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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我只是想吸一口血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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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瑞此刻趴在床上,看着地上他破破烂烂的舞裙,感到有些焦灼,刚刚宋婴再给他上药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难看,黑的和他做的面汤一样。
问他话,他只说没事,让他好好在床上躺着,说身上都是血,味道熏人他先去沐浴,李瑞趴在窗户底下看他边走边撒丝线,时不时还给自己两个巴掌。
怎么办?宋婴这个样子真的没事吗?
李瑞看着看着,就看到他走回来了,连忙弯着腰跑到床上趴好。
宋婴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盘东西“小瑞,你饿不饿啊?”脸上没有巴掌印,看来是用易容术了。
李瑞看了眼他手上的鸭血月饼,又看了看他梆梆硬的衣服,他衣服已经浸透了血了,现在干了梆梆硬地和血炼之铠一样裹在身上,对比起他手里的鸭血,对于李瑞来说宋婴他现在更像盘菜。
“你…还是去洗个澡吧,换身衣服先。”这衣服穿身上多难受啊,肯定又硬又粘。
“哦好,那小瑞你先一个人待一会儿,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们家很安全的,小瑞不要害怕。”他一边说一边点头,把筷子反着放进李瑞的手里后,边看着李瑞边往门那走,嘴里反复念着“家里很安全,很安全,家里很安全……”
李瑞余光看他慢慢地关上门,快关上的时候又看着门缓缓打开,宋婴的脸一直都在那个门缝里,直到李瑞用奇怪的语气说哪里来的风好冷的时候,门终于再也没打开了。
这就是为什么李瑞很焦灼了,宋婴他状态很不好,感觉心理吓出毛病来了,一个搞不好就会留下心理阴影,一辈子也甩不掉的那种。
那感觉太糟糕了,他不能让宋婴出毛病。
但现在还不能起身,因为宋婴还蹲在外面,没错,他压根都没听见宋婴离开的脚步声,宋婴在家里从不藏脚步的。
之前宋婴有藏脚步的习惯,但是李瑞被他悄无声息地靠近吓到后,他就改掉了。
不行啊,外面还是没动静,宋婴不会要在外面蹲一个晚上吧?
李瑞眼珠子一转,清了清嗓子,面对着门口那说道“唉,好害怕啊,今晚要不要找宋婴一起睡觉呢?可是宋婴身上都是血,味道太大了,他要是不洗澡,我怎么才能叫他一起睡呢?可是我真的好害怕呀……”
台词很差,但是语气到位,听起来相当烦恼可怜,毕竟李瑞是真的感到烦恼了,只不过不是因为没人陪他睡觉而已。
几乎是李瑞说完的下一秒,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很细微,但是血妖的感官还很灵敏的,不知道是不是听错,总感觉房顶上的瓦片也响了一下。
宋婴看着正在脱衣服的少年,随口问道“陆西山?你不是早就沐浴去了吗?”
陆西山脱下外衣,冷静地解释道“楼主传唤,我刚回来。”
这时外头星星晦暗,花都睡了,楼主这么晚传唤他做什么?
宋婴也只是随口一问,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别的事情,懒得在意陆西山的理由是否合理,只是点了点头,开始解起了腰带。
他衣裳半解间袖中一瓷瓶不慎掉了出来,和温泉旁铺的鹅软石相击发出脆响,路西山视线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儿,宋婴面色如常的将瓷瓶捡起藏回衣袖中。
路西山外衫褪了一半迟迟没有动作,盯着那宋婴的衣袖不放“那是什么?”
宋婴不语。
这处宅子配有温泉,只是光天化日之下,虽然是在家里,但毕竟还是没遮挡的东西,连个林子都没,故而李瑞很少来这里洗澡,一般都烧水在屋里洗。
但是宋婴很着急,他得快点洗完,陆西山也很着急,他也得快点洗完,打水太浪费时间,于是两人就在温泉碰上了。
水汽蒸腾,在微凉的秋夜里,热雾缭绕。
宋婴靠在水池边缘,双臂搭在岸沿,看着满天繁星,觉得很烦心 “陆西山,你觉得我们在家设几个暗卫怎么样?”
陆西山缓缓摇头“我认为不行,那些人不值得信任,而且要他们一直躲在暗处看着他,在我们都不在的时候……”说到这,他语气坚决地又否定了一遍“不行。”
宋婴点点头,颇为认同“说的在理,那你觉得要如何?”
陆西山坐在离宋婴不远不近的地方,他正看着不远处的一处竹林,没怎么犹豫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别让他离开我们身边。”
宋婴皱了皱眉“你蠢吗?我们的任务很危险,不能让他跟着,这次的教训你还没吃够?让他待在家里才是最安全的。”
陆西山正要说话,眉尾突然一挑,直直看向那诡异摇晃的矮树丛。
宋婴也注意到了,架在岸上的双臂屈了屈,身子微微向前倾,披散的长发在水中轻轻飘动。
李瑞缩在树丛下面,背对着两人,捂着自己的嘴,好险,他才刚摸到这个好地方啊,就差点被发现了,就说这里绿化搞太差了,就不能多种点树吗?!害他差点被发现啊干。
他也不是专门来偷窥两人洗澡的,就是怕宋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干傻事,所以他偷偷跟出来,宋婴叮嘱过他让他千万别乱动,所以他不想被发现,但是他觉得他好的差不多了,都不痛了,不就是好了吗?
没想到陆西山也在这洗澡,雾蒙蒙地也看不太清其实。
李瑞看到他们都好好的,就打算偷偷爬走了,回头想最后看一眼的时候,发现他们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都不见了。
李瑞噌地一下就弹起来了,从那堆花花草草上踩踏过去,完全没有怜花惜玉的意识,更没有爱护环境的意识。
他站在池边,视线狐疑地从池面上扫过去扫过来,这么一点时间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人怎么会没了,不会被别的系统抓走了吧,就像他一样……
就在他脑洞大开的时候,一阵水声惊醒了他,他茫然地低头看去。
看到宋婴从水下钻出,趴匐在岸边,笑着撑着脸瞧他,斜坐在水中台阶上,长发在身后的水中铺开一小片,载满春意的眼里满是促狭,像是在说抓到你这只偷看别人洗澡的的小色狼了。
那张脸如今已是完全长开了,如一朵开的正艳的水芙蓉,将将要化为花妖狐魅,勾人入池。
脚腕突然传来一到抓力,湿润的,力道很轻,不是恶作剧,似乎只是为了引起注意。
李瑞看过去,陆西山就在宋婴旁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几乎整个上半身都在岸上了,长发湿透了贴在白皙漂亮的脊背上,他一只手肘撑着坚硬的玉石,为了抓到他的脚踝。
“晚…晚上好,真巧啊哈哈……”李瑞想后退,但察觉到他退缩想法,那只手用了一点力道,真的抓住了他。
“跑什么?”陆西山歪了歪脑袋,抬眼仰视着李瑞,他不常披着头发,此时却头发散着湿着贴在脸两侧,少年劲瘦的肩因为动作而微缩着,眼睛像也被雾气弄的湿润了。
他的嗓音一直很清冷的,现在却像是被温泉泡软了似的,竟透出几分可爱来。
“我没跑,我…为什么跑?”李瑞看了一眼便抬起头,抬着下巴硬气道。
“小瑞,你好坏啊,偷看人洗澡,我都从来没偷看小瑞洗澡过…小瑞怎么能这样子啊,让人家知道了,我以后怎么办啊?”宋婴垂着眼一副被人侮辱了清白,却又委屈又不敢言的可怜样子,一会儿又抬起眼看向李瑞,那里面分明是笑意
“小瑞,你说我可怎么办啊?”
“我又没偷看!我为什么要偷看!我自己没有吗?我要偷看你们?笑死了!哈!哈!哈!”李瑞插着腰仰头大笑,如果忽视他红的滴血的脸颊的话,那确实是很有说服力的。
陆西山看着李瑞的恼羞成怒的样子,嘴角不明显的勾了勾,他语气自然地开口问道
“那你洗吗?”感受到手下瞬间的紧绷,他在心里笑了一声,面上还是露出疑惑的表情“不洗澡,为什么来这儿?”
李瑞语塞了,不洗澡为什么来这?他来看看宋婴有没有扇自己巴掌啊为什么!不过这能说吗?说了宋婴会不会不好意思,会不会觉得更自责?
