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 8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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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莓苔草映身。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
这曾是黑衣初学钓鱼时的写实情景。
垂钓，自古以来便是一项充满了趣味，充满了智慧，充满了活力，格调高雅又有益身心的一项活动。孤独峰所在的山中，溪流湖泊星罗棋布，为垂钓也入境问俗了优良的天然场所。
白衣和暗纵二人，早在初上孤独峰不久，闲来无事便会相约去找个有水之地，钓上几条肥鱼，生上一堆野火，打个牙祭什么的。而后此事被风之痕知晓，鉴于钓鱼这项活动也能让钓鱼者身心宁静，体悟天地，有益于二小更快的领悟静心的境界，他也是表示了默许的态度。
不过暗纵生来性子急脾气躁，练的又是讲求性情奔放的魔流剑，对他而言垂钓不过是配着皇兄郊游野餐之类的游戏，可有可无。玩了那么一阵，兴趣过去了，便不再坚持。而白衣则是真正喜欢上了这项安静的活动。或云淡风清，或风和日丽，或水波不兴，籊籊竹竿，以钓于淇，静观沧浪浮滚。
在山上时，垂钓让他静心诀进境很快。清波间，他钓的是清心寡欲的恬静。回了魔剑道，任务闲暇心绪波动时，他也会独寻一处幽静，支杆独钓。这时，他钓的是那份心如止水。摒弃心中的抑郁、沮丧及焦躁，使自身心绪澄明，安定神静，不再为那些外物所左右。这也是他目前配合静心决，让自己在杀戮中仍能保持明心见性、剑心通明的日常辅助修行手法。
夕阳余晖，晚风低拂，白衣独坐烟波里，手握瘦竹，丝纶垂下，可这次他的内心却失去了一贯的平静。
昨日夜半，他因任务失败受到了代表魔皇而来的右护法的训斥。明明是对方算计在前，却变成了自己不明是非任性妄为。对方临走时那句“少子千万不可坏了在魔皇心中的地位”，更是软中带硬，暗含警告。
魔皇给他画了张大饼，却又怕他真的把那饼吃到嘴里。可画饼和吃饼的人又如何知道，那饼却也是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考量。
“凭什么是你对上他！”想到自己不敢在心情不佳时与黑衣相处，怕起争执，也怕破坏了与魔皇的约定，不想最后却是弄巧成拙。黑衣那声愤懑的低吼，让白衣的心境直到现在都满是混乱。千般的难为，万般的憋屈，仿佛噩梦般的错身而过……
“扑通”一声轻响，鱼儿吃了鱼饵，猛一调头，脱钓而去。白衣见状，仿佛冥冥中感到了一些预示，心中更是愁苦。也不想重上鱼饵，只仅那空钩沉浮在水中。
“任务遭到困难吗？”恍惚间，一道光影仿佛出现在他身旁，关心的对他开口道。 “事不可求快，快必乱事，能逐风而行，也乘风而散。”
这是要他顺其自然，各安天命？白衣有些不甘心的抬头，看着光影中师尊波动不定的身形，仿佛迷惑般的眨了眨眼。风之痕仍是从前在孤独峰上那般的待他，冷淡中有着几分柔和，明静中满是循循善诱：“你认为难，其实不难。风，重在快意中的冷静。”
白衣知道眼前这不是真正的师尊，而是师尊在自己下山前，在自己心底曾经种下的剑道的种子。只是他心底的大石是如此沉重，心里凝聚的愁苦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眼前师尊无形的开解也不过是些浮光掠影。缓缓收杆站起，白衣凝视着微波万顷的水面好一会儿，方才转身离去。而风中偶然传来他的低叹，却是“冷静易取，快意难求”。
缈无人烟的野地，黑衣随意的曲坐在一个废弃的草蓬顶上。夕阳照得他前方野草一片昏黄，风狂野的将他一头黑发吹得飞起，沾到他脸上，蒙住他眼睛。暗纵纹丝不动，仿佛一个没有声息的被人遗弃的偶人。
他的心神还停留在昨日夜里，为什么他在白衣冷得如同陌生人，看都不愿再看自己一眼时，冲口而出的是那样一句话？凭什么是你对上他？
