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醉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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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轻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楚云帆送对方礼物都喜欢带点船的元素了。
好像这样，有什么呼之欲出的东西就能借此表达，可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及。
餐桌就像一条分界线，两人相对而坐，桌上的杯子却是一边是酒，一边是汽水，若是外人单看这桌子不看人，可能以为是两个不同年龄段的饭局，但其实这是一方对另一方酒量的照顾。
可偏偏有人虽喝着汽水，却觉得这种日子就应该喝酒才应景。
闵轻舟拿着杯子，看了看双方被子里不同的饮品，仰头将杯子里的汽水一饮而尽，对楚云帆道：“我想喝你那个。”
楚云帆抬眼并没有动作道：“这酒不是低度酒。”
“没事，你生日，又是七夕，不喝酒怎么能叫庆祝，怎么算过节。”
他说的倒是豪迈，但辛苦的却是没喝醉的人，楚云帆决定再劝劝，“你醉了，这一桌子菜还怎么吃？”
闵轻舟又一次说出了上一次两人喝酒时说的话，“这么多年，我酒量已经很好了。”
闻言楚云帆只觉自己顿时有点头疼，他想起来上次在泠江岸闵轻舟也是这么说的，结果不言而喻。
“那说好，今天我不照顾酒鬼啊，你自己如果喝醉了自己走回房间。”楚云帆无奈轻叹，既知劝不动也就不再劝了，反正闵轻舟这也不是在外面跟别人喝，便给闵轻舟倒了酒。
闵轻舟知道楚云帆不会不管他，拿着被倒了酒的杯子，有恃无恐道：“放心，我没问题。”紧接着抿了一口酒。
酒的口感非常柔和，细腻，酸度中夹杂着轻微的果甜，闵轻舟想着，自己小口小口的喝怎么会喝醉。
窗外的黑夜中让人觉得凉爽，出去的人却感受得到身上冒着汗，广场上参与活动的人心潮澎湃，他们本应觉得热的身体换了一种方式释放了出来。
窗内的一隅，花束上的花朵娇艳欲滴，在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使人愉悦放松。
餐厅的食物吃了大半，餐桌的两人已经开始收餐具了。
闵轻舟的脸透着绯色，因喝酒而活动有些迟缓，嘴里还在骄傲的对在一旁将餐具放进洗碗机的楚云帆道：“你看，我没醉吧，至少我没向上次一样醉倒。”
“嗯，厉害。”楚云帆无奈，随后便将给闵轻舟一开始倒的那杯酒，剩下的小半杯酒喝了。
后面已经醉了的人还在继续道：“我都说了，这么多年，我的酒量已经很好了。”
楚云帆心道：嗯，从一杯低度酒醉倒，变成半瓶左右低度酒醉倒，很有进步，现在还能喝大半杯中等度数的酒了。
楚云帆还要简单收拾下餐厅，给闵轻舟递了杯温热的蜂蜜水道：“我还要收拾下，你先去客厅休息。”
闵轻舟慢慢地喝着杯子里的水，舌尖微甜的感觉让他慢半拍的想起味觉彻底恢复后，尝到的桃花酥的味道，“甜味真好啊，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
当时的想法与现在的想法重合，闵轻舟的莫名感叹说出了声。
楚云帆看着闵轻舟不知道因为想到了什么带着点伤感的表情，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心中一顿。
餐厅里没有人说话，闵轻舟不知怎么，感觉头好像更加昏沉了，但自己的神经却是更加兴奋了。
此时他没反应过来汽水正如催化剂一般让酒在体内充分吸收。
刚刚楚云帆好像说了什么，自己怎么坐在客厅了？闵轻舟此刻窝在沙发里，透过电视屏幕看着身后的黑白线描挂画。他有些醉了，视线在酒精的作用下没有那么好，却也不影响他在这种状态下自己发散思维。
闵轻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里线条组合的几何图，白色的清晰些，黑色部分与电视屏幕颜色接近，就模糊些。他合上眼睛，刚刚的图形在脑海中逐渐成型，图形在脑中活了起来。渐渐的，这些图形不受控制的转圈，变成一个个漩涡，将他带入其中。