“我…我。”李瑞犹豫了一会儿,一咬牙一低头“我洗!”
说着他就开始扒拉自己身上的衣服,说起来自从出了分楼,他们就没再一起洗过澡了。
李瑞把手放在裤头上的时候,怀念的眼神碰到那两双直勾勾的眼睛时,他手上的动作一时间顿住了,僵了半天也没法继续,最后气急了瞪向他们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不准看!”
两人移开视线,异口同声道“…哦。”连语气都一样,话说这遗憾的语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李瑞脱的就剩条裤衩,进到温泉里的时候,舒服地叹了一口气,唉,既来之则安之,泡个温泉有什么的,都怪那两个人太奇怪了,把他也变奇怪了。
宋婴凑过来摸了摸李瑞的肋骨处,点了点头,似乎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便露出一点笑意靠在李瑞肩膀右边,问“小瑞,你这里为什么是粉色的?”
李瑞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看到了自己胸上的两点,手臂瞬间抱住了胸口,他气地脸又红了,转头瞪着宋婴无辜的表情,呛声道“怎么了?你又不是没见过!又不是第一次见了!问问问!问什么东西啊!”
宋婴内疚地看着他,雾气腾腾间,眼角垂下,他像是哭了一样“我就是问问,小瑞你别生气吗,小瑞不喜欢,我不问了就是了…”
李瑞一听,也觉得自己反应太过激了,看了一眼宋婴,低声说“那…那你别问了就好,我没生气…”
“小瑞没生气,太好了,那我帮小瑞洗头发吧?”宋婴按住李瑞的脑袋,手里拿着皂角就要开造。
李瑞也抬起了手,也开始搓自己的脑袋。
陆西山靠在李瑞左边,天真发问了“你为什么不脱完?这样洗的干净吗?”
李瑞已经彻底放开了,觉得陆西山讲的确实有道理,手就要放下来去脱裤衩。
陆西山已经下了台阶,到了李瑞面前,跪在李瑞分开的腿间,目光幽幽地看着李瑞“我帮你脱吧,你洗头发。”
李瑞随意点点头,他的确懒得动了。
只是感觉头皮怎么突然有点痛,李瑞埋怨地看向洗头小哥“宋婴,轻点。”
宋婴的动作果然轻了很多,陆西山叫他抬脚,李瑞就抬了抬脚,陆西山把他裤衩脱掉了,就丢到了岸上,那块布料浸透了水,啪地一声还挺响亮的。
完了,陆西山也没走,低头一本正经地看着那里说“李瑞,你这也是粉的啊。”
“靠啊啊啊啊啊啊!!陆西山!我打死你啊!!”李瑞彻底怒了,也不捂了,一个起身就压到陆西山身上。
陆西山抬手,却不是挡,而是接护住了他。
水花四溅,两个人都掉到水里了,李瑞坐在陆西山腰上,一拳砸他脑门。
陆西山手撑在身后,头被李瑞打的偏了点,抬眼看着李瑞露出了今晚第一个毫不掩饰的笑容,不冷只艳,清丽又痞气,水珠从他翘起的嘴角滑落,滴到胸膛上,又滑到坐在他腰上之人的肌肤上。
李瑞看他居然还敢笑,妈的火气更他妈大了,就要又一拳下去,感觉有条手臂从身后揽住了他的腰,手臂也被人制住了,随后就被人抱了起来。
宋婴抱着李瑞慢慢坐到台阶上,让李瑞坐在他腿上,抱着他的大腿,揽着他的手臂,低声哄着快喷火的李瑞说“好了好了,小瑞别生气了,我们好好洗澡…,小西!给小瑞道歉!”
李瑞比宋婴体型小太多了,他的头靠在宋婴的胸膛上,整个人除了小腿都在宋婴怀里,李瑞觉得挺舒服的,宋婴身上不硬,皮肤还很滑,像是窝在一个暖呼呼的地方里,很舒服。
陆西山还大爷似的很潇洒地坐在那,仰着下巴和李瑞对视,他还在笑着“对不起,下次不说了,请你原谅我。”
明明满脸都在说真好玩,下次还玩。
嘿,我这暴脾气,李瑞刚舒心没一会儿就又暴怒了抄起什么东西就朝他拋了过去。
陆西山也没想到李瑞会朝他拋东西,被砸了个正着,那东西薄薄的,粘在他半张脸上,他扯下来的时候,看到手里的东西,有些沉默。
——那是李瑞的裤衩。
李瑞也看到了,马上就僵住了,眼睛都不敢再看他了,还往宋婴怀里缩了缩,也不说话,就装死。
陆西山看着手上的东西咽了口口水,看向那个快要和小婴哥融为一体的人,声音干涩“李瑞,你故意的吗?”
李瑞还在装死。
但装了没一会,听到了水声,知道陆西山在朝他走过来,连忙说“…不是故意的,我就是随手拿了个东西扔,不好意思…”
宋婴幽怨的声音幽幽传来“小瑞…你都没朝我丢过亵…”
李瑞直觉他又要说什么逆天发言了,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唉唉,我不会故意朝任何人丢裤衩的!刚刚是意外!”
宋婴看着李瑞眨了眨眼。
李瑞咻地缩回了手,惊道“我!你舔我干嘛?!”他回忆起到那湿滑的感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皱着眉咦咦咦着把沾了口水的手心在宋婴手臂上蹭蹭蹭。
宋婴委屈着躲闪李瑞的动作“我想让小瑞放手,就这么干了。”
“那你也不能舔我啊…”李瑞被宋婴无辜的双眼看地泄了气,还能把他怎么办?舔回去吗?最后也只是捏了捏他的脸无可奈何地说
“好吧好吧,没关系了。”反正擦你身上了。
就这样,在两人的服侍下,李瑞“舒舒服服”地洗完了澡,看着他们从水里先后上岸,李瑞眼神不小心落在某个部位,连忙收回视线后心中莫名感到了自卑,不过马上又哄好自己,平常都藏裤子里,谁大谁小谁知道啊?重要的还是内心。
李瑞突然想到“可我穿什么回去?”
路西山明知故问道“你来洗澡,却不带换洗衣物?”
李瑞认真的说“我带了的,来的路上掉了。”
陆西山看了他一眼“那你别穿了,就这样回去,这里除了我们也没外人,青树早睡了。”
李瑞咬牙切齿地朝他掀了一把水“陆西山,你找打了是不是?”路西山刚换的衣服被他搞湿,似乎也是生气了,环着手臂看他在水里泡着。
李瑞的黑发湿透了黏在肩头,脊背,胸前,如榕树根一般缠在洗红了的玉色皮肉上,似有若无地透着一股花香,单看身段皮肉就叫人情迷意乱,神魂颠倒。
再深看,那双燃着愤怒的血瞳却亮地直要灼伤他人的眼,让人不敢直视。
他手肘撑上软玉石,命令道“快点给我拿衣服,我头都泡晕了。”
宋婴给去他拿来了衣服,路西山去给他取擦身的长巾。
宋婴匆匆回来,半蹲在池边,手里捧着衣服,因着事没办漂亮,不好意思般软语道“小瑞,我房近些,我便拿了我的,没穿过几次,小瑞不要嫌弃,先将就穿着,明日换下可要还我。”
李瑞撑着池边上岸,摇着头批评他“你好懒啊。”听到后面,他好笑地说“谁稀罕占你衣服了?”
