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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再探 ...

  •   “你又来了?”金佛宝相庄严,慧安师太静静坐在佛前蒲团上,手里空空如也。

      “时隔多日再来,想必你又不知从何处打听到了新的消息。我不知道你打听到了什么?也不想知道。

      但我只有一句话,小姑娘,你无论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恐怕都不能如你的意。”

      不同于上次的试探,谢攸宁这回是有备而来。她不声不响地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摊开在蒲团前:“师太误会了,我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请师太看看这张药方。”

      意料之外的回复,慧安抬起头看向眼前少女,总觉得她和旁人有什么不一样。是长相吗?少女长得确实惹眼,蛾眉皓齿,顾盼生辉,露出的那点肌肤莹润如上好玉质,

      可是又似乎不是。慧安收回心中的猜疑,她已经身处红尘之外,何必在意这些无关的事。

      至于药方,她愣了一下还是接过来,纸张上的字迹熟悉得有一刻让她像是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时候,那时每日见到的都是这样的字……

      努力稳定心神,她细细把药方看了一遍,长出了一口气:“这是一张治疗头风急症的药方,檀越想要问什么?”

      谢攸宁把打听来的太后的症状说了一遍,问她:“这个病可能治?”慧安笑笑,说出模棱两可的两个字:“兴许。”

      “兴许?”

      “这个药方十分厉害,见效很快,可惜重病之人未必能够抗过这样厉害的药效。这样一剂药下去,运气好是还阳草,运气不好就是催命符。”

      慧安耐心和她解释,她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那人的手稿,话难得多了些。

      原来如此。谢攸宁暗暗点头,怪不得李医正拿着一张现成的方子不用,也难怪陈太医要偷方子,原来是想当个赌徒。

      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赌徒呢?谢攸宁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难得自嘲地笑了,从前诸般是赌,此刻来白雀庵讨教药方也是赌。

      根据自己在柳家打听到的消息,赌这位慧安师太的医术,赌她能治太医署众人不能治之症。

      “那,师太可能改进一二?”她终于问出了自己心头萦绕已久的问题,慧安惊讶于她的转变之快。

      虽然不知道小姑娘从前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但自己手中也就那几样宝贝,如今舍弃求宝反而求方,其中原因倒是耐人寻味。

      思及方子的主人,她猜生这场病的是个要紧人物。

      也就是慧安师太远离俗世太久,不然她就该听说太后重病圣人张贴皇榜求医,也能猜到这张方子是给谁开的。

      她摇摇头:“断没有不看病就开方子的道理。”这倒不是为难谢攸宁,只是实事求是,望闻问切是治病基本,哪有凭空开方的道理,况且还是那样的重症。

      “我听闻古时名医有悬丝诊脉之法……”谢攸宁试探地问。

      “贫尼不是什么名医,悬丝诊脉也只是传闻。”谢攸宁闭嘴了,她开始思考把一个大活人带进宫的可行性,慧安一句话让她打消了念头:“姑娘既然打听到了贫尼的过去,也该知道有些地方贫尼不会去。”

      不论是高官府邸还是皇宫内院。慧安在心里补充道,尤其是后者,她当年剃发时对着佛祖发过誓,绝不踏进曾经的是非之地。

      谢攸宁回去的路上都是垂头丧气的,比第一次来尚且不如,秋容忧心忡忡地拍拍主子的手:“就是不成也没什么,大不了再换个法子,也不急在一时。”

      不急在一时吗?谢攸宁靠在马车内壁,满脸疲倦地闭上眼,可她明明已经努力了很久很久了。

      恶补了那么久的律法,偏偏那次考学碰到要脱衣搜身的监考官;努力在长安县衙做出一番成就,却遇到死对头前来考察;如今,她想在太后寿辰上博得青眼,太后却病重得快要没了。

      人人都说她运道好,可是每次却在最要紧的事情上出岔子。

      难道老天是借这些事在告诉她,不要追查兄长的下落,也不要再想往上爬?十七年前的一句预言就像压在她身上的一道枷锁,捆得人喘不过气,她越想越气,忍不住抬手狠狠锤了一下墙壁。

      “哦哟。”她捂着发红的手,委屈地钻进秋容怀里。

      这种低压一直维持到两人回到谢府,谢府有个后门离谢攸宁的院子很近,只是平日都紧紧闭着,知道的人也不多。

      主仆二人就从那道门走回去,谢攸宁坐在镜子前发呆,谢全和秋意毛毛躁躁地就要冲进来,被秋容拦住了。

      “莽莽撞撞,像什么样子?”秋容呵斥二人,秋意低着头去推谢全,谢全忙解释:“不是我们,秋容姐姐,是,是……”他太着急说的有些结巴了,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才把冷静下来把舌头捋顺:“是安王世子,他又来了。”

      “什么?!”谢攸宁大惊,她手忙脚乱地卸下钗环和裙子,大声道:“说我不在,总之想办法让他走!”门口三人却突然噤了声,还是秋容咳嗽了一声:“世子殿下。”

      此刻站在院子里的陆怀谕听着主人的逐客令无动于衷,他的眼神在秋容脸上打量了一圈,总觉得这个侍女有些眼熟,但一时片刻倒想不起来。

      谢攸宁听着门外的动静,胡乱套上一件家常的衣服,又把换下来的装束都塞进柜子里藏好。时间紧迫,她来不及束胸,只想着赶紧把人赶走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是以院子里刚僵持住,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对于陆怀谕这种不请自来的行径,谢攸宁十分头疼:“下官身子不适需要休息,恐怕要怠慢世子,来日再亲自登门致歉”

      陆怀谕从善如流地绕开一众奴仆走过去,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握了握谢攸宁微凉的指尖:“攸宁不舒服?正好,我认识一位名医,可以请他来为攸宁诊治。”

      凑近的那一刻,鼻尖突然闻到一抹很特别的香味,清浅自然的香,带着一点冷意,不像花果香也不像熏香。

      他想开口询问,手里的温软却被蓦地抽开,连香气也消散了。

      是谢攸宁走远了。

      终究还是怕泄计,她装成怕冷的样子又往自己身上套了一件外衣,遮盖住微微隆起的起伏。

      “下官要休息了,世子轻便吧。”眼看人又要走近,她把自己裹紧,露出一张气呼呼的小脸。不过是欺负谢府没有长辈,谢攸宁愤愤不平,若是爹爹在府里,他还敢这样放肆!