闵轻舟靠在沙发椅背上的后腰，缓缓朝着沙发扶手的位置滑倒。他觉得酒劲儿再一次涌了上来，酒精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觉得头痛。
闵轻舟就这么半躺在沙发上，那些经久的记忆一波又一波地冲出各自本该封存的盒子，随着酒精刺激他一根一根的神经，记忆一帧一帧地充斥着大脑，使得他痛苦与回忆并存。
他不知道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头是痛的，回忆是清晰真实的，他在其中是可以思考的。
楚云帆出来的时候，看见的是闵轻舟醉倒在沙发上却睡得不踏实，被酒气熏红的脸上流淌着汗水，眉间紧促，双眸紧闭，双唇无声地翕动着，好像是做了什么不太好的梦。
楚云帆轻轻推了推闵轻舟，想要将他带出这个对他并不好的梦境，可是他叫了闵轻舟两声，闵轻舟没醒，反而还带着难过的语调叫出了楚云帆的名字。
楚云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也禁了声，想要听听闵轻舟要说些什么，可是闵轻舟连续叫了楚云帆的名字后，除了“别走”、“我不想……”、“我xi……你”之类的，其他却听不清了。
楚云帆等了一会儿，闵轻舟依然是他走进客厅看见的状态，楚云帆用手继续碰了碰闵轻舟，轻声喊他，闵轻舟却在这时大力抓住了他的手。
手心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似的，贴上楚云帆干燥的手，楚云帆能感受到闵轻舟手心的汗水带着一丝粘腻，楚云帆试图将手抽出来，闵轻舟好像感知到了，眉间锁的更紧了些，同时也加重了手握紧的力道，生怕楚云帆跑了。
楚云帆沉默看了闵轻舟汗津津的脸几秒，被握住的手彻底泄了力道，任由闵轻舟握着，另一只手还轻轻拍了拍闵轻舟握着他的手，“放心，我不走，我在。”
闵轻舟好似听到般似的，让锁着的眉间松了些许，手虽然没有松开，但也不再施加力道。
楚云帆拿纸巾轻轻擦了闵轻舟额间的汗，脸上的热是透过纸巾都能传到楚云帆手指皮肤的温度。
而闵轻舟正因为漩涡将他带入梦中，梦见还是小时候的自己在水池里拿着玩具玩水，刺眼的阳光将周围照的很亮，天空很蓝，草坪绿油油的色泽泛着油亮，闵秋柏和韩花妍在阳光下温柔的看着他，而他看见爸爸妈妈时扬起灿烂的笑朝着父母招手。
渐渐的随着自己逐渐长大，跟闵轻舟和韩花妍的互动也不停的在变化，一起看书，一起旅行，一起吃饭，一起交谈，三口之家的幸福是逸出梦境的真实。
但随着闵轻舟看着自己突然晕倒，迎来的是解不开眉间的父亲和时常红肿眼眶的母亲。
天空不再那么蓝，而是覆盖着厚厚的云层，草坪颜色的饱和度也随之变得愈浓。
最后躺在闵轻舟面前的是在医院里盖上白布的两具尸体，和茫然无措的自己今后孑然一身的生活。
漩涡再次旋转，闵轻舟看见了自己走进新生入学的校门，拜访完学校的校长主任，走向自己被分配到的班级，撞到了一个人。
闵轻舟轻声道歉，抬头对上一双再也忘不掉的眼睛，凤眼眉清，眼尾上翘，教室的底色突然明亮了起来，哪怕是在梦中，闵轻舟都能听到自己错拍的心跳震耳欲聋。
后来闵轻舟跟这人交集渐渐多了起来，对方从对自己冷淡的不行变得对自己笑容多了起来，话多了些许。他们同放学，共论题，谈梦想，幻未来。那错拍的心跳如烙印般从始至终，自己的感情也跃然纸上，空气中有星星点点的光斑随着自己的心动，轻轻跳跃舞动。
随即又因为自己的突然晕倒，所有的画面就像镜子一般轰然破碎，镜子上的玻璃统统掉落，里面是另一个画面，自己拒绝了楚云帆的经常探望，最后楚云帆在机场离开的背影是他再一次变成一个人的最后一个讯号。
最终他因病难愈，即将消失于世，离世之前眼睛里是楚云帆离开的背影，这个背影被一双带着遗憾的双眼框住，双唇无声的张合着，那是一句述之于口的话语。
闵轻舟就在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没从这走马灯一般的梦境中走出来，他甚至以为自己依然置身于梦中，语调中带着痛苦的呢喃，重复着，“楚云帆，我喜欢你啊……”。
闵轻舟神情恍惚的看着天花板，眼眶湿润，自己手里还握着别人的一只手，却浑然不觉。
而被他握着手的楚云帆不仅听到了他呓语间的表白，也僵在了那里。
