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色也诱杏》布乡雪兮

38、不愿回去

　　雨静的角落，没有人才是最可怕的。
　　辞意靠在一棵粗壮的梧桐树上，双眼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夏不答。
　　“夏不答，你……干嘛呢，鬼鬼祟祟的在那边？”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追问。
　　夏不答身形一顿，刚想开口回应，却瞧见言辞意的目光越过自己，看向旁边的李漫璟，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言辞意甩了一下手，语气里满是愤怒与嘲讽：“夏不答，你很好玩啊，看来，今晚，得不止我一个人了。”说罢，他扯动嘴角笑了一下，可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冷得让人脊背发凉，“行，夏不答，我知道了。”
　　夏不答倒也是不知道怎么了，赶忙朝着言辞意说道：“等一下我和你说。”，他转身望向李漫璟，恰好看见邓尹杏朝着这边走来。
　　“得，他过来了，我也先走了。”夏不答像是松了口气，匆匆丢下这句话，便快步朝着言辞意的方向走去。

　　李漫璟望着夏不答和言辞意的背影，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这场景，好像在记忆深处出现过，可具体的细节又怎么也抓不住，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搅得他心里有些烦闷。
　　“你们……刚才？我那个……你们聊什么呢？刚才”邓尹杏走到李漫璟身边，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动作，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可那故作正经的模样，反而让人觉得有些刻意。
　　“我们，能聊什么？等一下我们赶紧现在就去宿舍把东西收拾好才是最主要的，对吧”李漫璟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搭在了邓尹杏肩上，拉着他就往宿舍的方向走去，“快
　　走吧，我们一起是，走啊走啊，小尹杏。”

　　南泗夏天的夜晚，是睡不醒的，远方不知道是哪里的夜市还亮着，那边闪烁的光，到成了另一种风景。

　　……

　　宿舍里，灯光昏黄，邓尹杏满脸焦急，目光在言辞意和夏不答身上来回穿梭，一连串的问题如连珠炮般从他口中蹦出：“不是，你说你们今天要干啥？你们现在出去不会被逮吗？就算你们之前去过，经验很丰富，但也总不该今天第一天就去吧？你们……真的那么大胆？”邓尹杏其实心里也有颗想要逃离这略显沉闷基地的心，可一想到被抓的后果，双腿就像灌了铅，勇气瞬间消散。

　　言辞意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拍了拍邓尹杏的肩膀，说道：“害，我们自然是有我们的方法的，这个你不用管，肯定不会被逮的，我和夏不答自然有妙计，你们就自然不用担心了。”说罢，他又紧紧牵住夏不答的手，那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宿舍门，奔向自由。

　　夏不答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眼神却始终停留在言辞意身上，虽说是对着邓尹杏和李漫璟说话，语气里却满是对身旁人的依赖与信任：“他们啊，估计是想和我们一起吧，但是……我觉得吧……”

　　话还没说完，李漫璟急忙摆手打断，脸上堆满笑容：“我们啊，就不拿你们两个费心了，第一天，就先让我和邓尹杏好好体验一下……这个宿舍，这个实践基地的床是什么感觉，对吧？小尹杏？不……邓尹杏，对吧？”李漫璟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邓尹杏，眼神里满是暗示。

　　“对，这床我还没体验过。”邓尹杏脑子还在努力理解李漫璟的意思，嘴巴却像是不受控制般先做出了回应。

　　李漫璟接着又说：“所以啊，你们就先，你们两个就先好好替我们把个关，明天我们再见面，明天我们再出去也是可以的，先把我们铺好路，对吧，邓尹杏？”他笑得眼睛眯成了缝，看似轻松的话语里，实则藏着对未知冒险的一丝恐惧和对安稳的一丝眷恋。

　　言辞意嘴角微微抽搐，露出一个略带无奈的笑容，说道：“行吧，胆小鬼们，等我们凯旋给你们带好东西。”

　　“好，那我们就走了，剩下的明天再说了，拜拜！明天见。”说完，言辞意用力拉着夏不答，脚步轻快地朝着宿舍门走去。他们的身影在昏黄灯光下拉得老长，随着门“吱呀”一声打开，瞬间被门外的黑暗吞没。

　　两人沉默片刻，开始整理床铺。

　　蝉鸣在枝叶间此起彼伏，昏黄的灯光在斑驳的墙壁上摇曳，给这个暑假实践基地的宿舍楼蒙上了一层别样的氛围。
　　走廊里，宿舍阿姨那颇具穿透力的声音悠悠响起，瞬间打破了原本略显嘈杂的热闹。

