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好好说》好字唯之

23、机密

　　“哎呀呀快上课了！赶紧走走走！”
　　打完半场，终于有人记起来看一眼时间，一看可不得了，已经九点五十一了！
　　虽然大课间有半小时，但年级主任明文规定，不跑操的时候九点五十就必须回教室自习。
　　这一规定的目的一开始是为了防止有些人饿死鬼似的一下课就往小卖部冲，到后来又发现还有人一下课就不要命地往篮球场、小树林冲。
　　年级主任痛心疾首之余，觉得这项规定真真是太正确了！
　　于是就决定亲自在教学楼下面守人了。
　　“说说，怎么回事！你们！一大群人呢？！”
　　自这个要求提出以来，可怜的段主任从没见过这么大规模的集体违章，咆哮声传到高三那栋楼都听见了，有老师趴在窗户旁边看热闹。

　　“你先说！魏东来！又是你？！昨天早上抓你迟到我说的什么？！你非要去主席台念检讨是不是！”
　　魏东来：“不是，段老师我一定改正！再也不犯了！”
　　“次次都是这句话，我看见你这张脸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段主任对魏东来实施了长达两分钟的声波攻击后，双目赤红地转过头，盯住淮期。
　　“你！说说！怎么回事！”
　　淮期在他这里还算个半新不新的面孔，没见过几次，但又有点印象。
　　淮期：“对不起老师，我们打球没顾上看时间。”
　　面前的男生乖乖地把头低着，一副认错态度良好的模样，也没耍什么嘴皮子，段主任剧烈起伏的胸口总算是平和了一点儿。
　　“打球打球！什么时候了还打球？！天天就知道打球你上学干嘛？！回家吃喝拉撒都在球场也没人管你！”
　　徐朗偷偷抬眼看了下段主任的脸色，适时出声：“老师，我们是想着马上篮球赛了，想博一把，总不能让二中一直看低了去！”
　　“还顶嘴！”
　　段主任狠狠一眼扫过来，徐朗立马缩着脖子躲到淮期身后。
　　“真是不让人省心……！”
　　段主任虽然还在大喘气，但语气终于没有那么吓人了。“还有五分钟上课，要是让我发现你们迟到，就给我全部滚回家！”
　　段主任一甩脑袋，气呼呼地往办公室走。
　　“擦！”
　　“啊啊啊啊啊啊！”
　　“别挤啊你妈的！谁踩我鞋！”
　　一群人疯了似的往楼上冲，向一航在后面大喊：“哎让我们先上！我们顶楼的！”留给他的只有一群手舞足蹈的背影。
　　原本安安静静的教学楼上突然嘈杂起来，脚蹬着走廊跑过去的声音格外明显。
　　“哟，好久没见到段主任发这么大火了。”应知珩靠在窗户边上挑着眉说，“你也回去吧，上课别耽误了。”
　　程遇也偏头看着斜对面教学楼的旋转楼梯上飞奔的身影，顶楼的几个人风一样掠过几层楼，不过几秒钟就冲进走廊转角，看不见了。
　　“好，谢谢老师。”
　　程遇起身想去拿那个文件夹，应知珩抬手说：“别动，我还要看的。”
　　程遇收回手，走到门口又转身，欲言又止。
　　“怎么了？”应知珩问。
　　“你说的那个，特殊原因，可以查的出来吗？”程遇犹豫了一下，问他。
　　“那要看是什么了，如果是药物或者物理运动之类的影响，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查出来，但要是外界因素可能就麻烦了。”
　　“知道了，谢谢老师。”程遇点点头。
　　刚要走出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应知珩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响起：“问问题不问到底吗？”
　　程遇脚步顿住了，“……没有，没问题。”

　　刚刚段主任说还有五分钟上课不是在忽悠他们，五分钟的时间从行政楼到操场都够呛，何况刚刚还跟应知珩聊了两句，肯定是赶不上在上课之前回去了。
　　程遇没勉强，快到操场的一段路没有树荫了他才小跑两步，其它的都不紧不慢地在走。
　　等他走进教室的时候，生物老师的PPT都翻了六页了。

　　“请进。”生物老师一脸无奈地看着他，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干什么去了？”

　　“去了一躺行政楼。”程遇规规矩矩地说。生物老师没舍得为难他，摆摆手叫他快点把课本拿出来。
　　程遇加快脚步走到座位上，课桌被人霸占了四分之一，占座的那位好像还没点自觉。
　　程遇抬眼看过去，淮期这才慢吞吞地把搁在他桌子上的半截手臂收回来，左手写着笔记，不经意似的说：“还以为你又请假了呢。”
　　“没。”程遇说。
　　气氛顿时安静下来，有点儿诡异。程遇感觉淮期好像是想说话的，但过了半天也没听到左手边再传来什么声音，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去找应老师了。”
　　“应知珩？”
　　淮期这才接过话题，但目光仍然在课本和PPT上来回转。
　　“是的，”程遇也低着头写笔记，“……就这么叫不好吧。”
　　“啊，哦。”淮期拉长声音应了一句。

　　程遇等了半天也没听见他下文，好不容易才从莫名的气氛中脱离出来，刚在课本上画完线就又听见左手边的人开口了：“晒不了太阳为什么还要参加？”
　　程遇反应了几秒钟才明白他在说什么，“我不是晒不了太阳。”
　　淮期这才转过脸看他，“不是？那你……穿长袖？”淮期看了眼他黑色的袖口，“大夏天的？”
　　程遇一愣，也反应过来这话太没说服力了，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抬头看着黑板：“有时间再说吧。”
　　淮期没在得寸进尺，高岭之花能给他一个“有时间再说”的承诺已经非常非常难得了，比买饮料中奖还难得。

