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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那年雨泪 ...
“猜对了什么?”
“噢噢……”邓尹杏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书页边缘,“难怪某人和我说。”
李漫璟侧过头,午后斜阳穿过窗棂,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也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微尘:“说什么?”
“反正就是……”邓尹杏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前排苏寻韫和念鹤秋靠得极近的肩膀,声音低了下去,几乎被窗外银杏叶的沙沙声盖过,“没什么。”
讲台上,叶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秋风吹过枯叶:“……念鹤秋同学这篇确实成熟,笔触老练,可惜篇幅和主题上……”她顿了顿,未尽之意在安静的教室里弥漫开一丝微妙的失落。
李漫璟的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轻轻戳了戳邓尹杏紧绷的手肘:“快到你了,别紧张。” 他声音很低,像羽毛拂过。
邓尹杏下意识挺直脊背,下巴微扬,试图驱散胸腔里那只乱撞的小鹿:“谁、谁会紧张啊?就这种小事,So easy好吧!”
刻意拔高的尾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有些突兀。
李漫璟看着他强撑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了然又宠溺的弧度,眼神在慵懒的光线里亮得惊人:“嗯,确实,你不会。”
他忽然凑近了些,洗发水的清爽气息混着他身上阳光晒过的暖意袭来,压低的声音带着气音,精准地钻进邓尹杏耳蜗,“该你上场了,宝贝。”
“……” 邓尹杏耳根瞬间烧起来,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站起,椅子腿在瓷砖地上刮出刺耳的“吱嘎”声。
“谢谢你。”
“不用谢。”
叶秋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邓尹杏同学这首《等你的十七岁》,虽然是诗歌形式,但韵律感极强,意象跳跃灵动,改编成歌曲的潜力很大……”
叶秋的点评在教室里回荡,窗外银杏叶的影子在课桌上轻轻摇曳。邓尹杏站在讲台上,感觉无数目光像聚光灯般打在身上。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蜂蜜。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教室特有的粉笔灰和书本的气息,开始朗诵。
起初的声音像绷紧的弦,微微发颤,渐渐地在那些浸满心事的词句里找到了锚点,变得清晰而有力。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短暂的寂静后是掌声。叶秋笑着,镜片后的眼睛带着鼓励:“很好。那么,邓尹杏,方便分享一下这次的创作灵感来源吗?”
创作灵感来源于什么地方……
说是电视剧……
对,很多部,拼凑的……总比……
沉默在教室里发酵,空气仿佛有了重量。他感觉李漫璟的目光像实质的暖流落在他背上,带着穿透一切的了然,让他无所遁形。
叶秋敏似乎知道了迟疑,温和地解围:“嗯…看起来灵感来源比较私人?像是源于某个特别的人?朋友?同学?”
邓尹杏猛地抬眼,视线猝不及防地撞进教室后排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
李漫璟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嘴角噙着那抹仿佛洞悉一切的、温柔又带着点坏的笑意。
心跳如擂鼓,邓尹杏慌忙垂下眼帘,指尖用力掐进掌心,留下一排月牙形的白痕。
“其实……”他清了清干涩发紧的喉咙,声音在过分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单薄,
“就是一些看过的电视剧片段拼凑的灵感。可以是同学,朋友,或者……”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生活中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他们……都可能成为这首诗里的影子。”
终究,他没敢再看那双仿佛能灼伤他的眼睛。
叶秋带头鼓掌,声音爽朗:“好,源于生活的观察,很好!”
……
下课铃声刚撕破寂静,李漫璟就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清爽的皂角气息混合着他身上特有的暖意:“邓尹杏,”
他趴在桌上,侧着脸看他,眼神亮晶晶的,像发现了新大陆,“你表姐……念鹤秋,你们是不是都是家族基因啊?” 阳光落在他发梢,跳跃着金色的光点。
邓尹杏皱着眉,努力从记忆深处打捞:“别提了,她小学500字作文能憋出300字都算祖坟冒青烟。初中跟我一个班,那作文……啧,流水账都算抬举。说她文笔好?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再掉进黑洞。”
李漫璟眼睛倏地一亮,猛地直起身,带动椅子发出一声轻响:“咦!你说会不会是……”他压低声音,带着点恶作剧般的兴奋,神秘兮兮地。
“她在金郁高中被什么隐世文豪醍醐灌顶了?或者……”他做了个夸张的手势,“被什么……嗯哼?”