　　“同学们还是早点睡，虽然这个是暑假让你们来实践基地，没有让你们交手机，但你们还是都得自觉点，明天一样都要早起，明天开始就要交手机了，别想知道有的没的……你们啊，就是过得好了，寝室马上就要熄灯了，你们就得先习惯一下宿舍的安排……”阿姨的话语如同机关枪扫射，一句紧跟一句，不容置疑。

　　话音刚落，不知道是哪个宿舍里的人炸开了锅。

　　任钱稀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眼睛瞪得溜圆，满脸写着不情愿：“啊？明天就要交手机，这可咋整啊！我还打算今晚多玩会儿游戏呢。”说着，他还用力拍了下大腿，那表情仿佛世界末日就要来临。

　　“就是啊，这也太突然了。”卢林成也在一旁附和道，一边说一边摆弄着手里的手机，似乎想在最后这点时间里多抢几个红包。

　　这时，宿舍门被轻轻推开，齐一海抱着洗漱用品走了进来。
　　听到大家的抱怨，他笑着摇了摇头：“阿姨也是为咱们好，在这就得遵守这的规矩。”

　　“齐一海，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卢林成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要不你先带头把手机交了？”

　　齐一海无奈地耸耸肩，没再搭话，自顾自地整理起床铺。

　　与此同时，隔壁宿舍里，楚一正和室友们分享着白天在基地的趣事。“你们看到那片菜园没？我还以为是杂草呢，结果阿姨说那是咱们明天要打理的蔬菜。”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手在空中比划着。

　　“真的假的？那明天不得累个半死。”程明皱着眉头，一脸担忧。

　　“怕啥，就当体验生活了。”贾思为倒是一脸轻松，“不过，今晚可得好好享受最后的自由时光。”说着，他打开手机，开始播放一首欢快的歌曲。
　　音乐声瞬间在宿舍里弥漫开来，引得隔壁宿舍的人纷纷探头张望。

　　走廊里，阿姨的声音再次响起：“302宿舍，把音乐声关小点，别影响其他同学休息，别刚来第一天，就被记名字。贾思为吐了吐舌头，赶忙调低音量。

　　就在这时，307宿舍传来一阵争吵声。原来是孙明和室友因为谁先洗澡的问题起了争执。“我今天跑了一天，浑身是汗，我先洗。”孙寒毅双手叉腰，理直气壮。

　　“凭啥呀，我也累了一天了。”周亿也不甘示弱，两人互不相让，声音越来越大。

　　阿姨听到动静，匆匆赶来。“都别吵了，多大的人了，还为这点小事闹别扭。”在阿姨的调解下，两人终于停止争吵，决定用猜拳的方式决定先后顺序。

　　在这一片喧闹声中，时间悄然流逝。很快，熄灯的时间到了。宿舍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可学生们的心思却还久久不能平静。

　　有人在黑暗中辗转反侧，想着明天的实践活动；
　　有人偷偷躲在被窝里，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和朋友发着消息；
　　有人小声哼着歌，试图缓解心中的紧张与兴奋。

　　黑夜也渐渐推没了整个宿舍楼，侵湿了整个空气，围绕着夏夜。
　　分子的运动，也将它们传递着。

　　而311这个宿舍，灯早就熄灭了，有一种莫名的偷感。
　　有人窃喜，无人败坏。
　　如果只是偷摸着寻着的乐，缺的只是偷渡中的快乐。
　　偷渡了一切的光辉，随着时间变化，早已不在，无人发现，有人替他们藏了。

　　时间慢慢变化，随着时间的流逝，有的人早就变了，而他们，从未改变。
　　把内心深处的自己藏在最心里，那整个人都改变了，也只是在外人看来，而局内人，终归也只是局内人，藏得住事。

　　这个夜晚很安静，无人喧闹，没有手机的杂音，吵闹声也随之也一切都安静。
　　与外边的夜市，街坊邻居的欢笑隔绝开了，他们的宿舍也就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来，彼时，独属于他们的时光，就是此刻，可世界欠他们一个来不及。

　　邓尹杏今晚没有再说话，浑身的疲惫，已经让他早就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了，他往往就需要这种安静的环境。
　　他知道的，李漫璟不会忍心打破这独属于邓尹杏的宁静。
　　他很想要快乐，可他是笑够了，永远都是身边的快乐人，自己却从未快乐，从未体验过真正般的快乐，他也早就忘记了。
　　从前，回忆。
　　他本不该来的。

