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距光年》拉拉大人

16、第十六章

　　到了第二天起床后，便是同岛田先生拟定关于合约的事情。
　　其实也已经算不上第二天，只是四点多时候起床，待到七点等住宿的民宅主人们纷纷起床后，便一同用了早餐。

　　中午的时候，便搭上专车同岛田先生一起去茶室拟定有关合约的事情。
　　两个人算是默契搭配，算是只花上了预计的一半时间便把大概的细节分支问题全部理了清楚。照这个速度下去的话，大概今天晚饭之前便能把全部的方案拟出来。

　　就这样，一直到了下午五六点的时候，中途休息了三四次的Paul都闲来翻了翻手机。

　　Ren今天早上打来的电话，她断断续续的哭泣，还有小小的反常……
　　不知道是否药物的作用已过，她是醒着还是仍然熟睡，是否有按自己嘱咐的那样去看医生……

　　那么多的疑问一下子都冒进Paul的脑袋，导致整个一下午的他都看上去有些心神不定。

　　想要打电话过去，但是又担心她未睡醒会被吵到；若是这样子等着，看她会不会主动打过来的话，又觉得有些坐立不定。

　　就这样子，到了方案全部完稿的时候，Paul已经不知道对着手机翻开关上这样子反复多少次了。

　　一边的岛田先生觉察到异样，只是好奇般投来眼光问道：
　　“咦，是在等人来电吗？”

　　“呵……”不知怎的，Paul听到岛田询问的口气，竟觉得有些想发笑。倒是在笑自己，竟然把‘想念’这个词已经做到这么明显的地步。

　　果然……

　　见Paul默认般的表情，对面的岛田先生更是好奇地加问一句：
　　“是家中的老婆同孩子吗？”

　　“唔……”听到这里，Paul摇了摇头否认道：
　　“我未婚。”

　　“哦……”那边的岛田先生像是释放一般，舒口气开口道：
　　“真是抱歉，我只是看到你刚才那副模样，倒是像以前我出差的时候，总是要等小女儿打电话过来。她那时候才三四岁，晚上睡觉前一定要哭闹一顿，所以我不在家的时候，就一定要打电话询问她是否已经乖乖上床睡觉……”
　　“不过麦先生，看你的岁数应该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了，所以才会以为你是同我一样的状况……”

　　“嗯。”听到这里，Paul顿了顿，敛眉想了一会，接着道：
　　“不是女儿……”

　　不过，说到这里，Ren哭闹的程度绝对能比岛田家中那个三四岁的小女儿还要胜上好几筹。一个是温柔的雷阵雨，一个则是轻飘飘的毛毛雨，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

　　对面的岛田先生看着Paul脸上意外浮起的几丝笑容，又加话询问道：
　　“那是……？”

　　“喏……”
　　是什么……
　　Ren对于自己算是什么……

　　这个问题，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真的考虑过。

　　下属显得太生分，徒弟的话听起来差了辈分，不是恋人胜过恋人……
　　或者可以称作友人吧，有着亲密关系的友人。

　　似是见Paul常常思考未作答，岛田先生也只打哈哈般将这个问题一笑而过。

　　晚饭之后，两人之间也再未作交谈，拟好合约的时候，Paul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突然开口道。
　　“岛田先生，可否请求明天早上一早将合约签掉，若是有什么疑问今天晚上临睡前再誉一遍就好了。因为……我想要将离开大阪的飞机时间改到明天中午……”

　　“原因是……”眼前的岛田先生眯了眯眼，然后笑出一声道：
　　“我想我已经知晓……”

　　“嗯。”
　　Paul也附和点头笑出声，见到岛田算是默认同意的态度，心中也轻松下来几分。
　　那么，明天……
　　明天就可以回去吧了……

　　第二天。
　　匆匆几小时的飞机旅程下来，疲惫与胸中溢出的那种渴知感情交融溶合，倒是滤出了另一番不同寻常的滋味。

　　心底第一次有了一种渴望，从天空上的皑皑云层都可以隐约觉察出来，那种漂浮摇荡的情绪。下了飞机，连寄存的行李都没有去领，只是打车一路去了Ren的住处。在出租车上面时候，尝试打了几次Ren的电话，似乎是未接通，也并未在意，只是一路去了Ren所住的小区。

　　按了按密码门上面的门铃，一路上去，开门却是那个叫念英的女人。

　　开门见到Paul，她似乎是愣了一下，犹豫着开口道：
　　“你……”说到这里，又想起什么一般倏地停顿下，“舒颜今天不在家。”

　　“嗯。”Paul点了点头，问道：
　　“是去陈医师诊所了吗？”

　　“不……舒颜她去上钢琴课了。”

　　“钢琴课？”Paul只觉得有些诧异，钢琴课，她是说钢琴课？

　　“嗯。”眼前的念英点了点头，随即转身从桌上拿来一个地址递给Paul。
　　“我也不知道她最近在想些什么……总是……”

　　说到这里，念英似乎是叹气一下，道：
　　“你知道吗，麦先生。”
　　“夏禾他……回来了……”

　　夏禾回来了。

　　当Paul离开Ren所住小区的时候，整句话已经成了存档循环的录音文件，从脑海内存的地方一遍遍来回地播放。

　　只是一瞬，之前那种小小悸动残咋想念暖意的感觉已经通通消失，手心攥紧间只觉得有些隐隐作痛，竟连着整个身心都觉得痛楚。

　　夏禾……回来了。
　　夏禾……回来了。

　　他早就该猜到，她整夜的未眠，她突然反复起来的抑郁症，她电话里面的抽泣……
　　那些那些，通通只因为夏禾回来了。
　　那个会弹钢琴，脾气好的小男友夏禾；她甚至为了他去学了钢琴课……
　　可笑，觉得可笑。

　　这一切，好像只因为那句‘我想你了’的自作多情，因为那句不知道有无出自真心的想念，他让自己变得滑稽。

　　一天下来魂不守舍地等着电话，甚至于提前一天改了飞机票匆匆地回来，行李还丢在机场便一路来看她……
　　应该……一点都没有意义的吧。

　　人心真的是一个奇特而又古怪的东西。
　　Paul几乎是苦笑一般地去审视这句话，甚至开始审视自己的心。之前有过的迫切暖意已经消失一干，心底是被慢慢冻彻下来的一般，只觉得全身都因为寒意而变得发冷起来了。

　　整颗心已经空了，也变僵了，那句‘我想你了’也似乎一并变得毫无意义了。

　　这座城市十月之后的深秋，已经开始能慢慢地觉察到凉意的突袭。Paul觉得自己已经变得有些盲无目的地开始漫行，耳边偶尔有旋过的刺骨而干燥的风，干巴巴地似乎就要嵌入皮肤的表层之中。

　　Paul也不知道走了，脚步变得漫无目的，就这样走下去吧……
　　那句‘我想念你’，那个放在机场的行李，甚至于记忆中的那个女孩。

　　一并失掉吧。

　　不知道是多久，Paul觉察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随意拿起来一扫。
　　来电：Ren。

　　想要按下接听键的手踌躇了一下，那个名字一直在眼前晃动晃动，只觉得有些刺伤视觉。
　　多久，是多久……
　　他终于还是没有狠下心挂断电话，按下接听将话筒放到耳边。电话那头几乎是立马传来Ren的声音，不知是否因为兴奋的缘故大分贝中竟有些颤意。

　　“Paul，你回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