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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我又回了白姝家。下午时,她醒来,我简单询问了几句情况。

      其实说来也奇怪,在最初我来到B613星时,白姝就对我释放了善意,而那时的我,竟也自然而然地接受了。

      此刻,白姝依然毫不避讳地提起了有关那架坠毁飞船的信息。

      “你打算去首都星吗?”

      “我?”白姝显得有些奇怪,“我去哪做什么?给那些贵族打黑工吗?我想的是等飞船修好后,偷.渡赚钱。”

      一个再无用丑陋的人,他的构成本身,也是无价之宝。

      “我可不会骗人啊。”不知为何,她补了一长段解释,“我会和他们说清楚,告诉他们去了首都星会经历什么,他们愿意,我才会把他们送去。”

      “你知道的,很多人一无所有地活在B613星,其实还不如靠出卖一些东西来换笔钱和首都星的居住权。”

      白姝是个很少解释自己行为的人。此刻,我很感谢她愿意向我解释,这样的解释让我没有夺门而出。

      “如果那样的话,那也是他们个人的选择。”我说出这句话,十足的违心话,我感到有些呼吸困难,嗓子眼里像是灌进铅水,胃中翻腾。我以为我已经足够冷漠,如今看来,好像不是。

      但我还是努力镇定下来,“给我留一个名额。”

      “你要回去?”她看起来有些意外。

      “不是我。”我按了按发跳的太阳穴,开门见山,“我捡了个人,他是我从前的朋友。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来到这里,或许就是从那架坠毁的飞船上掉下来的,谁知道呢?”据白姝描述,那架飞船是在进入星球之后才突发故障,最后坠毁在近海处,确实有可能存在幸存者。

      “我想请你帮我把他送回去。”

      “这当然没问题。”或许是因为身体虚弱,白姝嘴角的笑意显得有些古怪,“毕竟我能活过来,多亏了你。”

      “这是小事。”我站起身,“关于我朋友的事,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没问题,不过飞船修复需要时间。”她道。

      需要多少时间?或许是一周,或许是一个月,一年两年也有可能,没人能给出一个准确的数字。我希望越快越好。

      *

      “在等我?”出乎意料,再回到家,一眼便望见端正坐在沙发上的一人一狗,在我打开门的一瞬间,一大一小两双眼睛同时望过来。不同的是,大的那双眼睛垂落了,小的那双眼睛却忽闪忽闪地凑近了。

      “乖狗狗。”我放下手里的东西,将脚边打转的小狗抱起来,走到南生身边坐下,手指拨弄小狗圆滚滚的肚皮,“现在愿意和我说话吗?”

      “……愿意。”他坐在我身边,身子僵硬的像是最没有灵气的匠人凿出的雕像。

      “看到我给你留的纸条了吗?”

      “嗯。”他点头,默了一会儿,开口,“药也吃了。”

      会抢答,我挺满意,又问道:“你应该知道曼洛琳的副作用吧?”

      他点头,过了一会儿,在一片沉默中想起要回答我的问题,于是开口道:“我知道……我不记得做了什么,但是感觉还在。”那种伴着羞恼和思念的雀跃,与他遭受的一切冷冷相对。他甚至想违背秦璟留下的命令,再吃一次曼洛琳又怎样呢,总之她似乎,只喜欢被曼洛琳影响后的自己。

      “这是正常的。”曼洛琳的副作用正是如此,它会使你忘记具体的事情和话语,但残留的感受,却会一直待在你的身体中。那种美好的感受与现状往往是割裂的,许多人接受不了这种落差,会再次服用曼洛琳,沉湎于那些虚幻美丽的情感泡沫中。

      “你选择了保持清醒,这很好。”我站起身,冲了两杯热可可,转过头时,没有撞上南生的眼睛——他微垂着头,似乎不在看我。

      我将热可可递给他,开门见山道:“我想和你谈谈那晚的事。”他似乎是被烫了一下,整个人绷紧了,手指飞快地躲开了那杯热可可。

      “我们必须要谈。”我抓住了他逃开的手指,将那杯热可可强硬地塞进他的掌心,原本想松手,但怕他把热可可撒了一地,便依然握着。

      “那晚你向我求救,我走开了。”我陈述着事实,本该是我在此刻受到良心谴责,然而颤抖哭泣的却是南生。我只说了一句,却像是抛下一个惊天炸雷,将他竭力维持的平静炸得稀碎。他竭力想从我的手掌和热可可的挤压中抽出他的手,大滴的眼泪随着他的挣扎掉进杯子里,那声音分明是很轻的,我却仿佛听见了大雨滂沱。

