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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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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露,月亮还挂在山头,三人摸黑走在下山的路上。
晏璇趴在孟珎背上,伸手在他眼前比划:“师兄,看!像不像一朵月亮花?”
月亮花?
孟珎抬头,从晏璇双手圈起的小圆中望出去,远端的明月宛如挂在山间墨色枝丫上,亮如昙花盛开。
似被晏璇的雀跃所感染,他几不可见地勾起嘴角低应了一声,双手托住晏璇的腿弯侧头道:“小心,别摔了。”
花奕背着竹篓,落于他们身侧。
“嘿嘿,等这朵美丽的‘月亮花’谢时,看谁先顺利到山脚。”
她突然一个腾身,脚踏几处,落定时已在十步开外。
晏璇看不清花奕的脸,只听她放肆笑着:“小晏璇,要是闷葫芦背不动了,就喊姐姐来背你。”
为了赶集市,他们天不亮就起床,等下了山还要徒步走上半个时辰。如果可以,晏璇只想窝在屋里睡懒觉,绝不劳烦他们任何一个。
“奕姐姐,你慢一些。”晏璇喊了声,便趴回孟珎肩上靠着。
“困的话,就……睡吧。”孟珎没管花奕说的,一步步依旧走得很稳。
“不困,师兄累的话,我一会可以自己走。”
“……不累。”
喊着不困的人在不到半盏茶功夫后彻底进了梦乡,孟珎感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软软地垂在他肩头。
初见那日,她也是喝了药很快入睡,面上一片宁静好似没有任何烦恼,陷在美梦当中。
孟珎微弯了腰,放轻动作。
花奕一个人很快冲到山脚下,坐靠着大树悠闲等人。
林子里传来窸窣响动,伴着落叶被踩踏的吱嘎声。花奕一凛站起身,雾山下瘴气重得连猎户都鲜有,这个时辰不会有什么人来才对。
她侧身一闪,隐在人高的灌木丛后。
“啧,这雾山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姓王的是不是耍我们?”随着一声啐骂,一个穿着金丝绣线暗花袍的男人钻出了林子。
来人膀阔腰圆,腰间缠有一根银色软鞭,方脸上满是不耐。
没听到人回应,他回身瞪了一眼:“老二,你听见我说话没?”
“听见了。”
穿着象牙白长袍的男人随后而出,懒懒地应道。他往衣襟内掏了掏,一下扯出几条帕子,又从里头挑挑拣拣拿了条边角绣着花样的锦帕。
捏着帕角放在鼻前轻嗅,他仰头深吸一口:“腮凝新荔,轻嗅迷人,想想便觉可惜,可惜啊。”
“可惜你个大头鬼!老二,我说了不要去招那些名门正派的女的,烦死!”
“大哥你不懂,这女人就跟品酒似的,越烈的越香啊。”
“我看你早晚栽在女人手上。干完这票赶紧走,离云州这么近总觉得不踏实。”
“要不咱们也去逛一逛那品贤阁,没准捞到点什么……”
金大忍不住给他一个爆栗:“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上个月才和峋山派结了梁子,姓闵的那个小心眼,要是让他们的人看到咱俩,你不怕吃不了兜着走?”
“那小白脸,有甚可怕的。”
花奕屏气凝神,一下认出那男人腰间的银鞭,这是出自穆大师的名器灵蛇鞭。她爹曾跟她说过,若有一日遇着耍这条鞭子的男人,不可莽撞,有多远离多远。
她默默将手伸向背后,一顿之后摸了空。糟了,今日走得急没带上破妄。
花奕咬了咬牙,闷葫芦可别和人迎面撞上了。
大概这两日搓药太卖力,晏璇确实有些困顿,一路上竟没被惊醒。
“师兄,你怎么没叫醒我?”
“没事。”
隐约听到了两人声音,花奕的拳头一下捏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忍住暴露的冲动暗中观察,若有意外她还有反击的机会。
晏璇和孟珎交谈,金大自然也觉察到了。
听他们的吐息以及迈步的声音,不过普通人尔尔,金大很是从容,大大咧咧主动现身。
“两位小友,这是从何来往哪去啊?”
孟珎见突然冒出来的两人,心下一惊。眼前人双眼泛精光,皮笑肉不笑,身上有着他最厌恶的气息。
他凝眉不语,悄悄将晏璇挡至身后。
银二走了上来:“大哥,你还有心情逗弄小孩呢,看他们的行头就知道穷得叮当响了。至于小姑娘嘛……嗯,小了点,要不还是可以陪哥哥玩玩的。”
话未尽时,孟珎侧身立刻用手捂住了晏璇的耳朵,本就霜冷的眉眼越发凌厉,斜视着满口污言秽语之人。
晏璇垂着头,似被吓住了,耳上传来孟珎掌心的温热,她紧抓着他的袖子没说话。
晏璇:【对面是在耍流氓吧,我能举报吗?】
小九:【宿主,这是武侠世界,不是法治社会,报谁都没用。】
晏璇:【哦……那我对没什么道德的人做点没什么道德的事,不会有事吧?】
小九:【本系统不负责评估负影响行为。】
“借过。”孟珎退了一步,强忍着收回视线,拉过晏璇的手往一边去。
“小友,等等,别急。”
“急的。”晏璇探出半颗脑袋,怯生生道,“哥哥要带我去看大夫。”
“是吗?小姑娘生病了?脸色看着……是有些不一样。”
“嗯,是、是很厉害的病。”她捂嘴轻咳了几声,瞧了自己的眼掌心似被吓到了,哆哆嗦嗦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擦手,想起什么又赶紧去擦嘴角。
金大:“……”
他眯起眼睛,一下瞧见帕子的一抹红,拦路的手不觉往回撤了几分。
银二更是侧身后退两步,挥了挥手,仿佛空气里有什么难闻的味道。
“叔叔是要问路吗?咳咳……沿着大道走,就能去镇上,咳咳咳……”
晏璇每咳一声,男人们不自觉后撤少许。
“既是去看大夫,两位快些赶路吧,我们只是路过歇息打些野味。”
“那哥哥,我们快走吧。”晏璇扯了扯孟珎的袖子,暗中使力。
回头,她又对着两个男人挥了挥帕子:“前面蛇鼠虫蚁多,叔叔小心,别被咬了。”
说完,她又咳了几声,孟珎忙牵住她快步离开。
等他们走出丈远,隐约能听到金大的臭骂声:“雾山果真晦气,姓王的这单生意没法做了。”
银二皱眉:“刚才离那么近,不晓得有没有沾上什么,我现在觉得身上有些刺挠。”
不说还好,一说金大也觉得不自在起来,他一甩袖子:“走走走!赶紧找地方换身衣裳,晦气!”