站上岸后李瑞嫌玉石硌脚,踩在宋婴换下的衣服上擦的身、穿的衣,脚底下那身衣服不算什么好布料,也不厚实,蹭地李瑞脚底板痒痒,还差点摔回池子里了,他本来就等地够烦了。
穿好下裤,李瑞边把上衣套进身子,忍不住抱怨“你们干嘛来这洗,我不懂。”
宋婴手里拿着李瑞的脏衣服,笑着看李瑞,答“着急。”
他看李瑞裤子要掉了,伸出手帮他把裤腰牢牢抓在腰上,毕竟宋婴要比李瑞大上三岁,那身中衣对李瑞来说有些大了,裤腰更是太松了,要是不提着,走两步就卡屁股那了。
李瑞穿好了后,拍开宋婴的手,自己抓着裤腰往前走,脚下踩着了什么圆物什,忙捉住一旁人的手臂,裤子又掉了一半下去,屁股登时凉飕飕的。
“烦死了,什么东西啊?”李瑞一把提起裤子,弯下腰把那东西捡起来,是个长的很无聊的瓷瓶,李瑞拧着眉将盖子打开,往里头看了看,刚想闻闻,一只手轻轻捂住了瓶口。
宋婴捂着瓷瓶的指节屈起蹭了蹭李瑞鼻尖,轻声说“小瑞,瓶子脏,别凑那么近。”
李瑞移开瓷瓶,摆脱盖在上面的手,闭了一只眼往里看“这里面是什么?红红的药丸,闻起来酸酸的。”
宋婴臂弯间挂着两套脏衣服,两手捞起李瑞的头发,在手心里边顺边用内力将其烘干,嘴里答“是山楂糖丸。”
山楂糖丸,是人吃的东西,李瑞无趣地把它塞回宋婴怀里。
回去的路上,宋婴顺便将脏衣服放回自己房里,李瑞不明白为什么不干脆丢那,反正青树看见就会捡去洗掉的,放房里还麻烦青树进来拿呢。他并不怕冷,可一到冬天,宋婴却总担心他着凉,狐裘锦衾都往他身上裹,他玩地热了脱在一边,脱的时候随意走的时候也想不起来穿回去,但这衣服最后总能香喷喷地挂在衣架上,等着第二天让宋婴哄着吵着给他披上。
李瑞关上房门时,看到那两张还巴巴看他的脸,手就顿住了,最后叹了一口气,盯着自己关门的手说
“啊,我好害怕,谁来陪我……”
话还没说完李瑞的两边门就被一左一右推开了,他们进来后就自然地走到床边拖鞋上床了。
“我陪小瑞就可以了…”宋婴眯着眼看着路西山,压抑着什么似的低声说“小西你就回去吧…”
陆西山脸上黯淡下来,挪到床边就开始穿鞋。
李瑞看他这样子又觉得不对了,觉得做爹的不能厚此薄彼,更何况刚刚他还用裤衩…打了他,李瑞便上前把陆西山往床上推,人也很知趣,李瑞一推他就没力气一般的往后倒。
“唉,算了算了,我床大,睡的下睡得下,陆西山是不是也吓坏了,你当时哭…”
陆西山说“不是。”
李瑞哼哼笑了笑,停住了话头,也脱鞋上床,笑着说“嗯,不是!”
李瑞刚躺下,宋婴就带着被子过来抱住了李瑞,蜡烛也随之熄灭,把李瑞完完全全抱在怀里后,他垂着眼皮,心满意足地喟叹出一口气,整个人放松到似乎连自身骨肉都卸下了,看着李瑞忽忽的睫毛,睡意朦胧着轻声说“小瑞,闭眼,该睡觉了,已经很晚了……”
“哪里晚?才亥时。”九点而已,李瑞暗自腹诽这个家伙沾枕倒真是从小到大一点都没变,他微微抬头,看向了还坐着的陆西山“陆西山,你有被子吗?”
陆西山摇了摇头。
李瑞拉开自己这边的被子,拍了拍床,说“那来我这儿吧。”
陆西山看了一眼宋婴,刚动了一点就僵在那里了。
李瑞奇怪地看着那个黑影,又喊了一遍“来啊,傻愣着干什么?”
陆西山又动了起来,这次他没看宋婴,沉默地钻到了李瑞旁边。
他背对着李瑞躺下了,感受着身后的温暖,李瑞睡着了,均匀舒缓的呼吸让人不由自主的也产生困意,过了好一会儿,路西山突然呼吸一颤,脊背都过了电似的麻了麻,他握着拳急促又细微地喘了几口气。
他感觉,有一条手臂揽住了他的腰。
陆西山紧闭着的眼皮动了动,攥在枕边的手抬起,轻微地往被子里缩,可能是紧张,他的身体都在抖。
不知道找寻了多久,陆西山终于轻轻地握住了那只手,很轻很轻,轻到甚至只差一点都不算是碰到李瑞。
他闭着眼,眼睛感到有些酸,但终究还是没有眼泪流出来,他害怕弄脏了李瑞的枕头。
与此同时,一道衣料摩擦的轻响,宋婴微微抬起上半身,低头看向枕着自己手臂的李瑞,指尖捞起李瑞的一绺头发在手里珍惜的轻抚,嘴里没什么感情地开口
“下床,然后滚。”
陆西山也没有什么意外的神情,起身后在被子里最后地握了握掌心里李瑞的手就松了开来,空出手按住被沿,避免冷风跑进去。
“路西山。”
陆西山穿鞋的动作顿住了。
“把手伸出来。”宋婴淡淡地开口。
那个弯着腰的背影,缓缓起身,像是一张被强迫着拽直的弓,他转过身低着头一言不发地把手递当宋婴面前。
手心里的发丝滑落回了主人的脸颊旁。
噗嗤——
陆西山肌肉瞬间紧绷,咬紧牙关,手心被刺穿的感觉当然痛,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些庆幸,他伸出来的不是被李瑞握过的那只手。
宋婴没看陆西山,垂着眼看睡地一脸香甜的李瑞,刚刚把陆西山手心刺穿的手,此刻缓缓塞进李瑞的臂弯里,见李瑞的手臂没有马上缠上来,他眉目间立马多了些阴翳。
陆西山正打算要去处理一下手心里的匕首,不然明天不好和李瑞交代,思考要不先在外面做几天任务,假装这是任务受的伤,李瑞一定会用那种陆西山很喜欢的眼神看着他的,说不定又会想帮他舔伤口,他正幻想着余光里就看见了,宋婴正俯下身试探着靠近李瑞的脸。
李瑞仍然毫无所觉的睡着,甚至还把脸往宋婴那蹭了蹭,并不宽厚的肩膀在宋婴胸膛下微缩着,宋婴如瀑的青丝垂下,将两人的脸遮的若隐若现,却更加引人遐想。
坐在床边的陆西山看到这一幕后怔了一瞬,缓缓睁大了眼,伸出手就要上前阻拦时,宋婴的唇却在李瑞的嘴角旁堪堪停住了。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庞,感受着手臂上温暖的力度,手心紧紧握成拳,最后认命般闭上眼抬起头,轻轻把李瑞圈抱在了怀里,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看向了那个碍眼的贱人。
原本古井无波的声音也变得压抑迫人:
“没你的份,滚。”
13.1
两年后,药谷地宫。
一名身着紫衣的男子低着头走进来,一步一步在漆黑的金砖发出脆响,来到大殿中央后,单膝跪下抱拳道
“报谷主,谷里的药人都死的差不多了,我们是否要开始行动?”
“去把听雨楼的那个抓回来。”被称作谷主的少年端坐在坚硬的座椅上随意的挥了挥手。
“是。”紫衣男人起身退出殿外,大殿的门在身后和上后,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终于吗?
“我去追。”宋婴捏紧手里的丝线,留下一句话就去追负伤逃窜的土匪了。
代替李瑞的信号已经安插进药谷了,成功与否还得静待佳音。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药谷的药人也消耗的差不多了。狗急了也会跳墙,他们这会儿估计开始全天下的搜索像他一样散落的药人了。
所以,小瑞是绝对不能出去玩了,他也不能离小瑞太远,最近听雨楼这座山头多了不少土匪,楼里派他接剿灭土匪的任务,这正和他意,就在听雨楼门口可以更好的保护小瑞。
李瑞正在家里,陆西山在一旁看着他,李瑞站起身,陆西山也站起身,李瑞走到门前,陆西山站在李瑞面前。
李瑞看着陆西山一脸认真的表情,忍无可忍地问“…你到底要干嘛?”
陆西山抱着黑刀靠在门上,看着他说“最近外面很动荡,你不能出去,很危险。”
李瑞抱着胸,烦躁道“我就是放个水也不行吗?”
陆西山简洁道“行。”说完就利落侧身让开门。
李瑞余光看着身旁目视前方的人,脑子转了起来,外面再动荡也沾不到他啊,一定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宋婴呢?”
陆西山答“高层做宴。”
说是要上厕所,李瑞却坐到院子里的矮石凳上,随手拿起一片落叶在手里玩,抬头看向陆西山“哦,你怎么不去?”
