喜,这才说起正事来。
裴娪户籍的问题,她得从裴家转入江家,这会儿柳夫人就在外。
一想到柳夫人,裴娪的心涩涩的,昨日她太不懂事了,定会伤了柳夫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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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门口的马车上,柳夫人打开帘缎看着裴娪同江满和裴霁舟一道走出来,她的视线只能落在裴娪身上,泪水逐渐糊了眼。
在裴娪幼时,裴世忠已是一方县令,可无家底支撑,日子过的并不宽裕,而她为了能让日子过好,能让裴世忠的仕途走得更顺,花在裴娪身上的时间便少了。
如今能忆起的都是裴娪的小小身影。
裴娪自小就乖,又懂事,每次见她回来都是欢喜的迎上来,黏在她的身边,但只要她说要忙,裴娪就会乖乖巧巧的坐在一旁,不吵也不闹,是以她对裴娪一直有一份愧疚心在。
当裴娪的身世被揭开,她看着被江家养得不卑不亢,满腹才华的裴霁舟时,她羞愧难当,更想弥补裴娪。
昨日裴娪离家,江满登门,裴霁舟与她们说起裴娪的委屈,她的心都要碎了。
言安伯府怎能如此度对待她的姑娘,明明是他们登门求娶,才有了这门婚事。
她更气的当然是她自己。
原以为自己对裴娪有多了解,更自以为是为她寻了这门婚事,到头来让她受尽委屈。
柳夫人拭去眼中泪,下马车迎上裴娪,“阿娪。”
裴娪看着站在马车旁的柳夫人,她眸中含着歉意,上前道:“阿娘,对不起,我昨日不该…”
不等她将话说完,她已被柳夫人拥入怀中,“阿娪,是阿娘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
裴娪忙道:“阿娘待我极好,没有对不起我,是我给大家添了麻烦,该早些说出心中所想,才不会闹成现下这般。”
柳夫人听着裴娪话,心里是又气又心疼,恨不能立刻去那言安伯府将那天杀的王三郎打上一顿,她怎么就会同意将裴娪许给那般窝囊且不中用的郎君,
她抚摸着裴娪的脸,她家这般好的姑娘,就该嫁个顶天立地的郎君,她道:“阿娪别这么说,阿娘心疼。往后阿娘再也不会自作主张了,万事皆会问过你的想法,你可千万不要再弃阿娘而去,阿娘只有你和你阿兄两个孩子,失去谁都不可以,你知道吗?”
裴娪用力的点了点头,心尖的委屈与不安尽数散去。她同柳夫人说起方才铺青瓦的事,一面上了马车往公署去。
她要改为江家姓,户籍回到江家自然得经过衙门,拿到衙门的文书。
一通办下来,时辰已不算早,江满提议晚膳在江家吃,算是一个小小的认亲宴,待江娪的外祖父与舅舅去了亲,再宴请宾客大办认亲宴。
江娪不在乎这些,她在上京没甚有人,比起要去应对不熟识的宾客,倒不如同至亲至爱用上一顿晚膳,就算是认亲宴了。
江满对此也很赞同,表示晚间他亲自下厨,还拉着裴霁舟一道帮忙,又着人去通知了还在上值的裴世忠。
趁着这个时间,江娪陪着柳夫人在江家逛了一圈,才入了木樨阁。
木樨阁内布置精美,拔步床,碧纱橱,处处细致,可见江满着实欢喜江娪这个姑娘,并未因她不是郎君而有任何的轻视,这是柳夫人曾担忧的。
士农工商,江家为工,地位并不高,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位如此优秀的郎君,竟然是为他人做嫁衣,难免生怨。
如今看来,倒是她心胸狭隘了。
不过,都没关系,只要江娪好就成。
晚膳八菜一汤,是江满和裴霁舟一起做的。
江娪看着色香味俱全的一桌菜,她很是惊喜的望向裴霁舟,“阿兄,你还会做菜?”
裴霁舟不以为意的“嗯”了一声,“阿爹教的,你不必学。”
“就是就是,你母亲也不会,都是我和阿兄做膳食,姑娘家家的学了不好。”江满理所当然道,“阿兄会得可多了。”
裴世忠夫妇对视一眼,对此他们发言权不多,江娪却好奇问起青竹早间同她说的话,“那阿兄当真五岁时打死过一只老虎?”
