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围城》欲蓝

21、第 21 章

　　洛为澈不适应突如其来的灯光，用手臂挡住了眼睛。俞未燃发现他的手指在不住地颤抖，整个人的姿态也不如平时挺拔，洛大队长少有这么不威风的时候。

　　“洛为澈？”
　　俞未燃一愣，快步走过去想要查看他的情况，却被喝住：“别过来！”
　　“……”俞未燃刹住脚步，一转不转地看着他。
　　“有玻璃，”洛为澈撑着桌子缓了下，笑了下，“怕你踩到。”

　　俞未燃敷衍地将地上的玻璃收拾了一下，才走过去扶住他，眉头叠了起来：“你现在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因为受了污染？我带你去找苏桃灵……”
　　“不用。”洛为澈轻轻摇头，毫无血色的嘴唇扯出一丝笑，“今天消耗有点大，好久没打过这么硬的仗了，不适应。”

　　洛为澈再次躺在沙发上，这次有了更好的待遇，俞未燃给他拿了一个舒服的枕头，还找了一件新衣服，让他将湿了的T恤换下，用被子将他裹了两圈。
　　“好好好可以了宝贝儿，再紧就勒得不能呼吸了。”
　　“我给你倒杯水。”
　　俞未燃心不在焉，走路甚至顺拐，水倒满才反应过来，捧着新的玻璃杯走回来，送到他嘴边。
　　“谢谢宝贝。”
　　“嗯。”
　　洛为澈一边抿水一边偷瞄他，就连这样都没反应，是真的呆住了。生病的是他，魂不守舍的却是俞未燃。
　　洛为澈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叹气？”俞未燃登时警觉，像只炸了毛的小猫。
　　“我没事，真的，千真万确。”洛为澈赶紧给小猫顺毛。他已经缓过那一阵了，除了手脚还冰凉其他都恢复了正常，要是俞未燃晚几分钟出现，他还能装个没事人，谁知道这么不凑巧。
　　“明天你先跟我去局里做个检查，其他事情再议。”俞未燃不容置疑地说。
　　洛为澈眼睛溜溜转，俞未燃一记眼刀飞了过去：“不准逃！”
　　洛为澈试图辩解：“我没打算……”
　　“毫无信服力！”
　　“……”
　　好吧，坦白讲，那一秒钟，他的确在思考怎么跑。
　　他了解自己的状态，他现在的身体太特殊，查出来有问题不好解释，没有问题也不好糊弄，总之是进退两难，最好就是不查——不去医院就没病，差不多的意思。

　　洛为澈眨了一下眼睛：“宝贝……你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想亲我。”
　　俞未燃一眼识别出他的小心思，冷脸冷声：“你睡吧，我把灯关了。”

　　灯黑之后，洛为澈一翻身，看见俞未燃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坐得端正，正得发邪。
　　“小蔚，你回房间睡吧，我答应你，我哪里都不去。”
　　俞未燃头也不回，“你睡你的，这是我家，我想在哪就在哪，跟你有什么关系。”
　　洛为澈缩在被子里的手握了握，还没有回温，两人靠得这么近，近到闭眼就能听清彼此的呼吸声，他却不能伸手去拥抱他。

　　落下的柔软布料盖住身体，一只手臂环过肩膀，随之而来的是滚烫的呼吸，俞未燃一愣。
　　洛为澈从身后圈住他，带着缱绻困意的声音落在耳畔：“睡吧，明天见。”

　　第二日，天没亮，两个身影出现在环保局门口。其中一人身着黑西装，戴着黑墨镜和黑手套，给另一人打着黑伞。
　　“俞组，早啊。”
　　“俞组！”
　　俞未燃对他们微微颔首。
　　“俞组，这位是？”
　　“我的贴身保镖。”
　　“哦哦，哦！”

　　时间不多了，这几天所有人都在和环保局加班，避开人带洛为澈上楼不现实，俞未燃索性带他大大方方地走正门。
　　工作人员看洛为澈人高马大，面无表情，规规矩矩地给俞未燃撑伞，纷纷信以为真——世道不安宁，俞组是个普通人，是该有个保镖。

　　早上起来时，俞未燃一直盯着洛为澈，洛为澈被盯得后脑勺发麻，恨不得脱光了给他检查。
　　俞未燃确定他是真的没事了，才答应他先办案再检查，一切从急。眼下案子不能一拖再拖，在那些人销毁所有证据之前，必须尽快将手上的谜题解开！

　　电梯门即将合上，一道闪电冲了进来，嘴里叨叨着：“抱歉抱歉抱歉……哎，俞组？”
　　真是线头落了针眼，太赶巧了，来的正是楼下小刘，那天被雷高明派上公交车的两人之一，恰好见过洛为澈。

　　“俞组早啊，这位是什么人？我好像没见过？”
　　俞未燃面不改色：“我的保镖。”
　　“你好你好！”
　　小刘热情地想跟洛为澈握手，看了眼他的黑色手套，觉得不妥，又及时打住，只是口头上问了声好。
　　“俞组，怎么突然找了个保镖？出什么事了吗？”他忍不住小声而好奇地问，“保镖也是咱们环保局的人吗？算体制内吗？”
　　“他不是。”
　　“这样，那他怎么进来的？”
　　“……”
　　从一楼大厅到俞未燃办公室，一共需要经过三道关卡，需要人脸识别、指纹验证和虹膜验证。洛为澈的信息没有登记在案，自然进不来，他走的是正经通道，但用的是非常手段。

