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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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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周姨在电话里边哭边解释情况。
大儿子一家人都住在临江,他们不是临江本地人,夫妻俩是校园情侣,毕业后到临江工作,辛辛苦苦攒了好些年钱,才在临江买了房子落脚,女儿今年五岁了。
“被人带走了!”周姨哭得撕心裂肺:“囡囡才五岁!五岁!安原啊,她还那么小,这些人怎么那么狠的心啊!”
说是早上送到幼儿园,中午就有人来接小女孩,那小女孩年纪小,也不长心眼,见着对方好看,就欢天喜地地跟着走了。
江安原深呼吸,低声问道:“周姨,你现在在哪里?”
“儿子家里。”周姨边抹泪边道歉:“对不起啊安原,没有回去照顾你。”
“我没事。”江安原住在酒店,除了吃和睡,就是跟着郑方城练功夫。再说周姨早上离开前,把一日三餐都准备好了,还贴心地用保鲜膜包裹住。
“知道带走囡囡的人是谁吗?”
周姨欲言又止,在旁边儿子儿媳的眼神催促下,终究是说了:“知道,他给我打了电话,说他把囡囡带走了,让你去接囡囡。”
“…………”果然,江安原咧了下嘴角:“那为什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
周姨有苦说不出:“安原啊,我知道你在江家吃了苦头,要是…又让你回到那里…”
那些伤痕,好不容易才逐渐褪去,原本皮包骨头的小孩,好不容易才长出十斤肉,再多将养一段时日,定然比江家大少爷好看得多,那么漂亮的眼睛和脸蛋,刚接回来的时候,却伤痕密布。
甚至为了不回江家,宁肯跳楼自杀。
周姨大儿子忍不住咆哮,他的女儿还在江兰溪手上,他和老婆快急死了:“妈!快别说这么多了,都是他们江家的事,和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啊!他们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内斗,就要祸害我们吗?!”
江安原沉默,权势这种东西,他也没有啊。
“为什么不报警呢?”江安原平静地问。
周姨叹气,听出他语气中的平淡冷漠,大概不会牺牲自己去换回她的小孙女,她也不怪江安原,毕竟江安原受过的伤,她都看在眼里,她能理解,她就是觉得绝望:“联系了,警察说江大少爷没有伤害囡囡,所以让我们自己去协调,他们不管。”
周姨儿媳泪如泉涌:“要是不伤害晓晓,为什么不送她回来?”
周姨大儿子哽咽:“江家有权有势,警察怎么敢查他们?!”
“安原呐,”周姨心存侥幸,“可不可以给你哥哥打个电话,请他放了周晓,我们、我们一家人做什么都行,他要钱的话我们也给,要多少都行,可以吗?安原啊,他是你哥哥啊!”
沉默半晌,在一家人的哭声里,江安原攥紧拳头,指节泛白,他比谁都清楚:“江兰溪不缺钱,他不需要勒索钱财。”
周姨抱着手机,哀嚎般哭泣。
“他想要我。”江安原闭了闭眼睛,每次一闭上眼,都能回想起江兰溪鞭打他时的冷笑,那间地下室,也是他的囚牢,而江家父母对此,视若罔闻。
他们都觉得他活该。
“联系宋闻川了吗?”江安原又问。
周姨鸡啄米似的点头:“联系了,电话打不通。”
是了,宋闻川是谢意深的助理,两人这一天都在飞机上奔波,不太可能联系上。
要么,等能联系上宋闻川,请谢意深他们帮忙想想办法?
正在琢磨时,周姨大儿子忽然尖叫,把手机递给周姨,周姨点开照片一看,脸都白了,上下嘴皮合不拢,不停打颤,儿媳更是吓得面无血色,就差跪下来给江安原磕头:“江少爷,求求你救救晓晓!”
