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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白衣醒来的时候,出乎意料的早。屋子里还是黑漆漆的,但墙壁木板的缝隙间却透进些许晨光。他摸了一下额头,热度已经退了。身体没有预想中大病出愈的酸痛,人也出奇的精神。慢慢的下床,活动了一下身子,却看到伺候了他一夜的小童趴在桌子上动也不动,睡得酣然。白衣迟疑了一下,轻手轻脚的拿过一张薄被,盖在剑理身上。然后拉开门,拿起剑,走了出去。

      空旷的天空里,存留着的只是些灰白的云。云层缺处,钩月点星欲藏还露。偶尔半飕山风吹来,松涛阵阵,过后却又出奇的幽静。纵横芜杂的草木树影,映着不远处孤独峰峻削的山容,天上地下,寂寂的仿若死境。

      虽然没有鸡鸣,但看这天色,白衣也知道大概在卯时左右,距离他和暗纵平日早课时间还有大半个时辰。他轻轻推开暗纵的房门,却看见某小孩脚踢木枕拳打被团,仰面八叉的呼呼大睡。

      这家伙……睡觉还这么不老实。白衣暗中摇了摇头,走过去小心的从他脚下手里扒拉过枕头和被子,帮他重新盖好。暗纵像是梦到了什么,猛蹬一脚,然后翻个身子,八爪鱼般把被子全卷在身上,嘴还咕囔着:“死剑理,敢抢我皇兄,看我不把你一脚踹到外国楼去。”

      白衣闻言一阵愕然,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着暗纵做梦时气愤得绯红的小脸,他忍不住玩心大起。伸手掐了掐暗纵的脸颊,见暗纵没反应,又捏了捏他的鼻子。不一会儿,空气补给线被骚扰的暗纵立时感到不对起来,他皱着眉头却依然半梦半醒,像赶蚊子一样,试图将那只莫名其妙扰人清梦的手给拍开。

      兄弟俩就这么你来我往的玩了会儿,当白衣转移阵地去扭他的长耳朵时,暗纵的忍耐力终于告竭。他猛的坐了起来,对着白衣瞪眼怒道:“混帐奴才,谁准你动本太子的耳朵!又是右护法这么叫你干的?告诉他,滚一边去。想叫我起床?没门!本太子要睡觉。”说完,他竟又两眼一闭,倒头又睡了过去。

      看来这次是做梦做回魔剑道了。

      白衣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见他渴睡得紧,倒也不好再逗弄他。这几日来,白衣病倒后,再没旁人细心伺候暗纵的饮食起居。暗纵自己也是挂念着兄长的病情,一颗心整日都是绷得紧紧的,喜怒无常患得患失。如今白衣虽然病没全好,但总算是醒了,他的焦虑和急噪自然也是如风一般,来得急去得也快。加上他从没如此耗心费神过,心情这么一安稳,自然是睡得雷打不动。

      小心的抬起暗纵的小脑袋,把木枕塞了进去,顺手将压住的头发拉出来整理好。起身要走时,看见床下昨夜被黑衣穿走的那双鞋。想了想,白衣拾起来拎在手里,然后又把暗纵自己的鞋规规矩矩的摆在了床前。

      以后恐怕不会有多少机会做这种事了。想到风之痕借此机会培养暗纵独立性的用意,白衣默然半晌,走了出去。

      “主人。”

      白衣刚刚合上门,就听见身后剑理那恭敬的声音。神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白衣把手中的鞋递了过去。

      “现在是什么时辰?”

      “卯时三刻。”

      该是早课时候。白衣点点头,转身欲走,却听剑理又道:“主人,山上露重风大,你的身体……”

      “没事。”少年脚步一顿,却又没再停歇。他向后比了个手势,示意剑理不必跟随,然后提剑向山上走去。

      一步一步,白衣缓缓走在山道上。内心的动荡还未平息,自练静心诀后便很少出现的心绪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自北逃以来,他独自一人,千里迢迢,跋山涉水。不知历尽多少艰难险阻,尝遍多少人情冷暖。然后时来运转,被黑衣带到魔剑道,即而跃上金枝被魔剑道之主收养并与黑衣一同拜在剑道高人风之痕门下。这段漫长却又波折起伏如梦似幻的经历,现在在他偶尔回首想起时,虽然感到庆幸,但也不过是人生起落的一个部分而已。

      风雨不动安如山,每次练完剑后,他都能深刻的感受到这点。可是为什么刚刚只是想到,那孩子以后不会再如现在这般,连梦里都会有他的情景,他就感到某种悲伤的动摇?