“我不想去。”陆西山坐在李瑞旁边,把刀放在石桌上,知道李瑞要问为什么,又接了一句“歌舞很无聊,酒也很难喝。”
李瑞一听突然抛了枫叶,按住陆西山的刀,兴奋地说“我想去啊,你带我去吧。”
“…你别想一出是一出,现在去,别人会说闲话。”他没好气把李瑞的手从刀刃上拿走,看了一眼李瑞,看见他失落地低下头,噎了一下,又开口“就算想去,那也得等下次,这次不行。”
李瑞偏开头“好吧。”
陆西山放在石桌上的手扣着桌上的棋面,这是李瑞花了一个月刻出来的,卓下面还有一盒象棋,李瑞到这里来,是想和他下棋玩吧,虽然自己总说他下棋烂,但是他每次也只是给他几拳而已,下次还是会和他玩。
他又想李瑞现在很想去宴会玩。
他看了眼李瑞安静的后脑勺,又看了眼正午的天,最后还是犹豫着开口“现在还没结束,我们可以…”
“偷偷溜进去对吧!没想到你这个脑子都能和我想到一块去,我跟你说我刚刚想了半天想出来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多了一个你更是如虎添翼绝对不会有意外了!”李瑞一下蹦起来,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丝毫的失落。
陆西山面无表情地看着手舞足蹈地描述他惊天计划的李瑞,心想果然,嘴上却不饶人
“蠢,我去还用偷偷的吗?”
李瑞像个袋鼠一样耷拉着双手,最后瘫靠在陆西山的椅子旁“陆西山,你好没意思啊,要是宋婴的话,肯定比我还兴奋的。”
现在陪你的是谁?自己去参宴的又是谁?
陆西山突然就很生气“那你找小婴哥去,我不要带你去参宴了。”
李瑞后脑靠上陆西山的大腿,仰着头看他的紧绷的下颚,他不怎么在意陆西山生气,反正陆西山喜欢生气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晃晃悠悠的高高举起双手戳着他下巴玩。
陆西山闹脾气,抬高了下巴不让他点。
李瑞举着双手够了半天也没够到,随口到“好了好了,你别生气了,和你玩比参加宴会有意思多了。”
“真的?”陆西山低下头看向李瑞。
“真的。”李瑞如愿戳到了陆西山的下巴。
“比和小婴哥一起偷偷潜宴会还有意思?”陆西山抓住李瑞的手指,追问道。
“嗯。”李瑞从陆西山腿旁嘿咻起身,单手撑住石桌子就坐了上了桌面。
“真的?”陆西山抓着李瑞的手,抬起头仰视着李瑞。
“真的。”李瑞晃了晃腿,鲜红的劲装上有一片刚坐地上沾上的枫叶,陆西山嘴角刚露出一点笑意,看见李瑞屁股下坐的他的大刀,又僵住了。
“李瑞!”
陆西山一下就站了起来,把住李瑞的腰就把他举了起来,放在一边。
又把刀插进背后的刀鞘里,回头看了一眼李瑞毫不在意的表情,怒气瞬间就上来了,很冲地说“这样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说了多少遍了玄铁刀很锋利了,你就是教不会是吧?”
“我放在这里是怕有人偷袭,是怕若是我拔刀不及…不是为了让你玩的,你想玩什么我不给你寻,你做甚非要玩它,多危险你知…”
陆西山还想说,可看着李瑞的头又低下去了,他又说不下去了。
可听见李瑞背着手,嘀嘀咕咕“…受伤怎么了,我好的很快…”
陆西山向前一步,又急又气“好的快就不痛了吗?”
李瑞猛地扬起脸看向陆西山“那你不也整天抱着没刀鞘的刀吗?我说了你就听了?你之前手臂不就割了吗?不你跟我说你好得快没事吗?”
“……”陆西山怔怔地看着李瑞凶狠的表情。
李瑞看着路西山的眼睛往前迈了一步,陆西山一米八几的个子被李瑞压的直往后退,就在他后腿撞在石桌上退无可退时,李瑞在贴上陆西山胸膛之前就脚步一转,抱着胸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转过身抱着手臂背对着陆西山,正生着明显的闷气。
陆西山还手撑在背后的石桌上,垂下头,两人好一会儿没说话。
百年枫树火云一般,一秋枫叶星火一般,一阵西风吹的人心头发烫。
陆西山生硬道“…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凶你,下次不会了…不,是没有下次了。”
李瑞没理他。
“…你想吃鸭血吗?我前些天给你做了新袖箭,可以连发的,我知道扬州有十四夜游灯可以玩,你想去吗?”
李瑞肩膀细微的动了动,声音还是很冷淡“你自己去呗,反正我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家伙,去了也惹人烦。”
路西山连忙站直了身“不是,你没有不懂事,是我不懂事。”他说了一句后静了一会儿,再次在李瑞背后低声说“是我自己一个人不敢去…所以求你陪我,没有你我不知道怎么办。”
李瑞越听,嘴角越忍不住要上扬了,掐了掐手背上的肉,清清嗓子说“唉,你怎么这么胆小啊,真拿你没办法。”
陆西山本以为李瑞要原谅他的,没想到李瑞话锋一转“但你得答应我。”
“答应什么?”
李瑞回过头,伸出一只手,一片枫叶在他手心捏地变形,露出一点红色来,竖起的食指指向了他背后“你以后都不许空手抱白刃了。”
陆西山不自主的点了点头,又马上摇头“可是…”
“喂,不是我说你稍微有点自信好不好啊,我要是有你这么厉害的武功,我早就每天叼的找不到北了有没有,还来不及拔刀,你拔刀的速度比…”
一阵风吹过,李瑞脸旁的发丝摇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张开手心,笑着看着那片枫叶飞上天空,和其他枫叶一同迁了徙又归了根,轻巧转头看向呆愣的路西山说:
“比秋风扫落叶的速度还要快呢。”
………
陆西山之后也被派遣做任务了,因为是楼长亲自命令,他无法拒绝。
家里就剩了李瑞和青树。
李瑞本来是这么觉得的,直到看见一堆黑衣服的人从莫名其妙的地方窜出来,蝗虫一样来了,回到黑暗里的时候,连具尸体都没留下。
李瑞看着地上的血迹,一拍手,啊对了,宋婴说他要出一趟远门,说给他留了暗卫来着,李瑞觉得宋婴多此一举,谁没事来刺杀他啊。
“居然真的有人要刺杀我啊?嘶,还好不是宋婴有被迫害妄想症。”李瑞蹲在地上,就要伸出手去摸那滩血。
“血有毒,不要摸。”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莫名其妙的地方传出来。
李瑞没做理会,手依旧往那里伸,一只手就抓住了李瑞的手腕,李瑞看着地上投下的阴影。
“得罪了。”虽然说着道歉的话,但其实语调毫无起伏,没有任何歉意。
李瑞刚要说话,就被扶揽着站起来,皱着眉甩开那人的手,回头看向那滩血时,却看见一窝黑衣人拿刷子的拿刷子,拿拖把的拿拖把,拿木盆的拿木盆,分工明确,一眨眼的功夫,那滩血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慢着,你们在干什么?”李瑞看他们又要钻回神奇空间了,一招手喊停了他们。
“刺客的血液含毒,您不能摸。”为首的人半跪在地上,答道。
李瑞抱着胸打量着他们,从他们统一的纯黑面具,看到他们统一的黑靴,十一个人,感觉高都是一样高啊。
李瑞看了一会儿,摸了摸下巴说“你们是宋婴的人啊。”
“是。”
“哦,你们知道他去哪里了吗?感觉好久没看见他了。”
他恭敬地低下头答“主人行踪,我等不可探究。”
李瑞拜拜手“唉,那您们回去吧。”
站在原地仔细地看着他们和蝙蝠一样四上飞去,有种猫猫狗狗的既视感,是真拉风啊,李瑞惊叹不已地回房间睡大觉去了。醒过来的时候单知道外面暗暗的,也不知道几点了,闭着眼唤了声青树,没人应。
他又这样不轻不重地叫了一声,还是没人应,他锁着眉踹开被子从床上翻起来,外衣也没穿,踢上鞋子就搓着眼睛跑出去找人了。
“青树!青树!”李瑞看着蒙蒙亮的天,用手做喇叭,到处找着,找到青树的房间,又找到青树常待的厨房,都没有。
李瑞跑遍了整个宅子都没找到青树,扶着树微微喘着气,抬头看着大亮的天,心里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突然他灵光一闪“小黑子们都出来一下。”
无事发生——
还叫不动了,李瑞冷笑一声,弯下腰从地上拿起一块石头在手上颠了颠,然后丝毫没有犹豫地就往脑门上砸了上去。
在快要碰上李瑞的头时,一只手握住了李瑞的手腕,李瑞立马将石头一抛,反手抓住了那截手腕,看向他的面具。
“小黑子一号,给我找到青树。”
他一只脚朝外,看得出本打算制止了李瑞就走,却被李瑞的手栓在了原地,又不敢推拒李瑞的手,用那张连眼睛洞都没的面具对着李瑞,微微弯着背,低着头,像是个乖顺知趣的人儿。
李瑞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还是连个声都没,他“你是不是哑巴?”