　　夏日的午后，蝉鸣在窗外此起彼伏。赵芝从集市回来，手里拿着两根包装精美的草莓味棒棒糖。
　　“宝贝，看妈妈给你带什么啦？”她的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小尹杏听到声音，像只欢快的小鹿从房间里蹦了出来。
　　一看到妈妈手中的棒棒糖，眼睛瞬间瞪得溜圆，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哇，是糖！谢谢妈妈！”他迫不及待地伸出小手，接过其中一根。
　　紧紧攥在手里，那模样仿佛握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赵芝看着儿子可爱的模样，忍不住蹲下身，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问道：“妈妈爱你，你要不要给妹妹吃个糖啊？”

　　小尹杏眨了眨大眼睛，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稚嫩的声音里满是坚定：“妈妈，我也爱你，这颗糖真的好好吃的，我要给妹妹，我一定要给妹妹的，妹妹最喜欢了 ，我要把这个留住给妹妹吃。”
　　说着，他把棒棒糖举到眼前，仔细端详着，眼神里满是珍惜。
　　仿佛那不仅仅是一根棒棒糖，而是一份承载着他对妹妹深深爱意的珍贵礼物。

　　赵芝看着儿子，心中满是感动。

　　她温柔地说道：“好，我知道小杏最爱妹妹了，最疼妹妹了，昂~，哥哥最爱妹妹了，以后哥哥就是妹妹的宠妹狂魔，所有人都喜欢你，好不好？到时候很多人都羡慕你，羡慕你这个哥哥，对自己妹妹真的超级超级好的，对吧？尹杏？”

　　小尹杏用力地点点头，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嗯，我要对妹妹最好最好。”
　　他小心翼翼地把棒棒糖放在口袋里，还用小手紧紧捂住，生怕它会不翼而飞。

　　从那以后，这根棒棒糖就成了小尹杏的“宝贝”。

　　无论是和小伙伴们玩耍，还是在家里跑来跑去，他都时刻惦记着口袋里的糖。每次看到妹妹，他的眼睛里就会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仿佛在说：“妹妹，哥哥给你留了好东西哦。”

　　有一次，邻居家的小朋友看到小尹杏口袋里的棒棒糖，馋得直流口水，忍不住问：“邓尹杏，能不能给我尝一口呀？”

　　小尹杏听了，立刻往后退了几步，双手紧紧捂住口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这是给妹妹的，谁都不能吃。”小朋友见他如此坚决，只好失望地走开了。

　　那个时候大概邓尹杏也就5岁，妹妹不小心摔倒哭了起来。

　　小尹杏心急如焚，急忙从口袋里掏出棒棒糖，小心翼翼地递给妹妹：“妹妹不哭，看，哥哥给你留的糖，可甜啦。”

　　妹妹看到棒棒糖，顿时止住了哭声，破涕为笑。
　　小尹杏看着妹妹开心的模样，也跟着笑了起来，那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那个时候，赵芝总是告诉他，爱妹妹，才是好男人，这是他活了十六年，唯一一次，能感受到教育的感觉，真正的体会到。

　　邓尹杏想到这里，眼泪便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这一次，他再次克制住了自己的泪水。

　　“尹杏，你知道我们四川人叠词是怎么用的吗？作为我们四川人啊，来，过来妈妈告诉你。”
　　赵芝微笑着张开双臂，把小邓尹杏轻轻拉到怀里，手指温柔地梳理着他略显凌乱的头发。

　　小邓尹杏仰起头，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好奇，像一汪清澈的泉水，倒映着对这个世界无尽的探索欲望。
　　“嗯嗯，妈妈快说。”他身子往前倾，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

　　“我们四川人呢，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那叫奶奶，是不是感觉很亲密啊？对，就是这种。虽然不止我们这里，但是我们很多次都是喜欢叫叠词的，差不多只有我们这里，传承中华文化啦，哈哈”
　　赵芝耐心地解释着，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眼神里满是对孩子的宠溺。

　　小邓尹杏听完，小脑袋瓜飞速运转，小眉头瞬间皱成了一个“川”字，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急忙说道：“那妈妈的爷爷奶奶呢？哦，不对，妈妈，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妈妈的妈妈，爸爸呢，为什么叫外公外婆？这样感觉就不亲密了啊，可我感觉你们都是一样的亲啊，妈妈妈妈~为什么啊？”他一连串的问题像竹筒倒豆子般蹦出来，眼神里满是困惑。

