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新年（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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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年的尾声总是在风雪中度过。
最后的这一个月，闵轻舟没有为了那点怎么努力都涨不上去的积分而努力做菜，或是继续接委托。
他这一年来，为了完成系统布置的任务，在自己曾经一直不擅长的领域“嘎嘎乱杀”，也是有外挂的缘故，比实打实地学习做菜的专业人士快了不知多少倍。
为了研究一道菜东奔西走，体会委托人想要这道菜背后的故事，八大菜系自己也能上手试上一试，还收获了很多能与自己相辅相成、给予正向反馈的可爱的人。
上一次他死前的遗憾是没能见楚云帆最后一面，要带着自己深藏于心的感情随风而逝。
现如今，他赚来了一年可活，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他们还在一起了。
他想，即使是任务失败，明天死亡，他也了无遗憾。
只是，之后要见面大抵是“蝴蝶于梦”。
我离开后的日子，如果你想念我，就去坐船，偶遇一只蝴蝶吧！
我就知道你想念我了。
我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到你身边。
十二月，就当是给忙碌了十一个月的自己放个假。
见见曾经的朋友，陪陪重要的人，做想做的事情。难得的悠闲，竟一时觉得奢侈，自父母离世，他好像从没这么富有过。
闵轻舟拿笔杆戳着自己的脸颊，每次想起什么，就在小本上写上两句。
他离开以后，至少证明了他为多赚的这一年留下点什么。
可是，这一年，他需要证明吗？
这个月是朔风凛冽、刺骨的开始，下雪的频率也逐渐变多。
刘凭一家所展现的温馨，是他曾拥有的。
刘叔叔和刘婶婶待他如亲子，刘凭结婚时他早已出生，孩提时见证过他们的婚礼。
茉莉这孩子眨眼间长成了大姑娘。
和煦宠驿今天多了只兔子，一进去，何旭正跟顾客说这兔子长不大，大概多少钱一只。
闵轻舟看着这兔子，长得兔模兔样的，和那种兔子玩偶有点像，待顾客走后问道：“你这兔子真的长不大？”
“那当然……”何旭看了两人一眼，大概最近这样的话术说多了，连忙嘴里拐了个弯，“不绝对啊！”
闵轻舟静静地笑看他表演，何旭看他表情越说越有点心虚，破罐子破摔道：“少喂点兔粮还能控制，但兔粮吃多了还是会长的。”
这个月又去了一次余佩所在的分公司，两人一起吃了饭。聊天时还了解到关于“思乡”app的拓展进度，如今已稳定遍布整个亚欧板块，计划在未来三至五年内，在全世界都能看见“思乡”的影子。
他乡之旅，以“思乡”解思乡。
现在他经常和楚云帆住在一起，时常会去楚云帆的公司，每次做点什么吃的，都会给萧枫带一份，休息时俩人也能闲聊几句。
除了一起吃饭，就仅仅几句，后面要说什么就被人拉走了。
……
见完那些熟悉的人，内心也算圆满地画上了句号。
闵轻舟时常去给父母、外婆，还有楚爷爷扫墓，也算是跟楚云帆一同见了家长。
偶尔楚云帆不在家，看见有趣的菜品，还是会做一下的，毕竟系统小精灵‘饕餮’的胃，真的是个饕餮。
而且，最近‘饕餮’一直监测系统审核进度，焦虑得都快掉毛了。
有时他也很奇怪，明明系统就像机器，亦或是数据化一般的存在，而身处其中的虚拟精灵一般都是设定好的，情感不该这么丰富才对。