他摇了摇头。
“那就说话。”李瑞抓紧了他的手腕。
他有意抬着手臂,好让李瑞可以把他的手腕毫不费力地抓在手里,另一只手别扭地绕开李瑞的手臂,抱拳道“公子恕罪,主子吩咐过非必要不可与您交谈。”
“这是必要的事,告诉我,青树哪里去了?”
他那令人讨厌的一板一眼展现出来了“主人未曾吩咐我等需听从您的命令。”
李瑞又弯下腰把那块石头捡回来了,目光不善地看着这个人说“你别搞错了,我是在威胁你,你不找,我就砸死我自己,等宋婴回来了我还跟他说你小话。”
死了怎么和宋婴说他小话?他屁都没有的面具上看不出一点情绪,安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李瑞说的话,最后,等到李瑞都快不耐烦了,声音才从他的面具里出来
“他死了。”
李瑞表情瞬间就空白了,手里的石头晃了晃“你…你再说一遍?”
“他死了。”
“你他妈…”李瑞一块石头直接砸到他脑门上了。
那人也没躲,就生生受了,但事实上这石头对他也没什么伤害,他对石头也没什么伤害,石头落在地上好好的,一点事也没有。
“怎么死的?”这一击像是用掉了李瑞的全部力气,他靠在旁边的树上,偏头看向他。
那人还是犹豫了,在李瑞又拿起一块石头放在自己头旁边后,这次他思考的时间少了很多,几乎在李瑞拿起石头看向他的时候就说了
“我杀的。”
他的声音还是很无波无澜,让人简直怀疑他是不是真人,是一块石头或是一阵风,已经毫无人的情感欲望了。
“为什么?”李瑞看着他这副死人样子,甚至觉得对他感到仇恨都是在浪费情感。
“他要杀您。”
听到这个回答,李瑞沉默了。
他干涩着声音问了下去“怎么杀?为什么杀?”
“用毒,下在您早膳里,为何而杀您,我等不知。”
“尸体呢?”
“烧了。”这次他没等李瑞问,就答“丢到府外烧的,因为怕您又摸。”
“开什么玩笑?他早不下毒晚不下毒偏等到你们监视我的时候下毒,他找死吗?”
他答“不知。”
“他妈的脑残啊你?不知不知,你以为你是老鼠啊?”
他答“不知。”
“你大爷的去你妹的!”李瑞抄起石头就往他头上砸,砸了一下还没完,砸了两下也没完,三下也没完,李瑞也不知道他砸了多少下。
直到石头都裂开了,李瑞累瘫在地上,那个人还是纹丝不动立在那里,这下好了,没有比他更硬的石头了。
他半跪下身,同李瑞解释“主人给我的命令是保护您,只有这一个命令,所以我不会干保护您之外的任何事。”
李瑞背靠着大树喘气,听到他说的话,有一种一拳打在屎里的感觉,又他妈无力又他妈恶心的。
李瑞伸出食指颤抖着指着他那张死面具“反正你等着,你给我等着,我管你三七二十一还是九九八十一,你弄死青树我迟早弄死你。”
他没有回答,也许是这句话没有问号,所以他觉得不用回答了,告退后起身窜回了神奇空间,留李瑞一条死狗一样瘫坐在树下。
这棵常青树实在是很茂盛,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漏出一丝一丝的阳光,李瑞低着头看地上的小光圈。
一阵风吹过,树叶簌簌的响。
李瑞忽的抬头,抬起手臂,手指狂按蝴蝶扣,十几发袖箭瞬间射入浓密的树冠中,一边射他一边扶着树站起来。
看了眼什么都没发生,李瑞无能狂怒地狠踹了一脚大树,结果踢的太用力,脚趾头折了,李瑞痛的一下滚到地上,因为这是个坡,李瑞咕噜咕噜直接滚到底下去了,而前面正好是个大石头。
不出意外,李瑞的脑袋会撞在上面,撞到后死不了他会站起来,晕乎乎被石头绊倒后再一头栽进刺客怀里。
李瑞抱着自己的头,往上看了看,看见一个逆着光的黑影,自己的胯骨压在他脚上,也是因为他挡在自己面前,他才停住了人体滑坡。
他朝自己伸出手,李瑞看着那只手,手心食指根上有个小小红红的东西,李瑞先朝他来了发袖箭,呵呵小小毒箭不成敬意,也没看射没射中,就拽住他的手,凝神看了过去。
是一个红色的刺青,一个瑞字,是古文撰写的,字迹是宋婴的字,像是画一样。
“这是什么?”说话间,李瑞又朝他射一发袖箭。
他侧身躲开,把手抽了回来答“标记,主子的标记。”
李瑞皱了皱眉“不准躲。”
他本来把手抽回来,听到李瑞说的话,又把手伸到李瑞面前了。
李瑞皱着眉一巴掌把他的手拍开,又举起了袖箭,说“不准躲。”
这次他站着没动了,李瑞对准他的喉咙按下蝴蝶扣,咔嚓一声,一整清风掠过,无事发生。
李瑞不信邪的又按了几发,结果还是没有东西射出来。
李瑞抬头看向那个一动不动站着的人,觉得他那个连个眼睛都没有的面具上写满了对自己的嘲讽:我赌你的袖箭里,没有毒箭。
李瑞气的差点梗死自己,深吸一口气后有了表面上的平静,实际上就是被冰包裹着的岩浆而已,他说“你给我去死,不然我就去死。”
“我不能死,我得保护您,请您放心,我不会让您杀死您的。”
李瑞仰着头看了他一会儿,一骨碌就撑着手单脚蹦了起来,然后蹦走了。
黑衣人在原地看着李瑞一蹦一跳跑走了,难得迟疑和疑惑,他不明白李瑞为什么突然就走了,但站了一会后,他就追了上去。
李瑞接下来试过跳到池子里淹死自己,捞上来了,从三层楼跳下去,半途接住了,拿一把刀躲在茅厕自刀,被抓住手腕了。
李瑞一刀刺向他咽喉“嘈你大爷的,老子上个茅厕都他妈看啊!”
他把李瑞手里的匕首夺走,低头说“是。”
“操你们的!宋婴为什么要留你们在这里,我气死你们了,我气死了,你们都去死,凭什么随便杀死青树,下毒了又怎么了,我又毒不死!”李瑞又摸出一把刀朝他攻去。
一刺一挡,一招一式,快的看不清。
他被李瑞缠的没办法,手肘卡出李瑞脖颈,李瑞辛苦护了半天的后颈就被一记手刀上了,李瑞顿时全身无力,摔倒了下去,在李瑞摔倒在粪坑里之前,他伸手揽住了他。
把李瑞抱到李瑞的房间里,就要放在床上时,低头看着他皱紧的眉,又看了看他跳水湿透的衣服。
李瑞醒过来的时候,眯着眼看床顶发了发呆,捂着脑袋迟缓地坐起身后,看到了床尾放的一个食盒愣了一会儿,朝门外茫然地喊了两声青树。
回应他的,只有窗外常青树被风吹响的轻轻摇曳。
李瑞表情渐渐变得清醒,他面无表情地又倒回了床上,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就这样一连睡了不知道多少天。
窗外风声叶紧,门外刀光剑影,他都蒙在被子不见光,不闻声。
也不知道是第几天终于被人从被子里揪了出来,被抓出来了,李瑞也没醒,被掰开嘴塞东西的时候,才醒了过来。
李瑞甩开他的手,一巴掌扇了上去,他头被扇的偏了一些,但痛的还是李瑞的手。
李瑞睡的脸上都是红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钻到嘴角,眼纱在被窝里的哪个角落里也不知道,身上就青色的中衣一件也乱不到哪里去,顶多领口那歪了些。
看眼神却是很凶狠。
“谁他妈准你抱着我的,滚!”李瑞拳打脚踢,巴掌也是毫不吝啬地扇在他的面具上。
他捆住李瑞的双手,另一只手叩上自己的面具“您想扇,我摘了面具给您扇,但您不能不吃饭,会饿死。”
李瑞一脚狠狠踹他小腹上“你摘!”
