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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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的交谈揉碎在孟随的呜咽中。
削瘦的脸颊被掐得微微鼓起，唇瓣也被咬破了皮，孟随疼得哭出声来。
“你有病啊！”
拳头雨点般砸在黑衣人的肩膀上。
她像感受不到疼痛，咬着孟随的唇不松口。
“你快放开我——”孟随手背到身后，抄起烛台，猛地击向黑衣人的后脑。
砰！
巨响后，烛火熄灭。
房间彻底安静了。
女人手一松，放开了她。
没有多想，孟随举起手，用力朝女人脸上扇去。
“啪！”
面具扇落在地。
夙不辞的脸撇向一边。
少女的怒骂声逐渐变得清晰：“你是不是有病？亲人还不够，还……乱咬我嘴巴，这还是我第一次跟人亲……你你你，我看你就是有病！”
夙不辞听见孟随滔滔不绝的骂，也不生气，指尖缓缓抚摸上脸庞。
火辣辣的痛意。
比起已然麻木的躯体，这一丝痛意显得尤为真实。
夙不辞愣了一下，旋即，极轻地笑了。
孟随站起身，气笑了：“不是，我打你，你笑什么？”
夙不辞慢悠悠道：“不错。”
“什么不错？”
“你打得不错。”
孟随一脸“你就是有病”的表情，瞪着她道：“你可真会说话，那要不要我再扇你一巴掌啊？”
“不必了。”夙不辞一本正经地回道。
戴好面具，她抿抿唇，将唇角的几滴鲜血抿入口中，而后坐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孟随。
少女的脸红通通的，手指还在不停揉搓着唇瓣，像是要把残余的香气搓掉。
见她盯着她，孟随捂紧了嘴巴，警惕道：“你又想干什么？”
夙不辞收回视线：“我没有强迫一个小丫头片子的癖好。尤其是你，九公主。我看不上你，你大可不必做出如此姿态。”
慵懒的腔调回荡在房间内。
孟随擦擦嘴，红着脸反问：“明明被强吻的是我好吗？你以为我就看得上你？”
“半夜三更偷摸进我的房间，问些有的没的破问题，说要把我打了杀了……还强吻人家，像你这样的人，我打你十巴掌都算轻的。”
夙不辞听罢，眼底划过一抹暗色，淡声道：“是啊，你连景国皇帝也看不上。”
孟随皱起了眉，不明白她此刻提及那位皇帝是何用意。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刚要深究，便听女人重重喘.息一声。
体内如潮的灼热感还未褪去。
今夜的失控，恐怕与手背上的咬伤有关。
夙不辞抬起手，嫣红的舌尖舔了舔手背，紧接着，手背的伤口便恢复如初了。
孟随一怔，只觉眼前女人的一举一动，带着毫不掩饰的色气，像极了画本子上勾引小和尚，然后将他一口吃掉的狐狸精。
等了一会儿，那‘狐狸精’闭上了眼睛，红唇微张，似是累极。
孟随皱起眉，用脚轻轻踢她。
“喂，你是不是要死了？”
‘狐狸精’声线喑哑：“闭嘴。聒噪。”
孟随不依：“我就爱和人说话，你嫌我烦就赶紧滚出去。”
又等了一会儿，孟随打开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你要死也别死在这里，免得脏了我的地儿。”
“喂，那边的那位勇猛女侠，你听到了吗？”
“……不会真死了？”
仿佛应了她这句话，‘狐狸精’靠在墙角，真的不动弹了。
孟随啧了一声，骂了句多事，就靠过去探女人的鼻息。
腰间忽然被什么有力的东西箍紧了。
“这什么——啊啊啊——！”
屋顶，落叶簌簌。
已经没有人守在那里了。
慌乱片刻，孟随迅速镇定下来。
手心的触感，又湿又冷。
指缝处，渗出些许带有香气的粘液。
孟随低头，想看清环住腰肢的究竟是什么。
低头的一瞬间，目光陡然落入面具后的那双殷红眸子里。
孟随一怔，心不由得跳快了。
妖怪？怪物？
总之，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眼睛！
双脚几乎悬空，孟随的身体和四肢都被强劲的尾圈紧。
越来越紧……
她快呼吸不上来了……
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黑暗中，微弱的光点正以女人为中心，迅速汇聚到一起。
那光芒愈来愈耀眼，宛如几道艳丽的火炬，在女人身后绽放出澄红色的带状尾巴。
飘逸而柔韧的尾，好似在水中涟漪，云中摇曳，掀起一片杳霭流玉般的红雾。
直至那抹红，彻底浸染了孟随的双眼。
困住自己的，便是这些澄红的尾。
它们很美丽。
也很诡异。
孟随言词贫瘠，想不出别的形容词。
这一刻，也容不得她再思考些什么，她已经被这抹红深深吸引住了。
许久，孟随才发出一声喟叹。
“好美。”
烛台“咣当”一声掉了，轱辘轱辘转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盛芒中，女人抬起了脸。
虽隔着面具，但孟随可以肯定，她正在注视着她。
或者说，在观察着她，打量着她。
在这样的注视下，孟随心脏怦怦狂跳。
她不受控地伸出手，想要触摸上女人。
她此刻就像……一位即将加官进爵的穷秀才，突然被告知要他披上华服，面见圣上时的激动、狂热……甚至，甘愿为圣上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
孟随深呼吸一口气，提醒自己。
“清醒一点，这些都是幻觉，幻觉而已。”
