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灵》朝且黎

7、内丹

　　蔺府后院，有一塘荷花，不大，现在已是冬天，也不开花了。
　　夏荷和那和尚站在荷塘旁的长廊上，看着雪落荷塘，泛起点点波澜。
　　“你叫什么名字。”
　　“夏荷。”
　　“夏荷，倒是和她的名字很像。”
　　夏荷听见“她”，侧头打量着那和尚。
　　这和尚，虽然每次都慈眉善目地看着她，但那眼神里好像有很多东西，每次总会让她莫名地不舒服，那种……成精了似的、了然一切的眼神。
　　但如果他曾见过其他荷族精灵，那也就不奇怪了，毕竟荷族精灵之间脉出同源，有相似气息。荷族……居然还有幸存者吗?可她那时明明看见，所有荷花被连根拔起，尸骨无存。她若不是被一个小孩捡起丢进阑江里，早就已经跟着消亡了。

　　“她叫夏雨，但她已经不在了。”
　　和尚道：“十年前，我偶然路过蔺府见到一棵快枯死的荷花，把她带了回去。”
　　“不曾想，那荷花后来化灵了。”

　　“我叫夏雨，多谢相救。”
　　夏雨醒来，发现自己身在陌生地方，看见了一个和尚。
　　和尚心善，并没有过问她的来历，收留了她。可她从未忘记自己的使命，她努力活下来，是为了报仇的，她的仇家，就是阑洲的蔺府。
　　伤养好后她就离开了。可和尚永远也忘不了，她提起蔺府时眼里涛天的怒意，似要焚尽一切，与尘世同归于尽。

　　后来和尚又在蔺府看见了她。那一年冬天个瘟疫席卷阑洲，许多人被疾病夺走了生命。
　　蔺府请了很多和尚去府里诵经超度，他也在其中。那天早上他又看见了那个化灵少女。
　　少女端着药盘急匆匆来来去去，整个早上步履不停。
　　等到午膳时，她终于停了下来，靠在蔺府的长廊上休息了一会。
　　和尚正巧经过。“阿弥陀佛。”和尚打招呼道。

　　“大师。”少女神情恍惚，“你说，我明明是来杀人的，现在又是在干什么呢?救人吗?真是可笑。”
　　最初她真是来复仇的，可后来瘟疫至，她在一旁默默看着蔺府的人生百态：看着那个笑着对她说，你有家了别害怕的老婆婆离开；看着那个四岁的小男孩跪在雪地里嚎啕大哭，哭着要娘亲；看着药价哄起，那个老园丁自己买到药不舍得吃，把它留给了隔壁的厨子……
　　她想原来他们也是脆落的，会为彼此的离开哭泣，会在天灾人祸、疾病瘟疫面前不堪一击，但却也会互相关怀、互相扶持。
　　于是她动摇了，甚至还出手了。

　　荷族精灵是脆落的，他们虽贵为精灵，却没有傲人的术法，除了化形，毫无奇特之处。但其实，很少有人知道，荷族精灵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夏雨作为荷族里最早化形的那一批精灵，曾经听长老们讲过：荷族精灵拥有一颗内丹，用此内丹制药，可以治百病、解千毒。

　　“所以夏雨用了内丹。”夏荷往廊前走了几步，风雪依然不停，有雪飘到她的脸上。
　　“是。”
　　“那她也该知道，使用内丹的代价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再修行。”
　　“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