      还在执着找到那抹香气的陆世子全然不知这位小同窗内心的怨念,他上次来谢攸宁的院子只去了书房,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此刻站在小同窗起居的卧房,才觉得这里的布置太奇怪了。

      谢攸宁的卧房格外宽敞,外间紫檀木案上摆着一架瑶琴,博山炉里升起蒸腾雾气,上悬一幅《海棠春睡图》,绛帐低垂,无一处不是烧钱的所在,满眼都是说不出的奢靡绮丽。

      他记得,谢攸宁自入学后第二年起就没有穿过什么色彩鲜艳的衣裳,面色也总是病怏怏的。曾经他也奇怪,谢攸宁这样张扬的性子怎么会喜欢素色,现下倒是验证了他的猜想。

      说起来,今日的谢攸宁和往常也有许多不同。陆怀谕皱眉,明明是同一个人,怎么此刻看起来比平日更鲜活也更……还有什么呢?他也疑惑。

      “咳咳!”看他迟迟不走,谢攸宁故意咳嗽地更大声,“咳咳咳!”陆怀谕被强制打断了思绪,看着眼前人咳得做作的样子觉得好笑:“攸宁怎么病的怎么重,白术,去请……”

      他一个“请”字刚刚说出口,一只手抢先捂住了他接下来的话。陆怀谕微微眯起凤眼,侧目去看眉眼着急的小同窗,任由那只瓷白纤细的手贴在自己唇上。

      白术听了半句,探头往屋内看,却被秋容拦得死死的。

      “小病罢了,世子不怕过了病气就好!秋容,看茶!”

      谢攸宁把手缩回袖子,手心还残留着男子唇瓣温软的触感,她在袖子里蹭了蹭,试图擦掉另一个人的痕迹,面上咬牙切齿地唤着侍女。

      卧房内有沏好的红香螺,秋容悄悄观察着主子的神色,手上麻利地倒好了茶水。陆怀谕盯着她倒茶,没有多余的小动作,倒是干净利落。

      他看着眼前的侍女,想起来一点熟悉感的来源。昨天来谢府,谢攸宁就是因为自己看了几眼这个侍女险些翻脸。世子殿下脑海里浮现起一个让自己不太舒服的猜测,他看向侍女的打量带了挑剔。

      难道谢攸宁迟迟不定亲,是和她有关?

      杏眼鹅蛋脸,温婉的长相,不过普通貌美而已。他在心里下了定论。

      “世子请用茶。”她把一杯清茶放在靠近陆怀谕的桌面上,陆怀谕刚想接,被谢攸宁手疾眼快地抢去了:“你这丫头,怎么用我惯常喝的杯子,还不给世子另沏一杯。”

      “这杯就好。”陆怀谕从护食的谢攸宁手里轻巧抢过那杯茶水,一口饮尽,“谢茶。”

      喝完茶,他把杯子放回桌面,想起来意:“我近来有一件烦心事,先前从蜀中购入的一幅古画,原来是幅假画……”

      陆怀谕说到一半,腹内有隐隐的痛感传来,他不可置信地抬头,谢攸宁眨眨眼:“世子要说什么?”

      “你,”他猛然想起刚刚从谢攸宁手里抢去的那杯茶水,惊异的眼神化为阴鸷的锋芒,唇角扯出一抹冰冷的笑,连笑三声,“好好好!谢攸宁!你很好!”

      谢攸宁已经快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了,她勉强作出一副关怀的神情上前扶住他,嘴上却是幸灾乐祸:

      “世子怎么了?莫不是感染了病气?下官早就提醒过世子,不可多留。世子还是回去歇息吧,莫要耽误了病情……”

      猝不及防被扯住手臂,陆怀谕忍住小腹一阵比一阵剧烈的疼痛拉住极力压制还是显得眉飞色舞的谢攸宁,贴近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来日方长。”说罢便松开了人。

      回安王府见了府医,府医说世子像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没有中毒的征兆。

      陆怀谕也不奇怪,谢攸宁手中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药粉。像她当年在学堂里给那几个纨绔子弟下的药,让人骨头痒了好些日子也查不出病,后面还是自己痊愈了。

      还以为进入了官场,小狐狸就懂得把爪子收起来,原来只是暂时背到了身后,冷不丁还要出来给人一下。陆怀谕今日本来打算问问“他”古画的事,炸一炸她,偏生被挠了一爪子戏也没有演下去。

      今夜是八月二十了,天边只剩下一轮残月,陆怀谕摆弄着案头的书册和画卷心中烦躁不堪。若是太后的病再不好,或许真的只是这个月底的事情了。

      手边无意识碰到了一幅画,画卷散开露出半张美人面,正是那幅画中美人图。那美人还是只有一双含情目,雾里看花难以得见花容。他看着那双巧笑倩兮的美目,有一刹恍然,想到了今日在谢府见到的谢攸宁。

      为什么这么像?脑子嗡嗡作响,有什么细节一闪而过,他临走时凑近谢攸宁耳边说话时,看见谢攸宁纤细的脖颈。

      她的脖子上,好像没有喉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再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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