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西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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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树木凋零，春风料峭，没有一丝春天的暖意，相比于莱城显得荒凉了些。
楚云帆拿着昨晚带回的文件走进办公室，咖啡是萧枫泡好的，热气腾腾。
最近一周，他下班后继续加班，回到住处后也不停歇，每天还要跟西城这边的老员工周旋，精神上颇感疲惫。
楚云帆听着王泽和萧枫汇报工作，以及西城分公司出现的种种问题。西城这边给他安排的秘书来整理开会资料，近几天，有些人坐不住了，今天的会议预计会揭露一些问题，震慑一些人。
楚云帆靠在椅背上，心里算着日子，然后给莱城那边自己的秘书发消息。
叶苏来这里担任总经理秘书已经半年了。总经理不缺她这一个秘书，但许多工作却落在她的肩上。她毕业于名校，家中虽没什么背景，但刚刚步入社会的她也是对未来充满憧憬。来到这个公司之前她的确是这样的，因为这是全国顶尖的大企业，本以为前途一片光明，然而半年的时间，曾经眼中的光变得黯淡。
在大公司里，她并未得到重用，明明是总经理的秘书，却是人人可以指使的对象，上司的眼镜仿佛是个摆设，戴不戴都是一个“瞎”字。
半个月前，一个项目出了问题，被莱城总公司的察觉，被总公司新CEO派来人查账。叶苏被总经理派去协助，却被对方婉拒了。那位年轻的男子西装革履，带着一抹浅笑道：“谢谢张总好意，我自己本就是给楚总的助理，适应不来让人伺候，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叶苏只来得及瞥了一眼，就被张总一记眼刀瞪了过来，让她离开。
叶苏坐在工位上，想起办公室那个看着比她没大多少男人，说不羡慕是假的，人家这个年龄给老板当助理，还能受得这样的尊重，而自己呢？
张沭人到中年仍然爱玩，前段时间刚离了婚，反而让他如脱缰野马，玩得更花。叶苏能成为他的秘书不是因为什么名校毕业，仅是因为长得对他胃口，可是小姑娘太年轻，刚步入社会不太懂规矩，只能磨练磨练，受不了了就知道该求谁了。
叶苏虽然刚毕业没多久，但不是傻到听不明白张沭什么意思，明示暗示她都拒了，守住了底线却遭到无情的打压。如今看到一个年轻且能力出众的人，内心里除了心酸，羡慕，也有不甘，凭什么他可以受到人人仰视，受到他人尊重，就连张沭那个老变态见了他都要换一副嘴脸。
直到上周末，叶苏又是被无情压榨加班的一天，刚走到公司大门附近，就遇见了一个身形高挑，相貌出众的男人。叶苏作为新一代年轻女同胞第一反应就是拍照，然后发给闺蜜咆哮：“被无良上司压榨加班却上我遇到这人间极品。”
果不其然闺蜜发来：“卧槽！你今天什么运气，吃的这什么细康！快，上去要微信啊!”
叶苏：“算了算了，这帅哥一看高冷那一卦的，光在这看着就要被冻死了，我可不想自讨没趣。”
闺蜜先是发来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包，然后发来一条，“你懂什么，越是这样高冷的，内心都闷骚，没准看你长得不错就同意了，不同意就算了，明天过后谁还认识谁？”
叶苏内心挣扎，这时身旁传来一声没什么情绪的声音：“你是这个公司的员工？”
叶苏没想到会被主动搭话，只觉得脑子炸了，红着脸回复人家，“啊，是的。”看面前这人与自己年龄相仿，主动问道：“你刚毕业没多久吧？是想来这个公司工作的？”
面前的人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叶苏带人进了公司说：“那我带你进来看看环境？反正周末公司没什么人。”
“那周末你怎么来了？”
叶苏没想到对方会问：“唉，命苦呗，谁让我是个不被看重的小秘书，只能被无情压榨。”
叶苏见那人没什么表情的问：“那这里工作待遇怎么样？”
叶苏想着反正也不认识就说了说，结果后来一时激动，对方还没说几个字，她自己反而越说越多，还把对公司的一些不满也倒了出来，直到后来她闺蜜骂她怎么见人就相信，随便乱说，没脑子。
她当时还想反驳，闺蜜说你怎么知道她是想来上班，而不是你们公司谁家的人，他把你说的这些往上面一报，你就完蛋。
