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报私情[破镜重圆]》竹桐沐

17、小测

　　回应她的，是一只伸到面前的屏幕。
　　晏余定睛一看，屏幕里是一座手绘风小镇，粉蓝色基调，画风精美到登峰造极，仿佛童话中的城堡。
　　BGM缠在耳边，像夏天，莫名有种安定的力量，心里的想法一下少了很多。

　　“这就是《玻璃晴朗》，日升工作室出品的游戏，”秦楠玉晃了晃手机，俏皮一笑道，“它可是从一众MOBA游戏中杀出来的血路，新世纪首个把用户画像拓宽到这种程度的游戏，第一月就实现了巨额盈利，央视都报道了呢！”

　　“什么日升月落的，明明就是陆师兄一个人的成果，他们工作室那个姓武的老板都承认了，这游戏陆师兄单抗。”
　　舒宜保存好在写的一份文件，关上电脑屏幕，白了秦楠玉一眼：“别拿盈利说事，师兄是个有情怀的人。他制作这款游戏，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能平等地拥有享受游戏的机会和权利。”

　　莹白的指尖贴上屏幕里挼蓝的殿门，被碰触到的地方立即泛起小小的涟漪，随着一声类似钥匙开锁的“啪嗒”声，宫殿被海浪卷起，送入一场温柔风暴。

　　舒宜还在好为人师的科普：“《玻璃晴朗》一改游戏市场MOBA一家独大的格局，向用户传达，游戏既可以是激烈快节奏的对抗，也可以是小桥人家细水长流的恬适。”

　　飓风过后，屏幕中心的小人儿在一座岛屿降落。阳光明媚却不刺眼，海风习习，岛民脸上都挂着淳朴的笑容。

　　“《玻璃晴朗》的用户画像里，有从来没下载过游戏的老年人，有手指不灵便的腱鞘炎、中风患者，有总在各个对抗游戏里被嫌弃、排挤的小学生。”

　　树荫下摇着蒲扇乘凉的几个小孩笑嘻嘻地跑来，七嘴八舌地拉着小人儿的手，前呼后应道：
　　“跟我们去那边玩吧！”
　　“一起玩吧！”
　　“去探险吧！”

　　“《玻璃晴朗》给他们提供了一个休息、放松的地方，在快节奏的生活里，开辟出一块小小的乌托邦。”

　　“怎么样？很漂亮吧。”秦楠玉收回手，腰一塌，又陷回床上。

　　舒宜白完秦楠玉又接着白晏余：“你，就你。不是喜欢师兄吗？怎么连《玻璃晴朗》都没听说过？”
　　她投来狐疑的目光，愤愤不平：“喜欢师兄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玻璃晴朗》的！你是不是假喜欢？”

　　“嗯，”晏余翻开数据结构课本，随口道，“我是假喜欢，你知道《玻璃晴朗》，你是真喜欢。”

　　309宿舍一时充斥着舒宜咬牙切齿捶胸顿足的死动静，又过一会儿，舒宜桌上的灯灭了。房间里只剩下晏余面前一点小小的光源。

　　次日数据结构课上，随堂小考陆庭舟要巡视，没个固定座位。晏余便在舒宜旁边坐下。

　　幻灯片上投出了小测的十道题目，舒宜仰着头小声念：“线性表以链接方式存储时，访问第i个位置元素的时间复杂度是……”
　　她一只眼睛看题，另一只眼睛不忘警觉地提防那位临时同桌，捂紧自己的答题纸嘀嘀咕咕：“这几道题难度都偏大，我早提醒过你，这门课不好学，你还非要报，臭晏余，我可不让你抄。”

　　“不抄不抄……”晏余熬了个大夜，水灵大眼爆改小黑豆，说话都轻飘飘的，像只气若游丝的聊斋女鬼。她压根没听清舒宜说什么，全凭意念撑着回复。

　　所幸小测的题昨晚复习都覆盖到了，晏余没被所谓的“专业壁垒”拒之门外，眯着眼睛唰唰唰地写，很快到了最后一题。

　　手肘处传来冰凉的触感，晏余偏头，看见舒宜在拿笔戳她，迷离的双眼递了个“你要做什么”的眼神出去。
　　“那个——”
　　她欲言又止，咬了咬牙别扭道：“第七题答案是多少？”

　　实在困得给不了额外的反应，晏余低头瞄一眼：“循环双链表。”

　　“哦……”舒宜飞速填补纸上空白的地方，拧着一股劲道，“其实我会做，我是科班生，怎么可能你会做的题，我却不会做呢？我只是想跟你对一对答案，看来，你学得还不错。”

　　“嗯嗯。”

　　距离小测结束还有十几分钟，二人都算做得快的，晏余正检查答案，突然耳边炸开一声惊呼——
　　“这是什么？！”
　　音量刚好控制在两人能听到的大小，舒宜指着夹在她课本里露出一角的那张皱皱巴巴的纸，厉声斥问：“这个跟你答题用的是同一种纸，是不是你夹带的小抄？晏余，我要向师兄告发你。”