邓尹杏被他浮夸的表情逗得翻了个白眼:“醒醒吧,少看点奇幻剧。”
“那真相只有一个。”李漫璟打了个清脆的响指,随即又垮下肩膀,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眨着眼,“所以,好同桌,帮个忙呗?我选的文科,水深火热啊!帮我问问你姐,文字功夫怎么修炼的?求秘籍。”
还不是你自己作的。
他拖长了调子,声音黏糊糊的,“哥哥~求你了嘛~”
邓尹杏被他这声“哥哥”叫得心尖一颤,像被羽毛轻轻搔过,一股奇异的暖流涌上来,冲散了刚才台上的窘迫。
他强压住上扬的嘴角,故作高深地摆摆手:“时机未到。”
李漫璟立刻变脸,扯着他的校服袖子晃啊晃,活像只讨食的大型犬:“时机就在眼前!哥哥~”
邓尹杏被他晃得心旌摇曳,终于绷不住,凑近他耳边,压低的声音带着点狡黠和不易察觉的紧张:“那……成年之后,我是1,你是0,且永远。”
李漫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里的促狭几乎要溢出来,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形状优美的嘴唇:“小银杏,不是我说你,”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你这吻技都还没我炉火纯青呢,谈何‘上’啊?” 那个字被他咬得又轻又暧昧。
邓尹杏瞬间从耳根红到脖子,像只煮熟的虾子,竖起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我现在才十六,还有两年,两年时间足够我,反正我是1。” 声音却越说越小,尾音飘忽,底气明显不足。
李漫璟看着他炸毛又心虚的样子,忍不住低笑出声,带着胸腔的共鸣,伸手揉了揉他柔软蓬松的头发:“好,好,那就等你成年。到时候看看,到底是谁……”
他尾音上扬,带着十足的挑衅和浓得化不开的宠溺,“嗯?”
“反正……肯定是我。”邓尹杏嘟囔着,别扭地别过脸,假装专注地看着窗外飘落的银杏叶。
“那现在,帮个忙?”李漫璟趁热打铁,指尖轻轻勾了勾他的小指。
“现在就去!”邓尹杏像得了赦令,几乎是弹跳起来,逃离这甜蜜又令人心跳过速的包围圈。
“念鹤秋?念鹤秋。”邓尹杏走到前排,叫了两声。
念鹤秋正和苏寻韫头挨着头,额头几乎相抵,低声说着什么,两人嘴角都噙着笑,仿佛自成一个无形的结界,隔绝了外界的嘈杂。
邓尹杏尴尬地杵在原地,正想打退堂鼓,念鹤秋才像被惊扰的鸟儿般抬起头:“嗯?小杏?什么事?”她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暖融融的笑意。
“那个…我同桌,”邓尹杏指了指后排,“李漫璟。他…想请教一下,你的文字功底,尤其是这次这篇,叶老师都夸成熟,是怎么练出来的?”
他目光状似无意地在念鹤秋和苏寻韫亲密无间的姿态上扫过,李漫璟那个“附身”的玩笑话突然变得不那么像玩笑了。
念鹤秋狡黠一笑,手臂自然地环过苏寻韫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嘿嘿,秘诀嘛——”她拖长了调子,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苏寻韫的鬓角,“当然是靠我的专属外挂啦!是不是啊,小韫韫?我去强求她给我的。”
苏寻韫被她蹭得微微脸红,却没有挣脱,清冷的声线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是我主动给她的。” 她看向邓尹杏,目光坦然而平静。
邓尹杏了然地点点头,心里那点猜测似乎落了地。
“所以呢,”念鹤秋抢过话头,把苏寻韫搂得更紧,像守护珍宝的龙,“你们想请我的寻韫去辅导别人?”