　　“我知道了，应该是之前提前登记过吧？”小刘秉承着“系统错了都不可能是俞组的过错”的原则，达到了自圆其说的效果。
　　“嗯。”赶紧绕开这个话题，俞未燃问，“你去做什么？”
　　小刘：“呃，七言哥的早餐外卖到了，我帮他拿上去。”

　　电梯门正好“叮”的一声打开，饥肠辘辘的楚七言正好在门外站着焦灼等候，“饿死我了饿死我了饿——燃哥？早啊！还有……”
　　他的目光落在洛为澈身上，顿了好一会，才若无其事地收回去，说：“燃哥你吃早餐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不用。”
　　俞未燃今天起得早，家里冰箱空空，他打了两个鸡蛋熬了点粥，做得很简单，洛为澈却吃得滋滋有味，赞不绝口，夸上了天说这是美味珍馐。

　　“那我先去吃饭啦？”楚七言试探地问，眼神表示如果有需要我马上跟过去！
　　“去吧，吃饭就吃饭，不要说太多话。”
　　楚七言猛猛点头，明白！明白！燃哥你放心好了！
　　他拎着外卖走了几步，忽地想起什么，回头冲小刘喊：“等我一下！”
　　没一会，他就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回来了，塑料袋没有封口，还能看见里面装着的蓝色花束。他拍了拍小刘的肩膀：“这个垃圾帮我丢一下哈，感谢感谢！”

　　“……等会。”
　　进了环保局就没说过一句话的洛为澈突然开口：“袋子里装的是什么？花？”
　　“是啊。”楚七言扯开袋口给他看，“不知道哪个变态暗恋者给燃哥送的花，燃哥才不要，前天打算丢的，给忙忘了。抱歉啊燃哥，我这就帮你扔了，眼不见为净。”
　　洛为澈表情古怪，转头看向俞未燃：“你不喜欢？”
　　俞未燃隔着墨镜与他四目相对：？

　　眼见小刘就要将花带下楼丢垃圾桶了，俞未燃和洛为澈异口同声：“等一下！”

　　楚七言和小刘都呆愣地望向他们。
　　俞未燃扶额：“先别扔，给我吧。”

　　“为什么？”楚七言试图理解，理解不了便猜测，“燃哥，你是觉得花还有用？能查到什么线索？”
　　“我知道是谁送的了。”
　　楚七言惊讶：“什么时候知道的？”
　　俞未燃：“刚才。”

　　俞未燃的办公室一团乱。
　　洛为澈帮他捡起地上乱飞的材料，分门别类整理好，送进各自的文件夹中，抬头就在柜子上看见封脊写着大红“密”字的保密档案。
　　他侧脸回眸，看见俞未燃正在收拾东西，注意力没往这边看，于是手指一勾，档案就落入手中。

　　俞未燃在沙发底下找到了那张贺卡。俞未燃将卡片展平，用纸巾抹去上面沾了的灰，默默将其收入囊中。

　　“那束花是你送的？”

　　察觉到身后脚步靠近，洛为澈若无其事地将档案合上并放回原位，回过身，懒懒散散地靠着柜子，看着俞未燃含笑道：“是我。”
　　俞未燃错开他的目光，走到办公桌前开了电脑，敲敲桌面示意他开始工作：“吕白那边准备好了吗？”

　　洛为澈不凹造型了，长臂从俞未燃肩头越过，撑在桌面上，俯身侧目道：“等一下，宝贝，你没有别的要问的了吗？”
　　俞未燃观察了一下他的这个霸总姿势，说：“没有。”
　　“你不喜欢？”
　　“没有。”
　　“那为什么要丢掉？你以为是谁送的？还有谁知道你家地址能送到你家门？”
　　俞未燃斜眼看他：“所以你怎么知道的？”
　　洛为澈一顿，“吕白来消息了，可以准备开始了，还是先工作吧。”

　　吕白听说今天俞未燃也在，早就迫不及待了，视频一连上就欢欣喜悦打招呼：“未燃！怎么样，信号还好吗，看得见我吗？”
　　俞未燃点头，“小白，好久不见。”
　　“你在那边还好吗？工作忙不忙？有没有交到新朋友？听说你……”
　　洛为澈担心他说多错多，说出了不该说的，赶紧打断：“行了别说废话了，开始吧。”
　　吕白一秒安分：“好的洛队。”

　　吕白连接了俞未燃的办公电脑，洛为澈将U盘插进去，吕白那边立刻操作进行破译，手速快到只剩一片虚影。果然专业的事还是得让专业的人来做。
　　“洛队，这玩意儿真坑啊。”他一边敲键盘一边咬牙切齿道，“也是很少见这么毒的文件，啧，我非解开不可……”

　　“需要多长时间？”
　　“别急，没这么快。这文件的创建者真是缺了大德了！”
　　连吕白都说难对付，说明洪其义和郑谦真的花了功夫，也从侧面证明里面的东西不同寻常。

　　咚咚咚咚！就在这时，门外出现一串凌乱的脚步声，熟悉的咆哮穿透玻璃——
　　“俞未燃！”

　　是雷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