叶苏慌了却无法挽回，周一内心忐忑的踏入公司，张沭就把她叫进了办公室，以为的责骂和劝退却没有落到头上，而是告诉她一会儿总公司CEO要来，让她好好表现，如果成了今后前途一片光明，但是也别忘了是谁提拔的你，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该知道。
叶苏闻言咽了咽口水，想起前两天自己的作死行为，答知道了。终于等来了CEO，叶苏先是被面前的人的长相晃了眼，剪裁考究，量身定制的西装勾勒出的腰肩以及笔直修长的腿。但下一秒叶苏只感觉自己两眼一抹黑，前天遇见的帅哥摇身一变成了大老板，什么前途光明，她只看见了前途荒芜。
张沭向楚云帆表示楚总过来也没带个人，只有萧助理怎么够，要给他安排一个秘书，就把叶苏推了过去。
叶苏此时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却被一道冷漠的视线钉在了那里，她硬着头皮扯着嘴角叫了声：“楚，楚总。”
楚云帆一直没什么表示，张沭说了一堆话，说白了就是想往他身边安人。
张沭感觉嗓子都快冒烟了，后来又询问了一句，“楚总，这个叶秘书你……”。
“嗯。”楚云帆最终出了声，表示同意。
叶苏一时震惊自己就这么水灵灵地成为了大老板的临时秘书。
后来这一周内，叶苏发现楚云帆并没有找她麻烦，只是公事公办，她也被张沭找了不知道多少回，无外乎是没有我你能吃到这么大馅饼？真正应该谢的人是谁你应该清楚，该做什么你应该知道，楚总做了什么有什么动作也要向他汇报，楚总终归是要回去的，别忘了谁才是你真正的上司。
可叶苏并没有从楚云帆那里知道些什么，而楚云帆却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一周之内，公司的气氛悄然变化。
会议结束后叶苏看着张沭和几个部门的负责人脸色难看，却没人敢说什么，不过也没人有空找她麻烦了。
公司内每个人忙忙碌碌，不知不觉间昼夜交替即将到来，叶苏本以为今天楚云帆还要接着加班，从他来的第一天办公室的灯就一直亮着，结果今天楚云帆准时下了班。
楚云帆上午空出时间给莱城的秘书发了消息，去看看他订的东西好了没有，又让秘书今晚带上他定制的东西开车去机场接他，今晚要回去一趟。
楚云帆回到住处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便拿起已经收拾好的行李出了门。
西城的天黑的早，没有了阳光的照射，温度又低了几分，冷风吹在身上让路上的行人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
楚云帆到达机场，找了个位置闭目休息。他最近有点睡眠不足，好在处理的事情有进展。四周行李传送带的声音、乘客和工作人员推动行李车的声音、候机楼内交谈的声音、幼儿玩耍嬉笑声，偶尔还有广播系统播报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楚云帆半睡不睡的状态靠在座位上，他感觉自己没有睡着，却不知不觉到了登机的时间。
余佩今天在总公司突然收到远在西城的老板的消息，本以为要她做什么文件处理，没想到老板今晚要回来，而且接老板回来之前还要去取一下老板定制的鲜花和蛋糕。
余佩比萧枫年长几岁，经验也比萧枫丰富许多，两人工作内容其实差不多，但这还是她第一次接到老板这样的任务，在她眼中楚云帆就是一个心中只有工作装不下其他的木头，哪怕是私生活也是一丝不苟的按计划行事。
虽然好奇，但余佩也不是那种喜欢打听上司私生活的人。
此时半夜刚过十一点，莱城机场行人来去匆匆，余佩靠在车门上目视远方往外走的身影，微风拂过卷曲的长发，红色的指甲哪怕在夜间也格外醒目，灯光照射衬得手纤长雪白，指间夹着一颗女士香烟，一缕烟随着微风越飘越远。
余佩盯得眼睛都已经快要放空了，突然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身着灰绿色撞色假两件风衣，风衣虽过膝，却没有压身高，只见那人抬起手腕看了眼表，目光扫视一圈儿看到了接机的人，大步朝余佩走来。
余佩这时将烟掐了，上前接过楚云帆的行李箱，放入后备箱。余佩发动车子，从内视镜看了眼坐在后座闭目休息的楚云帆，问道：“楚总，是送你回家吗？”
这时楚云帆睁开了眼睛，打开手机道：“不，地址已经发给你了，12点之前到。”
余佩的手机一响，也不啰嗦，开启了导航，车子驶过了机场拥堵的路段，脚踩油门，飞驰而去。
