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开始摆烂了》罗三白

10、10

　　小桶太小了，齐嘉从爷爷的破烂房子里淘出个大陶瓷花盆，洗干净，灌了一半自来水，把小鱼放了进去。

　　另外半缸水打算让雨水帮他盛满，到时候巨大的水缸里会住着一只快乐的小白条。

　　齐嘉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要发出的时候才想起他还没有雨哥的微信号。

　　他把照片发进了家庭群。

　　【妈辣烫：你还知道发消息？！】
　　【灭爸：水里为什么有蛆？】

　　齐嘉：……

　　【奇迹：爸我要不给你挂个眼科吧】
　　【奇迹：我忙得很，刚钓鱼回来】

　　【灭爸：这是鱼？得多大块豆腐才能配得上它】
　　【奇迹：能不能心里光明一点，它就不能是我的宠物吗？】

　　【妈辣烫：爷爷家如何？】
　　【妈辣烫：我们去看看你？】

　　【奇迹：对待学校态度要认真！别总想着逃课！】

　　【灭爸：反了你了，你是不是欠揍！】

　　齐嘉赶紧把聊天群静音了。

　　晚上凑合煮了包豪华泡面，放了两个鸡蛋一根腊肠。然后没什么事儿齐嘉就准备睡觉了。

　　来到这儿以后的夜晚齐嘉睡的都很早，没什么事儿干，他现在不玩手机不打游戏，换了个新微信号，除了和爸妈联系一下，手机几乎没用处。这里买东西什么的主要还是用现金，扫码提现要手续费，好多卖自家农作物的老年人舍不得用。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齐嘉打开了折叠浴桶舒服地泡了进去。

　　MP3照例放着歌。齐嘉和镜子里的自己对望，然后弓起手臂。
　　肱二头肌很发达啊。

　　因为工作关系，齐嘉常年有着健身习惯。但因为他长相不是硬汉那挂的，所以公司对他的身材要求不是很高，匀称就行。
　　但他一米八的个子，体重好歹也一百三四十斤，怎么就能让雨哥轻而易举地把他举起来了？

　　他当时没踩稳，在一个差不多到大腿根的坡上滑了一下。雨哥掐着他的胯就把他给举上去了，相当霸道。

　　他太瘦了？营养不良？

　　雨哥好像是比他高一点。一起避雨的时候，没一会他就抬的手酸，雨哥就把雨披接过去了，可能比他高……四五厘米？

　　齐嘉从水里站了起来。

　　男生的身材并不健壮，但绝不柴瘦，腰线有着明显的运动痕迹。齐嘉侧身，他屁股很翘，哇哦，看起来腰腿的力量十分强壮。

　　莫非雨哥更壮？

　　不太清楚，齐嘉能想到的只有雨哥冷淡的肤色和藏在休闲裤里的长腿。

　　他多大了？
　　齐嘉第一次好奇雨哥的年纪。

　　手边的MP3播放到了乐曲末尾。

　　那段哼唱的最后是一段淡出，但并不是录音室的淡出，而是掌声和两个人的交谈，整个录音透露着一种放松愉快的氛围，所以齐嘉总是喜欢在心不静的时候听，听着听着就会平静下来。

　　"That's cool."
　　"Really?"
　　"Yeah. That's elegant. And…the elegant melody for the elegant man."
　　"Oh , come on……"
　　"Happy birthday to u～"

　　官方并没有出过相关宣传，并且录音也只有一份，齐嘉从来没有转录发上网过，天下恐怕只有他一个人有这段录音，所以他并不知道与连枫交谈的人是谁。

　　应该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才会被录进这样一张具有纪念意义的礼物里。

　　齐嘉浸入水中。
　　他的最好的朋友是谁呢？

　　他太热闹了，朋友不少，好像跟谁都挺好的，分不出个高下。但正因如此也没有谁跟他最最好，以至于他这次栽了坑，翻遍通讯录，都找不到一个可以吐槽的人。
　　以前的朋友因为圈子的变化已经变淡了，而娱乐圈里又怎么会有真朋友。

　　他又想起了今天下午的河边，连枫看向湖水时沉静的眼神。

　　朋友有一个就够了。
　　齐嘉想。

　　如果他也把我当朋友就好了。

　　＊

　　第二天早上，齐嘉喂完鸡去敲雨哥的门。
　　雨哥的声音从小屏幕里传出来：“怎么了？”

　　“鱼我弄好了，”齐嘉调出手机照片展示给屏幕后的雨哥，“这缸还挺大的，有点空。你有没有时间？我们去买点水草。”
　　对面停顿一会：“我们？”
　　“啊。”齐嘉点头。

　　对面没说话。

　　齐嘉反应两秒，表情垮掉：“你不会是不想养了吧？！”
　　“我没说要养。”
　　“但你也没反对啊！”

　　那边有一声沉闷的呼吸声：“不是你钓的鱼吗？”
　　“我没钓啊，”齐嘉讷讷道，“是它自己跳进网里的，你放桶里的，我洗的水缸。所以我觉得这应该算是我们两个人的鱼。”
　　“那我送你了。”

　　齐嘉沉默了好一会，点头：“哦，好的。”

