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将门毒后衍生》璐子野

5、安社稷

　　深秋的风卷过宫墙，带着北地特有的肃杀。陇邺城内的梧桐叶已落了大半，光秃的枝桠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勾勒出瘦硬的线条。

　　婉瑜坐在窗前，望着庭院里最后几片不肯凋零的叶子，手中捧着的茶早已凉透。她身上穿着淡青色的宫装，发髻梳得整齐，但那双眼，却似深潭，看不见底。

　　“姑娘，外面风大，关窗吧。”贴身侍女轻声道。

　　婉瑜摇了摇头，任由冷风拂面。

　　半月前，匈奴南犯的消息传入陇邺，朝野震动。不过几日，边境八百里加急军报接连而至，匈奴铁骑已破三关，直逼中原。朝中那些平日里高谈阔论的臣子们，此刻却噤若寒蝉，偶有发声者，多半是劝陛下效仿前朝，以和亲止干戈。

　　“和亲……”婉瑜低声念着这两个字，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上一世，狠心的父皇不就听了楣夫人的谗言，将她送给年过半百的匈奴单于。风雪交加的夜里，她命逝长途。

　　——

　　金銮殿上，气氛凝重。

　　谢景行高坐龙椅，面色微沉，眼风扫过底下众臣。

　　“陛下，”宰相王文忠躬身出列：“匈奴势大，我军连失三关，此时若硬拼，恐伤国本。不如效仿前朝，将永宁公主嫁与匈奴单于，暂息兵戈，以待来时。”

　　朝中谁人不知，永宁不过是陛下和皇后的义女，血亲比宗室女还淡泊。

　　“王相此言差矣！”武将队列中，镇北将军李延昭大步迈出，声如洪钟，“匈奴贪得无厌，今日和亲，明日便要岁贡，后日就要割地！臣请兵十万，必破匈奴于关外！”

　　“李将军勇武可嘉，然国库不盈，兵力不足，何以战之？”王文忠反驳。

　　“未战先怯，乃兵家大忌！”

　　朝堂上顿时争论不休，主战主和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谢景行冷眼看着下面苟且偏安的朝臣，心中郁火难消。

　　正当争论激烈之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陛下，永宁公主求见！”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朝堂顿时安静下来，众臣面面相觑。永宁公主？莫不是早早听说了和亲的意向，前来求情，让陛下回心转意？

　　谢景行沉吟片刻，道：“宣。”

　　殿门开处，一道纤细却挺拔的身影逆光而来。婉瑜一步步走入金銮殿，目不斜视，直至御阶前，盈盈下拜。

　　“永宁参见陛下。”

　　未唤父皇，而称陛下。

　　“平身。”谢景行看着她，心有疼惜。

　　婉瑜抬头，目光平静如水：“儿臣听闻朝中正在议和亲之事，愿自请远嫁匈奴，修两国秦晋之好。”

　　一语既出，满堂皆惊。

　　谢景行身子微微前倾，锐利的目光锁定在她脸上：“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臣女深知。”婉瑜声音清晰，字字坚定，“匈奴南犯，边境百姓流离失所，惨遭兵祸。婉瑜虽为一介女流，亦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今食天下之禄，不忍看生灵涂炭，愿担此责，远嫁匈奴，以息干戈。”

　　朝堂上一片寂静，唯有她清越的声音回荡在梁柱之间。

　　谢景行凝视着她：“你可知匈奴地处偏远，风俗迥异，此去恐怕再无归期？”

　　婉瑜微微一笑，笑容淡如秋菊：“若能以一身安社稷，婉瑜无怨无悔。”

　　谢景行沉默良久，目光扫过下面那些低头不语的武将，主张和亲的文臣，最后又落回婉瑜身上。

　　良久，他缓缓开口：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在朝堂之上。主战派将领个个面红耳赤，主和派大臣也低头不语。

　　婉瑜却再次下拜：“父皇，非将军无用，乃时势使然。若他日国富兵强，自有将军效命之时。今日婉瑜之请，非为苟安，实为缓兵之计，为大凉争取喘息之机。”

　　谢景行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娇娇的孩子，比他想象中更加聪慧，也更加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