又过了许久,两辆载着货物的青蓬马车缓缓驶来。有人掀开帷幕,看向随马车骑行的高大男人。
“同镖头,路上可有异样?”
马上男子宽背英挺,髭须久未打理显得有些沧桑,眼眸深邃自有气势。
他侧头展眉:“王掌柜放心,相信长兴镖局的兄弟们。”
“那就好,那就好。”王掌柜得了保证,心下放松,又缩回了车厢内。
男子轻拉缰绳,马儿缓行。他回望着身后的山林,久久出神。
有人打马靠过来,问道:“同哥,想什么呢?”
“没什么。”男子摇头,“林镖头那尊小玉佛说是很显灵,可一路我什么都没寻见……”
“啊?寻什么?同哥,你真信林头的话啊。”
不信也不知能信什么了。男子自嘲笑笑,重又拉紧缰绳。
“走吧,上路。”
一队人马很快消失在大道上。
*
孟珎默不作声拉着晏璇快走了一路,直到花奕不知从哪个角落跳将出来。
方才,若不是晏璇随机应变,他还不知该如何脱身。十年前,自己弱小无能,此刻似乎也没什么长进。
“小晏璇,我可为你们捏了一把汗。”花奕激动地扯了扯晏璇的脸蛋,大舒一口气。
世人恐咳血症,那是种类似肺痨的传染病,晏璇瞥见袖子里染红的帕子,偶然想到了这个办法,那两人看着着实不好对付。
贪财之人莫不怕死,就赌他们会不会上钩。
花奕皱眉:“要是没猜错,他们是江湖上人人喊打的金银双煞,仗着武功高为非作歹,说是败类不为过。”
哦,可惜了,下药下轻了,便宜那两头猪了。晏璇心想,下回得多研究点猛药带在身上。
“帕子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孟珎看着她问道。
“什么?”晏璇呆了呆,随即笑笑,“哦,不是血。师父给了我一个血桃,我吃完,用帕子擦了擦嘴。”
花奕摇头叹道:“真有你的。”
孟珎:“……”
三人继续上路,此时日头已升起,晏璇没走几步又开始头晕目眩,她赶紧打开百宝袋给自己喂了一颗消暑丸。
“小姐?!”
迎面一辆马车急停,赶车人飞身跳下车来。
“林叔?”晏璇也认出了来人。
林靖将几个孩子好好打量了一番,才开口道:“小姐怎么没等我来接?若是出了意外该如何?”
可不就差点出了意外,花奕有些后悔非要拖着晏璇一起下山。
晏璇:“师兄师姐都要去集市,我们就约好一起,林叔别担心。”
林靖皱了下眉:“下次,还是由我来接你。”
既是去镇上,林靖便载着他们三个一道上路。
“林叔,爹和娘可还好,店里是不是很忙?”
“他们身体无虞,近来事多无法脱身,他们交待了我给你添置日常所需,还让我请画师给小姐作画。”
“作画?”
“嗯,带回去给他们留念。”
“……”
晏璇有时蛮怀疑她爹娘的来历,可此等想法,不得不佩服。
到了镇上,孟珎需要跑药铺和杂货铺,花奕就跟着晏璇一起逛,几人约好了在云边茶馆碰面。
路上行人,偶尔会碰到一两个扛刀佩剑的。
“往东去往云州,这儿是必经之地,有各门各派的人经过正常。”花奕解释道,她今日没带破妄也不单是急得忘了,心里也想着不要太招摇引人注意。
几人随意逛了逛,林靖在茶馆包了间雅室,请人到场作画,晏璇得以边喝茶休息边当木头人。花奕好动,没一会又跑去附近闲逛了。
“小姐不必拘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画师是个书生样的青年,长相柔顺,声带磁性,说起话来特别令人舒服。
晏璇从别扭的坐姿中缓过来,随意靠在榻上,从百宝袋里取了几根刚买的彩带编穗子打发时间。
今日起得早,又折腾了好一会,晏璇又觉气虚疲累,盯着手里的穗结都有了重影。她晃了晃脑袋,抬头看一眼对面的画师,朦朦胧胧的也有了重影。
不对,很不对劲……
晏璇使劲睁了睁眼,余光中瞥见榻边不知何时点起了香,丝丝缕缕的烟雾在室内缭绕。
这是……迷香?!
小九跃到晏璇面前,急得只能上下蹦跶:【宿主,醒醒!你被下药了!对面这人有问题!】
晏璇狠心咬了下舌尖,剧痛使她清醒一瞬。她抬起手,想碰翻旁边的茶盏发出声音,奈何身有千斤重。
“林……叔……”
模糊中有晃动的人影向她靠近。
今日,大概不宜出行,昏睡前的晏璇闪过如此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