　　赵芝一下被问住了，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一时语塞。
　　她确实也没想过孩子会问这样的问题，思索片刻，温柔地摸了摸小邓尹杏的头说：“小杏杏啊，大人说话之前呢，小孩子是不能插嘴的，这样是不礼貌的哦，你得先听大人把话先说完，小孩子才可以说话，这样面对长辈很不礼貌，是不尊重的行为，下次不准再犯了，知道了吗？”

　　小邓尹杏听了，小嘴一撇，虽然心里还有疑惑，但还是懂事地点点头，脆生生地说：“好吧，妈妈，我知道错了。”

　　就在这时，小邓尹云像只欢快的小鸟，蹦蹦跳跳地从屋里跑了出来。

　　她扎着两个小辫子，脸蛋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
　　赵芝看到女儿，眼睛一亮，连忙招手示意她过来：“妹妹也过来啊，你看，我们四川人这样说话多亲密啊，对吧。当然，以后我们长大了，以后你们长大了，也可以对自己喜欢的人，爱的人，自己这一辈子最喜欢的一个人，也就是你最信任的人，最想念最思念的人，都可以用叠词，只要是你们爱，那就是需要表达的，是不是呀？小杏杏？你要爱你妹妹，你们兄妹俩要好好照顾互相，你们可都是妈妈的宝贝。”

　　小邓尹云眨着大眼睛，听完后兴奋地拍起小手，脆生生地叫着：“好呀好呀，我最喜欢哥哥了，我最爱哥哥了。”她跑到小邓尹杏身边。

　　小邓尹杏胸脯一挺，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大声说道：“我也是，我长大了就要保护妹妹，不对，我现在就要保护妹妹，我要当男子汉，保护我爱的人，对吧，妈妈？”他眼神坚定，仿佛已经成为了守护妹妹的超级英雄。

　　赵芝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满是欣慰，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朵般灿烂。
　　“是，亲兄妹是应该互相照顾。你们以后啊，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记得彼此是最亲的人，要相互扶持。”

　　想到这儿，邓尹杏不经意的笑了。
　　他早就保护不了自己的妹妹了，他或许早就没有那个能力了。
　　童真，真的可以当做笑话吗？
　　但他变就一直是那个可笑的人。
　　他觉得了，再也回不去了，过去的美好都终将成为笑话。
　　他可笑的一生就这样完了。

　　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在城市上空，仿佛随时都会塌下来。
　　邓尹杏家的客厅里，气氛比这天气还要凝重。

　　“邓尹杏，你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你都那么……大人了，上小学三年级了，怎么就能够把自己……的妹妹带出去玩呢？还去游乐园？你怎么不去上天……呢，一天到晚，除了弄那堆破事，你还会干什么？你怎么不长点心啊！”
　　赵芝站在客厅中央，双手叉腰，眼睛瞪得滚圆，里面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冲着眼前这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一顿训斥。
　　她的声音尖锐又刺耳，在狭小的客厅里不断回荡。

　　邓尹杏低着头，小小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着，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他的脸涨得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很快就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
　　他知道自己错了，满心的自责与愧疚让他觉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妈妈，我……我不知道，对不起……”他哭得声嘶力竭，稚嫩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和悔恨。

　　赵芝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边骂边哭，情绪愈发激动：“你的心脏哪里去了，你才多大啊你？你知道……你才多少岁吗？为什么就要带……她去游乐园？为什么啊你，你能不能长点心，你看看你自己……你说好了要保护……你妹妹的啊，你保护……哪里去了？你知道吗？”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身体也摇摇欲坠，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

　　就在这时，邓宪为一个箭步冲上前，稳稳地扶住赵芝。
　　他眉头紧锁，眼神里满是担忧，一边轻轻拍着赵芝的后背安抚她，一边看向跪在地上的儿子，语气温和地说：“孩子……孩子也是不懂这些啊，我们也不能全怪他，怪他也没有用，这也不是孩子的事，也并不全都是孩子的错啊。”

　　邓尹杏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膝盖早已麻木，但他浑然不觉。
　　他紧咬着嘴唇，豆大的泪珠不停地砸在地板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他此刻跪在这儿，不是为了乞求原谅，只是单纯地想要承认自己犯下的错。