　　通话挂断了，连枫闭了闭眼，闷闷地呼了口气。
　　昨天淋了雨，晚上有些头疼，吃了药睡的太沉，醒的就比平时晚一点。
　　还好今早没发烧，这地方不是很好看病。

　　他看了眼挂钟，八点，还可以再睡一会。
　　但闭上眼睛眼前又闪过齐嘉刚刚那一声无精打采的“哦”，他又有些烦闷地睁开了眼。

　　昨天齐嘉不太对劲，但他没问，他没有了解不熟邻居心情的兴趣。
　　只是觉得很反常，平时在你身边眼睛亮亮大呼小叫的磨人精怎么会无精打采。

　　但昨晚他知道了。

　　泛星娱乐不是一家大公司，也不算小，旗下艺人挺多，但赚钱的没几个，齐嘉应该属于是最赚钱的那个。

　　正因如此，公司给他的投入就很多。但通稿买的多了路人缘就差，而且齐嘉好像业务能力确实有点问题，公司安排他和专业歌手林岁岁对唱，他声音像公鸡一样被全网以“难听”嘲上热搜。给他拍剧，他的演绎又浮于其表。

　　说实话，连枫不会签这样的艺人。

　　泛星大概和他想的一样，昨晚发了一张解约声明。

　　这张解约声明发的非常不留情面，在前一阵的打人事件的热度终于稍有下降的时候，他的一纸声明让齐嘉又回到了风口浪尖。

　　公司先宣布了自己和齐嘉的合作关系已经结束，又十分隐晦地暗示了最近的事件皆是齐嘉个人行为与公司无关。最后还表达一下对齐嘉个人健康的关心，贴出了一张就诊单，心理科，双相情感障碍。

　　一时间评论区哗然。

　　说实话，连枫不会和这样的公司合作。
　　随意公布别人的隐私，是一种非常、非常没有风度的行为。

　　连枫打开手机。一晚上过去了，评论区依然很热闹，且风格出奇一致：

　　【解得好，解得妙，解得齐媚眼呱呱叫】
　　【有病看病，别出来污染我们的眼睛】
　　【疯狗请送精神病院】
　　【媚眼哥为什么还不出来给孙老师道歉？！难道想用有病掩盖这件事吗？道歉！】
　　【道歉！】
　　【道歉！】

　　网络会极大地降低人类素质，因为面对的是屏幕，交流方式是键盘，人就会变得特别没有底线。
　　所以连枫平时根本不会看评论区。

　　但可能是他独自生活的时间太久了，而齐嘉又是个存在感很强的邻居。
　　连枫放下手机，窗外，齐嘉站在斜对面的鸡窝小别墅中央，垂着头。

　　连枫叹了口气，起了床。

　　＊

　　快要走到齐嘉背后的时候，连枫放慢速度，脚下重了些，齐嘉听到脚步声匆忙地把手机往兜里藏。

　　等他藏好了，连枫才过去：“鱼呢？”
　　“在鱼缸里。”齐嘉含混回答。

　　连枫挑眉，这声音……哭了？

　　确实是哭了，即使齐嘉藏的很努力，但红红的眼睛还是太显眼。
　　“怎么办啊，”齐嘉躲闪着他的目光，小声说，“战斗鸡好像死了。”

　　鸡窝门开着，大鹅和小鸡们能动的都出来溜达了，但从小窗户里能看到里面有一只鸡在地上躺着。

　　连枫早就知道新手养鸡死光只是时间问题，但没想到这么凑巧，他还没看到微博吗？
　　连枫问：“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齐嘉六神无主，“我喂鸡的时候没发现，刚从你家回来才发现有一只没出来溜达才发现，我百度了一下……”

　　齐嘉又拿出手机，刚一解锁，屏幕就跳进两人眼里——页面并不是百度，而是微博评论区。
　　本来是想百度的，可是自动跳转到了淘宝，退出的时候又习惯性地点到了微博……

　　匆忙退回桌面，齐嘉又把手机往裤兜里揣，可是手发抖，手机掉在了地上。
　　齐嘉瞪着手机，屏幕亮着，骂人的话浮在屏幕上，齐嘉脑子一片空白。

　　连枫盯了他两秒，把手机反着捡起来递到他手里：“别慌，我看看。”

　　鸡确实回天乏术，和齐嘉的演艺事业一样。

　　“垃圾袋有吗？”连枫侧身挡住他视线，“黑色的。”
　　齐嘉迟钝地点了下头，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动作。

　　应该是懵了。连枫只能把话说的更明白一点：“去给我拿一个。”
　　齐嘉这才转身往浴室走。

　　过了一会，齐嘉真的只拿了一个黑色垃圾袋过来了。连枫没说什么，把鸡包好才从鸡窝里拿出来。

　　齐嘉一直盯着袋子，好一会才说：“怎么办啊？”
　　“要带去畜牧站看一下，如果是传染病回来还要给其他鸡吃药。”连枫看着他，“去吗？”

　　可是他说完，才想起齐嘉也许现在并不想见人。

　　“或者只消毒，观察几天其他鸡的情况。”连枫看了眼旁边的木板别墅，“如果突然死亡，很可能只是淋了雨没有处理。”
　　谁知齐嘉摇了摇头：“还是去看一下。”

　　齐嘉转身去开小三轮，先是忘记拔充电线带起一路火花加闪电，后是没注意脚下撞翻了小板凳。等他乱七八糟地把三轮开到连枫面前要去拿装着鸡的垃圾袋时，连枫确认那个声明是胡扯的。

　　虽然演技依旧很差，但这么能忍，齐嘉不可能有双相情感障碍！

　　连枫在心里把泛星娱乐拉入了合作黑名单。

　　“下雨地滑，你的车开不了。”连枫提着垃圾袋往车库走，“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