她笑眯眯地,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不行哦,她是我的专属辅导员。”她目光转向后排的李漫璟,“不过嘛,李漫璟可以让小杏教你呀!小杏可是大才子!”
李漫璟和邓尹杏隔着几排座位和喧闹的同学对视了一眼,一时语塞。
念鹤秋拉起苏寻韫的手,十指相扣:“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撤啦,小韫韫还要帮我润色稿子呢!”
两人牵着手,身影很快消失在教室门口涌向食堂的人潮中。
“所以,”李漫璟已经像影子一样贴了过来,身上带着奔跑后的微热气息,“小邓老师,现在轮到你传道授业解惑了?”
他自然地伸出手臂,想搭上邓尹杏的肩膀。
邓尹杏像被静电打到,轻轻一缩,避开了那只温热的手:“教你……是同桌本分。再说了,”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你是我……我答应过的事,还能赖账不成,而且,我们本来就是师徒关系。”
“小同桌,”李漫璟忽然凑得更近,温热的呼吸拂过他敏感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沙哑的磁性,“你都不知道,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不是什么破文字功夫……”他故意停顿,留下引人遐想的空白。
邓尹杏的脸“腾”地一下红得滴血,抄起桌上那本厚厚的《现代汉语词典》就作势要砸:“李漫璟!这里是教室!你、你再胡说八道试试!”
李漫璟敏捷地后跳一步,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狐狸:“上……课铃好像快响了。” 他故意把“上”字咬得又重又长。
“李!漫!璟!”邓尹杏咬着下唇,羞愤交加,眼尾都染上了一抹绯红,“你暴露本性了是吧?”
“你不喜欢?”李漫璟挑眉,眼神像带着钩子,直直望进他眼底。
“……没有。”声音细若蚊蚋,眼神却飘忽不定。
“那不就是想和我一起……深入探讨学习?”李漫璟坏笑着把话圆回来,眼神却依旧灼人。
“不想和你说话。”
“那你在和谁说话?”
“我和墙说话,行了吧。”
“好,好,小尹杏,不逗你了。”李漫璟见好就收,笑容却灿烂得晃眼,像揉碎了阳光撒在里面。
窗外的阳光正好,金灿灿地流淌,将少年们飞扬的发梢、专注的侧脸、嬉笑打闹的身影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几片金黄的银杏叶被风温柔地卷入教室,打着旋儿落在摊开的书本上、课桌的缝隙间。
有女生惊喜地轻呼,小心拾起夹进诗;
有男生捡了,笑着递给同桌……
青春的气息,如同这秋日暖阳,明媚而饱满,带着书本和汗水的微醺味道。
高二的日子,像一首舒缓又带着隐秘期待的前奏曲。
没有高一初来乍到的兵荒马乱,也尚未陷入高三冲刺的窒息沉重。
课程表是熟悉的循环,时间在笔尖的沙沙声、老师抑扬顿挫的讲解声和课间走廊的喧闹声中悄然滑过。
结束一天的课程,回到弥漫着淡淡汗味和洗衣粉清香的宿舍。
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李漫璟几乎是立刻从背后贴了上来,手臂环住邓尹杏劲瘦的腰。
下巴搁在他单薄的肩窝,深深吸了口气,像疲惫的旅人汲取力量:“累死了……让我充会儿电。” 温热的呼吸喷在颈侧,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邓尹杏身体微微一僵,手肘向后轻轻顶了顶他:“松手,一身汗味儿,臭烘烘的,赶紧洗澡去。”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
李漫璟闷笑一声,非但没松,反而收紧了手臂,将他更紧地圈在怀里,温热的唇几乎贴上他发烫的耳廓:“那……一起洗?” 他语气随意得像在讨论天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灼热气息。
“一起……洗?”邓尹杏的心跳猛地失序,血液似乎瞬间涌上头顶,耳根红得发烫,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模糊又令人脸热心跳的画面。
“怎么了?”李漫璟抬起头,看着他瞬间爆红的脸颊和躲闪的眼神,唇角勾起戏谑的弧度,眼神却深了几分,“害羞了?”