他解开扣锁,没等他自己揭下来,李瑞一巴掌就把面具打掉了,一记王八拳打在他下巴上,手用力推上他的胸膛,将人推倒后坐上在他的小腹,拳头暴风骤雨似的砸了下去,就照着他太阳穴打,打着打着就去抓他的咽喉,但是很遗憾有内力护体他抓不动,顶多抓出来印子,连道血痕也没。
李瑞趁他不注意,拳头已悄然换成了握着匕首,如同之前一般锤下去,感受着手腕上的力量,李瑞气的把匕首直接掷到他脸上,毫无意外地被躲开了。
李瑞胸膛剧烈欺负着,看着眼前屁事没有的人,像个药炉一样被火烧的发起抖了,就这样看着他看了半晌,呼吸渐渐平息下来,眼睛却越发痛。
被揍了半天的人看李瑞不揍他了,手摸到被扇到一边的的面具,重新叩回了脸上。
就仰躺在那里看李瑞哭。
李瑞眼泪刚流出来就捂上了眼,倒在床上,又钻回了被子里。
那只手还是不依不饶地又探了进来,就要抓住李瑞的衣领,李瑞眼神一横,抓住这只手就咬了上去,边咬边嚼边吸血,妈的吸不干你!
可能是太久没吃饭了,李瑞越吸越狠,这里吸不出就换个地方继续吸,吸着吸着就吸昏睡了过去。
黑衣人把手从被窝里拿出来,看了看被狗啃过一样的手,沉思了一会儿,轻声说“是…血妖。”
他起身正要窜进神奇空间,听到身后细微的声音,视线从那个蜷成一团的小青团,又看到被踹到地上的被子。
他离开后,李瑞缩在被子里抱紧了枕头,脚下开始踩单车,被子又被踹飞了,失落地瘫软在地上。
月黑风高,电闪雷鸣,白光把天空裂开,冷光漏出满地血骨腥云。
李瑞又被从被子里抱出来的时候可以说非常冷静了,抓着那人的衣领,挺起上身非常冷静地甩了一巴掌上去。
他抱着李瑞在黑夜中飞奔,被莫名其妙扇了也只是微微低下头“您先不要闹,有很多刺客跑进来了,我也不知他们从何而来,但我猜测是药谷和听雨楼,武功很像…呃嘶…”
李瑞手伸到他背后掐了下他的肉,是很明显的找茬“傻逼,核心怎么差的,颠的我!”
他语气难道起伏“您为什么说谎?我已经抱着您跑了三里路了,您明明刚醒…”
“闭嘴傻逼!”李瑞又抽了一嘴巴上去。
他抬高了下巴,躲开说“是。”
李瑞觉得脸上有什么东西覆盖着,皱着眉问“为什么给我戴面具?”
他语气平静“安全。”
李瑞揪着他衣领的手还没放,靠在他的臂弯上往后看,果然看到了几个黑影,带着面具,李瑞眯着眼看见了他们面具眼下的药字,而且看他们这穷追不舍的架势,来势汹汹啊。
李瑞收回视线看向他“小黑子二号三号四号五号那么多号呢?”
他答“死了八个,三个断后,生死不知。”
“……”李瑞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黑衣人低头看了一眼李瑞,也什么都没说。
接下来的路李瑞都安静多了,如果不是能看见他时不时颤动的睫毛,他都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李瑞又往后看了一眼,人变少了一些“…你真不知道宋婴在哪?”
“诚不知。”
这些人中有听雨楼的,会对他下手,那么宋婴和陆西山肯定也不会放过,但是宋婴还没有回来,那么他一定还在被欺骗和蒙蔽,陆西山也是。
玄凤没有告诉他们这里的情况,大概率是死了。
不过宋婴他们危险应该没有,现在至少还安全,不然听雨楼若有办法对付他们就不会把他们引走,而是瓮中捉鳖,一网打尽了。
他们两个都是那种要么你就一次性杀干净,不杀干净下次就是你死的那种人,所以他们若没有绝对的把握是不会对他们下手的。
那这么说来,是为了抓他而蒙蔽了他们两个,他们有抓他的目的,什么目的呢?和药谷有关系啊…
李瑞摸了摸下巴,伸出食指说“好吧,我知道,他在楼外做剿灭山匪的任务。”
“那您为何一直问我等?”
李瑞静了一会儿,含糊地开口“我以为你们和他一直是联系的,我就想让你们告诉他快点回家来啊…”
“您可以直接用玄凤,那个时候,玄凤还在。”
李瑞“…你以为你很机灵很聪明是吗?”
看来,玄凤是真的死了。
“是的。”他回头看了一眼背后,脚下一蹬跃上了树枝,在粗大的树干间藏匿身形。
李瑞抽了抽嘴角“那你说说看我为什么一直问你宋婴在哪?”
“您试探我们,不信任我们,觉得我们是坏人派来监视你,对您和主子不利的人。”
李瑞脑袋偏了偏,声音有点发闷“…我没这么想。”
他说“您不用害怕,我不会抛弃您的,无需讨好我。”
李瑞抬起头,比了个中指,面无表情地开口“傻b。”
“那是何意?”
“你话变得好多。”
“是您问的多。”
李瑞确实很想说话,因为他有点紧张,他一紧张就会想说话,说话让他感觉嘴巴就像是鞭子能抽脑子让脑子别孬了,赶紧动起来。
李瑞利用自己的超强夜视能力,扫描了半天,惊喜道“那里有个山洞,我们可以去那里躲。”
“嗯,追兵也是这么想的。”
“哦。”
李瑞又往后看了一会儿,说“可他们快追上来了。”
“是的,您的轻功很好,请先跑。”他说着就把李瑞放在地上,按住长剑柄。
“这里离楼外只有区区三里,您自己也可以逃出去的。”
“还有…”他回头,还想提点李瑞两句,就看见李瑞已经跑的看不见人影。
“……”
他轻笑一声,很轻,几乎只能算是鼻腔呼出的气。
真的跑的好快,和羚羊一样。
他一边想着,一边缓缓拔出长剑,稳步朝那群杀意沸腾的刺客走去,手中白长雪亮,纤尘不染,风轻过,剑长鸣,这无疑是把好剑。
血液将剑染成华丽的红,一剑夺人头颅,又一剑向他劈来,面具下他眼神一暗,不提剑挡,转而砍向要越他而去的另一人,那人后退躲开,他却生生受了一击。
肩上暗色的衣服裂渗开了隐隐的暗红,他置若无物,甩开剑上的血,出剑依旧滴水不漏。
可就算是这样,要么受伤要么拦人的时候也太多,他身上的黑衣几乎全染上了红,因此倒也看不出红了。
他动作渐渐慢下来,直到最后一剑到了眼前,手臂自发地也挥出一剑,同归于尽的最后一剑,这时候脑子里什么都没想,也许是风情毒的原因,也有可能只是这二十几年的日子本来也没什么值得回顾的。
死亡,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值得害怕的事,只是一个或早或晚的结果而已,但是为谁而亡,这却是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是他少有的能选择的东西。
剑已经刺穿面具,刺进了他的眉心,血液流到眼中,眼睛早已习惯黑暗,血色不过枉然。
——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哎嘿,走你——!”
因为他没有闭眼,所以他看见了,看见一片血色中不知从那个角落窜出来的青色衣摆,李瑞嘴角带着偷袭成功的恣意,一记飞踢一脚踹飞了那人那剑,还顺手补了发袖箭。
落地起身后拉上他就跑。
李瑞转过头,苦涩地笑着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先不要激动,不然血流的更多,说来其实也不是很劲爆,就是前面也有追兵,我们被包围了。”
他听着李瑞带着笑意的话,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嗯。”
李瑞看着他这幅死人样子,对着他鼓励的笑了笑,转过头,脸上马上也变成了一绝望的死人。
本来还指望他给自己提供一点战力,结果他这个样子,妈的到底他为什么回来救他?
“我抱您吧?”他的手在李瑞手心里往上移,想要握上李瑞的手腕。
李瑞以为他不想握着,就甩开了他的手“不用了。”我抱你还差不多呢。
他捏紧了空荡的手心“您觉得我现在太弱,没资格抱您是吗?”
