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距光年》拉拉大人

1、第一章

　　大挂钟在墙的一角，已经指到12点差两分的地方。
　　不，现在也只差了一分。
　　稀稀疏疏的键盘敲打声悉数响起，倦意开始在空荡荡的录播室里面席卷。那些与夜重合混聚的因子顺着墙壁蜿蜒而爬升，一点点地笼罩开整个沉抑气氛的室内。
　　隐约间，似乎有人在前面示意。

　　“嗨，Paul主播。”
　　远远地打了个‘ok’的手势，干净利落。

　　“嗯。”坐在主播席上的人不动声色地站起身，高大矫健的身形被灌上几分操劳倦意的踪影。Paul偏过的头去，对坐在一边的人小声说了句。
　　“切。”

　　然后，又见他坐下，不慌不慢地偏过头，凑近耳边小话筒，声音低沉之中却是醉人。

　　“今晚的聆点就到此进入尾声了，下面为大家送上一首，吴雨霏的，《小爱》。”
　　“我是主播Paul，明晚同一时间，不见不散。”

　　Paul随即摘在耳朵上的立体声耳机，起身准备离去。离了好远，却还能听到里面流畅而开的音乐节奏，一个女声在低吟。

　　‘看着你大眼睛逐渐而近
　　脚下圣地视线未能俯瞰
　　我在试着企高深呼吸亲一个吻
　　……
　　……’

　　随意收捡一下手旁的文件，只觉得大脑皮层开始隐约发痛，似是太久未曾休息。微颦一下眉，叹口气，随即对身边的人一一鞠躬道了谢，然后大步走出导播室。

　　“Paul主播，你辛苦了……”
　　走好远，好似还能听到后面人传来的声音。

　　耳边突然响起的是那天Gavin的话。
　　“Paul，你何苦如此拼命。主播我会去另找旁人，你又为何要什么事情自己都揽下，似是要拼尽全力。”

　　“你不懂。”
　　记得当日自己是如此回答。

　　你不懂，你不懂，那自己，又何曾懂。

　　想到此，Paul略微勾了勾嘴，停顿片刻，又大步走入电梯，出了电梯直奔停车场。

　　0点时刻的停车场果然是空荡荡了无一人，不像白天里因为个车位都能发起纠纷。穿过车行道，随手拉开了门。上车前看了下手机，银色屏幕上面显示。

　　00:05。
　　信息无。

　　心底略微‘咯噔’一下，似是失落，但又不尽是。Paul知道，他还在等，等那个人。

　　上了车，发动半天，却又不急着走，似是伫伫地在发愣。看着前窗的视线，看着搁在一旁毫无反应的手机，看着自己的心，沉沦，沉沦。

　　00:10
　　信息无

　　……
　　00：20
　　信息无
　　……
　　00:30

　　就当他快忍不住拨号过去的时候，却是听到小小的‘滴’的一声。或许是太轻，让人觉察不得。Paul又拿起手机似乎要确定一遍，垂下眼飞快扫了一眼屏幕。

　　信息一。
　　发件人：Ren。

　　倦意似乎一下子卷席干净，只余下不知是悸动还是了无边际的空洞喜悦。Paul只觉察自己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弧度，却像是笑意。

　　“你也就这点出息了，Paul。”
　　隔很久，他缓缓开口，叹口气对自己道。

　　放下眼睑扫了眼短信，内容剪短如此。

　　‘Paul，很喜欢你最后介绍的那个歌手。
　　吴雨霏的歌的确很好，适合用来挥霍长夜。’

　　来回扫了几遍，只觉得开头自己的名字却是显目，Paul。

　　很快选了回复键，打了些字进去后却又踌躇着删掉了大半，然后最后只余了一句。

　　‘怎么还不睡？’

　　心中在默念。
　　怎么还不睡，Ren。

　　这次信息回复的很快，打开只有两个字。
　　‘失眠。’

　　Paul盯着这两个字看了好久，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的心却像是触礁的渔船，无从挽回，浮浮沉沉。只是由着一股的冲动，对着那个名字回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被接通的那一瞬间，Paul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咚咚咚’，像是敲打一曲爵士小鼓。

　　“Paul。”
　　电话那边的声音却是轻柔的，也听不见喜怒，隐约只显得几分抓不住。

　　“怎么还不睡？”
　　Paul还能听出自己低音之中略有颤抖，灌上些许喑哑，显得更孤零。

　　“刚才在听你的广播，然后听着你介绍的那首《小爱》。来回听了好多遍，就逐渐少了睡意。所以……”

　　“去冲杯牛奶，不是告诉你每天临睡前都要喝杯牛奶，有做吗？”

　　“啊，哦……嗯。”那边声音几分含糊，似是略带上了不情愿。

　　“Ren。”
　　终是忍不住叫起了她的名字，不知道会不会显得矫情。Paul听到有声音替自己说：
　　“听话。”

　　说完之后，自己也轻笑起来，心底说不上的感觉。

　　“嗯。那……晚安了。”

　　“嗯。”
　　Paul的晚安还没说出口，那边却突然掐断了电话。
　　隔好久，他才缓缓地说了句：

　　晚安，R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