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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沙漠旅人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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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冷了说。”黎殊也不强迫。
“嗯。”宴夙应下声来。双手抱臂搓了搓自己轻哼一声,
李浮见后从身上脱下一件衣服递出给宴夙,说:“小伙子,真不冷?现在可估摸着□□度呢,是不是怕我背包的不干净?”说完把手又往前伸了点,“放心穿。”
宴夙这回接下并三下五除二穿在身上,话中有些心满意足说道:“那真是谢谢了,李大爷。”
李浮尴尬笑了笑:“这么叫也行。”
“不怕冷?”黎殊往宴夙身边靠近,“那你平时怎么练的,一到夏天你不就热死了?”
宴夙皱眉看向他,黎殊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呸呸呸,不是,那你夏天怎么搞,会比别人更热吗?”
“我装逼的,我就喜欢李老头身上那件,我怕冷,我快冷死了。”宴夙说道。两手抓着衣服把自己裹的更紧的,眼睛盯着黎殊像是想把他身上那件也穿上,“废话真多。”
“装逼就装逼……”黎殊小声蛐蛐。
李浮把黎殊之前递出的那件穿在身上,说:“穿就穿呗,晚上本来就冷,而且我那件挺厚了,给他穿别冻着了。”
宴夙看了李浮一眼,不再说话。
黎殊越看越奇怪,问道:“他白天不是威胁你吗?怎么还帮他说话?”
李浮挠挠头,说:“都不容易,小年轻脾气大点就大点,忍忍就过去了,没必要记仇,你们也是来帮我的,我当然要照顾点你们。”
晏夙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这件深蓝色冲锋衣脱口而出一句:“我好蓝。”
黎殊愣住,断断续续说道:“蓝瘦……香菇?”
晏夙抬头看向黎殊,比了个“棒”点点头说:“网瘾挺大。”
李浮有点接不上话,问他们想听自己以前的故事吗,沙漠里荒凉静默的晚上并不了熬过去,两人闲来无事点头听他说着。
李浮来自山里的一个农村,年轻时一事无成但却偏偏有个女人一直喜欢她。村里人都笑她是个傻子,李浮又不是有钱人,跟着他是想吃苦吗,村里干活的苦还不够吃的?
可那个女人一心想嫁给他,也从未被这些话打消过念头,她说:“至少不饿着,我好吃懒做,我就想找个人嫁,你们都看不上他就没人和我争,我就想靠他吃口饭。”
在村里人的起哄下李浮把她娶进门,后来也真是保证她不饿死就行,她也像自己说的那样好吃懒做,家务事下田的活是一点也不干,李浮知道后也不催着她去干。
每每这时村里八卦的大娘就跟来问李浮,那你不吃亏吗,那个女人娶进门就带了五百块钱的嫁妆够吃多久?还不干活,整天就是出去玩,李浮笑着说:“我就想讨个媳妇生个儿子就行,留个后,等我死了给埋了善后就行。”
哦,两个人都有目地,互相都觉得自己赚了。
日子过了十几年,李浮的媳妇才给他生了个儿子,李浮可高兴坏了,第一胎就是儿。但出生没多久就发现这孩子和别人家的怎么比怎么不一样。
李浮的儿子到了七岁才会走路,一跑一跳都会跌倒,十岁才去的学校也是李浮的媳妇陪读,小时候每每考试都是倒数第一。
村里人都心知肚明,这就是个傻子但还是和李浮说只是小时候不聪明,这种孩子长大比别人都聪明,李浮听着,把这些话听到了肚子里面去。直到十三岁儿子的行为举止也是个傻子。
李浮终于带他去了医院,医生手里拿着报告单反复看着,最终遗憾的告诉李浮,孩子是近亲,智力障碍这是硬伤,像李浮儿子这样的也算好的了,至少生活能自理。
在李浮死后能为自己办理好后事吗?
最后,李浮才知道自己的媳妇是被卖出去的妹妹。几十年前的重男轻女封建迷信贯彻父母的大脑,他不知道除了现在在身边的这个妹妹还有多少与自己有血缘孩子被卖出去。
他没有告诉妹妹这件事,只是说生的时候就是个傻子,但活着就好。
那一天,傻儿子回家冲李浮说:“沙漠,想去……好多沙子,好玩。”他不断表达着自己的喜欢,手舞足蹈在李浮面前晃。
李浮不懂去那要花多少,他到处借钱赚钱,最后攒了六千要带傻儿子去沙漠,为了省钱一路坐的顺风车,没有人捎就自己走,一点点从农村到了沙漠。
终于到傻儿子喜欢的沙漠却仅仅待了一晚,傻儿子就不见了。
李浮说完这些还沉浸在这点回忆的温暖里,黎殊一句话打破了这一丝温暖,“原来说的成绩好考第一,是倒数第一啊?”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给孩子留点面嘛,哪能真说他蠢啊,手心手背都是肉,哪有父母在外说孩子不好的。”
“惯子如杀子。”宴夙有些不合时宜的说出这句话。李浮当然知道自己做的这些是会毁了儿子,但他希望如果儿子不是傻子的话天天出去玩都行。
李浮埋头玩弄几下手指,心里有些酸涩,但宴夙说的又不是错话,他抬头尬笑说:“他是个傻子,我跟个傻子有什么好说的,他要是能变成正常人,回家我可得叫他写篇感想。”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是带了些哽咽。
“沙漠真是大啊,能真的来一次我一定发十条朋友圈。”黎殊嘴巴上扬,煤油灯把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生命力照亮起来。
李浮刚才的伤心一晃而过,伸手拍在黎殊肩上,说:“年经人花样就是多,精神好啊。”
“我想去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我要把它们画下来,”黎殊说着有些自豪,“我去了很多地方,亲手画下放在桌上再拿块大玻璃压在上面,特别有成就感!”