所以这个系统，或是‘饕餮’存在了多久呢？
这点无从得知，但他很感激遇见‘饕餮’与系统，即使最后审核不通过，但这多得的一年时光和好的身体是从遇见‘饕餮’开始的。
无论结论如何他都该感恩这一切。
最后的半个月，他想多陪陪爱人，他们相识十年，却因意外有六年左右的空窗期，两个胆小鬼以朋友的方式就这么相处着。如今得以修成正果，他倍加珍惜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一起吃饭，一起看书，一起散步，一起打扫，一起……
明明都是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他觉得和他永远都做不够。
大抵是最近闵轻舟的行为与以往有些许不同，可又想不到是哪里的不一样，因为他们做的不过是经常一起做的小事。
楚云帆敏锐的察觉与闵轻舟温馨相处之下的那一丝异常，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又是那种眼前有一层薄雾，前方有一片虚影，他伸手去够，却够不到。
这层雾很薄，薄到一阵风即可吹散，可没有风。
这种预感到什么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油然升起，一向对任何事游刃有余的他内心陷入了恐慌。
他能做的就是有限的时间紧跟着闵轻舟，好像这样他就能从中得到一丝安全感。
即使那一天，他们相拥，相吻，他们突破了最后那一道防线。
他们呼吸交缠，汗水滴下。
他们十指相扣，他攥得很紧。
他感受着他身体的每一丝反应。
在他适应了他之后，又变得用力，看着他因为他的动作而疼痛，皱眉，流泪……
他抱着他，紧贴在一起。
他们合二为一，他们彼此相融。
虽然结局尚是变数，但闵轻舟不想因这个变数而留有遗憾。
冬季好像是一切事物沉寂的状态，猫都变得懒洋洋的。
猫屋内的另外两个人靠在一起，一个处理文件，一个给翻着肚皮的兰桡梳毛。
冬日里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两人身上，兰桡翻滚了一下身子，露给闵轻舟一个背影。
闵轻舟动一下，靠在抱枕上的腰就隐隐作痛，脖颈上一片一片的红印，出门都会让人觉得吓人的程度，像殷红的颜料晕染画卷，落日前的红霞在天边格外抢眼。
闵轻舟将梳子随手一扔，靠在了一旁的楚云帆的身上。
鼻尖缠绕着专业调香师特调的木质香，他脸埋在楚云帆身上，味道很好闻，使他继续往对方怀里拱了拱，身上某些地方的些许不适似乎都得到了缓解。
楚云帆的眼睛没有看他，却覆上了他的手，指腹摩挲着手腕袖口上雕刻的银杏，以及那片银杏叶。
“帆哥。”闵轻舟躺在楚云帆大腿上，看着天花板，手里摸着猫。
“嗯。”
“还有一周今年就过去了，之后你有什么计划吗？”
“M国有些项目还在负责，明年要开始接手Y国部分产业，所以……”
“啊~”闵轻舟将头埋进楚云帆小腹，撒娇意味的抱怨道：“这么忙啊！”
楚云帆身子一僵，这时又想到什么，斟酌道：“晚上不加班，还有周末是可以陪你的。”
“跨年那天呢？”闵轻舟露出脸来看他，“跨年也可以陪我吧？”
“那天，好像有个宴会需要参加。”
闵轻舟没在说话，就着这个姿势环着楚云帆的腰。
气氛逐渐沉了下去，楚云帆放下iPad，抹了抹闵轻舟的头，安抚道：“我尽快结束，马上回来陪你，好不好？”
闵轻舟点了点头，在楚云帆的腹部蹭了蹭，他感受到被抱着的人身体的反应。
他光速般坐起，尴尬地笑了笑，接话掩饰道：“没事，你去忙，毕竟是工作的必要环节。”