“什么照片?”江安原心生不祥预感。
周姨哆哆嗦嗦,把儿子的手机展示给他。
照片里,一把刀悬在五岁的小女孩头顶,而周晓被绳子捆在板凳上,恐惧大哭。
那场景,江安原简直再熟悉不过,那是江家的地下室,阴暗的囚牢。
江兰溪在这里折磨他取乐,还威胁他如果敢说出去,就把他关在地下室饿死。
第一次被折磨时,江安原不信邪,告诉了江磊和傅言心,然而两人根本不相信,还斥责他是脑子坏掉了,才会这样污蔑哥哥江兰溪。
把江安原从孤儿院接回来,夫妻俩就觉得对养育多年的江兰溪有愧,所以处处都让江安原迁就江兰溪,乃至于后来发生了江兰溪坠楼事件,夫妻俩就更加厌恶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江安原。
所以无论江安原说什么,他们都先入为主地认定了是江安原诬陷江兰溪,就算江兰溪一时生气惩罚江安原,那也是哥哥教训不听话的弟弟,都是应该的,并不算什么大事。
而在那次告状后,江安原被江兰溪抓进地下室,关了很长一段时间,如果他敢反抗,江兰溪就会给他注射肌肉松弛剂,让他浑身无力,只能乖乖挨打受罚。
在江兰溪十几岁的少年身体里,分明装着一个成年的恶魔。
现在,江安原觉醒后就知道,那是穿书而来的恶魂。
可是周晓,才五岁啊。
江安原打开微信,他屏蔽了江兰溪,但江兰溪给他发了很多消息。
“安原,快回来吧,哥哥想你了。”
重复了五十条,像一个精神扭曲的变态。
最新的一条消息,来自十分钟前:“晓晓不听话,安原你说,哥哥该不该惩罚她呢?”
江兰溪是不是知道,这一天他联系不上谢意深,所以他故意挑在今天?
要知道谢意深这种商界大佬的行程并不困难,尤其是他们圈子内部,互相打听一下消息就知道了,如果谢意深行程很多,是没空搭理临江这些无关紧要的破事的。
周姨是单亲妈妈,含辛茹苦养大两个儿子,长子好不容易在临江安家立业,如今却因为江家出了这种事,何等的无妄之灾。
当年江安原习武,皮糙肉厚,所以扛揍,可周晓不一样,小女孩有什么反抗能力?要是周晓有什么意外……
江安原不敢再想下去,他会自责到无颜于人世。小孩是无辜的。
“周姨,我回江家,你联系宋闻川,找到谢先生,跟他说一声。”江安原咬了咬牙:“希望我们…活着再见。”
*
吴叔送他回江家时,握住方向盘的手都在抖,费了很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
他实在想不通,好不容易逃出来,为了留在谢意深身边,把命都豁出去了,怎么还要回那火坑里?
“真的不等谢先生回来?”吴叔忧心忡忡地问他。
“……”江安原轻轻摇头:“来不及。”
江兰溪真动手收拾起人来,可以不留下伤痕,伤及内里。周晓怎么可能扛得住?
那个变态。江安原咬紧牙关,又恨又怕。
即便谢家收养了他又怎样,在临江当地,强龙压不了地头蛇,连谢意深一时片刻也鞭长莫及,所以,在没有攒到足够的资本前,就只能任人宰割。
这世界本来就弱肉强食,赢家通吃。
江安原捏着十根手指头,他的骨头硬起来后,捏紧指骨都能迸出声音,他想杀了江兰溪,做梦都想,一刀了断干脆利落。
但是不能,这个世界会崩塌,然后重来,直到他们其中一方取得合理的胜利为止。
在他觉醒那天,这个世界的规则,就像生来就有的知识,全部深刻地印在他脑海里。
江兰溪可以带他回江家折磨,但不能直接动手杀他。
所以那个变态让他活了这么久,最后唆使一帮混混去逼死他,都是因为江兰溪没有办法亲自动手,甚至连下令都不行。
他们都不能杀他,除非他被逼入绝境自杀。
这也是这场穿书游戏的困难之处。
江安原冷笑,就算是主角,也有不能做的事,也被限定在平等的规则内。
吴叔在江家大院门前停车,大门自动开启,门前听筒响起江兰溪轻快的笑声:
“安原,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