李浮指着黎殊笑着说:“画过自己没?长那么帅,肯定有很多小女生追吧?”
“有。”说到这里黎殊还有些不好意思。
这些上了年纪的人怎么就喜欢问这些?
“有女朋友没?”李浮问他,“上次和小女生牵手是什么时候啊?”
晏夙也跟着认真听了起来。
果然在八卦这一块是大部分人刻在骨子里的下意识。
但黎殊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含含糊糊的说:“诶诶诶,老问我这么多干嘛?问他点呗搞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一听话题即将转到自己身上,晏夙二话不说马上接了句自己困了,马上睡觉。
“也不早了,睡吧。”李老头应和着晏夙没去和黎殊闹着去问。
黎殊觉得更奇怪了。三人整齐躺了下来从左往右分别是:李老头,黎殊,晏夙。
距离结束聊天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能够清晰听见外面的风声正吹着帐篷,黎殊还没有进入梦乡,他闭上眼把从有记忆到来到这个地方所有事都回忆了一遍,原来自己的一生这么简单,如同死水一样,没有大风大浪,活的像普通人一样。
他翻来覆去的声音“吵醒”了一旁的晏夙,他闭眼转过身对着黎殊鼻息长吐一口气,道:“你在炒饭吗?”
安静的夜出现一句除黎殊之外的第二个人的声音,这下可把他吓了一跳,他结结巴巴的说:“你……没睡?”
“死人都能被你吵醒了。”
“不好意思。”黎殊道。
许久,黎殊在脑海中想好措词组织语言,再次开口试探道:“你睡没?”
“刚醒。”晏夙语气有些不耐烦道。
“那个……你是不是李老头儿子啊?”黎殊清清嗓子继续道,“他那么照顾你,你就回家吧,别搞这些了,我看你也是知道这是个规则的地方,你跟李老头回去,让我通关,好不好?”
晏夙盖在被子下的手已经紧握成拳,预备好了马上打在他脸上哪里。
黎殊小声开口乞求着:“求你了,我还有事我得回家。”
晏夙二话不说在黎殊惊恐的眼神下站了起来,弯下腰伸手抓住黎殊的衣领,力道之大直接拖拽起来,打开帐篷的门拉着一块出去。
晏夙松开手伸出拾指指向黎殊,带了些怒气道:“我问你,我哪像个傻子?我长的像未成年人吗?”
黎殊听的哑口无言,是啊,李老头的儿子是个未成年。晏夙比他大多了。但是李老头之前还说儿子年级第一后来还不是骗人的,那要是年龄也骗人呢?
长达五分钟的寂静,晏夙突然开口看向黎殊:“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黎殊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语气不像是询问,里面有肯定像是带着一个答案,但又感觉是失望和斥责。
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见过吗?不认识,要这么说吗?要这么对一个饥渴的人那么决绝吗?
“或许吧。”
晏夙没再说话,坐在了沙子上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许吧。
黎殊试探地一块坐了下来,问:“你怎么了?我们应该见过吗?”
“不,我应该是在这里疯了。”晏夙双手抓着头,声音哽咽着。
“你别这样,或许你那个长的像我的朋友他也在找你呢?”黎殊伸手想去擦掉晏夙脸上的泪。
“别动我。”晏夙声音颤抖着。
他自顾自地站起来和黎殊拉开距离,慢慢走向远处。弯腰抓起一把沙子用力往外扬,沙子胡乱飞着盖住晏夙的身影,等沙尘消散后晏夙已不在原地。
黎殊一脸迷茫。
人呢?
沙子,吃人了?
沙子飞舞时晏夙被某种神秘的力量传送到了远处,他仰头痛苦喊了出来。
“为什么要难过呢?”一个没有感情的声音传了出来,晏夙无法分辨出声音的主人在哪里,是在远处还是在身旁藏了起来。
“我说了,我不需要你的力量!”
“他是谁?是黎殊吗?”晏夙质问着。
“这里有着成千上万个房间,我想把所有都给你,你知道我在看到你从雾海里看见那个人时有多兴奋吗?”它根本不管晏夙在说些什么,自言自语着,“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我要是不把你带来这,他可就要看到你这副糗样了。”
所有给他吗?把他关在这里,出尔反尔,让他经历生离死别,让他痛不欲生。
太畸形了。
晏夙被压抑着喘不过气。
那天在雾海里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时眼泪比大脑先做出了反应。
怎么就哭了呢?明明是自己先放手的,不是过了好几年了吗?为什么还会记得他?为什么?
在雾海里看着黎殊昏迷在桌上一动不动,晏夙也站在那看着一动不动,其实他早就想明白了,人不能一直依靠别人,否则一旦对方离开了,带走了记忆也带走了你的精神支柱。
晏夙说,当年那一走差点把自己的命都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