说到这，闵轻舟顿了顿，笑容逐渐变成了浅笑，“如果以后有机会，你再补偿我，陪我去别的地方玩。”
“嗯，等忙完这段时间，就陪你。”
“那说好了。”闵轻舟看着渐黑的窗外，蓝调弥漫，让人沉溺其中，他觉得此刻静谧温柔，若时间能在此刻停歇不前该有多好。他拉起他的手，十指相握，莞尔一笑，“之后你有时间就陪我去我想去的地方。”
“嗯。”
“那我想想，去哪里好呢？”
楚云帆看着闵轻舟绞尽脑汁的模样，眼里尽是温柔。
“有了，我们一起去栾城的梅林大街散步。”闵轻舟看向他，眼神里带着期待，“一二月份梅花开得正盛，肯定很美。然后我们拐弯去巷子，去那个饺子馆，那里的李婆婆手艺特别好。”
“好。”
“然后，我们去西城。”闵轻舟越说越来劲，语气里全是对之后可以和楚云帆一起去旅行的期许，“我记得那里要比莱城还要冷，雪比这里还要厚，我们一起溜冰滑雪。”
“好。”
“对了，文颢他妈妈家就住在那里，我有没有和你提过。”闵轻舟想起这个笑了起来，与楚云帆对视，眼底的温柔带着粼粼波光，“他妈妈的眼睛和你一样是丹凤眼。”
楚云帆：……
“我们一起去Y国，你之后不是要接手那里的一部分产业嘛，那我们就去逛一逛。记得之前和你提过的Autumn Lotus董事长，之前不是跟你们有过合作？梦秋姐和嘉禾姐，人都特别好。”
“好。”
闵轻舟想起一个就说一个，楚云帆一一温和回应，他还是时不时的摸索一下闵轻舟手腕处的袖口。但是前些日子的那种莫名的恐慌，在此刻消失殆尽。
平安夜里苹果加个包装纸，价格翻了不知几倍，莱城的整条商业街门口挂上灯笼，摆上圣诞树，有的门店一进门就能听见各种喜气洋洋的圣诞歌曲。
Jingle bells,jingle bells,Jingle all the way……
I wanna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I wanna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饕餮’出现在闵轻舟的斜上方，看着闵轻舟静静地看着窗外的热闹。
他好像游离在外，这里的热闹跟他没有关系。
他是这个世界的观察者，存在其中，却不参与其中。
“ ‘饕餮’，你想吃苹果吗？”闵轻舟忽然开口，“平安夜那天你都没有出现。”
“宿主……” ‘饕餮’看着闵轻舟没什么情绪的波动，一时不知该夸他的宿主内心强大，临危不惧，还是该心疼他了。
系统审核还没有结束，主系统那边还没有反应，但是现在眼见着距离一年的期限，不到一周了。
‘饕餮’也有点气愤，平时分派任务，使唤人时，堪比光速，到了现在比人间的2G网还要慢，这该不会是早就看他资深老精灵不爽，故意整他吧。
“对了，还有不到一周了，你想吃什么？我可以进小厨房给你做。”闵轻舟偏头看他，眼里带笑，“以后，就没机会给你做了。”
“啊！” ‘饕餮’拉拉个小脸，一脸的不开心，“宿主，我不许你这么说，你要相信……”
“想什么呢。”闵轻舟抬手捏了捏‘饕餮’软乎乎的脸蛋，手感不错，“咱们一年之约要到期了，之后我就看不见你了吧？没办法继续投喂你了。”
‘饕餮’搓搓脸，表现出不满闵轻舟捏他脸的样子，“宿主你真是的！哼，那我可要点餐了，大点特点。最近我发现好几种美食呢，还有还有，你们城市里的美食你还没带我吃过呢，我也要大吃特吃！”
“哈哈哈，好。就是到时候，你的小羊形态就变成小猪了吧。”
“哼哼，怎么可能，本精灵怎么会被小小食物影响颜值和身材。”
“哈哈哈……”
“宿主！你够啦！”
“好，好，我们‘饕餮’是整个系统内最帅最可爱的小精灵，我们‘饕餮’独一无二。”