　　他恨自己的鲁莽，恨自己没能照顾好妹妹。“爸爸，对不起……爸爸……呜呜呜呜呜……”他哭得几近绝望，小小的心灵承受着前所未有的痛苦和煎熬。

　　赵芝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但眼中的悲痛和绝望却丝毫未减。“不是他的错，是谁……的错？我让他……看好了的，他怎么……就能带她妹妹……出去玩呢？你说不关他的事，是，你们……都是男人，那可是……她妹妹啊，你知道女人吗，女人最珍贵……的东西”

　　“就是……贞洁啊，她现在……她现在才这么小，她才多大啊……你要我怎么做……你要让我……怎么做，你要让我怎么做……？”

　　“我以后该……怎么面对她？我对不起她，是我的错……”她泣不成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自责。

　　窗外，天色愈发昏暗，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仿佛也在为这个破碎的家庭而哭泣。
　　邓尹杏跪在地上，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和妹妹在游乐园玩耍的场景，原本美好的回忆此刻却如同一把把利刃，狠狠地刺在他的心上。

　　他不明白，只是一次简单的出游，怎么就变成了一场无法挽回的灾难。

　　而赵芝的那些话，就像一道沉重的枷锁，紧紧地套在了他的脖子上，让他在今后的日子里，始终活在深深的自责和阴影之中。

　　窗外，狂风呼啸着拍打着窗户，似乎也在为屋内这一幕人间悲剧而愤怒咆哮。

　　赵芝站在屋子中央，身形摇摇欲坠，像一棵在暴风雨中即将被连根拔起的枯树。

　　她双眼红肿，泪水早已干涸，只剩下无尽的悲痛与愤怒在眼底翻涌。

　　面前，邓尹杏蜷缩在墙角，小小的身躯颤抖不停，宛如一只受伤后无助的小兽。

　　“你怎么不去死呢？你就该去死的，你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我为什么要把你生下来，我该找的，全都是我的错，错就错在我把你生了下来，你就是个天生的错误！”

　　如果可以，他也真的很想自己去死，恨不得早点离开这个世界，可他不是逃避。
　　他不能逃避，他不该是逃跑的那个人。
　　他还得抓住凶手，法律……必须得让这样这件事情有个结果。

　　赵芝的声音尖锐而凄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蚀骨的恨意。
　　这些话如同锋利的刀刃，一下又一下地割在邓尹杏幼小脆弱的心灵上。

　　邓尹杏低着头，泪水不受控制地从脸颊滑落，打湿了他身前的地面。

　　他的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来反驳。
　　他知道妈妈此刻的痛苦，也明白自己犯下的错或许永远无法弥补。
　　但妈妈这如恶魔般的话语，还是让他感到无比的恐惧和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对他关上了大门。

　　世界喧闹着，早已不在宁静，永远繁华存在，可那不是人间皆有。
　　人人享之，只愿从未有过。

　　赵芝一边骂着，一边用力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减轻内心的痛苦。
　　她恨自己，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女儿，恨自己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发泄在了儿子身上。
　　可她此刻已被悲伤冲昏了头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

　　回想起事情的经过，一切都像是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那天，邓尹杏带着妹妹去游乐园玩耍，本是想给妹妹一个快乐的午后。
　　然而，在拥挤的人群中，妹妹意外走失了。
　　等他们费尽周折找到妹妹时，妹妹却遭受了难以启齿的伤害。

　　自那以后，这个家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赵芝整日以泪洗面，原本温柔的她变得暴躁易怒。

　　而邓尹杏，这个年仅七八岁的孩子，成了她发泄痛苦的对象。
　　这么多年，从未消停。
　　只是隔阂过了，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他们也就断了那场联系。

　　“妈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邓尹杏终于哽咽着说出了一句话，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他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哀求与绝望，望着眼前这个被痛苦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妈妈，他的心仿佛被无数根针扎着。

　　赵芝看着儿子那满是泪痕的脸，心中忽然涌起一阵短暂的愧疚。
　　但很快，这份愧疚就被更深的痛苦所淹没。
　　“你以为一句错了就够了吗？你知道这对妹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吗？你知道我们这个家再也回不去了吗？”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却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赵芝偶尔的抽泣声和邓尹杏压抑的哭声。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这个家也在这狂风暴雨般的争吵与指责中，彻底支离破碎。

　　噩梦醒来，身边空无一人，那才是真正的没有冬天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