是责备，也是撒娇。不管怎样，他只是任性的想让皇兄再看他一眼。也许再看一眼，白衣就会变回他喜欢的样子；也许再看一眼，他们之间就不会变得像现在这般糟糕；也许再看一眼……可是皇兄为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回头？
黑衣感到之前自己所做的那些所谓让诛天风之痕认同他与白衣的努力好像个傻瓜一样。白衣出任务前对他说“我想试试看”的语气音调还有表情，在他脑中重复播放了上百遍。是人总是会有野心的，虽然皇兄表现出的一直是无欲无求的样子。而他却总是挡在皇兄的身前，浮躁的炫耀，任性的指责，胡搅蛮缠，抢着那些其实根本不甚重要的东西……他是被讨厌了吗？
“太子果然在此。”就在暗纵心神摇摆不定的时候，草蓬下，右护法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他见黑衣没有反应，也跃上了蓬顶，坐下道：“听说太子对任务的调派不甚欢喜。”
暗纵此时哪有心情搭理他？只是“哼”了一声，便侧身偏向了另一个方向。
太子小的时候，每与诛天吵架，或是想到了他那从未见过的母亲，都会一个人躲在这个遗世独立的小草蓬上遥望远方。右护法看着黑衣从小长到大，哪里还不知他此刻的心情？但此时他是授意而来，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道：“兄弟之间，何必争得你死我活呢？”
“嗯？”暗纵听出他话中有话，狭长的碧眸猛的一睁，转头看向了右护法。
“太子与少子正在伯仲之间，而外放与内敛的求胜心，就是快意与冷静的双刃剑。”
黑衣听得右护法如此说着，凝神想了想，忽而冷然道：“是谁要你来说这些？”
右护法心中一惊，却是避而不答道：“近日内，四刀四剑将齐聚攻打天策真龙。魔剑道的大军尚需太子与少子做为先锋领导。魔皇是非常关注你的情况。”
暗纵一听，忍不住反唇相讥道：“直接对上，何不省事？”
右护法也不急，他不紧不慢的解释道：“这是两军交战逐鹿中原，非是个人斗勇之行。”
黑衣听出他话中在淡淡的嘲讽自己逞勇斗狠，心中忿忿的冷哼一声，再也不想与右护法同呆一处，纵身跳下了草蓬。而在他身后，隐隐听到右护法仿佛提醒他般大声道：“光与影是瞬间的交错，也是永恒的对比。”
什么瞬间的交错？暗纵咬牙切齿的在野地上奋力疾跑，心中却在狂乱的喊着：我不要交错！我不要瞬间的交错！右护法知道个屁！魔父知道个屁！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我的！白衣是我的！他的感情，仿佛一个快要被禁锢的小兽，疯狂的在心中挣扎，寻找着出口。
就那么电掣风驰的一路奔回魔剑道，却在途中，迎面看到垂钓归来的白衣。远远见到那缥缈白影的一瞬间，黑衣的心忽然好像停掉了一拍。那种憋闷的心痛揪得他那些愤怒惶恐全都一下子不见了，心底的小兽也不再挣扎，静静的雌伏了下来，仿佛看到了归途。
皇兄依然是那般突如其来的陌路，凝着脸，看也不再看向自己。与白衣交错而过的瞬间，暗纵停了下来，双拳紧握着大声道：“总有一天，我们会分出高下！”
他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让自己冷着脸转身离去，眼角的余光却瞥见白衣闻言转过了身来。他能感觉得到皇兄的视线再次投射在了自己身上，那种惊讶的不能置信的目光。可是白衣没有询问，没有阻拦，没有惶恐，反而带着某些明了于心的表情，默然的注视着他。
暗纵死死的咬住了下唇，双眸直视前方，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面上满是少年人才有的孤注一掷的勇气。
这就是你说的瞬间的交错吗，魔父？那么，如你所愿，如果只有那瞬间的交错，我宁愿选择永恒的对比！只要能让那双眼睛一直看着我，即使抛下一切，赌上性命，我也要做到！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第 8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