‘饕餮’愣了一瞬，想起那次闵轻舟发烧，他没注意退烧药保质期，导致闵轻舟误食过期药病情加重。闵轻舟恢复后做任务时，也曾安抚的说，还有认真的说过，‘你独一无二’。
‘饕餮’回到系统内，看见一直放在自己小房间内的那个木雕饕餮，那是闵轻舟给楚云帆做生日礼物时，他缠着闵轻舟要的。
闵轻舟还特意设计了一下，做出了这么个小玩意儿。
他把木雕攥在手心里。
有时他也不明白，系统、精灵、宿主这三者之间明明就是合作关系，系统就类似于人类世界的AI程序，精灵类似于这个程序中的辅助功能，或者任务对象一类的，再就是宿主就是完成任务的。
既然他们之间只是合作关系，合约一到，缘分即尽，那么为什么他会产生这种不舍的情感？
这一年与闵轻舟相处的种种回忆，走马灯般过了一遍，曾经种种，恍如昨日。
他应该属于系统精灵中的异类，其他精灵是系统专属，而他竟可以不受系统控制。
这是他随着等级提高逐渐发现的，以前他没有绑定过宿主，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那么……
楚云帆看着设计师发来他筛选已久，最终制作出来的成品图片，预计到达的时间刚好是跨年那天。
宴会结束，他可以带闵轻舟去订好的餐厅一起吃饭，然后将这个礼物送给他。
闵轻舟这几天都会进系统小厨房给‘饕餮’做一份美食，也给喜欢他美食的朋友做了一份礼盒款点心，这里面包含了这一年他做过的所有的易保存的点心类食物。
精力有限，只给莱城内的朋友准备了，阳历年的前一天送给他们。
只是，自那天聊天后‘饕餮’就没再出现过。
他尝试着呼唤，呼唤了很多次，没得到回应。过了两天后，他才听见‘饕餮’的声音，但只闻其声，不见其身。
‘饕餮’解释最近一直在系统内，不方便露面，有时可能不能及时回复他，不过他还是会吃闵轻舟做的食物的。
闵轻舟这才松了口气。
‘饕餮’声音没了之前的那股子活泼劲儿了，但也故作轻松地告诉闵轻舟，他找到一个加速器，可以加速审核，但那一瞬间，宿主你会失去对身体的掌控权，陷入昏迷，直至系统给出了最终评分结果。
“那我昏迷后有生命危险吗？”
“这个不能确定，因为这个加速器不太能保证加速时长，所以宿主你陷入昏迷这段时间类似于植物人的状态。”
闵轻舟陷入沉默，随即坦然面对，“也好，至少，活下来的几率更大了。”
“没错，我特地前来告诉宿主，就是希望宿主你找到一个能保证人身安全，维持生命体征的地方。”
闵轻舟沉思片刻，为了不增加医院病房压力，又能维持生命体征的地方，他此刻有了些眉目。
现在要做的是不给身边的人添麻烦，但令人为难的是时间不确定。
其他人倒还好说，一直生活在一起的楚云帆那边不太好解释。
来不及他细想这些，时间很短，光是给自己安排好护理疗养院，已经到了年关。
带礼物送人，寒暄片刻又去下一站，人不多，但他想好好感受一下莱城的最后一天。
全都送完已经到了下午，仰头望天，天色渐沉。
他打了个喷嚏，鼻尖被冻得通红。
今早楚云帆好像趁他半睡半醒间说晚上定了餐厅。他没来得及回应就又睡过去了，醒过来又忙碌着给‘饕餮’准备了一份食物，在系统小厨房留下礼盒点心，接着出发给其他人送去。
现在快要到了和护理疗养院约定好的时间了，只能抱歉地发消息告诉他去不了了，要出远门，暂时回不来。
天边的最后一点橘光沉没，天空中的蓝一点一点加入了墨色，直至看不出原本的蓝。
参加完这场商务宴会的楚云帆才得空看手机，已经到了半夜，但好在拿下几个不错的项目。
打开置顶消息，莫名让他心头一沉。
拨去电话，半晌才接通，背景音极为安静，闵轻舟似乎控制着说话的声音。
“你在哪？”
“我……”
“说实话。”楚云帆按捺住那一丝令他焦躁的内心，吐出一口气，放缓声音，“至少，让我知道你在哪。”