楚云帆这时看见大概两个小时前闵轻舟发来的消息，不过那时他在飞机上，无法回复——“今天去看了楚爷爷，刘姨说楚爷爷还是想出院。”
楚云帆薄唇轻抿，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想了想又按灭了手机屏幕。
马路上路灯飞速向后，如果说一个路灯是一个光点，那么此时楚云帆看到的是由无数的光点连成的线。
车内没有人讲话，手腕上的手表一帧一帧地跳动着，余佩的车技娴熟，稳如泰山，昏暗中的红色指甲在方向盘上轻轻转动，他们便与城市的其他车辆擦身而过。
楚云帆又闭上了眼睛，脑内不停地跳动着的却是西城的事，今天、昨天、过去一周的画面一一闪过，串连成线。
三七分的刘海有一半能露出额头，看到自然流畅的眉毛，楚云帆抬手按了按眉心，再次睁开眼睛，车窗外是他熟悉的景象。
驾驶座的余佩抬眼看着内视镜楚云帆的眼睛说：“快到了，楚总，不超过十分钟。”
“嗯。”楚云帆看了一会儿外面熟悉的街道，低头又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23：47。
一路上好在没有再堵车，车才能顺利的开到这个位置，手机屏幕上的数字也在不断跳动着。
距离闵轻舟家一千米左右，此时腕表表盘上的分针越过了数字10。
余佩在红灯面前停下，半是开玩笑地问：“楚总，12点之前到不了你不会扣加班费吧？”
楚云帆对上内视镜里女人的眼睛，语气颇为认真，吐出一个字，“会。”
前方的红绿灯正在三秒倒计时，余佩发动车子引擎，绿灯亮起的那一刻，余佩开着的车像是离了弦的箭冲了出去，她对楚云帆笑了笑：“那看来为了这加班费，我得开快点了。”
车子在一栋公寓楼停下，楚云帆下车拿起行李箱，余佩将花束和盒子递给楚云帆道：“差五分钟十二点，楚总，别忘了加班费。”
楚云帆弯了下嘴角，“不会扣，谢了，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余佩朝楚云帆摆了摆手，车子消失在夜色中。
楚云帆打开手机，界面还是与闵轻舟的对话框。这个时间，闵轻舟可能已经睡了，但他还是让余佩把他过来。
楚云帆看着闵轻舟那一层楼的窗户，发了一条消息，“睡了吗？我在楼下。”
手机屏幕将楚云帆的脸照的更亮，本没抱什么期待，就在这时看见手机界面上方闵轻舟的名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但楚云帆没有等到回复，就见上方窗户突然亮了起来，闵轻舟拉开窗帘，朝他看了过来。
楚云帆伫立在路灯之下，微仰着头，从西城到公寓楼下，楚云帆冷漠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不断跳动的心脏，而且此刻存在感尤为强烈。
扑通，扑通，扑通……
……
闵轻舟躺在床上感觉着意识渐渐模糊，耳边传来“嗡嗡”的震动声，陷得更深的意识再次被拉了上来，突如其来的响声让闵轻舟一阵心悸的睁开了眼睛，连忙坐起来喘匀了气，拿起床头柜的罪魁祸首。
看见楚云帆发的那条“睡了吗？我在楼下”，闵轻舟刚平稳下来的心跳又一次躁动了起来。
扑通，扑通，扑通……
闵轻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就拉开窗帘看见了楼下的身影。闵轻舟开了灯，果然楚云帆在往上面看，此时注意到了他。
闵轻舟感觉自己对上了楚云帆望上来的眼睛，控制不住的心跳，难以言喻的心情，就在手机从12：57的最后一位数字跳转到8的时候，闵轻舟冲向了楼下。
闵轻舟没有等待电梯，而是走的楼梯间，准确来说是用跑的，三楼两分钟冲向楼下足够了。
电梯需要等待，闵轻舟此时不想等了，他按耐不住那颗躁动的心，需要一个宣泄口。
因为奔跑连带着呼吸变得急促，钟表不知不觉又跳了一格，不善跑步的他只能尽自己所能跑快一点，现在他没有心情考虑自己的脚步声会不会打扰到其他住户。
终于跑到了楼下，眼前的楚云帆一手抱着一束花，一手拎着一盒蛋糕注视着他，就在闵轻舟跑到楚云帆面前时，时间再次跳动了一格，新的一天在此刻开始。
闵轻舟见到人的那一刻就想冲上去拥抱面前的人，可到了面前却控制住了动作，在楚云帆面前弯下腰，此刻他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他放松了肩背，调整呼吸，这时听见楚云帆在他头顶说了新的一天的第一句话，“生日快乐，船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