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报私情[破镜重圆]》竹桐沐

18、战术

　　障碍莫名其妙自己消失出局，晏余盯着手机，愣了一下。
　　该不会是自己的祷告起的作用吧？
　　怪对不起蒋子俊的。

　　短暂地愧疚了那么一秒，晏余又切换平台，跟小俊龙热火朝天地讨论下午的精确作战方针。
　　下午三点，她出现在约定好的教室门外时，手上已经捧满了东西。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把小俊龙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晏余敲了敲门。

　　“进。”
　　门推开的瞬间，晏余清楚地听到陆庭舟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不怪他，实在是晏余的出场方式过于独特，简直像——
　　像东西堆里长了个人。

　　桃酥、小龙虾、牛乳糖、巧克力、蛋黄粽……乌泱泱摞起来老高。她骨架轻，小小一只，端着这堆吃的重心不稳，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晃晃，跟被美食淹了似的。

　　这就是小俊龙教她的第一招：[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必须先抓住他的胃！]
　　当时晏余很苦恼：[可我做饭不好吃。]

　　[玉面小俊龙：买的也行啊！重要的是让他知道，跟了你，就有好吃的！]

　　就因为听信他这一句，晏余顶着正午暴晒的毒太阳，差点把校内小超市的货架搬空。
　　不清楚陆庭舟的口味，她就干脆每样都来一点，总有一款能瞎猫碰上死耗子。

　　视线被一大包乐事薯片遮挡，她听到短暂的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下一秒，怀里的重量轻去一大半。
　　上面的零食被陆庭舟搂去，晏余幽幽地看向他，心里满意极了。

　　这些零食她一个人抱着是一大摞，现在两个人抱着是两大摞，一点儿没矮。就这一下，她的慷慨大方已经尽数体现，给今天开了个好头。

　　A203是间小教室，一块黑板一张圆桌四把椅子，看来是专为单独辅导设置的。

　　她跟着陆庭舟把零食散在桌子上，刚好铺满整张桌子，甚至零食还有剩余。
　　晏余伸手拨了拨，给圆心C位换番，摆了两样她自以为很隐晦的玩意儿上去。

　　一样是Kiskis夹心口香糖，柠檬味儿的，陆庭舟最喜欢；另一样是好彩头果冻，上面弹恋爱三个大字特显眼。

　　“都是送你的。”晏余很豪迈。

　　瞧见陆庭舟以手掩面，她吓了一跳，受宠若惊道：“其实也不用感动成这样，我没带纸，你克制一下自己。”

　　“晏余。”
　　陆庭舟把手放下了，她眨巴着眼睛看向他，原来没哭。
　　她突然有点失望。

　　“我们不是来这里开派对的。”他揉着眉心。
　　晏余第一次从他话音里听出“愁”这种情绪。

　　“我知道不是，”她忙解释，“这是让你拿回去的。”

　　“无功不受禄，你还是拿回去吧。”

　　“怎么就无功呢？”晏余一急起来，就只会使对付顾织晴舒宜那套哄小孩的话，“你看，我今天来这是不是因为小测做得不好？你教我是不是浪费你的时间，还影响你的安排？师恩似海深，你大大的有功！”

　　“可……”陆庭舟似乎也被她绕晕了，又用残余的理智抛出一个现实问题，“桌子被占，我们在哪儿做题呢？”

　　“……”

　　晏余微怔，脸唰一下红到耳根子：“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陆庭舟恢复了表情管理，温和地笑了笑，“我叫蒋子俊来拿。”

　　“他不是病了吗？”晏余错愕不已。
　　“装的。”

　　丢下这俩字后，陆庭舟毫不拖泥带水地打了电话。
　　“来趟院办，要运东西，骑上你的电驴。”
　　对方语速飚的飞快，雨点砸车窗似的，晏余听不太清，只隐隐约约感觉像在抗议。

　　视线不由自主被陆庭舟的手吸引，手背上青色纹路根根分明，好像在暗暗使力。
　　可再看向他的脸，却依然是叫人如沐春风的得体笑意。

　　陆庭舟举着手机挂着笑：“我出去一下。”

　　凭陆庭舟那温柔和善的性格，晏余设想中，他肯定是要向蒋子俊好言相劝外加苦苦哀求，少说也得求上十分钟。

　　可没想到，不出一分钟，人就回来了。
　　“那我们先回顾基础知识，”他捡了根粉笔，在黑板上画出链表的框架。

　　陆庭舟讲得细，知识被他掰的很碎，加上晏余本身就会做，讲课流程顺利进行。
　　听了一阵，趁着陆老师抛了个难点，留出思考的时间，晏余把握时机问：“陆庭舟，你最喜欢什么书？”

　　这是小俊龙的第二招：[最高级的认同感，是接纳他的品味，认可他的格调，他就会觉得你们是一类人，那还能不爱你吗？]
　　晏余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玉面小俊龙：真真的！你到时候就问他，最喜欢什么书？听他的话，吃他安利，保准他有心动的感觉。]

