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白衣剑少]流年》marsa

80、第 80 章

　　“说服我的理由！”暗纵横躺在书房内的榻几上，只手撑头。昏暗的烛光下，他的面色忽明忽暗，一双碧眸冷冷的盯着下方躬身作揖的右护法。
　　虽然语调还算平稳，但从他刚才进殿时在案上那重重的一拍，右护法心知太子此时心中其实已很是生气。不过他仍是不慌不忙，将早已准备好的答案回禀道：“太子息怒，收回任务乃是因为天策真龙已布下天罗地网等待太子你。”
　　“有何惧哉？”黑衣又是不屑又是愤怒道。
　　他想到自己先是在阴阳两隔日月昏和琉璃仙境两处都扑了个空，而后在荒野上奔袭大半夜，人已赶到了那阴无独阳有偶二人藏身的山谷外，眼看那如老鼠般四处躲藏狡猾如狐的两兄妹就要受死在自己的夜叉剑下，没想到魔皇殿一道加急令牌突然而至，竟是命令自己放弃任务，回转魔剑道。这魔皇殿的安排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越想越觉得火大，没想到一向很是会看他脸色的右护法此时竟然火上加油的一口接道：“正是可惧之处。”
　　“再说一次！”暗纵一听，立时高声喝道。他一个鲤鱼打挺，咻的从榻几上跳了起来，一脸的怒不可遏。
　　右护法看了他一眼，忙解释道：“魔皇认为太子与这班小贼动起干戈，只是污了太子的双手。太子杀敌的记录，只能有强中手，毋需狙上肉。”他看到暗纵面上表情有所和缓，又听到暗纵半信半疑的质问：“是吗？”，心中便是一松，又再鼓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道：“太子，我明白你心中的挂怀，而魔皇是一心挂念你啊！”
　　黑衣“哼”了一声，心道：“当初让我去的人是你们，现在阻止我去的人也是你们，怎么做都能找到理由。”他听到右护法还在絮叨：“魔皇的用心良苦，愿请太子暂息雷霆。”
　　一心挂念？我呸！用心良苦？我呸呸呸！
　　暗纵心中烦躁，不欲再听右护法口中的那些鬼话，袖子一挥，喝道：“下去！”
　　右护法知他脾性，也不敢再惹他，遂便低声道：“属下会再来，告辞。”
　　黑衣见他识趣自行离开，心中将刚才与右护法的前言后语又仔细回想了几遍，心中暗道：“右护法说天策真龙已布下天罗地网等待于我。天策真龙……难道皇兄的任务失败了？”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闪身出了太子殿。
　　夜深沉，人无声，黑衣在魔剑道内奔行。“什么人！”巡逻的侍卫发现了他急匆的身影，高喝了一声。
　　怕引起误会，暗纵不得不停下身来。侍卫们看清了来人，忙跪了下来，道：“参见太子。”
　　暗纵做了个免礼的手势，正要离开，不想领头的侍卫大着胆子开口问道：“太子，深夜出殿，不知要去何处？”
　　暗纵“嗯”了一声，却不做答。依照他平日行事，碰到这等莫名犯上的行径，他一定会给那无礼之人一脚的。可这时他心有挂念，只是随口问道：“你有何事？”
　　那领头侍卫却没发现黑衣这些异常，只是恭谨的低头道：“看方向，太子多半是要去少子殿了？适才右护法也是去了少子殿。”
　　暗纵听得一惊，心道：“右护法从我那里出来，接着就去少子殿？”他竭力按下心中的波澜，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平静些，道：“少子殿什么情况？”
　　领头侍卫一时半会没弄明白太子的问题到底是意欲问何，只得含糊道：“属下也不清楚，不过少子前日便已回来。”
　　“可有受伤？”暗纵沉默片刻又问道。
　　领头侍卫被黑衣问得一愣，好一会儿才回道：“好像……不曾。”
　　可恨自己对着两个不知名的小角色还这么束手束脚，皇兄独战天策真龙，即使任务失败也能全身而退。暗纵想到营救不二刀时天策真龙那震得自己内腑都隐隐作痛浑厚无匹的掌风，心中竟然有些不是滋味。他挥手要巡逻的侍卫们全都退下，几个纵身便到了少子殿外的墙角边上。
　　少子殿里灯火通明，右护法阴沉的声音隐隐传了出来：“少子对外人还是这么寡言。”
　　黑衣听得一怔，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他心中起疑，不由得凝神仔细听着，不想遗落分毫。只听右护法又道：“少子莫动怒，属下就直言了。魔皇挂念少子的安危，见少子无恙便安心。不过，少子有机会可一举除去天策真龙，为何临门不杀，使得魔皇不悦啊！”
　　暗纵乍一听右护法左口一个魔皇挂念，右口一个魔皇不悦，一句句尽拿魔父去压白衣，很是为白衣不平。再一想右护法说白衣对天策真龙手下留情，心里一时也以为右护法是在变相责备白衣这次任务不够尽力。在暗纵的印象中，白衣的风之痕虽然已得师尊神髓，但对上天策真龙那等内力强横世间少有之辈，即使是全身而退，也不是什么易与之事。
　　之后，黑衣却没听到白衣的反驳声，反而是右护法接着开口道：“属下明白少子有个人的想法与手腕。但是，对自己的人下手，总是不妥。虫人鬼僧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组织，为了少子。一剑伤其面容，虽不会使他更加丑陋，但他总是一个尽忠的手下。人有其原则与习惯，可是派系不同于个人相争，少子必须当杀则杀。”
　　少子殿内一时寂静无俩。
　　暗纵听清了右护法话中所说，前后一连，心中不禁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如果右护法所说是真的，这次只是因为右护法为他安排了帮手，所以白衣便赌气对天策真龙临门不杀，那是不是意味着，白衣现在的实力与那天策真龙相差无几？师尊独有的风骨和骄傲，他和白衣虽说没学个十成十，但也得了个七八成。这种个人的想法和手腕，如果黑衣自己遇到，脾气上头，他也不敢说一定就会杀了那天策真龙。如此一想，右护法的说词，八成是真的。
　　右护法之后又说了什么话，什么时候走的，暗纵全然没再注意了。他头一次真正领略到自身与白衣在武力上的差距，心绪混乱至极。浑浑噩噩的走到少子殿外花阴一隅的亭角跌坐，诛天和风之痕或恼怒或不屑或失望或冷漠的表情轮番在他脑海里沉浮隐现。
　　“逆子，跟在你皇兄身后挺有意思的啊！”
　　“白衣以后的对手吾已有安排，世事能乘风而行，也会随风而散。”
　　黑衣眼前一片混沌。他感觉自己深深的陷入了一种无望的黑暗里，那种被抛弃的痛感萦绕心头挥之不去，仿佛又回到了幼时，睡得迷糊了，在魔皇殿中四处寻找那个从未见过面的母亲，却怎么找也找不到一般。
　　白衣，皇兄……
　　暗纵迷茫的看着眼前的黑暗，想着那个白衣白袍被阳光一照便发出耀眼光芒的人此时此刻能在他身旁。就像以前在孤独峰的山上一般，温柔的抱住他，告诉他，他不会丢下他，他不是一个人。这个想法乍然一现后，他突然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猫一般的撑得圆圆的，直直的看着前方。
　　黑暗中，那个挺拔的白色身影就那么不知何时无声的出现了。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看到我了！
　　他没有抛下我！
　　他是要我的！
　　暗纵悸动得想一把扑上去，紧紧搂住那个人，再也不会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