　　“你别这么咋咋呼呼的……”晏余皱了下眉，疲困给她的声音添上几分好脾气似的软绵绵，“这个不是小抄。”

　　“那是什么？”舒宜没那么好糊弄。
　　“这个是情书。”

　　舒宜点点头：“原来是情……”
　　她吃惊地叫出声：“是什么？”

　　这一声比刚才那声大很多，周围奋笔疾书的同学不满地瞥向两人，陆庭舟也温和地提醒：“请同学们不要交头接耳。”

　　“你有病啊，”舒宜涨红着脸闷下头，“你写情书干什么？”

　　“给陆庭舟写的。”晏余有问必答。

　　“那你给他啊。”

　　“不能给，”晏余精神了些，有理有据认真道，“感情里先付出真心的人是输家。给了我就没戏了。”

　　舒宜狐疑：“真的假的？”
　　“真的。专业人士说的。”晏余深以为然。

　　问题一箩筐的那位没细问专业人士是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东西，兀自陷入了深思。
　　困得神思飞到九霄云外的这位完成了一轮检查，心里石头落地，安详地瘫倒在桌子上——
　　[让他做你的神。]
　　[让他做你的神。]
　　[让他做你的神。]

　　蓦地，小俊龙的话病毒扩散似的入侵到她大脑中每一道沟壑。
　　让他做我的神……
　　阮啾啾，好像就是因为总犯蠢出糗，才博得路离殇的喜爱的。
　　晏余转转眼珠。

　　旋即，她起身，把写好的小测答案对折，和情书塞在一起，又取了一张纸。

　　数据结构是两节连上，中途课间，晏余把小测交给陆庭舟，提着水杯出去打水。

　　人犯困的时候思维和警惕心便会齐刷刷地减弱，比如此刻，晏余回到座位上。
　　她并没有发现，夹着情书和第一版小测答案的数据结构课本里，两张纸如今只剩一张。

　　课后，晏余马不停蹄给玉面小俊龙报喜：[今天小测，我交了一份全错的答案。]

　　之前两人聊过，小俊龙知道crush是小小贝某门课程的助教，酷酷回了两个字：[上道。]

　　他说话完全像个内行人：[这个学期我也当的助教，我导立的规矩是：做的太差的同学，助教要抽时间单独约谈辅导。作为助教我是真嫌麻烦，你们要是这样就刚刚好。]
　　[玉面小俊龙：独处的机会这不就来了。]

　　[小小贝：希望我们老师也是这个规矩。]
　　小俊龙很慷慨：[这运气给你。]

　　事实证明，她找来的这个恋爱军师，是有点邪门在身上的。
　　第二天一睁眼，那条消息便得偿所愿地跳到了晏余面前。

　　课程群聊里：
　　[数据结构席老师：今天下午3点来院办大楼A203@晏余，助教单独辅导一下上节课的内容。]

　　晏余欢天喜地回了一句：[谢谢席老师！]
　　下一件事就是联络小俊龙：[承你吉言！真的安排单独辅导了，今天下午三点，你有空吗？保持联系请求支援！]

　　军师秒回，看上去也挺激动：[那必须得有空啊！我必须亲手把你们这一对促成了！]
　　[小小贝：仗义！]

　　课程群里又冒出一条消息，也许是哪个跟她一样小测做的稀烂的笨蛋。
　　不过这对晏余来说是求之不得，对那位来说可能就是无妄之灾了。

　　[数据结构席老师：@助教蒋子俊，你来负责晏余同学。]

　　什么子俊？
　　蒋什么俊？
　　蒋子什么？

　　哪冒出来的拦路虎！
　　她两眼空空地点开群成员列表，这才真正看清人员构成——
　　除了群主席老师本人，管理员有两个，陆庭舟是一个，这位蒋子俊正是另一个。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晏余还在用意念对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蒋子俊助教进行亲切问候时，小俊龙的消息也同一时刻出现——
　　[玉面小俊龙：靠！我导突然给我派活，让我教个问题学生，时间撞了！]

　　晏余还没来得及分享她欧亨利似的遭遇，刚想打字邀请小俊龙来和自己一起问候蒋子俊，便收到了小俊龙的下一条消息。
　　[玉面小俊龙：不行！为了我尊贵的顾客你，我现在就去把那个讨厌的学生推掉。]

　　莫名获得如此优待的人手一抖，手机从两掌间漏了下去。她赶紧捡起来，想告诉小俊龙分配人选错误的事儿，怕他因为自己误了正事。

　　这一掉一捞，课程群突然多了几条消息。
　　她点进去——

　　[助教蒋子俊：老师，我有点感冒，下午想去医院挂水。（玫瑰表情）@数据结构席老师]
　　[助教蒋子俊：陆哥下午好像有空？替我去呗（点赞表情）（亲亲表情）@助教陆庭舟]

　　最新一条消息闪出，晏余攥紧了拳——
　　[助教陆庭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