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来帮我砍一刀吧》落慧

21、于黔·怨鬼

　　是我杀了李瑞。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被他吸引了，当然不止我一个，回过神来，环视四周，发现大家都和我是一样的反应。

　　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我和这些人是一样的。

　　就像我知道这些人是没有机会的，我也明白自己也是没有机会的。

　　但，还是想争取一下啊。

　　我干了些蠢事，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他没有记我的仇，同样的，他也没有记住我。

　　但是我还是和他成为朋友了，因为虽然他不记仇，但是他记好。

　　我是争到了，但是为什么不能再要多一点呢？

　　蓝天下那双血红的眼睛能不能在我身上多停留一会儿呢?

　　可他总是只看自己眼前的事，背后的，身侧的，脚下的，通通不会去看，他喜欢看自己的手，他总是会摔跤，他总是会忽视自己注意力以外的人和事。

　　我看到他在角落吐东西了，很可怜，我想他是生病了，我搞了药送给他，他接受了。

　　这些东西一度让我产生了我们的关系很亲近的错觉。

　　但在看见李瑞忍着疼让宋婴把他碰不都让我碰的指甲剪掉后，我就明白了，他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除了那个宋婴和陆西山。

　　而我只是他注意力以外的人和事，就是被他忽视的人和事。

　　可他们凭什么？

　　没错，他们要逃走的时候，是我给楼长报的信，不过结果却给当时的我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因为权力，楼长也拦不住他们是吗？

　　我进了他们原本的房间，找到了那瓶药，里面一颗药也没少。

　　我也提前进了主楼，受到重用，很快就拿到玄字令牌，得了新的名字，陈君意，这是楼主赐给我的。

　　权力，我也品尝到了，很无味啊。

　　一群蠢货，难道想看到李瑞被皇帝带走吗？

　　实力才是最重要的，无法反抗的感觉，屈辱极了，尤其是被他压在刀下的感觉，无法忍受。

　　不行，不行，还是不行！！

　　为什么，我的进步这么慢?

　　药谷有提升修为的秘药。

　　我成了内奸。

　　交换的筹码，是血妖的踪迹。

　　我得到了秘药。

　　修为提升的前所未有的快。

　　副作用?不过是改变性情，淡薄情感，忍受少许痛苦罢了。

　　又遇见他了，其实心里没有任何感觉，看着他被欺辱，也没有任何感觉，但我还是救了他，为什么?可能是为了更多的秘药吧。

　　他穿着那身衣服真好看，我没骗他，一开始真的没认出来，我满脑子都是原来人间真的有天使，天使在罪恶的牢狱里，在唯一的光里，伸出食指给迷路的人指明方向，我想起了分楼蓝眼睛所说的《创造亚当》里上帝伸出的食指。

　　上帝的食指，智慧与力量，没错，那正是我想要的。

　　他其实也是个怪人，有些人他杀了就跟吃了一顿饭一样云淡风轻，可是我“死”了，他却伤心到吐血，他明明不记得我，我甚至对他受伤受辱冷眼旁观，仅仅是因为我带他逃了一段路而已吗？

　　真不知道该说他心善念恩，还是说他没心没肺。

　　帮他杀了那条狗，但我不想让他知道，我跑了。

　　糖葫芦，太甜了，不管吃多少遍都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爱买。

　　沈倦飞说要拿血妖换秘药，脑子有病。

　　我杀掉那些要潜进他家的药谷之人，被宋婴发现了，他以为我要潜进他家，要杀了我，很奇怪他没藏脚步，这让我提前知道他来了，还好只是手臂断了，最后还不是被我跑了，还好没被李瑞没发现。

　　他还是被抓走了，如果不是之前我把消息卖给药谷，他是不会被抓走的，如果不是我的话，他是不会死的。

　　如果不是我的话。

　　攻打药谷的战争，我参加了，是楼主叫我去的，我杀了很多人，真的很多，他们都没我杀的多，我也走的很深，真的很深。

　　我看到他了，他的一颗头和一具身体，他这是死了吗？血妖命很硬，只是掉了头不会死的，不会死的，怎么会这么简单就死了呢？还早着呢，什么都没开始…怎么会死呢？

　　我咧开嘴笑了笑，想走过去，脚却一点也抬不起来，我奇怪地唉了一声，为什么不动呢？走起来啊，可是传到耳朵里，陆西山那逼在自杀，宋婴那逼跪在地上把他的头安回去，可是安不回去，它掉下来了，安了多少次都会掉下来，摔进怀里，发出一声又一声崩溃绝望的哭声。

