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问鼎》而而而已

8、佳节

　　沈兰澈独自坐在案旁，翻看着一本旧旧的《诗经》，烛火摇曳，她读得入神。忽而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碧若笑吟吟闯了进来，语声清脆：“兰澈！今儿可是中秋，我们几个姐妹好不容易求了妈妈，才得了这自由一日，晚上不用卖艺呢。”

　　兰澈抬起头，眸子亮了亮，合上书卷，笑意淡淡：“真有这等好事？”

　　碧若快步上前，亲昵地挽着她的手，眼神闪闪发光：“可不是么！而且我还听豆绿姐姐说，今晚太后娘娘和皇上、几位王爷要乘轿撵沿着长平街巡游，与民同乐呢。豆绿姐姐见识广，说的话准没错！”

　　兰澈心头一动，也觉雀跃：“那我们也去凑个热闹，顺道赏月。”

　　姐妹俩笑闹着走到衣柜前，挑拣晚间的装束。碧若换上一件苏梅色团花衫，下着烟霞色石榴裙，长发松挽，插一对琉璃珠花流苏钗，再戴朵芍药绢花，明艳如霞。兰澈则着一袭窈蓝芙蓉绣裙，鬓边簪玉，点缀几朵玉兰珠花，清丽如新荷出水。

　　夜幕低垂，长平街上灯火如昼。金碧辉煌的轿撵在仪仗簇拥下缓缓行进，街道两旁的百姓齐齐跪迎。兰澈与碧若也在人群之中，低眉顺眼，随众而拜。

　　当轿子停在最热闹处，内监拨开珠帘，扶出一位盛年华贵的女子。她正是冯太后，眉目生辉，气度雍容。文武百官忙上前跪迎：“微臣等恭候太后娘娘。”

　　太后冯婷抬手，声音清润：“众爱卿与百姓平身。哀家今夜与诸位共庆中秋，望都能尽兴。”

　　随即烟花冲天而起，如火树银花，层层叠叠，照亮夜空。人群惊叹连连，兰澈仰望着那片流光，喃喃道：“愿我们都能如今日一般，无虑快乐。”说着，紧紧握了碧若的手。碧若笑得灿烂：“我们一定会的。”

　　然而，在这热闹欢腾之外，另一处却悄然发生着秘密的会面。

　　长凤轩门口，一顶小轿撵静静停下，被帏帽遮住大半面容的冯太后由冯熙搀扶着步入。

　　“婷姐姐！”拓跋缨着一身蜜合色襦裙，见她时神色雀跃，声音里带了几分稚气的亲昵。

　　冯太后笑容柔和，拉住她的手，打趣道：“缨儿，你可是长公主，皇上的亲妹妹，怎地还留恋宫外？若回宫去，才显得体。”

　　拓跋缨脸色一冷，哼声道：“那晦气皇帝也配说重情？他不过是假惺惺收买人心。若不是他，我母后怎会香消玉殒？我又怎会被那些仗势欺人的姐妹欺凌？让我与他兄妹相亲，岂不是讽刺？”

　　冯太后轻叹，柔声安抚：“缨儿，别再提旧事了。你若不愿见他，少说话便是。哀家心疼你，不想你一身怨气。”

　　拓跋缨抿唇，眼底闪着泪光，却仍倔强：“婷姐姐，我自在宫外，自由快活。宫里规矩，我受不惯。”

　　冯太后望着她，眼神满是怜惜，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也罢，哀家只愿你安好。”

　　冯熙在一旁低声提醒：“太后娘娘，时辰快到了，再迟怕要关宫门。”

　　冯太后点点头，依依不舍地道：“缨儿，好生保重。改日哀家再来看你。”

　　她转身在冯熙的搀扶下登轿，珠帘垂落，随着仪仗渐渐远去，夜色中只余拓跋缨孤立的身影。

　　夜色渐深，烟花余音仍在长平街上回荡。人群逐渐散去，兰澈与碧若携手慢慢往回走。街角灯火映照下，一阵马蹄声与笑语声传来，一队侍从簇拥着一对男女缓缓向着王府的方向行去。

　　拓跋哲一袭月白锦袍，腰间悬着一枚雕龙玉佩，举止优雅从容，偶尔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慵懒而自信的气度。他的目光多半望向前方，神色淡漠，似乎并未与身边人多有交谈。

　　而在他身侧的安王妃，则是盛装打扮，头戴金镶翡翠步摇，宝钗叮当作响。她面上带着笑，却并不曾与安王说一句话。反倒时不时转过头来，低声同随行的两名侍女说笑，眼神亲和，仿佛身侧的王爷只是个摆设。

　　碧若也望得入神，眼中闪过一抹艳羡，压低声音对兰澈说：“兰澈，你看安王，果然是这世上最风流的人物。若是有一日，他能多看我一眼，叫我侍奉在侧，那便好了。”

　　兰澈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见安王与王妃貌合神离，不禁回忆起花魁大赛那日，安王望向自己有些意味不明的眼神。她也点头称是，“若真能得王爷青眼，便是旁人求不来的福分。”

　　安王与王妃的仪仗过去，灯火摇曳，街道两端渐渐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