很不客气地说,是的。
“哈哈哈,你说什么呢?怎么可…”李瑞一发袖箭又干倒一个,指着一个快飞到脸上的暗器哈哈干笑着说“唉你看,飞镖唉。”
他提剑砍飞了它,然后绽满血花的面具看向了李瑞。
李瑞一看就心领神会,随口道“厉害厉害,太厉害了,快走快走吧啊,快走快走。”
他听完就握上了李瑞的手,脚下的速度也肉眼可见的快了起来,变成他拉着李瑞跑。
“我的轻功比您的更厉害。”他淡淡地说。
“…呵呵,是吗?”李瑞咬牙笑着,脚下却暗暗较劲地也加快了速度。
结果他快,他更快,他一更快,他又快了。
身后的刺客看着越来越快的两人,追地越发怀疑人生,难道之前都快死了还在隐藏实力吗,再怎么沉的住气他妈地也得有气再沉吧?
卧槽还在快有病是不是啊有病?
李瑞他们已经遇上了前面的的追兵了,小黑子一号二话不说就将李瑞挡在身后,李瑞也二话不说就将小黑子一号护在身前。
不出十息,他们就破了这条防线,往前奔去,代价——是他的一条手臂。
“这些人故意将我们往山壁边赶,您委屈一下,在这待一会儿,我很快回来。”他把剑插回剑鞘里,单手把李瑞塞进一个小洞穴里,很小,只够塞得进一个蹲下的李瑞。
“那你呢?”李瑞费劲地从洞口被他用做遮挡的草木里钻出来一点脑袋。
万一他要是死了,自己一个人怎么跑?
“我不会抛弃您的,您不用害怕。”他把李瑞的头按回去,又添了点草木上去,直到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
他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了这儿,继续往死路跑去,独臂抽出长剑,剑面朝敌,尽反月光。
那群似乎和他一般无二的黑影朝他这抹亮眼的光涌去,将要将他整个吞噬。
“愚蠢。”
薄唇轻言,树枝上一紫袍之人抱臂而立,面容掩在树冠荫翳中。
乌鸦受惊而起,枝摇叶落之间,那人已不见踪影。
李瑞窝在这个小洞里,像是在玩藏猫猫啊,原来是这个感觉吗?也不是很有趣嘛。
他无聊又焦躁地背过身,开始扣石壁上的石头,扣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很无聊。
脑子里开始想那个人,说起来,他叫什么名字,他都不知道啊。
算算时间,差不多已经死了吧。
李瑞一个没留神,手指被一块尖利的石头划破了一道口子,看了看手指上的伤,他又用另一根手指把那块石头抠了下来,顺带还把和他拱卫在一起的石头也一起带了下来,呼啦啦落得一地。
他低头漠然地看着这一地土石,反正它是一定要落下来的,至于其它的石头,谁让它们要离它那么近的?
李瑞低头弹开那块尖利的石头,拿起那些一起掉下来的石头,把它们塞回去,很可惜已经失去原本稳固的结构了,塞回去又很快掉下来。
身后的草木伪装也传来的动静,这种草草的伪装,根本就形同虚设,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李瑞甚至连头都没回。
“您快点出来…要继续走了。”
李瑞在错愕中被一条手臂环过腰,抱了出去,在这之前,他看着刚被他强硬地塞进去的一块石头,它摇摇欲坠,却又顽强不屈。
“你…”
李瑞闻到了一股强烈的血味,对他来说当然非常香,但是,李瑞皱了皱眉,好像前面拉着他飞奔的人让他非常不满。
李瑞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动了动,却被握的更紧了,李瑞没管,强硬地抽了出来,转而握住了他的手腕,然后向他这一拉,李瑞俯下身,左臂伸出揽住了他的膝盖弯。
脚下轻功运起,抱着他跑了起来,怀里的人却不乖,反手握住他的手臂想要借力飞下来,李瑞也不慌,淡淡开口。
“你这在哪练的邪功?身上的筋脉都快断完了,蠢货啊你,成了个废物你看宋婴还要不要你。”
“您连内力都没有…”他挣扎地动作还是没慢下来。
李瑞“切,你这不是知道吗?宋婴不是那种因为你筋脉寸断就抛弃你的人,没必要觉得自己没用了就必死无疑在这找死,”
李瑞低头看了他一眼,认真地说“好好待着,我会带你逃出去。”
“出去后,你最好学学怎么做鸭血,做的好吃了,杀死青树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他仰起面具看着李瑞 “您不是很在意他吗?”
“这和你没关系。”李瑞的语气没有什么变化。
“是,是我逾矩。”
李瑞听着他规规矩矩的语气,知道他是闹了点小脾气,很想抓抓头发,可惜两只手都没空,只能干巴地说“算了…”
“反正,是他们两个要杀的青树,你只是一把刀而已。”
“不用替他们解释,我都知道的,他们不论怎么样都不会伤害我的,这我最知道,反正失去的就已经失去了,怎么守住当下才是最重要的事。”
“您…说的是。”
“没什么是不是的,只是人心会变,你现在在我心里和青树一样重要,我不想也失去你。”
“……”
“因为你得接替他给我做鸭血吃啊。”
“是。”
“多说点话吧,别睡着了。”
“…我现在更想听您说话。”
李瑞笑着垂眼看向他问“我讲话很中听对吧,是不是都舍不得死了?”
他却没说话了。
他想听他说话,不是因为这能激起他的求生欲,只是因为快死了,他想,多听几句他说的话。
李瑞见他没说话,抱着他的手用力了一些,面色如常的开始自顾自说“宋婴的医术很厉害的,你只要不是死人,他都可以医好的,他是你主子,你还不知道吗?”
“你看见那边那棵大樟树了吗?过了这棵树就到山下了,我们就有救了。”“……”
李瑞说了很多很多话,他低头有些焦急地看他仿佛在血里泡过的面具,又看着眉心上的一条缝,他说“面具戴着太闷了,我给你取下来。”
几乎是李瑞问完的下一秒,他立马回答“不行。”
“遵命。”李瑞拿出匕首撬开了他面具上的枷锁,不等用手拿,风就将他的面具吹走了,两个人都没有回头看。
“原来你的面具这么轻啊。”
“属下也是第一次发现。”
“从什么时候开始戴的?”
“十岁。”
“一直是这个吗?”
“不是,黑的红的白的都有,每个主子都有自己喜欢的颜色。”
“宋婴可不喜欢黑色。”
“是,属下猜他讨厌黑色。”
“嗯,没事,我喜欢。”
“您真的很会甜言蜜语。”
“…非用这个词不可吗?好像我在泡妹子一样。”
“您喜欢女人吗?”
“废话,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啊?”
他直直的看着李瑞“您不喜欢主子吗?”
李瑞吓得差点把手里的人丢出去“我靠!你别说这么恶心的话,我没有那个爱好!我靠,宋婴他也不是,经过我多年的观察,他就是有点像个小女孩儿而已,就是比较喜欢撒娇而已。”
“…您可能对主子有什么误解。”
李瑞不以为意“我看着他长大的,我不比你了解他?”
可能是知道说了也没用,他没再说话了。
李瑞低头视线落在他眉心的一条血痕上,结痂了,之前流出的血也干涸在的脸上,流到眼睛又从眼睛下面流下去,像是流的血泪一样。
忍不住问“你难不难受?”
他看着李瑞的眼睛缓缓摇了摇头。
李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突然侧身刹住车,因为太过突然,鞋底在地上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激起一阵土石崩起,他转换方向,脑子里数着10、26、37、59、…
有多少个人啊,到底!
该死,本以为下了山海阔天空,结果外面早有埋伏,早该想到的,李瑞焦躁地四处看着,现在该怎么办…
没等他想明白,一只手骤然出现在他眼前,直抓他咽喉,速度得是多快,才能如同凭空出现一样?
白光闪过,敌手退开。
李瑞看着他的举着剑的手,已经鲜血淋漓了,因为刚刚出剑发力,又开始崩血,给本就厚厚涂着血液的剑柄又添上了一层。
甚至其实他全身上下,除了头,就没有不在流血的。
李瑞几乎是喊出来“你别动!”