江满看了眼黑了脸的裴霁舟,大笑道:“傻阿娪,你阿兄五岁那会儿还在哭鼻子,打死一只凶猛的老虎,不过是诓你的话,但你阿兄确实文武双全。”
江娪看向裴霁舟,想象着他五岁时的模样,既然会哭鼻子,那定与自己一样都爱玩泥巴,说不定还会尿裤子,她笑道:“阿兄确实文武双全,我见过,很厉害的。”
裴霁舟见江娪笑得一脸傻样,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块烧鹅,“吃你的饭。”
江娪笑眯眯的道了一声谢,“阿兄做的菜可真好吃。”
裴霁舟没再理她,倒是夹了不少菜在江娪的盘中,细看多半是固定的四道菜。
江娪未有察觉,菜都是她喜欢的,落在江满眼中便有些明显了,早间那一闪而过的想法又冒了不出来,他笑笑,并不言。
晚膳后,五人坐在庭院中喝茶,免不得提起江娪与言安伯府的婚事来。
婚事要解除,并不是一句话的事,毕竟在江娪的身世有变动后,言安伯府也没曾想动过念头,至少在明面上言安伯府这件事做得很道义。
但言安伯夫人对江娪的贬低,可见言安伯夫人对江娪并不满意,或许只要递出一个合理的理由,这门婚事就能在不损两家明面上的关系下解除。
可有什么理由能比江娪已不是裴家姑娘更有用呢?
裴霁舟猜出三位长辈所想,但他与言安伯府维持关系,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局面。
言安伯之所以想要裴家这门姻亲,是为宫中那位贵人。
圣上无子,身子又不大好,这位贵人突然有了孕事,升为惠妃娘娘,朝堂的风向瞬间转变,言安伯府一时间风头无二。
据说惠妃娘娘能孕有子嗣是言安伯夫人前去广德寺求来的,且在惠妃娘娘有孕之后,言安伯夫人往广德寺捐了十万钱。
他问向柳夫人道:“母亲,言安伯夫人可信佛?”
柳夫人虽不解裴霁舟的问题,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言安伯夫人可不是一般的信,自打宫中那位娘娘得了恩宠之后,言安伯夫人几乎是事事都求广德寺的主持,她说广德寺的主持旺她。”
“说起这事来,我应该早些看透言安伯夫人。当初婚事是她家登门求的,我家还没应下,就来问阿娪的生辰八字,说是去给广德寺的主持算一算,得了阿娪旺她家的话,那真是三顾茅庐啊!”
柳夫人说着瞪了眼裴世忠,要不是裘老太太掺合,说不定当初这门婚事就不会成。
裴世忠当然知晓柳夫人的言下之意,他拉柳夫人的手已是安抚,事已成此,解决才是要紧的事,他道:“阿舟此话何意?”
裴霁舟道:“母亲明日可约言安伯夫人再登广德寺,请那主持为阿娪和王三郎再算姻缘卦与前程卦。”
见几人不解,他又道:“阿娪比我晚出生半个时辰。”
此话一出,瞬间了然。
从前用的是裴霁舟的生辰八字,而非江娪真正的生辰八字,此时只需与言安伯夫人一提,尤为信命的言安伯夫人岂能草草了事,定然要再请广德寺主持算上一算。
“可那主持为何要帮我们?”柳夫人问道。
裴霁舟笑了笑,“此事母亲不用担心,我来解决。”
*
两日后,柳夫人携江娪登广德寺,在寺庙前与言安伯夫人和王三郎碰面。
自打得知言安伯夫人母子对江娪做的事,柳夫人对他们厌恶得很,但出门前裴霁舟再三嘱咐柳夫人忍一时之气,他日可报,又说当下为江娪解除婚事才是最要紧的,柳夫人才能佯装出平日里的模样,热情周到。
江娪不愿与王三郎多说话,便伴在柳夫人身边,打算将王三郎忽视个彻底。
没料想言安伯夫人开了口,说两人难得一见,“莫要在意我们两个老的,去旁边说会儿话去。”
柳夫人怕言安伯夫人看出异样,拍了拍江娪的手,以示安抚,“没事,阿娘在这里,不就是说说话而已。”
江娪这才点头,随王三郎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