“帆哥。”闵轻舟在那一头好像笑了一下，没有接楚云帆的话，“快到零点了。”
楚云帆从车后座下意识看向窗外的月亮。
“就这样，陪我跨个年吧！”
各大广场聚满了人群，一起倒数。闵轻舟躺在病床上，忽略了楚云帆后面的话。
10，9，8，7，6……
其实他听得有点模糊不清了，手搭呼叫铃，望向窗外的眼睛似乎能透过百里外，将一切的热闹看个精光。
楚云帆听着闵轻舟从接电话后没多久，声音就有些微弱。他越是焦急，隐形的秒表反而在他心间一直倒数，这一声一声的倒数砸在他素来平静的内心。
5，4，3……
“闵轻舟，你说话，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变大，没了以往的冷静。一向理智的他，那根弦似乎断了，催促着司机开快点，又不断地跟手机另一头说话，全无刚刚宴会上的从容。
2，1，0……
新年快乐！
砰地一声，烟花在黑夜炸开，照亮半边天空。
广场上，人声鼎沸，喜气洋洋。
楚云帆听到跟人群声一同说“新年快乐”的还有手机里微弱的声音。
但是天空的那一声炸响，似乎也炸开了他的心脏，那一瞬他感受到心脏疼痛到几乎让他喘不上气。
他调节自己，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拨通一个号码。
新的一年，有人欢喜有人愁。
楚云帆动用了在莱城所有的关系，又坐在警局，从众多监控录像中寻到他想看到的身影。
楚云帆一身宴会上新裁制的西装礼服早已皱皱巴巴，一边看着闵轻舟的行动轨迹一边保持理智分析他下一步会去哪，一双眼睛熬得通红，眼下乌青。
凌晨至拂晓，终于，传来了闵轻舟在莱城百里外郊区疗养院的消息。
闵轻舟只觉意识抽离，昏睡过去。
再次睁眼时，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眼前亮如白昼，而身后万里星河。
这里是他和‘饕餮’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好几天没见到‘饕餮’了，一时有点不太习惯。
只是，‘饕餮’现在在哪呢？怎么没出现？
“ ‘饕餮’？”
“ ‘饕餮’！”
闵轻舟呼唤几声，那个熟悉的身影才隐隐显现。
只是与初见不同。
初见时，‘饕餮’就是一副小孩的样子。
绑定系统后，一开始‘饕餮’的形象在现实生活中比较像小羊，后来升级才有了小正太的形态。
只是现在，眼前出现的是顶着羊头的‘饕餮’。
“ ‘饕’……‘饕餮’，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闵轻舟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回想起‘饕餮’的话，让他的声音有点颤抖。
“宿主，有没有很怀念我这个样子啊？” ‘饕餮’还半开着玩笑。
闵轻舟感觉自己的这个灵魂体都在俱颤。
“我可以解释！我可以解释！”在闵轻舟再次说话前，连忙安慰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天‘饕餮’意识到自己虽被定义为系统精灵，但是他好像不受系统控制。
那之后他来到系统主空间，发现真的是这样，一般的系统精灵非召集，不能主动穿梭进主系统空间，而他竟然可以自由穿梭。
察觉到这一点，他开始用念力控制主系统的一切事物，发现都在他的掌控中。
他又尝试了下一步测试，那就是闵轻舟外婆的那个委托。
当时审核还有20%，如果等到审核结束，宿主早凉了。他尝试加速审核进度，发现有用。
