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开始摆烂了》罗三白

7、7

　　第二天清早，周崇来他家找他，门拍的咣咣响：“小八，小八。”

　　齐嘉拖着沉重的身体给他开门，门外天还是朝阳淡淡的红：“这才几点，太早了吧。”
　　“晚点都叫别人买走了，只剩下老弱病残了。”

　　齐嘉倒了点热水蹲在地上刷牙：“可我也是老弱病残啊。”
　　“啊，哪里？”周崇挺紧张地围他转了一圈，以为他腿断了。
　　齐嘉说：“起早了我脑残，开不动机，要给人骗了怎么办。”

　　玩笑话，周崇却认真了：“你干嘛要骂自己，这样是不对的。”
　　“长这么帅，又是大城市的，我觉得你挺好的，不要这样子说自己。”

　　平常挨骂挨多了，齐嘉养成了自黑的习惯，突然被人纠正，他竟然一时不知道该回什么，好半天才点了下头：“哦，谢谢。”

　　刷完牙随便洗了把脸两人就出发了。周崇和他一起坐在驾驶座，颠簸的山路让他话不成章：“你怎么～买了个～电动车啊，一会～就要没～电了。”

　　“所以～才要～带你来。没电了～你就在～后面推。”
　　“我操！”
　　“讲文明懂礼貌。”齐嘉笑起来，“做好事不搞基。”

　　好在下山是下坡，齐嘉把车停在早餐店：“下车，我请你吃早饭。”
　　“我在家吃过了。”周崇拦他。
　　“再吃一顿。”
　　“哎别这么客气。”

　　“不是，我昨天差点被邻居家的石头噎死，”虽然已经过了一夜，但齐嘉的后槽牙还是隐约能感觉那贝果超强的拔牙能力，“我胃疼了一天，现在得吃点人类的食物维持一下生命。”

　　还是那家包子，老板见到他就直接问：“这次要几笼？”
　　周崇挺惊讶：“东叔，认得他？”
　　“小伙子这么帅，肯定记得。”

　　齐嘉挑了个角落坐：“我俩一人一笼。”
　　老板搓了下手：“怎么？上次的不好吃？”
　　“没，”齐嘉随意道，“帅哥偶像包袱重。胖了不行。”
　　老板老不赞同了，拎了两屉热气腾腾地包子拍他桌子上：“胖什么！男人就是得壮。”

　　其实今天下山是为了去买鸡，齐嘉是煎蛋炒蛋茶叶蛋重度爱好者，没有蛋他的隐居之路将会中道崩殂，所以他要去买一只会下蛋的鸡。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两人把车停在周崇朋友那充电，边溜达边在集市上看。鸡还没买，又吃了一顿豆腐脑，淋着馓子和辣椒油，豆腐嫩的仿若无物。后来路边又遇到卖烤玉米的老婆婆，顺手买两根边走边啃。

　　集市上有几个人在卖鸡。周崇转了几圈，拎起一只：“这个，保证你天天有蛋吃。”
　　老母鸡被卡着翅膀还伸着脖子要叨他。

　　“哇这小暴脾气。”齐嘉没敢伸手摸，“这不行，这太凶了，我俩得打起来，我的地盘只能我最屌。”
　　“……”周崇环顾四周，“可市场里就这只最好。”

　　齐嘉有点犹豫，这鸡翅膀贼拉长，阳光底下泛着光，看着相当嚣张，有点欠炖。

　　周崇忽然想到办法：“那不行你再买只鹅吧。有了鹅你就顾不上跟鸡打架了。”
　　齐嘉付钱的时候把老板手里的三只鸡两只鹅都包圆了。

　　回到三轮上，齐嘉摸了摸母鸡要踹他的鸡腿：“咋回事儿，我突然想吃肯德基了。”