“没,没有,不是。”邓尹杏连忙否认,声音却有点发飘,眼神死死盯着地板上一小块污渍。
李漫璟松开他,双手捧起他的脸,迫使他直视自己。
他的眼神异常认真,褪去了平日的玩闹不羁,深邃得像蕴藏着风暴的夜空:“小银杏,别怕。”他的拇指带着安抚的力度,轻轻摩挲着邓尹杏微烫的脸颊。
“我答应过你,成年之前,”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每一个字都敲在邓尹杏心上,“除了吻你,我不会做任何越界的事。我珍惜你,胜过一切。” 他眼底的真诚和滚烫的情意,像熔岩般灼热。
邓尹杏看着他眼底的郑重,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但脸上的热度未退:“我又没有说不让做。”
“省时间啊笨蛋。”李漫璟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笑容恢复了明朗,“两个人一起,热水器烧一次水就够了,多环保。而且,”
他眨眨眼,带着点促狭,“互相搓背,效率更高,还能……增进同桌感情?”
“……好,行。”邓尹杏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像蝶翼般不安地颤动着,像是下定了某种孤注一掷的决心。
直到走进狭窄的,弥漫着潮湿水汽和廉价柠檬味沐浴露香气的浴室,看着李漫璟利落地甩掉T恤,露出线条流畅漂亮的肩背和紧窄的腰身。
在惨白的节能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邓尹杏才猛地想起什么,动作瞬间僵住。冰凉的瓷砖透过薄薄的袜子传来刺骨的寒意,直窜心底。
“你愣着干什么?”李漫璟转过身,水汽氤氲中,他的笑容坦荡而惑人,水滴顺着他分明的下颌线滑落。
“过来啊。需要我帮你脱?还是……”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带着钩子,“帮你洗?”
“不……不用!”邓尹杏像受惊的兔子,下意识后退一步,脊背重重贴上身后冰冷坚硬的瓷砖,激得他一个哆嗦。
他紧紧攥住了自己校服衬衫的第一颗纽扣,指节用力到发白,仿佛那是最后的堡垒。
“要不……你先洗?我、我等下再过来……”声音里的慌乱几乎要溢出来。
“那可不行。”
李漫璟向前逼近一步,温热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年轻健美的身躯在朦胧水汽中更具侵略性,“我的‘清白’都被你看光了,这不公平。”
他语气带着点委屈,眼神却锐利如鹰隼,牢牢锁定邓尹杏脸上的每一丝变化。
“我……我没看仔细……”邓尹杏别开脸,声音细若蚊蚋,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缝里。
“那就算了吧,”李漫璟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包容和耐心,“没事,你如果实在害羞,我尊重你。我在外面等你。”他转过身,伸手去够挂在门后的毛巾。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身后传来极其轻微、带着颤抖的衣料摩擦声。李漫璟动作一顿。
“李漫璟……”邓尹杏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破碎的颤抖,“你……不要心疼我。”
那声音轻得像叹息,却重重砸在李漫璟心上。
李漫璟疑惑地、缓缓地转过身。
只见邓尹杏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他的手指颤抖得厉害,仿佛有千斤重,正一颗一颗、极其缓慢地解着自己校服衬衫的纽扣。
象牙白的纽扣在惨白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随着衣襟一点点敞开,少年白皙单薄却线条优美的胸膛暴露在潮湿的空气和冰冷刺目的灯光下。
然而,那本该光洁如玉的肌肤上,却布满了令人触目惊心的、无声控诉着暴行的痕迹。
狭小的浴室仿佛瞬间被抽成了真空。惨白的节能灯光冰冷地倾泻下来,将蒸腾的水汽都染上了一层死寂的灰白。
空气凝固了,沉重得让人窒息,只剩下头顶老旧排气扇沉闷单调的“嗡嗡——嗡嗡——”声,像垂死病人喉咙里拉出的风箱,固执地切割着令人心碎的寂静。