只不过，这场绑定尚未结束，所有的能力都在维持着所绑定的宿主身上，想要继续动用能力，那就只能消耗自身的能量。
好在闵轻舟是一个合格且出色的宿主，以往投喂精灵任务每次都很用心，而且这期间又没断了他的食物来源。
有了食物，还是这种用心制作，用心之物都会有制作之人的情感。
他就补充了能量来源。
只要与闵轻舟的合约期一到，他的形态就会逐渐恢复，还能变成少年的形态。
闵轻舟只觉得眼前一晃，‘饕餮’逐渐变回了那个拥有肉嘟嘟小脸的白色卷毛小正太。
又渐渐地身体逐渐变大，脸上的肉逐渐减少，变成了带着点婴儿肥却已经有棱角的少年人了。
气场与之前也大有不同。
“ ‘饕餮’你这是又升级了？”闵轻舟眼中带着惊讶，又觉不对，自我否认道：“不……”
面前的白色卷毛少年人，依旧有一副羊角和羊耳朵，神情也不似之前的调皮，却带着少年人不该有的成熟，彬彬有礼地微微弯腰行礼，“我是这个系统的主神。”
闵轻舟那一瞬很多以前觉得有点匪夷所思的地方都有了解释。
“我存在了不知多久，手底下的精灵绑定宿主做任务能够维持系统稳定，主神的能量来源除了我自身之外，再提高也需要系统精灵的任务。”
“大约一百多年前，人间找不到合适的宿主，系统精灵不能靠做任务获取能量，系统难以维持平稳。于是，我用自身能量维持整个系统，再化为精灵形态，自身节能，寻找合适的宿主。系统的节能模式类似于当今AI却又高于AI。”
“所谓合适的宿主，除了一些既定条件外，还得满足主神你自己的癖好吧。”闵轻舟忍不住吐槽道。
他尴尬笑笑，谁能想到他精灵形态仍然是个颜控，所以耽误了这么久，“当时为了维持系统不会崩溃，导致变成了精灵后失去记忆。”
但同时又庆幸自己遇到闵轻舟这样的宿主，他微微一笑，“还是叫我‘饕餮’吧，你叫主神怪别扭的。”
闵轻舟莞尔一笑，上前揉了一下蓬松的白色卷毛，又捏了一下他的脸，“手感不如小朋友形态好了。”
此刻的气氛，仿佛回到了这一年他们相处的每一天。历历在目，无一不怀念，也无一不释怀。
至少他们都没事。
“宿主，由于之前系统的数据形态难以判定你给外婆做的番茄乌冬面是否合格，现在，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是合格的。”
“您外婆虽然说要加番茄酱，但其实非常想念自己的女儿，所以您做的那碗番茄乌冬面没有任何问题，它满足了一个母亲对没来得及见面又未能送最后一程的女儿的怀念，所以您外婆她是了无遗憾离开的。”
闵轻舟在听到“非常想念自己的女儿”时眼眶就已经通红一片，听完‘饕餮’的解释，仰头想要抑制泪水，可他现在的状态没有眼泪。
一家私人疗养院，病房内，病床上沉睡好几天的人突然泪珠滑落。
闵轻舟调整片刻，“谢谢你告诉我。”
“宿主放心，系统统计完总分后你就会马上醒过来。不过我将这里的时间放慢了，外面应该过去几天了。”
闵轻舟顿时想起跨年前，他还和楚云帆通过电话。
他手捂上了眼睛，楚云帆应该找到他了吧，应该很担心他，可能还会内心陷入恐慌。
“放慢时间是为了让宿主你在接管身体掌控权的时候有个适应的过程，一年前，你可是濒死，呃，死亡状态。”
“嗯，可以理解。”闵轻舟看向这个矮他半个头的少年，“那么你呢？”
‘饕餮’一怔，闵轻舟拉着他坐下来，背靠白昼，眼望星空，“合约一到，系统结束统计，我就见不到你了吧。”
“是啊。” ‘饕餮’望见闵轻舟满眼星河，“合约是我们连接的通道，现在这样已经算是我动用能力，护住你的灵魂。”
“这样也好，就当多陪你几天。”
“宿主……”这一声，他好像变回了只知道吃的小精灵，随时可以扑到闵轻舟怀里，但又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以及闵轻舟已有男朋友，担心不妥，便又收回了手。