      “白衣,白衣!”

      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惶惶中,白衣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正从山下跌跌撞撞的跑了上来。他的衣服穿得歪歪斜斜,衣襟散乱。脚上的鞋子倒是记得穿了,却明显慌忙中穿错了脚。头发散乱着,可爱的凸额头上全是汗,刘海就那么毫无形象的像杂草般粘在上面。

      “白衣,等等我。”

      他一溜烟跑到白衣身前,还未喘过气,伸手便抓住了白衣的衣袖下摆。弯着腰,好不容易回了气,他碧眼一瞪,道:“臭白衣,你怎么不等我,一个人偷跑?我知道你一定是害怕今天的试剑比不过我,可是我是不会放水的。”他开始还精力十足趾高气昂的说着,但看到白衣一脸茫然眼带忧伤的表情,声音迅速就软了下去。

      “白衣?”他试探性的拉了拉白衣的袖子,见少年没反应,苦恼的皱了皱眉,似乎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的道:“好啦,白衣,我不怪你就是了。你……你不要这个样子嘛。”语气到了后来,竟然有点哀求的味道。

      兄长的目光无神的在他脸上游移,表情却依然呆滞。

      暗纵看了他半晌,想了想,突然跳起来大叫道:“你是不是病还没好?那个剑理是不是欺负你一早就赶你起床?”他急急忙忙的把手伸到白衣的额上,摸到一片滚烫。“难怪我今天早上做梦,梦到他要把你抢走,还叫来右护法扭我的耳朵叫我起床!哼哼,那个家伙还偷了你昨天给我穿的鞋!”他越说越怒,抽手转身就准备杀回半山坪,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坏蛋。但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忽然当啷一声,白衣一直拿在手中的异端剑掉在了地上。白衣也呻吟一声,一手捂住额,蹲了下去。

      “白衣!皇兄!你怎么啦?头疼吗?把手拿开让我看看!”暗纵发现身后状况,顾不得手中的剑,将夜叉也丢在地上,双手抱住了周身乏力的白衣。他人小力气大,加上心里一急,硬是掰开了白衣覆在脸上的手,却见到白衣那雪白的额上正中间,触目惊心的出现一道诡异的青色剑痕。“这……这是什么?”暗纵伸手去摸,但那道青痕却又极快的消失了。

      就在暗纵还在白衣的额头戳戳点点寻找那道青色剑痕时,忽然他乱动的手被另一只手给捉住了。

      “黑衣,你在做什么?”

      “皇兄!”

      暗纵一惊,却对上了兄长的那双蓝眸。依旧是清澈得如同水洗的天空,但却有些迷惑的神情。

      “你怎么在这里?我……我怎么了?”刚才他还想着一些莫名的心思,但忽然感到一阵凉意从右手传来,神智便恍惚了。右手!他心里猛然一惊,抬头对暗纵道:“黑衣,我的剑呢?”

      “在地上啊。”暗纵不解的看着他,又低头去瞧地上的异端剑。孤伶伶的单薄剑身,虽然闪闪的看起来很漂亮,可是连配鞘都没有。有些不屑的撇撇嘴,暗纵心里却盘算着,如果有机会回魔剑道,一定要从他老爹那里弄把更好的剑给白衣用。

      剑……很奇怪。

      联想到昏迷时那个古怪的梦,白衣弯腰拾起了异端剑。仔细端详下,细薄的剑身仿佛一泓秋水,寒光中隐隐有青影流动。他试着挥舞了两下,却感觉并无异样。

      “黑衣,这剑你见过吗?”

      “没有。但是我听右护法说过。”

      “右护法……他是怎么说的?”

      暗纵不疑有它,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我记得右护法他说,黑衣,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叫魔剑道吗?魔剑道里的剑,剑剑都非同寻常。其中有把叫异端的剑,更是奇特。”他说完也好奇的打量了几眼异端剑。“可是我没觉得这剑有什么好啊!这么薄这么细,用点力气就会断掉。”仿佛想起什么似的,他急忙从地上拿起夜叉剑,抱在怀里。“还是我的夜叉好!”

      果然是右护法那夜送上山来。白衣默默的想着。可是,为什么夜叉剑就直接给了黑衣,而异端剑却有试剑一关呢?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叫魔剑道吗?

      白衣凝神半晌,忽然想到这句,脑中顿时轰然一响。

      魔剑道里的剑,剑剑都非同寻常。

      魔剑道,有的可都是魔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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