他摇了摇头“不,我还能动。”
前面的人已经攻来,他很轻易地就挣脱了李瑞,提剑挡了上去。
“愚蠢。”紫袍男子面露不屑,单手就抓住了这把剑,一条腿抬起就要把剑的主人踹死。
“你妈的骚紫男,再骂!”李瑞一个飞跃膝踢,直攻他鼻梁。
“血妖。”他眼睛一亮,甩手就把手里的人丢了,拆了李瑞的膝踢,把李瑞接住,抱在怀里后就要走,语气很是满意“谷主的血妖。”
李瑞本来想挣扎,但想了想,反正也打不过,自己跟他走了,那个小黑子一号就可以活着了。
唉,话说怎么又忘了问他的名字了?
李瑞回头看去,发现要了命了,他又提着剑冲过来了,这还算好,主要是还有其他人围着他砍过去了啊,拜托你看一下氛围啊!!要死了啊!
“我跟你走,你们别杀他!”李瑞掐着景翳的脖子狠狠地晃他。
他皱了皱眉,却没管李瑞掐他,只是用一种纠正错误的口吻说“你是谷主的血妖,为什么要关心别人?这不对,你只能关心谷主。”
“什么傻逼菇猪,我不爱吃蘑菇,也不爱吃猪,你快点让他们停下来!”李瑞焦急地看着那边,在这样他就要死了啊!
李瑞转头看到他不满地神情,又急忙改口“好我是菇猪的血妖好了吧,我打心眼里是菇猪的血妖,别杀他,杀了他,我会死的!”
景翳听到这话虽然不解,但还是制止了那群人。
“你不能死。”景翳单手抱着李瑞,另一只手从衣襟里拿出一瓶药,倒了一粒在手里,但是李瑞不张嘴,他说“你吃了这个,我就不杀他。”
套着黑色手套的手心里卧着一颗红色的药丸,散发出一股熟悉的酸味,像山楂。
那只手催促般凑到他的嘴边,李瑞没时间再多想,从他手心里拿起来就吃了,实力比人弱太多的话,讨价还价就没有意义了。
红色的药丸入口即化,李瑞甚至没有耍赖的机会,只能感受着脑子里的本来彩色的景象一片片黑暗下去,头痛地几乎要裂开,像是有人在挖他的脑子。
景翳低头看着闭上眼昏睡过去的李瑞,嘴角勾出一个邪性的笑意。
挥了挥手,他们就走了,只留下了一个浑身是窟窿的尸体,手无力的撒开剑,食指尖却朝某个方向绷得很直,他的眼睛仍是睁着的,和他的手指朝一个方向,血液从他猩红的双眼流出,是血泪还是额头上的伤,分不清。
食指指根处的红色古字“瑞”,已经消失了,随着他的死亡一起,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失去流淌血液的供养,它没有理由留下。
和其他暗卫的死亡相比,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他摘下了面具吧。
13.2
这是哪,又被绑了吗,唉。
李瑞恢复意识后,先是感叹了一下自己悲惨的命运,又悄悄观察起了现在的情况。
他身上的东西都还在,袖箭也是,面具也还在,但是人被绑在一根石柱上了,周围有几个人守着他,外面也有几个。
李瑞正要假装睡不安稳,不经意的偏偏脑袋看看到底有几个人,旁边的人就开口了。
“他醒了,去叫左护法。”
有一个人离开了房间,李瑞一看被发现了也不装了,大大方方的抬起头,观察起了四周。
黑乎乎的房间,除了站在他旁边的三个人什么也没有,墙壁和地板都是石制的,冷冰冰的。
“唉,这里是哪里啊,你们混哪个道上的?知不知道我是谁啊?”李瑞打算套点话出来。
“这里是药谷,血妖的归宿。”
有人回答了李瑞问题,却不是那三个人,李瑞看向门口,有个穿骚紫色衣服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那个出去叫人的弟子。
是个看起来很邪气的人——一看就是个反派。
“你们干什么吃的,这么久了还没搜身?”景翳皱着眉看着坐在地上身上装备齐全的李瑞。
他走到李瑞面前,一把扯掉了李瑞的面具和几根头发,手法很粗暴。
李瑞疼的皱眉,他仰着头看着面前这个穿骚紫色面具的反派男大骂出声
“傻逼你干什么?!”这里给他的感觉很不好,不管是冰冷的地板还是这里的人,亦或是别的什么东西都让他感觉很不好,他急切的想要做点什么。
那个穿骚紫衣色衣服的左护法看着李瑞没说话,半晌冷笑了一声,手一松,面具摔在了地上,清脆的声音在宽敞的房间里回荡。
微微弯下腰,掐住李瑞的下巴抬高,抬手就甩了一个巴掌,比面具落地的声音更清脆。
李瑞的半张脸都麻了,强烈的刺痛感就像是有人用烫红的针密密麻麻的扎他的脸一样。
“端过来。”景翳仍是掐着李瑞的下巴,他蹲下身,另一只刚扇了李瑞的手向一旁摊开。
“去你妈的…”李瑞感受着唇齿间的血气,牙齿打着颤。
“嗯?”景翳挑了挑眉,他那只手又举起来了。
李瑞立刻紧闭上眼睛,不自觉咬着脸颊内侧的肉,喉咙瞬间失声了。
景翳笑了一声,在李瑞听来就是满满的嘲讽。
那只手接过了一碗发着恶臭的不明液体,眼看着就要往李瑞嘴里灌。
李瑞挣扎着别开脸,身体不断扭动着躲开,下巴上的手死死钳制住了他,他躲不开碗,但是因为李瑞死活不张嘴,汤也灌不进去。
“快点张嘴,不然以后都别想闭上嘴了。”男人不耐的开口和李瑞商量道,但他很明显没真的打算等李瑞自己张开嘴,边说着边强硬的用手指钻进李瑞的嘴里,然后撑开了李瑞的牙齿。
不论李瑞怎么用力咬,撑开他牙齿的手都纹丝不动,他只能被动的吞咽着恶心的汤药,但在他挣扎间,汤药也撒了不少,不过,男人看起来并不在意。
最后一滴灌进李瑞的嘴里时,下巴上的手松开了。
李瑞一张嘴,就全吐了出来。
你继续灌啊,看我不吐你一脸,李瑞挑衅的看向男人。
可惜景翳躲开了,那碗进口的汤他没享到福。
他冷冷的看着李瑞,就在李瑞觉得他又要甩自己一个巴掌时,他开口了。
“再拿一碗来。”
13.3
李瑞虽然没说话,但他满脸都写着,你灌啊,灌多少我就吐多少。
“你吐一碗,我会灌十碗,接下来的是第一碗。”他掐着李瑞下巴的手松开,鼓励似的拍了拍李瑞的脸颊,说的话没什么情绪,只是单纯通告一下李瑞。
说完就掰开了李瑞的嘴。
李瑞咽下去那碗汤后张嘴就要吐,喉咙就被人掐住了,简单粗暴,李瑞一点都吐不出来了。
李瑞艰难的半睁着眼睛看着一脸戏谑的男人,肚里怒火腾烧。
你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
李瑞怒向胆边生,撅起嘴朝那张可恶的脸吐了一口口水,正中靶心。
男人的表情一下子就沉下来了,李瑞不能说不怕,只能说怕死了,但是爽感那也是等量的,看到那张黑的和锅底一样的脸,李瑞爽的快晕过去了。
不对,这是快窒息了,李瑞清醒过来,他的眼前越来越模糊,嘴大张着大口大口的呼吸。
唉,不行唉,还是得晕。就在李瑞两眼一翻就要在晕死的边缘时,天籁传来。
“左护法,谷主传唤。”
现在不只是李瑞清醒了,景翳也清醒了过来。
他松开了掐着李瑞的手,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莫测,最后都变做了一声不爽的冷笑。不过李瑞听着挺爽的。
“日子还长着,你给我等着。”他拔出腰侧的小刀切断了束缚住李瑞的绳子,将刀插回刀鞘后,抓起李瑞的衣领就把他拽走了,李瑞被他拖行了十多米甩到大殿中央时,缺氧的大脑才恢复了正常。
“太慢了,你在干什么?”上位上传来少年的清透的嗓音,语气隐隐不快。
李瑞伏在地上,听到声音不由的想抬起头,而旁边的男人把他的脑袋按在坚硬的石砖上,不让他抬头。
“血妖实在蛮横,耽误了谷主时间,望谷主恕罪。”紫衣男人单膝跪着,乖巧的低着头。
“药已经喂了吧,把他衣服脱了。”少年没有降罪的打算,也不想再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