　　自从进了娱乐圈，哪还有鸡给他啃啊，戒美食比戒色都难。因为人吃不饱，哪儿还有什么淫-欲。说到底没饭吃恐怕就是齐嘉从没想过交女朋友的原因。

　　“你坚持坚持，”周崇开着车，“给他一个下蛋的机会，没准你更喜欢暴脾气下的蛋呢？”
　　齐嘉怕一张嘴口水掉下来，所以没吭声。

　　周崇同情地回头看他一眼：“咱们这儿没肯德基，不过我妈炖的鸡也好吃，要不你来我家吃？”
　　“别了，给鸡一点活路。”齐嘉拒绝了，但其实心里在嘀咕，周崇帮了他的忙，他应该去拜访一下周家父母和爷爷，他们两家好像还沾着亲的。

　　但他……说实话，不是很想见外人。

　　接下来两人又在路上闲逛了几圈。齐嘉的梦想大概是当个农场主，还要买鸭子，被周崇当街制止，喊他先养出经验再祸害其他动物。

　　回程周崇开车，充满电的三轮车威风凛凛地穿越街道，路过整个镇里唯一的一家书店。

　　连枫坐在书店窗边的咖啡桌边，视线划过齐嘉气急败坏的脸——他买的那只战斗鸡正企图从竹笼里越狱，自己越还不行还带着大鹅越，攻击力甚强，一会儿这只蹦出来一会儿那只叨一口。齐嘉左支右绌，手忙脚乱，额头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

　　耳机里安静了下：“老大，你还在听吗？”
　　玻璃窗框切断了视线，连枫嗯了声：“说。”
　　小助理就继续啰嗦：“主要是孙老师催的太急了，老是来问。”

　　挺有意思，郑松问了两次不敢问了，知道连枫对同事客气，就派连枫的小助理来当传话筒了。

　　“他的电影还没黄？”连枫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啊，怎么会黄，连老师真会开玩笑。”小助理尴尬地呵呵呵，“人家都开拍了。”

　　书店老板把他之前订的书包好放在桌子上，连枫点头道谢，继续回小助理：“你随便找个理由打发掉。”
　　小助理心说天哪我只是个助理好吧：“……孙老师不太好打发吧。”他打发了我倒是有可能！

　　“那就直接告诉他，我五年写不出曲子了。”连枫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小车已经不见了，“他就算把我按在键盘上也写不出来。”

　　听到这句话，小助理叹了口气。

　　连枫真的已经五年没有写过任何自作曲了。

　　他收手的非常突然。五年前，二十五岁那年，刚把国内有含金量的作曲奖拿了一大半的连枫，突然间拒绝了所有曲目邀约，离开北京，搬到了青山村生活。

　　坊间自然不知道后面搬家的事情，但前面这件事却引起一片哗然。一开始大部分人并不相信，依旧找他作曲，连枫却接连拒绝，实在无法拒绝时也只肯承接独立曲目的编曲和混音。

　　有人说他是因为出了心理上的问题无能为力，但更多的人说他只是江郎才尽。
　　对此连枫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只有五年的创作空白依旧让国内音乐圈玩家众说纷纭。

　　“去吧，”连枫起身离开店里，“我不是不可替代的。”

　　小助理在对面抓狂：“老大，你以为你是他剧里的男一号啊，说换就换。您再考虑考虑行不行啊？而且这次换下来的男一也是咱们公司的，赞珩，安迪姐手里的艺人，给个面子。”

　　连枫挑眉，这个艺人他知道，公司刚开始涉水影视行业签的演员，重点培养，和齐嘉一样在几个大制作里露过脸，业务能力不知如何，不过目前势头不错。
　　但能进孙威的剧还是有点让人意外。

　　连枫开始怀疑郑松车轮战来叫他写曲，是不是私下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连枫没有接话，问：“之前那个演员呢？”
　　“不知道，不是封杀了吗？可能润出去了吧，他应该也赚了挺多钱的。”

　　又成封杀了？
　　连枫站在店门外，下意识看了眼三轮车离开的方向，刚刚不见了的车又回来了，正停在一个小家电售卖店门口。他问：“孙威干的？”

　　耳机里小助理闻到八卦的气息明显地支棱了起来：“咋可能，孙老师哪儿这么没品啊！都是媚眼哥……不是，齐嘉他自己太嚣张！你知道他多贱……不是，多有上进心吗。就他经纪人带他去给孙导赔罪，他居然！提出了个鬼要求！他要孙导把他抬到一番，片酬翻倍，还要孙导给他在微博上发文：从此以后两人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