      “你恨我吗?或许恨这个字太重了,但应该会恼我,怪我吧?”但南生没有,他总在不经意间表现出对我的依赖和十足的乖顺,“你至少应该责怪我才对。”我的语气很平静,但其实如果南生责怪我,或许我会有些生气的。

      “我那时也无能为力。”我简短地做了解释,这解释很无力,“我不是救世主,没办法救所有人。”

      他只是流泪,不回答。抽泣声很轻,落在我耳中却很重。

      我忽然觉得有点没意思,松开了他的手,任他躲远了,百无聊赖地喝了一口杯中的热可可,很古怪的甜味,“算了。”我站起身,“你只要记住,无论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你还是你。”其实比起他的遭遇,再多的安慰都是苍白的,我明白这点。

      “你现在很安全,不用感到不安。”我把蹲在地上歪头看着南生的小狗抱起来放在沙发上,小狗凑过去,小心地舔他的指尖,“等你的伤养好了,我想办法把你送回首都星,把这里的一切都忘记吧。”

      他猛地抬头看我,一滴眼泪顺着他湿漉漉的下睫毛滚下来,我不合时宜地想起曾在纪录片里看过的,春天里的第一株嫩芽,抖落露水的模样。

      “你不能!你不能把我送走……”他似乎再也不能控制哭泣,几近嚎啕大哭。腰猛地被扣住,我慢半拍地低头,只能瞧见南生毛茸茸的后脑勺。

      他跪在沙发上,搂着我的腰,将脸埋在我的腹部。他的鼻子很高挺,咯得我的肚子有些难受,可他的眼泪却很湿润,一点点将衣料浸得柔软。

      “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呜呜……我不能伤心吗?他们那样对我,我不能伤心吗?”

      “……你可以。”我头一次听到他清醒状态下说这么长一串话,我像平时摸狗狗一样,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你可以伤心。”

      他哭得很动情,嘴里嘟嘟囔囔说了很多,什么“喜欢”,什么“再也不能”,听不大真切,只听得清楚一句,“我一点都不讨厌你。”我原本是该不耐烦的,但那天下午,不知怎的,好像格外有耐心一些。

      “我不是故意要拉住你的。”他哭得没力气了,人也跪不住,瘫坐在沙发上,我顺势也坐下,低头看了眼身上能拧出水的衬衫,又偏头去看他,“你想拉住谁?”

      他不说话,红肿的眼睛望着我,无声地控诉我的残忍。

      其实拉住谁也没用,就算是拉住白姝,而白姝恰好愿意救他,但那时木已成舟,只是承受的屈辱多些或者少些的问题。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

      我拿了冰袋按在他眼睛上,他抽抽嗒嗒的想往我怀里缩,我默许了,但他缩到一半又要往外退。

      “不许动。”我按住他,“躲什么?”

      他藏在冰袋下掉眼泪,冰袋上析出的水汽还没他的眼泪多。

      “这样永远都消不了肿。”我简直无奈,刚把他捡回来的时候,我不知道他这么能哭,不然我或许就不捡了“在伤心什么?告诉我。”

      他抿着唇,不肯说。

      “你只有这一次机会。”我垂着眼,“之后再想说,我就不会听了。”

      “我,我……”在我的注视下,他干燥的嘴唇翕动,“我……”

      “脏。”他说得很轻,我却听清了。

      “你不脏,都洗干净了。”我手中的冰袋划过他的脸颊,“听说过受洗吗?”这是一种宗.教仪式,寓意脱离黑暗,获得新生。我用冰袋在他额头上画了一个十字架,他那永不停歇的眼泪干涸了片刻,又重新流动起来,“我不信基.督.教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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