　　有了图书馆那一面，晏余锦上添花地带了某样东西。
　　等陆庭舟一答，她就把这东西亮出来。
　　他不得眼前一亮再一亮，直叹两人是高山流水，相见恨晚嘛。

　　陆庭舟开口了——
　　就是现在！

　　手藏在包里早有准备，晏余飞速抽出那本厚厚的书。

　　“计算机组成原理与设计。”他道。
　　啪一声，《豪门路少的心尖宠小娇妻》摊在桌上，封面上的每个字都入了两人的眼。

　　“……第五版。”陆庭舟略有迟疑，还是把没说完的话说完。

　　为什么答案和她预想的不一样。
　　成竹在胸的笑逐渐僵在脸上，晏余向后收紧了下巴。

　　封面上，阮啾啾倒在路离殇的怀里，一派春风荡漾。路离殇表情沉醉，细嗅她发间，深吻她鼻尖。
　　小小一间教室，静得像闹了鬼。

　　“我以为你会喜欢。”晏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硬生生挤出这几个字。
　　“你的喜好……很独特，”陆庭舟沉默片刻，凑近看清了书上的字，像想起什么，“没关系，阅读取向平等，不丢人，我有个舍友也在看这个。”

　　来了，经典的“我有一个朋友”。
　　这个朋友明明就是你自己。
　　但晏余只能在心里叫苦。难道她要贴脸陆庭舟，告诉他“别装了，我是看见你借才拿的”吗？

　　“靠！”
　　门被推开，晏余循声看去，那晚和陆庭舟一起回宿舍的男生摆着一张臭脸，杀气腾腾地闯了进来。
　　想来这就是蒋子俊。

　　他兀自走向圆桌，或者说是圆桌上的零食，大声质问陆庭舟：“这么多？”

　　被问的人云淡风轻，嗯哼一声回应。

　　“陆庭舟你没有心。”蒋子俊撕心裂肺道。

　　他嘴上抱怨，身体却很诚实，已经开始一点一点往怀里挪。全抱上后，吼道：“开门！要挂不住了！”
　　陆庭舟这才慢悠悠地过去给他开门。

　　归根结底辛苦蒋子俊跑一趟的罪魁祸首是自己，晏余出于人道主义问候：“你没病吗？陆庭舟说你……”

　　“我有病，我怎么没病，”蒋子俊目露痴嗔，喃喃，“我要是没病，为什么大热天的跑来给这狗东西当货拉拉……”

　　怨念满满的蒋子俊被陆庭舟推着送出门，不忘恶狠狠地瞪晏余一眼。晏余被盯得心虚，赶紧把那本玛丽苏小说收回包里，发誓要让它永无重见天日的一天。

　　讲过基础知识点，陆庭舟安排晏余把之前的小测题重做一次，正确率达到80%就能过席老师那关。

　　可晏余的重心根本没放在小测上，跟陆庭舟的独处时光只剩下一份题的时间。小俊龙的两发大招却都没起效。

　　不行。
　　她称要去卫生间，消息轰炸小俊龙。
　　整整过了两分钟，平时秒回的小俊龙才回复——
　　[玉面小俊龙：靠！手机放我裤兜里一直响，一猜就是你这有情况，我赶紧停车回的你，正搁太阳底下晒着呢。这一天天倒霉介的。]

　　[小小贝：怎么回事？]
　　[玉面小俊龙：别提了，我舍友拿我当骆驼祥子使唤……说来话长，先看你的事儿。]

　　[玉面小俊龙：啥？放俩大招都没用？]
　　[玉面小俊龙：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这crush怎么回事？要不换一个得了，我舍友就挺帅的，介绍给你你俩网恋行不？]

　　帅没用，鹭岭上下也挑不出几个技术比陆庭舟强的，晏余态度坚决：[不换，就这个。]

　　[玉面小俊龙：行行行，上杀招。]
　　[小小贝：杀招？]
　　[玉面小俊龙：折腾他！小王子为什么喜欢小玫瑰花？]

　　[小小贝：为什么？]
　　[玉面小俊龙：你怎么不开窍呢？因为他所有的心血和精力都花在她身上了！“钱在哪，爱就在哪”，这话话糙理不糙，咱倒不是拜金，类比一下，他跟上你操心受罪付出越多，他就越爱你。]

　　[小小贝：怎么听着感觉男的贱贱的……]
　　[玉面小俊龙：你终于懂了。]

　　[小小贝：？？？]

　　[小小贝：可他不是喜欢乖的吗？]
　　[玉面小俊龙：乖乖女偶尔撒一次娇，提个无理的请求，展现反差啊，你多提几次，他拒绝你就顺从，放心，人设崩不了。]

　　晏余心里问号越积越深：[你确定这样可以？]

　　[玉面小俊龙：一万个确定，你快去吧，我快给晒化了，不说了88]

　　拖着步子慢吞吞挪回小教室，门一开，陆庭舟正对着台便携式笔记本电脑，敲打键盘写些什么。
　　她凑过去，看到幻灯片的界面，当前那一页，是眼熟的蓝色城堡。

　　晏余温吞地问：“你在做什么？”
　　“明天媒体采访时要用的演示PPT。”
　　她点点头。

　　自觉是个无聊的人，晏余不太会找话题，盯着陆庭舟优越的眉骨看了好半天，也没想出来要说什么。
　　死马当活马医，她心一横，问：“我可以删掉吗？”

　　手里的动作霎时停顿，陆庭舟的目光投了过来。

　　这请求是不是过于蛮横了？话出嘴边晏余就开始后悔。
　　早知道就问能不能约今晚的晚餐了。

　　陆庭舟的视线定格在她脸上，睨了一会儿。
　　晏余得到了答案——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