　　“我天，你听听他的鬼话，女主角可是欧露哎！影后，他还想一番？！他走狗屎运演了孙导一部剧，就想以后天天演啊！美死他！”

　　小助理一气呵成地讲完，发现对面没人吭声，才意识到自己是在跟公司大佬讲八卦。

　　“我都是听……”小助理悬崖勒马，“郑总说的！”

　　连枫打开车门，又望了一眼三轮车的方向，车上已经多了一台挺普通的银色电冰箱。
　　狭窄的车斗更挤了，齐嘉也终于逮住了所有小鸡小鹅，他把它们统统困在怀里，猖狂地仰天大笑，额头上的小汗珠在阳光下发着光。

　　跟鸡打赢了都能开心成这样，还抢番位？

　　连枫收回目光，懒懒道：“你告诉郑总，年纪大了，别为老不尊。多喝茶，少八卦，谨言慎行吧。”

　　*

　　今天流氓兔很给力，只让他们推了一公里。

　　“可累死我了。”齐嘉一进家门便瘫倒在地，小动物们来到他半野生的家，快乐地到处跑。

　　齐嘉斜了一眼，手指头都没动一下，反正他们家有篱笆，没有他的允许谁都别想出去！

　　周崇打小山里长大，倒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蹲在他旁边提醒：“得修鸡窝。”
　　“鸡什么窝？我都没窝，”齐嘉有气无力地问，“不能睡帐篷吗？”

　　“不好吧。”周崇思考了下，村里真没有用帐篷养鸡的先例，城里人好洋气，“我也不知道，反正没人这么做过。”
　　“那我就做这第一人，开启人类便携式养鸡第一步！”

　　折腾一天快到傍晚，齐嘉留他一起吃饭。周崇看他从砍柴开始做饭就觉得今晚自己得饿死在这儿：“你来这么多天也没买个电饭煲？”
　　齐嘉一斧子下去柴就劈成两半了，干活利索的很：“买了，屋里。”
　　“那你怎么不用？”

　　齐嘉扫了眼对面一到傍晚就自动亮起的灭蚊灯：“柴火饭不是更香吗？”
　　“你也不嫌麻烦。”周崇四处看了看，“那我干点啥？”
　　“米洗了皮蛋切了瘦肉用料酒胡椒粉淀粉腌一下。”

　　本来周崇真要去洗米的，听完这么一大串不肯去了：“这么麻烦？还要腌？直接丢进去不行吗？”
　　“那样不好吃。”

　　齐嘉抱着一捆小柴火去老灶里点燃。点火他用的懒人办法，喷枪，给周崇看的一愣一愣的：“还能这样？你直接拿点茅草秸秆点燃不就行了？”
　　“我哪儿有这东西，我又不会种地。”齐嘉灵光一闪，“哎？我要不种块地吧。”
　　周崇赶紧捂他嘴：“你先把那几只鸡养明白吧。”

　　“我怎么养不明白，区区几只鸡。”齐嘉嚣张极了，“我连难搞的邻居都能搞定。”
　　“搞定邻居？”周崇把洗好的米递给他，“搞定他干什么？”

　　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齐嘉恬不知耻道：“当然是跟他做朋友啊。这哥这么帅，又酷，又有钱，我靠，简直没有缺点。你都因为他不理你生气呢，我肯定也想跟他建立稳固的友谊啊。”

　　周崇用一种“你是不是在做梦”的眼神看着他。

　　齐嘉抽空用脏兮兮的手拍拍他肩膀：“你放心，等我和他成了朋友，我必然代表你给他一份来自青山村村民的关怀。”
　　周崇警惕道：“你这么努力不会是想去竞选村干部吧？”

　　“没兴趣，我们修仙的不爱搞官场那套。”齐嘉看了眼依然空着的车库，雨哥外出还没回来，他还有点献殷勤的准备时间，于是冲着菜篮子飞快努努嘴，“抓紧时间，搞快把肉切了，你不会想什么也不干就等着吃呢吧？！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晚餐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