　　一旦恢复了正常的上课节奏，日子就过的很快，感觉操场上没热闹几天，校内选拔赛就要开始了。
　　“哎呀！校长也太不上心了！这次选拔赛就给我们一天啊？！”
　　“有一天就不错了，体育老师说本来没有选拔赛的呢！校长说我们太菜，没必要选了。”
　　“我严重怀疑我们学校总是被二中碾压，校长有很大原因啊。”
　　“还是体育老师人好，据理力争！”
　　“得了吧，平常跑□□看看你把他骂成什么了。”
　　“特殊时期……！”

　　去食堂路上，厕所里，甚至晚上放学回家都能听到一群一群人围在一起讨论。
　　“喂，干什么呢？”
　　徐郎好不容易才扒开人群挤到中间去，“我说你们有必要吗？厕所它不臭啊？出去讲行不行？”
　　“嫌臭就滚啊！徐郎你挤死我了！”
　　“忍忍就过去了！闭嘴！”
　　“哎呀安静安静！听体委发言。”
　　齐悦被人围在中间，扶了一下眼镜才开口：“我们班上次就订好了，就淮哥，向一航，程哥还有钱伟他们几个……”
　　“钱伟来了没？！”
　　齐悦话没说完又被打断了，几个男生扭着脖子到处看：“来没来啊？怎么不过来？”
　　“来了来了！”
　　前面的坑里传出声音，钱伟提着裤子就蹦了出来：“撒个尿！急什么急。”
　　“好了好了，体委你继续。”
　　齐悦接着说：“……就明天上午九点钟开始，大概有个六七场的样子……”
　　“六七场就给一天？！累死算了吧！”
　　齐悦：“我们学校报的人真的不多，我感觉可能还打不到那么多场。”
　　钱伟：“行行行，老狗的课上一半就可以溜了。”
　　徐郎本来安安静静听了半天，他一发言徐郎又抬头了：“钱伟，你冲水没？”
　　钱伟：“……你TM煞笔啊！”

　　一群人又嘻嘻哈哈笑开了。
　　淮期和向一航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六班一堆男生围着两个坑嘎吱嘎吱笑得前俯后仰，厕所里刚消过毒，一股余留的臭味和消毒水味混在一起……

　　“这，氨气中毒了？”淮期迟疑。
　　向一航也停下脚步：“我们还是去楼下吧？”
　　但徐郎没给他们去楼下的机会：“哎！淮哥！来来来！”
　　淮期还没来得及跑就被人七手八脚地也架到人堆中央去了。向一航捂着嘴要吐：“操！什么玩意儿？能不能出去说话！”
　　淮期脸色难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一直默默无闻的班长大人终于站出来了，也捂着嘴：“各位，厕所要堵了，我们还是出去聊吧。”
　　“班长你在啊！怎么都不说话？”
　　“……因为我知道，”沈北洋眉眼沉重，“分子是会热运动的。”
　　“……”
　　“……”
　　“……擦。”
　　向一航本来气都不敢多吸，听到这话直接呛得咳了出来。
　　淮期拍拍他的肩：“别咳了，分子热运动要加剧了。”

　　最后还是沈北洋带头把几个依依不舍的男生往外推，一群人才在别班同学惊恐不定的眼神中陆陆续续地走出了厕所。
　　“干什么呀班长，这种机密我们得偷偷谈论啊！”
　　淮期打断：“别机密了，我们是打球不是搞氨气实验室。”
　　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往教室走，路上碰见站在门口的女生总能收获一阵压着声音的尖叫，淮期没办法，最后只能走到队伍中间。

　　路过五班门口的时候，本来面朝栏杆的几个女生突然回头爆发出一阵毫不掩饰的惊叹：“啊——”
　　向一航转头：“哥，我说你人气是真大——”
　　“程遇出来了！！！”
　　他话音没落，那几个女生捂着嘴又尖叫起来。
　　“好帅！他好像在发光啊！”

　　向一航：“……这。”
　　淮期顺着那个女生的目光转头，就看见程遇左手拿着几张作业纸，刚好跨出门槛，阳光从上到下把他整个人包住了，连睫毛都好像是浅浅的金色。

　　本来吵吵闹闹的走廊好像突然安静了。

　　“去哪？”
　　淮期问了一句。
　　“何老师办公室。”程遇抬手挡了一下阳光，他今天没穿黑色，但还是一件宝蓝色是长袖。
　　看到这个颜色淮期又想起来那天隔着零食店的玻璃看见的他，也是穿着蓝色的衣服，领口的一行小字清晰可见。
　　“英语课不上了吗？”
　　“啊？”程遇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马上就回来了。”
　　淮期侧身让开路，他身后的男生更是早就自动让了一条道，有几个恨不得贴到栏杆上去了。
　　程遇走过去的时候，听到淮期在耳边笑了一声，又轻轻说了一句话：“你穿蓝色很好看。”
　　程遇脚步顿了顿，少年身上有一股浅浅的几不可察的清甜的味道，隔的近了这味道还有点霸道，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鼻腔。
　　程遇侧过脸，加快脚步的时候刚好看见少年勾起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