闵轻舟察觉到了，主动拥抱了他，就像以前那个熊孩子撒娇跑到他怀里一般，顺势捏了捏羊耳朵。
他们一起回忆从相遇到现在发生的趣事。闵轻舟时不时吐槽‘饕餮’的种种行为，‘饕餮’有时尴尬转移话题，有时傲娇认同，有时据理力争……
系统积分已核算完毕，一个和‘饕餮’声音很像的电子音在上空响起……
经统计合约期内，任务一集齐八大菜系……
任务二弘扬美食文化、体悟人与美食间的情感寄托……
恭喜宿主复活成功……
闵轻舟看着自己在这个空间内的身体逐渐透明，他望着变成少年形态的‘饕餮’红了眼，笑着跟他告别。
他也对其招了招手，消失在这个空间。
私人疗养院，这间病房里的病人是个植物人，一周前转院进来的，而照顾他的人几乎没怎么合过眼。
一边处理着工作，一边照顾着床上的人。
前几天他发现跟睡着一般的人流了眼泪，那一天整个留在院内的有名专家忙了一整天，没能给他一个结果。
站在一旁的萧枫清楚的看见楚云帆眼里重新燃起希冀的光，再次熄灭。
闵轻舟眼睛还没睁开，耳边似乎听见‘饕餮’说“宿主，再见”，鼻尖嗅到一阵淡雅的花香，指尖轻轻颤动，又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
闵轻舟眼睛缓缓睁开，对上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楚云帆的那双疲惫凤眼。
闵轻舟想说话，没能马上发出声音，先对楚云帆扯了个淡淡的笑。
看见那双曾初遇就惊艳到他的眼睛，因他变得如此，心疼地抬手要覆上去。
楚云帆回过神来，眼圈再一次红了，却不敢确认一般，只是紧紧攥着闵轻舟的手，怕这只是他的幻觉，或者闵轻舟再睡过去，另一只手去按响呼叫铃。
医生检查后，除了身体有些虚弱外，已无大碍。
病房里再次变成了两个人，久久对视，望着彼此，楚云帆猩红的眼眶似乎确认了此刻身处真实，而非梦境一般，才滑落了眼泪。
阳光照在窗台的盆栽上，绿意盎然。
十指紧扣的手上，两点银光被照亮。
岁津云暮，一元复始。
一月末，栾城的梅林大街上，满街梅香，花瓣三两落。
“你看，我就说这个时候的梅花开得最好看！”一人快步走到前，鼻子一吸，吸了一口梅花味儿的冬天。
另一人语气无奈又带着宠溺，“你慢点，回来，拉链又不拉好，现在身体还虚弱，冷风别吹久了。”
闵轻舟的拉链被拉到了最顶上，脖颈上温润的玉锁再次回归了温暖。
走到一半才想起来，“哎呀，今天饺子馆不开门。”
“还想着饺子呢，就算这样也不是你大年初一就打乱我的计划，跑到栾城压马路的理由。”楚云帆凉凉道。
“我这不是憋太久了嘛，光想着这时候梅花正旺，落得不多。”
戴着袖口的右手去拉楚云帆的袖子，试图以这种方式蒙混过关。
一只手将他的手拉住放在自己口袋里，口袋里十指交握，手指上的铂金素圈硌着他的手。
这只戴着素圈戒指的手似乎跟他的左手有关联，左手手指上的同款戒指存在感特别强烈，时刻提醒着他这已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了。
一阵风袭来，大街两侧的梅树随风摇摆，地上的花瓣打着旋儿又回到了雪地上，雪地上留下两串新的脚印。
天上的花瓣随着风飘起，延伸至看不见的梅树街的尽头。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新年（终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