一滴冰冷的水珠从没关紧的花洒喷头滴落,砸在瓷砖地面上,发出清晰而空洞的“嗒…嗒…嗒…”声,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在紧绷欲裂的神经上。
空气里弥漫的廉价柠檬香,此刻混合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冰冷的铁锈味。
邓尹杏的皮肤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近乎透明,这使得那些伤痕更加狰狞刺眼,如同雪地上泼洒的污血。
锁骨下方几块深褐色、边缘扭曲如同蜈蚣般的疤痕,狰狞地盘踞着,皮肤皱缩、塌陷,像是被滚烫的烙铁或沸油狠狠烫过、灼烧过,但可能因为时间的原因,疤痕淡了些。
肋骨周围、腹部大片大片的,深深浅浅的青紫色淤斑,如同肮脏的泼墨画,覆盖了少年柔韧的腰腹线条。
虽然颜色因时日已久而变得沉黯,但轮廓依旧清晰可怖,无声诉说着反复的、残忍的钝击。最深的一处淤痕在左侧肋骨下缘,颜色近乎黑紫,像一块嵌入皮肉的、不祥的诅咒。
还有好多好多。
难怪他不穿低领的衣服。
李漫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碎裂,瞳孔骤然紧缩成针尖大小。
他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踉跄着后退半步,脊背“砰”地一声重重撞在冰冷的瓷砖墙上,震得头顶的灯管都晃了晃。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又在胸腔里轰然炸开,化作焚毁一切的暴怒和……尖锐到撕裂五脏六腑的心疼。
他张着嘴,喉咙里却像被滚烫的砂石堵死,发不出半点声音。
目光死死地、难以置信地胶着在那片刺目的伤痕上,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深陷的血痕。
“邓尹杏……” 良久,李漫璟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丝嘶哑破碎的声音,像砂纸在粗粝的岩石上摩擦。
他猛地站直,一步跨到邓尹杏面前,双手带着不容抗拒近乎暴戾的力量,捧起他低垂布满泪痕的脸颊。
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
少年那双总是清澈或带着羞涩笑意的眼睛里,此刻蓄满了泪水,像破碎的琉璃,在惨白灯光下折射出绝望的光,倔强地不肯落下。
“抬头,看着我!”李漫璟的声音压抑着毁天灭地的风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地狱深处挤出来的嘶吼“你答应过我什么,知道吧,嗯?!你他妈答应过我什么?!”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怒火烧红了他的眼眶,眼底的血丝狰狞可怖,几乎将他溺毙的心疼和恐惧:“我说过,遇到事,不准一个人扛,要告诉我,我是谁,我是你男朋友,邓尹杏!”
他几乎是在咆哮,声音在狭小浴室的墙壁间疯狂撞击、回响,又被那单调绝望的“嗡嗡”声吞噬。
“你以前怎么样我管不着。”李漫璟的手指剧烈地颤抖着,指腹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无法抑制的力道,用力擦过邓尹杏眼角的泪痕。
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凶狠与温柔交织的矛盾,“但现在,以后,你都不是一个人,你凭什么觉得这些伤疤是你一个人的秘密,凭什么觉得等它们淡了,没了,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把我当什么?!”
他猛地将邓尹杏死死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将他揉碎,嵌进自己的骨血里,隔绝掉这世间所有的恶意和伤害。
他的下巴死死抵着邓尹杏冰凉的发顶,滚烫的泪水失控地汹涌而出,砸落在少年颤抖的颈窝。
“邓尹杏,你告诉我,如果今天藏着满身疤的是我!如果是我像你这样不敢让你看见!你会怎么做?!你会让我一个人舔伤口吗?!你会眼睁睁看着我被过去的恶鬼撕碎吗?!”