孟随拼命晃了晃脑袋，脸颊忽然贴上了湿冷的物体。
“睁眼，看着我。”
耳畔是女人轻飘飘的低笑。
这话并不强势，却是命令。
孟随脖颈僵住了。
而后，她听话地抬起眼睫，睫毛一抖一抖的，挂着几滴泪珠。
“你的血很好喝。”夙不辞慢慢地说着。
隔着面具，孟随看到了一头饥饿的猛兽。
如同那一晚的狼群。
孟随一时间忘了反应，遵循本能反问道：“怎么，你要吸干我的血？”
夙不辞想了会儿，回答得认真：“嗯。想。”
而后，颇为谦和地问了句：“可以吗？”
说罢，强劲的红尾圈紧了孟随的手腕，将她往面前一带。
孟随骇然，一时失语，任由那薄唇贴近她的另一侧脸颊。
“血好喝，就是肉太瘦了。不好吃。得养养。”
周围裹挟着陌生的气息，孟随闭着眼睛，骂了句吸血怪物，便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夙不辞看着少女这幅模样，轻笑出声：“你害怕我？”
孟随断断续续道：“我……现在怕……还有用吗……”
“让我想一想。”夙不辞弯起唇角，语气里听出几丝愉悦：“你求我，我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孟随低下头：“死之前我还想知道一件事。”
夙不辞示意她说下去。
孟随没有放过最后的希望：“你认识洛潇是吗？你跟她是朋友？”
夙不辞回：“算是。”
孟随忙道：“其实，我跟洛潇姐姐情同姐妹，如果她知道是你杀了我，肯定不会饶过你的。”
夙不辞挑眉：“哦？那看来，我真不能动你了。”
孟随心下闪过一丝欣喜：“既然大家都是熟人，女侠你就赶紧放过我吧？今天打了你是我不对，可你也没把话说清楚，这可不能全怪我啊。这样，日后女侠有需要我一定帮……”
夙不辞打断道：“我怎么能确定，你说的是真是假？”
孟随着急了：“我身上有枚桃花坠子的荷包！那是洛潇姐姐送我的……定情信物！”
咬着牙，孟随把最后四个字说了出来。
反正小时候，那个人就是这么跟她说的。
夙不辞听后，怔了一怔。
红尾伸进孟随的腰间，果然翻出了那个旧荷包。
孟随又道：“你大可看看荷包里面，是不是绣着‘潇’字？”
盯着荷包看了片刻，夙不辞神情渐渐复杂，捏住荷包的手指也攥紧了。
“女侠，误会解开了，你总该相信我了吧？”孟随讨好地笑了笑。
不笑不要紧，一笑，气氛比方才更冰冷了。
简直能冻死人。
夙不辞：“原来九公主是为了见情人才逃婚的。”
孟随本想说有别的原因，又觉得和面前的人说太多实在危险，只点头：“嗯嗯，对的对的。”
十年前，洛家原是兰国火器大家，后来洛氏被诬陷造反，洛氏一族除了当时随师父云游行医的洛潇，其余一百二十三口人，全部处死。
如此之仇，不报不快。
孟随来桃溪村，就是专程找洛潇的。
许久，夙不辞才道：“这次就饶过你。”
她捏紧荷包，声音染上一丝不耐：“三日后，来琴竹小院，你会见到你想见的人。”
孟随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赌对了。
她连声道谢：“谢谢了。还有，今天的事希望你能保密，这也是为了女侠的清誉着想。”
夙不辞眯起眼睛：“哼，这种事情，你以为我会往外说？倒是你。”
“不会不会，我肯定不会。”孟随做了个闭嘴的手势，“那个，荷包还我呗。”
夙不辞瞥她一眼，将东西扔还给她。
“绣得太丑了。”
红芒散去，女人也消失了。
只有那句“绣得太丑”还回荡在房间里。
孟随摸了摸荷包，朝门口嘁了声：“你懂什么！”
黑衣人来得莫名其妙，不过好歹有了洛潇的消息。
她离复仇更近了一点。
孟随放宽了心，倒在床上。
睡意很快袭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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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三日里，孟随依旧早晨上山采药，下午把草药拿出来卖。
秦三娘忙着出去诊治病人，花戎依然喜欢粘着她说话，倒是不怎么见到阿辞了。
下午一起择草药时，孟随无意间提到了阿辞。
花戎露出了然的小表情：“孟姐姐，你……想辞姑娘啦？”
孟随连忙摆手：“你别瞎说。”
花戎：“好好好。辞姑娘是经商之人，平时很忙的，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
“哦，这样啊。”孟随安下心来。
“只是可惜，辞姑娘似乎已经成家了。”
“成家？”
“景国的女子及笄后就能挑选夫侍了，辞姑娘那么完美，一定有许多人钟情她。”
花戎说着，朝孟随挤挤眼睛，“之前，辞姑娘曾无意中跟我透露，她要去抓一个逃跑的侍仆，咬人还很不听话。”
孟随听着乐子，笑出声来：“啊，那抓到她岂不是完了？”
花戎点头道：“那可不。”
午后，孟随安抚好想跟她一起出去游玩的花戎，独自前往琴竹小院。
等打听到了地方到小院一看，孟随唇角笑容僵住了。
这不就是那个，她目睹杀人现场的破院子吗！
果然，那个黑衣女人很危险！
洛潇姐姐怎么能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
这一次，孟随还是决定爬狗洞。
半截身子刚进去，就听见墙头有人在笑。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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