　　安不回去了。

　　宋婴像一个无能的孩子一样愤怒又恐惧地哭喊“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让他死求求你了!啊啊啊啊! ! !”他凄厉地惨叫着。

　　‘不要死。’

　　我在心里说，脚终于能动了，我动了动脚踝，然后，后退了几步转过身，我逃走了。

　　他已经死了，因为我把消息卖给药谷，他死了，是我杀死了他。

　　因为我，他死了。

　　我回去了分楼，做了一个教袖箭的夫子，他们说你回来过，找过我。

　　你回来过，你找过我，你没忘记我啊，你还记得我啊。

　　可为什么我不知道啊?

　　你已经死了啊，我为什么不早告诉你我是于黔?我上哪去问你啊？等我死了能不能来问你，你愿不愿意听我问?我会见到你吗？世上有魂灵吗？天堂会有多大?地狱有去天堂的路吗？

　　我得活多久才行?

　　原来那瓶秘药的副作用真有这么厉害，真的有那么痛，早知道有这么痛，早知道的话。

　　终于被发现了，陆西山和宋婴这两个疯狗，怪物，真强啊。

　　直逼眼前的薄薄白刃，我仿佛看到了纯白的天堂走到我的面前。

　　可他们没有杀死我，他们把我活抓走了，在那个看不见一点光的地方。

　　我对着他们嘶吼着“我杀了李瑞，是我杀了他！你们也杀了他你们也杀了他！”我的右腿被切下来了“啊啊啊啊啊！！！你们为什么不砍下自己的脑袋为什么?！”

　　宋婴他带着面具，他一言不发地把我的右臂，左臂，左腿，舌头绞了下来，我像一只被拔了所有腿的蜘蛛一样，也许也像一只天生的毛虫。

　　我躺在自己的血里，血已经漫进我的耳朵里了，干了后堵在我的耳朵里，很痒，我想挠一挠它，但是我没有手了。

　　宋婴他抓着我的右手把它带走了，我能听见他念叨着“给小瑞吃…给小瑞吃…小瑞要长手的……腿也要，对！腿也要！”他天真地笑着捡起地上的两条腿宝贝似的抱在怀里，然后抱着我的手臂和腿跑了，血液把他的白衣都浸透了，染成粘稠的黑红不断滴落，和他的眼睛一样。

　　我留在这里，身体越来越冷，我控制不住地牙齿打颤，直到牙齿也被陆西山打碎，我没力气把牙齿吐出来，我太饿了，牙齿混着血被我咽了下去。

　　我空荡荡的牙床抵在一起，那感觉像是咬着一个舔掉了糖衣的糖葫芦，好酸。

　　我躺在血，秽物，蛆虫和老鼠堆里，他们没有挖走的眼睛，也没有废掉我的武功，所以我活了好久。

　　可是老鼠把我的眼皮咬烂，叼出我的眼球，蹲在我脸上把它吃掉了，它很重，指甲也很锋利，我的眼眶里开始长出蛆虫了。

　　我听到了苍蝇的声音，它们在我的耳边飞个不停，在我的耳朵和眼睛里产卵，最后死在我的血肉里。

　　我的血肉好像成了它们的墓地和产房。

　　蛆虫钻到我的心脏里了，在里面扭来扭去，把我的心脏钻的蠕动起来，就像一个装满虫子的破麻袋一样。

　　我感受着心脏的洞越来越多，肉越来越少，渐渐地，我只能听见自己从喉咙里发出的痛苦的惨叫声，我一边听一边想

　　上帝，这是对我的惩罚吗？

　　既然惩罚在生前降下，死后我还是可以上天堂的吧。

　　我的躯体彻底腐烂了，腐蚀成了尸水，骨头没有东西会吃，我的尸骨会长长久久地留在那，泡在秽物和血里，永远忍受折磨。

　　我好像可以看见光了，白色的光，蓝天的光，耳旁一直以来的吱吱的叫声和苍蝇的嗡鸣也没有了。

　　我终于要死了吗？我不受控制地张开嘴，从嘴里面爬出两只刚刚出生的肉粉色的小老鼠。

　　死前回忆起的东西，居然还是他吗？情感的味道，那是很久远的东西了。

　　是后悔吗？

　　我用净最后的力气咬死了在我嘴里的老鼠，含着血和恐惧在灵魂下坠时狂吼

　　不，是恨啊！
　　我恨你啊，李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