“我知道你不会。”李漫璟几乎是吼出来,声音撕裂般痛苦,“所以我也不会,我他妈绝不允许你一个人面对这些,绝不!”
狭小的浴室里,只剩下两人粗重急促的喘息声,李漫璟压抑不住的哽咽。
冰冷的瓷砖墙,惨白刺目的灯光,潮湿窒息的空气,还有少年身上那些无声控诉着暴行的、丑陋的伤疤,共同构成了一个沉重得让人灵魂都为之颤抖的囚笼。
邓尹杏在李漫璟滚烫而几乎勒断他肋骨的怀抱里,身体僵硬得像一块被冰封千年的石头
良久,那层坚冰似乎被滚烫的泪水融化,他卸下了所有力气,将脸深深埋在李漫璟剧烈起伏的颈窝。
汲取着那令人安心的,带着泪水和愤怒味道的气息。
依旧是他的味道。
湿热的泪水无声地浸透了对方的衣领。
“……我感觉自己……好没用,好弱。”他的声音闷闷的,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深入骨髓的自我厌弃,“初中时……班上,有几个男生。钱宇……是带头的。”
李漫璟的手臂收得更紧,像最坚固的锁链,无声地传递着力量和守护的誓言:“你不弱。”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却像磐石般不可动摇。
“因为我……长得还行?其实也就那样。”邓尹杏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牵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弧度,“班上……有些女生,给我递过情书、零食。我都拒绝了,很明确地拒绝了。”
他顿了顿,回忆的痛苦让他身体在李漫璟怀里剧烈地颤抖起来,像寒风中的落叶,“但是……他们喜欢的女生……好像……喜欢看我。钱宇,就是带头的那个,他喜欢的女生……当众说觉得我……好看。”
“邓尹杏,你过来啊,”钱宇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锥,在昏暗浑浊的空气里嘶嘶作响,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作亲昵的甜腻。
“一副这么招蜂引蝶的脸蛋,怎么就偏偏不长眼,招惹了我们哥几个呢?”
他身后,几个跟班像扭曲的阴影,牢牢堵住唯一的出口,脸上挂着麻木的残忍或谄媚的兴奋。
“邓尹杏?哈!”钱宇夸张地大笑起来,笑声在堆满破败器材的空间里撞击出空洞而恶毒的回响,“取个这么娘们唧唧的名字,是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吧?嗯?”
他肮脏的球鞋踩在积满灰尘和不明污渍的地面上,每一步都扬起一片令人窒息的灰雾。“你们瞅瞅,就这副小白脸的怂样,装什么清高?居然还有人眼瞎看上?呸!” 他狠狠朝邓尹杏的方向啐了一口。
“就是就是!”瘦高个林吉安立刻尖声附和,像只聒噪的乌鸦,“野种一个!学习好顶个屁用,还不是被咱们钱哥捏在手心里搓圆捏扁?” 他脸上带着扭曲的快意。
“钱哥,要我说,”满脸横肉的祁阳光搓着手,淫邪的目光像蛆虫一样在邓尹杏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身体上爬行,“长得这么勾人,不去‘卖’可惜了!来钱快!到时候分咱们点,钱哥您说是不是?” 他谄媚地弓着腰,像条摇尾乞怜的狗。
钱宇反手就狠狠抽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声音清脆刺耳:“放你娘的狗臭屁!脑子被门挤了?卖?你当条子(警察)是摆设?他爹妈再不是东西,儿子丢了能不嚎?”
他骂骂咧咧,眼神却更加阴鸷狠毒地钉回邓尹杏惨白的脸上,“卖不了,还收拾不了?找个趁手的玩意儿!给老子好好‘伺候’!”
钱宇的目光像毒蛇般在杂物堆里逡巡,猛地抽出一根不知哪里遗落的、浸透了黑色油污和可疑暗红痕迹的粗麻绳,在手里掂了掂,油污蹭了他一手:“啧,这玩意儿够劲儿,就是糙了点,别硌着爷高贵的手。”
把镜头对着施暴者,所以我写的视觉是霸凌者的那一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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