楚云帆近期的确有向闵轻舟告白的打算，他想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但缓和到和从前差不多了，和曾经相比关系更近了些以也是有的，但他也有他的顾虑，曾经他们关系那么好，闵轻舟突然渐渐疏远了自己，后来还……，又刚好赶上他要出国，最后连联系方式都不见了。
楚云帆不打算打无准备的仗，所以他在准备告白的同时也在观摩闵轻舟的反应，如果闵轻舟有一点不舒服的表现，他便可以跳回原位，总之进一步喜欢的人终成伴侣，退一步喜欢的人哪怕不喜欢自己，只要没彻底捅破还能当朋友。
但是闵轻舟刚刚说喜欢自己，他喜欢我，楚云帆现在如同大脑当机一般的想着，怎么办？有点突然啊，这不在计划内啊！他现在一副还在梦里没清醒的状态，可能会以为我没听见吧？但是我怎么可能没听见？怎么能当作没听见？
楚云帆越想心跳声便越快，声音大到让他觉得闵轻舟是不是会听见，越想整个耳朵越来越红，就连脸颊都透着粉，如果闵轻舟这时清醒过来看到楚云帆的脸的话，大概会问你是不是也有点喝醉了。
但闵轻舟并没有发现，他还沉浸在梦中，虽然睁开了眼睛，却并没有觉得自己已经醒了，因为醉酒的头痛和久远的记忆一波又一波刺激着他的神经，就连眼神也是迷离的状态。
“我……”。
闵轻舟突然发现周围有人，瞬间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发现自己现在好像没有身陷梦境，而沙发下还坐着另一个人，正是刚才梦里的另一个主角。
只听那人说：“我也喜欢你的。”
刚开始发声还有点犹豫，但最终还是坚定的话犹如惊堂木，惊醒了以为自己还沉浸在梦中的闵轻舟，那一轮轮刺激他神经的梦境被这一句话打碎，这一句话就这么撞击他的脑袋，以至于他在最开始被吓到后半天没缓过来。
闵轻舟是真的没察觉到楚云帆坐在一旁，这句话一出他才发现自己已经醒了，自己还紧紧握着楚云帆的手，楚云帆为了方便他握着，还特意坐在了地上，身体靠在沙发上，此时顶着红到滴血的耳朵，和那双好看的眼睛再也藏不住的爱意正看着闵轻舟。
闵轻舟霎时呆愣在那里，忘记松开楚云帆的手，也忘记了自己会说话。
曾经自己离世前最后的遗憾得以弥补，闵轻舟张了张嘴，半天没找到自己的声音，楚云帆也没有急，虽然紧张，还是静静的等待着闵轻舟的话。
闵轻舟松开楚云帆的手，咽了咽带着酒味的口水，他这时突然有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我再咽一口口水会不会醉？
闵轻舟本来干了的眼眶再次湿润，眼尾带着点红，看起来确实像是更醉了。他喉间动了动找了自己的声音，微哑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问出的话却是不太敢确定的问句，“你，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楚云帆将闵轻舟松开了他的那只手拉了回来，握在自己的手里，轻轻抬着头，认真的看着闵轻舟，“闵轻舟，我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喜欢了很多年。”
楚云帆前半句说的温柔而郑重，后半句还笑了一下，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真挚而感慨。
楚云帆握着闵轻舟的手也有点潮湿，许是手心里也出了汗。
闵轻舟也在楚云帆说完最后一句话后，眼眶中的水再也不能储蓄其中，右眼中一颗水珠最先无声的掉了出来。
楚云帆从地上起身，面对面坐在了闵轻舟的身边，闵轻舟的视线随着楚云帆的动作而动，眼睛像是水洗过一遍，透着明亮的水光，眼中还留着没擦干的水迹。
窗子响起一声一声“吧嗒吧嗒”敲击玻璃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吧嗒声变成了细微的沙沙声，雨水冲刷着窗子，窗户的玻璃留下了一道道水痕，氤氲了视线所及的夜景。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醉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