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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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上，事情就是这样了。”
闻将离说完挠了挠后颈。
她暗自庆幸，还好关键时刻孟随晕倒了，否则脖子准得见血。
竹屋内，檀香袅袅。
案几上是一支极其普通的银簪。
夙不辞拿起看了看，又放下，视线落在床榻紧闭眼睛的少女身上。
少女脸蛋泛着潮红，瘦弱的身体蜷缩在被褥里。因高烧不适，她不断扭动着身体，嘴里发出阵阵呓语。
床边的竹篓里，草药塞得满满当当。
夙不辞瞥了一眼竹篓：“烧成这样了还能逞强。”
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闻将离说：“主上，您不用太担心，我看她命还挺硬的——”
“你哪只眼睛看我担心她了？”夙不辞打断。
“……是。”闻将离闭嘴了。
可是，真没担心吗？
收到闻将离的传信后，夙不辞刚解决完景国的国务。她没有休息，快马加鞭返回桃溪村，路上还被三波刺客缠住了脚步。
闻将离瞧见，自家主上眉眼间藏着淡淡的疲惫，便知她经历过怎样的恶斗。
她有点心虚，毕竟在信中，她写道：九公主快不行了。
总觉得坑了主上。
闻将离犹豫着开口：“主上，要不……您先去休息吧！九公主这里交给属下就好！”
“不用了。”夙不辞朝门外轻唤了声，“秦三娘，你进来。”
妇人已在外等候多时。
听到传话，秦三娘推开门，毕恭毕敬地行礼：“主上。”
夙不辞让开位置：“过来看看她的情况。”
“是。”
秦三娘坐下，为孟随把了脉，又试了试额温。
“初春多温病，按说喝几幅药下去就能好，可随丫头她……”
夙不辞：“直说便是。”
“随丫头忧思过度，常年处于惊惧和紧张的状态。且……”秦三娘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凝重的表情：“有陈年累月的脾胃损伤，若不好好调理，以后恐怕会落下余病。”
听到这里，闻将离惊呼一声：“可她只有十七岁呀，哪里需要忧思那么多——”
话音戛然而止。
这一瞬间，闻将离想明白了。
在那个吃人的皇宫里，一个没有权势的公主，战战兢兢活到了及笄之年，该有多么不容易。
一如主上曾经走过的路。
闻将离抬起眼，觑着主上的神色。
果然，夙不辞表情动容了一瞬：“忧思过度？”
“嗯。属下初次见到孟姑娘时就看出来了，这孩子心里藏着的事太多。”秦三娘跪倒在地，语气自责：“是属下不好，没能照顾好孟姑娘，还请主上责罚。”
夙不辞淡声道：“与你无关，你起来吧。”
秦三娘：“是。”
夙不辞来到床沿坐下，她盯着孟随的脸，没有说话。
“秦姨。”闻将离扭头说：“你去给孟姑娘熬药吧。”
“是。”
秦三娘出去一趟又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盆冷水。
“先用这个敷上给她降降温。”
说着，秦三娘拧干手帕的水，手伸到空中的时候被人拿去了。
闻将离眼疾手快，将帕子接过去，“我来吧。秦姨，你先去忙其它的。”
“也好。”
“去吧去吧。”
闻将离刚要动作，身后忽地传来一道若有若无的注视。
是主上的方向。
视线淡淡的，冷冷的。
好像是在说：你怎么动作那么快？
闻将离了然——
主上心悦九公主，定是事事都想亲力而为。她怎么敢抢主上的活儿？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闻将离懊悔地退到一边，将手中的帕子递过去。
夙不辞扫她一眼，没有接。
“主上。”闻将离头埋更低，没敢动作。
“你来。”
“……是。”
这，是什么情况？
闻将离怎么还冒冷汗了？
秦三娘一会儿看看闻将离，一会儿又看看主上，半晌看不出来门道，只得默默退了出去。
闻将离硬着头皮敷完帕子，敷完后立刻抱拳：“主上，刺客的身份还没查证，属下先告退了。”
夙不辞：“嗯。”
门关上，屋里只余两人。
檀香静静淌过鼻尖，让人心神宁静。
“唔……好热……好热啊……”少女呓语着。
“不是敷帕子了吗？”夙不辞蹙眉道。
“嗯，热，热……我热！”少女边语无伦次，边用脚踢被子。
“……”夙不辞眉头蹙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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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是怎样舒服的感觉。
湿冷的物体覆盖在额头，消减了所有不适。
如同烧沸的火山被冰水一下子浇灭，最后逐渐平息，归于宁静。
好凉。
好舒服。
“嗯，别走……不要走……”
感受到那物体有离开的趋势，孟随的手胡乱在空中飞舞着想抱住它。
欲收回的红尾动作一滞。
一停顿的功夫，竟真的让孟随抱住了。
“唔，好舒服好舒服。”孟随双手死死抱紧了它，滚烫的脸蛋埋进红尾里不停地蹭着。
“好舒服啊，不走……不走好不好？”
呵出的热气似乎烫到了红尾。
它一哆嗦，尾尖骤然生出万千黑红的尖刺。
“你放肆。”夙不辞眼底杀意尽显，却还是收着力气，不让触手的尖刺碰到她。
“就放肆怎么啦？你能拿我怎么样……唔嗯……嘁，不就是一个馒头吗，这么小气，我就啃啃……”少女砸吧着嘴，已经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你——”
