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雪之春》小别枝

18、第 18 章

　　白水云川这么一个云在青天水在瓶的清雅名字，卖的却基本全是红油重口的川菜，预计陈贰今今晚会被灌得烂醉如泥，所以今天付蝶负责开车。

　　“啧，上次这么聚在一起还是给胡家文出主意追梁香的时候，”陈贰今啧啧感叹，“没想到几年不见变基佬了，物是人非啊。”

　　“你可得了吧，还忧郁起来了！”陶桃瞪他一眼。

　　“说实话，我真没看出来胡家文这么有种，他爹那天那表情跟要撕了他一样，我他妈直接腿软，这家伙跟没事儿人一样。”陈贰今说。

　　“都经历那么多了，会是什么情况他俩都有预料。”付蝶说，“坏了，我今儿约的川菜。”

　　陈贰今半天没反应过来，等琢磨明白顿时震惊地张大嘴：“……卧槽。”

　　陶桃不客气地笑出了声，反倒是沈田这个真同，等走进店铺闻到那股麻辣味才理解付蝶那话的意思。

　　胡家文和余历接好付鸢，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看到他们进来，胡家文说：“你这哥当得真可以，我去的时候妹妹都在门口等十多分钟了。”

　　付鸢估计是饿了，正喝着酸梅汤垫肚子。

　　“多谢您老人家大恩大德。”付蝶把沈田安排到自己旁边。

　　陶桃也跟胡家文多年没见了，当年她还是十四班班花，胡家文看上的梁香在五班，教室刚好在她头顶。

　　“怪我怪我，相机忘带了又回去一趟，耽误不少时间。”她说。

　　沈田跟胡家文他们也算是认识，大家也没什么需要寒暄的，尤其陈贰今跟饿了八辈子似的，几人直接开始点菜。

　　“哇咔……”陈贰今看着两箱啤酒缩了缩脖子，他倒不是怕醉，这玩意儿喝多了胀肚子。

　　胡家文的回答是阴阴一笑。

　　几个颜色红亮的菜品先上了桌，水煮鱼还在辣椒和滚油里沸腾出“滋滋”的响声。

　　还有两道稍微清淡点的老妈蹄花和宫保鸡丁，大剌剌地摆在胡家文面前。

　　沈田看着那两道菜，心里有些不自然。

　　吃到一半才上来一个鸳鸯锅，扑面而来的香料气息非常浓重。

　　沈田吃不了太辣，刚才水煮鱼的辣度是他能接受的上限了。

　　付蝶看见他表情畏缩，笑了笑，低头在他耳边说：“放心吧甜哥，微微辣，只是看起来红而已。”

　　“这么多干辣椒，我还以为是特辣。”沈田不好意思地说，他摸了摸被气流吹拂到的耳朵，眼神无措地低垂落在杯子上。

　　胡家文余光看着他俩的相处，不禁和余历对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

　　对他们来说，这俩人实在太明显了，只是他们自己仿佛还一无所知，动作间比余历和胡家文还没有顾忌。

　　那天余历回到酒店后跟他说付蝶和沈田两人可能互相喜欢，把胡家文吓了一跳，他印象里付蝶是交过女朋友的……今天他有意观察，却发现果真如余历所说，这俩人完全不知道那些小动作有多黏糊。

　　他看着他们，却不知道该不该提醒。

　　吃完火锅也才七点多，陶桃领着付鸢在商场走走停停，几个男人跟在后面当累赘。

　　陈贰今对着胡家文刨根问底，他还是不明白胡家文怎么突然就弯了。

　　“一年多的时间，我们两个才坦白，一点也不突然好吧？”胡家文无语道。

　　陈贰今表情怪异：“我们上次见面你还在给女孩儿写情书，再次见面就带回个男嫂子，这还不突然？”

　　“你特么可闭嘴吧。”付蝶轻啧，二斤的双商一直这么堪忧。

　　胡家文有些讪讪地看了余历一眼，余历倒是无所谓：“我们刚做朋友那几个月，他还跟我说要努力挣钱，回来娶他的白月光。”

　　胡家文捂嘴不及，黑历史被陈贰今嘲笑了好一会儿。

　　沈田兜里手机震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眉头突然皱起。

　　“怎么了？”付蝶一直关注着他。

　　“……是祈求一只猫。”沈田低声说，神色竟然有些不适。

　　“他说他就在附近，问我要不要见面。”

　　“什么？！”付蝶大惊失色，这么快就发展到见面了？

　　但是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发现沈田情绪不太对劲，似乎并不开心。

　　“但是……我没告诉过他我的地址啊。”他听见沈田说。

　　付蝶瞳孔一缩：“你是说，她是没经过你同意找来的？还能这么精准？你给她发过照片？”

　　沈田摇头：“没有，只聊过一会儿，最近几天比较忙，聊天时间也不太多……他是不是因为这个着急了？”

　　胡家文他们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出什么事了？”

　　付蝶询问地看向沈田，沈田不大好意思地点头之后，他便把整件事情大概地说了说。

　　“靠，这明摆着是骚扰啊，这姑娘有够大胆。”陈贰今咂舌，“那怎么办？咱赶紧跑？”

　　“出息。”付蝶冷哼一声。

　　然后听到沈田支支吾吾：“他不是女的。”