夙不辞眼神飘过孟随脸上时闪过些许复杂。
罢了。
她跟一个头脑不清的丫头计较什么。
正值午后，温暖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在少女病弱的脸颊上。
无人知晓时，绸带似的红尾轻而缓地圈住了少女的身体，它如同一朵艳丽的红莲，层层叠叠的花瓣将脆弱的花芯包裹了起来。
孟随舒服地呻吟.一声，嘴里含糊不清。
“娘亲，不走好不好……留下来陪着我……”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娘亲。”
“不，你是……”
“我不是。”
“你就是你就是！”孟随急得在梦里哭了出来，“阿随会乖乖听话，不去偷东西了，娘亲不要不认我……”
“为何偷东西？”
孟随嗫嚅着回答：“因为饿，娘也饿……饿了就要吃东西，不对吗？”
泪水浸湿了枕头。
湿哒哒的，仿佛永远也流不尽。
夙不辞淡淡垂目，略微嫌弃：“脏死了。”
许久，少女哭累了，她闭着眼睛，浓密的长睫时不时抖一下。
四周又陷入寂静。
夙不辞无声地凝视了少女许久。
此刻孟随卸下所有的伪装，还真像她平时表现出来的憨厚。
可她知道，孟随是带刺的。
善恶分明，还很能装，偏爱记仇。
夙不辞伸出指尖，撩开她额间的碎发：“你……”
动作是下意识的，很娴熟，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夙不辞话音顿住，手指微微一蜷。
她垂眸盯住指尖，对自己方才的行为很是不解。
很快她想明白了。
同样的丧母，相似的仇恨，同样的命途多舛。
因此，她才会对这丫头产生一丝怜惜。
对，仅仅是这样。
……
风吹落一片竹叶，落在窗前的案几上。
夙不辞站起身，走向案几，捻起那一片竹叶。
几行小字跃然于叶片上：
“蓟州海市一案已查清，逃者名唤刘春桃。此人，正是照看九公主的刘嬷嬷。”
又一阵风刮过，竹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夙不辞手一松，叶片便化作湮粉，消散不见了。
“果然，只有你知道那个东西藏在何处。”
夙不辞神情冷漠，从头到尾审视一遍床上的少女。
“很快，这一切就会结束了。”
-
入夜，月白风清。
孟随慢慢睁开眼睛，花戎和秦三娘正围坐在她床边。
见她醒来，花戎哭着抱住她：“孟姐姐，你终于醒了！”
孟随揉了揉太阳穴，想要回忆起晕倒前发生的事，结果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有些懵：“我这是怎么了？”
花戎抽噎着说：“你发烧了，昏迷了整整两天两夜，我差点以为你……呜呜呜，都是我不好，我就不该让你去采药的……”
小姑娘哭得眼泪汪汪，孟随急忙给她擦眼泪。
“好啦，我这不好好的嘛，不哭不哭。”
“起来了，就把药喝了再睡。”秦三娘扶起孟随，又拿起软枕垫在她背后，语气生硬道：“想吃什么告诉我。”
孟随察觉出秦三娘有些不高兴，拉住她的袖子说：“我要吃三娘做的肉包！想想我都流口水了，您做的肉包那简直是天底下第一好吃的东西！”
“随丫头。”秦三娘严厉地叫她的名字。
“怎、怎么了？”孟随脖子缩进被褥里，眼神有些心虚。
秦三娘严肃地问：“生病了为何不好好休息，执意要上山采药？你不知道这很危险吗？”
孟随低下头，小声说：“对不起。”
“我不是在怪你。”秦三娘叹了一口气：“但我是真的生气。你不知道我和戎戎有多担心你，还有——”
孟随抬起头，慢慢地眨了眨眼睛：“还有什么？”
“……没什么。”秦三娘故意板起脸来，“以后要爱惜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好！”孟随点点头。
见秦三娘神色略有缓和，孟随立马摇着她的胳膊讨巧卖乖。
“三娘，药能不能只喝一半呀？太苦了～”
秦三娘点了点她的额头：“不行。”
花戎附和道：“全部都得喝光，孟姐姐可不能耍赖。”
两人一同敦促孟随喝完药，她因药苦小脸皱成一团的时候，花戎飞快给她嘴里塞了块梅子糖。
孟随把糖嚼碎，双眼放光：“好吃，酸酸甜甜的，在哪里买的？”
花戎说：“这是辞姑娘傍晚的时候差人送过来的，说是专门给生病不听话的小孩子用的。”
孟随一怔：“不听话？小孩子？是在说我吗？”
“那还能是谁？”花戎捂嘴偷笑：“辞姑娘来看你的时候，你还迷迷糊糊地抓住她的袖子不放手呢。”
“孟姐姐，真没想到啊，这才几天，你和辞姑娘感情竟这般深了～”
“咳咳咳！不是，戎戎你不要乱说。”
孟随咳嗽两声，险些把糖咽下去。
“那，我还做什么了？”她接着问。
“你还摸她手了。你说，辞姑娘的手又香又软，又凉又舒服。”
孟随：“……”
天，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送走秦三娘和花戎，孟随坐起身，拿起铜镜端详着自己的脸。
容颜憔悴，眼窝深陷。
好像还哭过，眼睛肿肿的。
她闭闭眼睛，轻叹一口气。
又在阿辞面前丢脸了……不知为何，她唯独不想在阿辞面前丢脸。
视线流转间，孟随惊奇发现，发髻上的银簪不知何时不见了。
她找遍了抽屉和妆奁，一无所获。
头还有些晕，孟随只好先躺下休息。
“到底去哪儿了……”
那簪子是嬷嬷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她绝对不能弄丢……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