　　“这样啊。”胡家文早有预料。

　　“男……男的啊？！”陈贰今大受震撼。

　　“男的……”付蝶直接傻了。

　　沈田又紧张又窘迫，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瓮声瓮气：“他问的比较多，我以为是想认真处，大概是哪句话不小心暴露了。”

　　虽然他是想发展成恋人的，但被网友摸到这么精确的地址还是太过惊悚了，沈田这会儿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应该和他见个面吗？”沈田想着好歹人家大老远过来，来都来了。

　　“见个屁！”付蝶一声暴喝，“没经过你同意，这他么是骚扰啊！甜哥你怎么这么傻白甜？！”

　　他恨铁不成钢，拉起脑子转动缓慢的沈田就跑，“我累了，在云朵咖啡等你们！”他远远地喊。

　　胡家文看着付蝶急匆匆的样子，心里有些担忧，但又忍不住松了口气。

　　无论是瞒着还是戳穿，他都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现在这俩人自己发现了也好。

　　“干什么呀这是……”陈贰今嘀嘀咕咕，“也不怕我们把二宝卖了。”

　　胡家文顿时撤退一步：“我可没说这话，你小心大宝贝跟你拼命。”

　　陈贰今讪讪。

　　他们悠哉游哉地跟着陶桃和付鸢，那头付蝶拉着沈田狂奔，引来一路回头视线。

　　等离开那片区域，付蝶便放慢了速度，余光朝后扫了扫，没发现什么人跟着他俩跑。

　　他带着沈田到咖啡厅最里面坐下，缓缓平复着呼吸。

　　“没有人跟过来。”付蝶垂着眼睑。

　　“……”沈田抿了抿唇，局促地坐在他对面，“可能他只是在开玩笑，我太激动了。”

　　他拿出手机，却猛地瞳孔一缩：“原来又是他啊。”

　　他话音实在疲惫，脸上的神色一瞬有些愤恨，付蝶少见他这种表情，不禁担忧：“是谁？他和你难道是熟人吗？”

　　这个祈求一只猫本来是熟人，却伪装陌生人骗沈田？

　　“是之前认识的一个……一个零号，他人品不行，玩得太过后来染了病，他现在……知道了我的一个秘密，”沈田垂着头轻声说，“在找我借钱。”

　　付蝶顿时明白了，说是借，其实就是拿那个秘密敲诈。

　　“他不知道你的位置？”付蝶问道。

　　“应该不知道，”沈田摇头，“他想吓我，要是他知道我在哪儿，估计早就线下威胁了。”

　　除了自己识人不清，把喜欢自己朋友的事儿暴露给了他，那零号的病也是一个毒炸弹。

　　沈田拿着手机仔细地比对了一下，果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把这个软件的账号和视频网站关联了，他的视频网站有实名信息。

　　他先是举报祈求一只猫这个账号，理由是敲诈勒索以及诈骗，然后拉黑注销卸载软件一气呵成。

　　付蝶看着他的动作，愉悦地喝了一口香浓的咖啡。

　　他知道自己不太厚道，但就是忍不住开心沈田的恋爱告吹。

　　付·才发现自己是阴险小人·蝶连忙把菜单推到他面前：“喝杯咖啡压压惊。”

　　沈田要了一杯卡布奇诺，便沉默了好久。

　　“你，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他犹豫着，忐忑地低着头问道。

　　付蝶小人得志，简直想大笑三声，他轻咳：“……没，没有。”

　　沈田看着咖啡表面琥珀色的焦糖：“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从来没有过朋友。”

　　这话说得实在可怜，沈田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一声，靠在椅子上放松了些：“以前太忙了，等我反应过来，已经快三十岁，我又长这副样子，本来不想找伴儿的。”

　　付蝶静静地看着他：“那怎么突然……”

　　沈田双手交握在腹部，将手背都掐出青白色。

　　“我，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但是，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所以我想努力消除这种感情。”

　　“我失败了。”沈田终于承认。

　　祈求一只猫虽然伪装得不错，但那种虚假的喜欢太明显了。

　　沈田努力地试图说服自己靠近那个编造出来的人设，但心里毫无悸动，祈求一只猫说的最肉麻的话，不如付蝶走进花店带来的风铃声扰动他的心弦。

　　沈田想自己大概是老房子着火，束缚心里老鹿的牢房已经化为灰烬，随着付蝶的一举一动，在他心里撒丫子冒雨狂奔。

　　无望的阴雨连绵也阻挡不住老鹿的热情，那种剧烈的触动其实让他颇为沉醉。

　　“甜哥，你说的那个人，”付蝶终于抑制不住嘴角荡漾的笑容，“不会是我吧？”

　　“……”沈田没有回答，只是低头抠着手指，耳垂通红口唇干燥。

　　但这又是一个明确的回答。

　　付蝶思来想去实在觉得沈田没有什么别的关系很好的人，最终极为自恋地把沈田的暗恋对象套在自己身上，发现貌似有点合适。

　　“甜哥，你怎么确定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他整理了一下语气，尽量不显得那么兴奋。

　　沈田猛地抬头，付蝶才发现他眼眶又湿又红。

　　他心里的愉悦一下子犹如气球般被扎破，“甜哥……”付蝶无措地抬起手，想放在沈田的手上。

　　然而对面的人瑟缩了一下，他便也不敢动。

作者有话说

　　[捂脸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